发生了，请您相信我。”小妮语调诚恳，满含着歉意和祈谅。
“好吧，再见！”那一边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小妮看着康鑫沉思着，康鑫看来把满先生的话都听见了。她自言自语：
“汤小尼怎么会有满先生的电话呢？康鑫，满先生的名片呢？”小妮幡然醒悟。
“我放到你的文件夹翻开的小袋里了。”她侧身从后座上拿起文件夹，打开。果然，不出小妮所料，小袋里面没有满先生的名片。小妮翻看着文件夹，检查着她苦心积攒起来的资料。
“汤小尼太卑鄙了，我找她去！”康鑫气愤地拧动车钥匙。
小妮拦住了他的手：
“不要那么没风度，我们不理她，看她还能使出什么点子。再说公司那么多人，闹大了不好。今天上午我带满先生看房去后，你去哪儿了？”
“到复印室去了，来回也没有十分钟。”
“看来她到我们的工作间去了。你没有把我的文件夹放到档案柜里吗？”
“我想着很快就回来，而且你回来还要用，就没有锁。是我太大意了！”康鑫自责地低下头。
“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们什么也没丢，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小妮合上文件夹，不以为然地说：
“我们有那么多事要去做，别理她了！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夕阳。”小妮第一次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康鑫的手背上，康鑫用拇指和食指间的空隙紧紧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
他们沉默着，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渐渐褪去，天空中第一颗星星在苍穹间若隐若现。
三十四
第二天下午，满先生带着他的律师来到了他们的工作间。介绍完毕，律师沉稳而严肃地说：
“唐小姐，我还有一些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毕竟对任何一个公司来讲，要投入上百万元不是一件小事。”
“当然可以，请问您有什么问题？”
“我了解了一些其他的房地产公司，为什么同样是百十平米的户型，在价格上却有很大差异？”
“价格的问题是这样的，首先我要告诉您的是房价的制定我们国家是有一定规定的，它受到市场和成本的制约。商品房价格主要由三大块组成：一是土地成本；二是开发建造成本；三是利润、税费、销售等费用。
不同的地段就会有不同的差异，价格上也会随之不同。再有就是您所选户型的楼层，阴阳面还有结构、物业等都是体现价格的原因。我给你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材料和设备来说吧，我们公司的紫薇山庄别墅区，和紧邻我们的福源苑相比，他们一百八十多平米的大户型每平米比我们的少一二百元。但在材质上却有着天壤之别。我们的厨房所用材料是不锈钢盘连，高级德国进口“RATLONAL”橱柜及云石柜面。而那一边的则是全部国内普通不锈钢材质的橱柜。浴室，我们这里的是欧洲名厂“JACOBDELAFON”浴缸。那一边是国内产樱花牌浴缸。冷气，我们客厅装有名厂“CARRIER”分体式冷气机，所有睡房装有“CARRIER”窗口式冷气机。
因此我们在选择项目之前必须了解这些实质的差距，再看价格的问题就一目了然了。
您了解了其他房地产公司的情况，相信您也清楚我们的价格在整个市场中并不是最高的。但我们确实是您值得信赖的。”
小妮侃侃而谈，听者微微点头。他看上去并不大，应该和小妮不相上下，但那副盛气凌人的表情，似乎不出点难题自己就放不下架子。
“那么在《商品房买卖合同》中有一条是关于‘不可抗力’约定的条款，你不认为那些条款的制定是开发商为他们规避法律责任提供的方便之门吗？它丝毫没有起到一种对双方实行制约的目的和作用。换句话说，是有利于开发商的一面之词，那么真正购房者的权利该由谁来保护呢？”
老天！这哪儿是提问题呀，这不是明摆着要开声讨会吗？条文也不是我们制定的，你有意见找有关部门说去呀！我们只是房地产公司所聘用的售楼业务员，管得了那么宽吗？康鑫脑子里奔腾着成千上万个对抗的理由，脸色有些变了。
小妮在桌子底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腿，康鑫看到她的脸上还是一点没有减少的微笑。她眨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既不矫揉造作，又不卑躬屈膝，不紧不慢，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地看着那个律师，清晰沉稳地说：
“看来李先生对这个行业了解得真不少啊。身为律师我想这是您的职业范围，但你所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确已超出了我们一个普通业务员的业务范围，我以我仅有的知识给你解释一下。”小妮没有去翻她的文件夹，注视着律师和满先生说：
“在《商品房买卖合同》第八条；如遇下列特殊原因，除双方协商同意解除合同和变更合同外，出卖人可据实予以延期。这里面说的特殊原因就是韩先生说的不可抗力，所谓的不可抗力是指；1，人力不可预见、不可避免和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和事件；2，为遵守、配合政府的法规、政府的变化或因政府部门有关机构的行为引起的延误；3非甲方原因，而供水、供电、供气部门未能按时接通室内外的水、电、气等设施；4，其他非甲方所能控制的因素等等。
在这里面，不可抗力没有一定的内容和范围。因此我们在签订《商品房买卖合同》或者《补充协议》是要认真看清条款。适时地对不可抗力作出界定，就像您在法律方面是专家，在经理搞不懂的时候您却没有责任不懂，而且对于国家制定的法律法规，您的敏感程度要比我们强很多，也知道在哪些方面应该注意。”
康鑫在一旁听着，看着她微翘的小鼻子，和那忽闪忽闪的长睫毛，真想跳起来为小妮鼓掌。这个唐小妮背着他学了多少东西呀。对他来讲这些简直就是天书！康鑫释然的心头一松，随之涌起一阵激荡，这是个特出的，卓尔不群的女孩儿！就连那对迷蒙的眼睛，都带着一种超然世外的韵味。一种深深切切的喜爱强烈的抓住了他。
“根据《合同法》第117条规定；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预见、不能避免并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作为我们购房者在签订有关文件时应对开发商就不可抗力的界定、表现形态的阐明和罗列予以认真审查，防止开发商对不可抗力作任意扩大化解释。还有，《合同法》的118条规定；当事人一方由于不可抗力不能履行合同时，应当及时通知对方，以减轻可能给对方造成的损失，并应当在合理期限内提供证明。也就是说不可抗力事件是否发生，必须以在一定期限内提供的有关证明为依据。因此有些情况并不是一面之词。还有《合同法》第121条：当事人一方因第三人的原因造成违约的，应当向对方承担违约责任；当事人一方和第三人之间的纠纷，依照法律规定或者按照约定解决。这一条我想就不用我做更多的解释了。”小妮说完微笑着看着他们。
律师频频点头，他看了看满先生，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脸上的表情像拨开乌云的太阳，分外明朗。
“不知道这个问题我为您说清楚没有，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唐小妮泰然处之，胸有成竹又恭敬和蔼。
“谢谢你，唐小姐。”律师说。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还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他话语婉转地用了“请教”两个字，刚才的咄咄逼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说请教，您请问吧！”
“我想请教购买房屋应该缴纳哪些税费？”
“税费有这么几项；契税、房屋买卖手续费、买卖合同印花税、房屋所有权登记费、所有权权证印花、公共维修基金和土地出让金七项。所缴纳的比例在我要给你的文件中有详细说明。”小妮依旧笑吟吟地说。
律师把头转向满先生说：“满经理，您的眼光非同一般！”
他似乎如有所指，满先生望着小妮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愉快，好像刚刚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好！唐小姐，我们来办相关的手续吧！”
韩先生目不转睛地注视唐小妮，小心地问；
“冒昧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小妮停住写字的手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请问唐小姐芳龄？”
“芳龄二八！”康鑫脱口而出。韩先生一脸疑惑，小妮赶紧接过话说：
“韩先生，康鑫在开玩笑，我今年整整三十岁。别说二八了，连二十八都成过去式了。”
“真看不出来，看来我白比你大两岁了，有些专业的知识你比我懂得要多。”他像是自语。小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写字了。
他拿出名片，站起来说：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还会请教唐小姐的。”
“随时欢迎你！”小妮礼貌地接过名片，细心地放进自己的名片夹里。律师没有给康鑫名片，康鑫嘴上不说，心里老大的不乐意。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两位先生，康鑫带着那难以抑制的兴奋，握住了小妮的手。小妮的黑眼珠闪着光芒，喜悦的红晕在面颊上扩散，脸上绽开了一个喜意盎然的笑容。
进公司的第二十二天，他们签下了第一份认购书。仅是这一个项目，它的总金额就占了A部全月业绩的二分之一。公司立刻轰动了，汤小尼的事也轰动了，不是她抢小妮客户的事，而是她和销售部魏经理被经理夫人深夜十一点“衣衫不整”地堵在了经理办公室里的事。
小妮听到了两个同事的议论片段：
“……汤小尼现在不定多后悔呢！”
“是呀，她是后悔，后悔应该‘一丝不挂’而不是‘衣衫不整’！这‘衣衫不整’和她根本就不是配套产品，委屈这么好的词了……”
小妮忍俊一笑。不久，这位魏经理就被公司调走，另谋高就了。汤小尼依旧做她的售楼小姐，而且，身边从来也没断过男人的陪伴，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三十五
今天一上班就碰上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发工资了。康鑫兴奋得不得了，中午饭也没和小妮一起吃。他说要出去办一件私事。小妮就没有和他一起去。要下班的时候，康鑫接到他的一个朋友的电话，要了解一下有关买经济适用房的事希望他们能下班去一趟。
他们开着车行驶在高速路上，天空又飘起了霏霏的细雨。康鑫显得特别快乐。
“嗨，唐小妮，你喜欢雨天吗？我觉的我们和雨特别有缘。”他没有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幸好他没有让她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像很矛盾。似乎许多年来，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因为这个叫康鑫的男孩开始动摇了，她的脑子有一阵愕然的混沌和隐隐的不安。
“我特别喜欢雨天，因为雨天没有燥热的太阳。雨天的空气比较潮湿，使人的呼吸都比有太阳的时候舒服。”
“可我只听说过万物生长靠太阳的，还没听说万物生长靠雨水的。”
“嗨，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像一个小孩子，可爱极了！”康鑫兴奋地笑着，专心地开着车。
“其实你们女孩应该喜欢雨天，雨天对你们的皮肤特别有好处。你看南方为什么女孩子的皮肤又好，长得又漂亮呀，和他们的水土有关。嗨，其实你一点也不像北方女孩儿，举手投足间的韵味像足了江南女子。而且你的皮肤也特别好，不像北方女孩儿长满了疙疙瘩瘩的丘陵。”
一听康鑫用的这个词，小妮笑出了声。
“康鑫你不要一句话打击一大片呀，小心我们北方女孩儿一齐来攻击你，到时候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没有，我只是表达一下我喜欢雨天的美好心情，谁知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你们不要批斗我，我改邪归正还不成吗？嗨，你看看窗外的雨，多美呀！你不觉得惬意吗？”
窗外的雨丝密密地斜飘下来，像无数条千丝万缕的银线，密密麻麻地在天地间不停地织着，或横飞、或直洒，纵横交错，纷纷扬扬，漫无边际。那令人无从捉摸的沙沙声似在耳边，又似相隔很远。
晶莹剔透的雨珠温柔地敲打在车窗上发出一阵阵令人心动的细碎的低鸣，轻轻柔柔，余音缥缈。像是为谁奏出的一曲古老玄妙的乐章，又像是倾诉着一个遥远的委婉的故事。空气中氤氲着大自然馥郁的泥土清香，所有的颜色都被清洗得格外的清爽和洁净，雨丝把空际弥上了一层轻纱般的薄雾，渐渐扩散，笼罩了苍山、树木、田园和房屋。那种恬静的神秘，让人不禁心旷神怡，飘然若仙。
“嗨，我有件礼物送你。”听到声音，小妮凝神一看，凌志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康鑫咧着嘴，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不。”小妮说，“为什么送礼物给我？我不能接受……”
“你不准说不，也不许不接受，你必须接受！你不用紧张，我告诉你，首先它不是贵重礼物，不会把你吓倒；其次你很需要它。”康鑫不容置疑地说，笑得又诡秘又灿烂。他说着，把一个蓝色的小盒子放到她的怀里。
“好漂亮的包装。”小妮喜爱地抚摸著那古色古香的深蓝色木纹纸，还有金黄色的丝带，最别致的是丝带交叉的花结上那三只小巧精致的紫红色玫瑰。红色的花朵和绿色的花蒂是那么的巧夺天工、精美绝伦。
“你在哪里包的，好漂亮呀！”听了小妮的赞美，康鑫洋洋得意，更加自豪地说：
“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包装，出品人，康鑫。”小妮更加惊讶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我可以带你到酒吧里我的房间去看呀！中午，我先买了礼物，在街上转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中意的包装，就在礼品点买了纸和丝带，自己回去包的。我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呢，为这，我连中午饭都没吃，而且，我笨手笨脚的，把大头针扎进了我的指甲里，到现在还疼呢。”
小妮拿过他的手看着，真的，右手中指的指甲上有一个浅浅的血印。她立刻把他受伤的手指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康鑫，你……”小妮心头一热，不知说什么才好。
“嗨，没那么夸张。我逗你玩儿呢，一点也不疼。快打开看呀，看你是不是喜欢？”他热切地看着她，像一个等着老师表扬的孩子。
“我好舍不得，这么美的包装。”小妮不忍地在花结上摩挲着，爱不释手，犹豫不决。
“不要不舍了，快看里面的东西吧，要不要我帮你？”康鑫说着，伸手要拿她手里的盒子。
“不要，”小妮躲闪着喊，生怕他把手里的包装扯坏。
“我自己来！”她小心翼翼地拿掉大头针，又揭掉胶条，轻轻地展开包装纸，把一个红色的纸盒拿在手里。那是一个电热护手宝。
“你看，这里面有一条电线，插到电源上三五分钟就可以热了。可以保持六七个小时的热度。你的手总是冰冷冰冷的。冬天的时候，无论早晨或者晚上，冷了的时候你就可以用它来暖你的手。而且它的体积不大，你可以把它随身带着放到包里，没电了随时都能充。你的手再也不会冷了。它有一个柔软的护套，温度太热时把护套戴上，就不会烫到你的手……”康鑫热情地向她介绍护手宝的功能。唐小妮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