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考虑到人家用的是什么暗器,竟能无影无形中,伤了在江湖上也自然一流人物的凌尘
剑客。
凌天剑客双目皆赤,厉叱道:“你好毒的手段。”剑如匹练,带起一道光芒,惊天动地
般向罗刹仙女削来。
天中六剑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当然不是无能之辈,凌天剑客这一剑,风声飕然,显见
得剑式中满蕴着真力。
罗刹仙女冷冷一哼,身形动也未动,那剑光堪堰已到了她头顶之上,凌星、凌云双剑如
交剪之龟光,倏然剁向罗刹仙女腰的两侧。
这么快的剑光从三面向罗刹仙女袭至,无论她朝哪个方向去躲,哪里就有剑在等着她。
旁观的人也大半都是练家,此刻大家心中都转过一个念头:“天中六剑果然名不虚
传。”却在暗暗替罗刹仙女担心。
罗刹仙女冷笑一声,身形竟从交错而来的剑光空隙之中穿了出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那被他们担心着的人已远远站在旁边。
这种情况写来当然很长,然而在当时众人眼中,却是快如电光一闪,除了有数几人之
外,大半连怎么回事都没有看清。
凌天、凌云、凌星三剑落空,心头亦微惊,但急怒之下,同时一声厉叱,三道剑光同时
暴长,就像一面光墙,向罗刹仙女面前推出。
这一道剑光所及,范围极大,连站在旁边的司马之、司马小霞以及白非、石慧,都在这
剑光波及以内,那就是说假如不躲避或招架的话,那么他们也要伤在这剑光之下。
司马之微微一笑,身形未见有任何动作,人已退开五尺,司马小霞生气的一跺脚,也退
开了,因为她知道罗刹仙女的脾气。
白非和石慧却大怒,身形不退反进,朝那光墙上追了过去,生像是愿意将自己的身躯,
去试试这天中六剑的剑光究竟是否锐利一样。
这时众人又微微发出惊呼,但却不敢叫得声音太大,这种武林高手的比试,已令那些江
湖上的普通武师们叹为观止了。
这样一来,罗刹仙女反而站在最后面了,司马小霞暗忖:“姐姐一定要不高兴了。”原
来罗刹仙女动手的时候,最恨别人插手,是以连司马之也袖手而观,当然他还有些不屑动手
的意思。
哪知罗刹仙女却微微含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天中剑客剑光如虹,何等快速,石
慧、白非的身形,亦快如闪电,众人眼睛一瞬间,双方已经接触到了,猛听一声弹剑之音,
轻脆而带着余音,有些像是两剑相击时所发出的声音,接着几声轻叱,人影一分又合,剑光
与人影竟结成一片了。
原来在石慧和白非接触到剑光的那一刹那,白非手指一弹,竟以指上的功力弹退了那满
含内力、直如惊雷的一剑,两指微骈,也乘着这剑光微微露出一丝空隙的时候,疾点凌星剑
客时间的曲池穴。
“石慧身形一飘,却从这剑光结成的光墙上飘了过去,身形尚未落地,在空中又一转
折,双腿巧踢连环,踢向凌天、凌云的肩呷。
天中剑客大惊,倏然撤剑自保,“唰唰”一连几剑,在自己的身侧又结成一片光网,以
求自保,这点就是天中剑客动手老辣的地方,在没有看清敌人手法之前,自保为先。
凌月、凌风,本站在受了伤的凌尘两侧;此刻一望场中情形,不禁都凛然有了些寒意,
暗忖:“江湖上哪会出来这么多武林后起,武功竟如此惊人。”他们却不知道,这些人正是
武林中的精萃,今日他们碰到了,只是倒霉而已。
白非、石慧动手数招,竟未能抢入他们的剑光中去,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哪里看得出他
们的人影,游侠谢铿叹道:“天中六剑这么一副好身手,却可惜——”他惋然止住了话,心
里虽然对天中六剑甚为不满,却又不禁起了怜才之心。一
郭树伦看得目瞪口呆,他身躯彪壮,虽是神力,但武功却不高朋,此番他见这种比斗,
大为心折,发誓自己也要苦练武功,但练不练得成,这当然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就连一向自负的六合剑丁善程,也不免点头暗忖:“武当剑法,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一双眼睛,更离不开动手之处。
白非连攻数招,但天中剑客的剑法果然严密。竟再也没有什么空隙,这因为他何不求攻
敌,但求自保的缘故,司马之微微含笑向司马小霞低语道:“你以后在江湖中闯荡,动手时
就要学学人家的样子,不要只学你的姐姐。”
罗刹仙女听见了,在旁边不服气的一撇嘴,暗忖:“这是他们打不过人家时才这样,要
是打得过呀,怎么会这样打法呢?”
蓦然,一声龙吟——
白非的身躯,突然像游龙般的升起,竟不是别人纵身的那么快速,而几乎冉冉而起,识
货的人又是一声惊呼:“天龙七式!”
这一下连凌月剑客也不禁变色,他万万料想不到在这里竟会遇见天龙门下的人,向凌风
低语道:“我们先得准备出手了。”
白非这一施展出武林独步的天龙七式来,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因为任何一派的剑术、拳
法,头顶之上总是空隙较多,这是无可避免的,凌天、凌星、凌云也一起大惊,因这天龙七
式厉害的地方在于它不但能在空中转折身形,甚至可以连接数招都在空中发出,占着极端优
越的地位。
这么一来,天中剑客的头顶上不禁直冒冷汗,因为他们随时有吃上一记的危险。白非啸
吟不绝,双腿一拳,凌空下击,掌如泰山压顶,凌星剑客大惊,旋剑而舞,白非却突然双腿
一踢,时间拿捏得那么准确而美妙,着着实实的踢在凌星拿剑的手上。
凌星的剑如何能把持得住,竟撒手飞去了,六合剑身形一动,将那把剑抄在手上,拿着
剑又回到路旁,却和游侠谢铿把玩了起来。
白非一招得手,凌天剑客的剑已如电光般袭到,他竟借着方才一踢之力身形上移,恰好
避开这一招,偷眼一瞥,凌星已倒在地上。
原来石慧就在凌星剑客长剑撒手、微一疏神的当儿,玉指纤纤,快如疾风般点在他左胸
的乳泉穴上,左腿一勾,娇叱:“躺下。”凌星剑客果然应声而倒,百忙中,她双掌反挥,
昭君别塞,飕然两掌,分别袭向凌天、凌云。
她目送飞鸿,手挥五弦,身形曼妙已极,司马之连连点头微笑,仿佛甚为赞许,六合剑
丁善程低语谢铿道:“这女子的来历,谢兄可知道吗?”意思之间,颇有窈窕淑女,君子好
逑之意。
谢铿暗笑:“这朵玫瑰花虽好,刺却多得很呢!”口中却道:“这女子的来历说来活
长,还是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凌星身形一倒,倏然又是两道长虹,经天而至,原来凌月、凌风双剑齐出,天中六剑连
连受创,竟要拼命了。
这一番大战,几乎是近十年来武林中仅有的一次,旁观的人除了大叹眼福不浅之外,看
到天中六剑的狼狈情形,不禁暗暗称快,天中六剑在武林声名之狼藉,由此可知。
云龙白非这一次大显身手,竟为他自己创立了更大的名声,只是他自己,却绝对不是为
了闯万儿而动手的。
凌月、凌风两人,剑光倏然而至,也是朝白非身上招呼,白非真气一沉,潇洒的身躯猛
然下降,在两剑手之中穿了下来,双手一分,野马分鬃,飕然两掌,朝左侧的凌月、右侧的
凌风袭去。
他连施妙招,竟将天中剑客四人分成了两边,实力自然大为减弱,但凌月剑客在天中六
剑中是第一把好手,剑法竟更有精妙之处,石慧娇笑道:“白哥哥,再来一下嘛。”
这一声白哥哥,叫得白非心神一荡,争强之心,更是大作,这初出江湖的一男一女两个
少年英豪,竟将武林中夙负盛誉的天中六剑打得极惨,以四对二,依然占不了半点上风。
罗刹仙女见了,不禁手痒得很,方才人家出了风头,自己当然也不免动心了。
于是她缓缓走到司马小霞的身侧,朝小霞做了个眼色,小霞朝她爹爹望了一眼,见司马
之也在全神凝注着比斗。
于是她也瞥了开去,罗刹仙女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悄语道:“喂,你的手痒不痒?”
司马小霞眼睛眨了眨,朝她做了个鬼脸,意思当然是也想上去试一试,罗刹仙女道:
“那么我们上去把他们两个替下来吧。”
身躯随着语声之落,倏然而动,司马小霞也一晃身,跟了过去,娇喝道:“喂,你们两
个打累了,让我们上去吧!”
但这种内家高手的比斗,岂同儿戏,又岂是随便可以换人的,因为这不同于普通武家的
比试功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在拼着命。
是以白非和石慧听到了他们的话,却仍然在动着手,这其中当然还是他们自己本身也不
愿下来,罗刹仙女及司马小霞此刻已站在他们动手的剑圈的边缘,但人家没有下来,她们也
不好意思加上去动手,因为人家已在占着上风,根本不需要自己帮忙。
凌天剑客在天中六剑中最长,性情也最傲,长剑一圈,一道剑芒竟扫向罗刹仙女和司马
小霞两人,口中喝道:“你们也一起来吧!”剑尖一抖,震起三朵剑花,分袭她两人。
司马小霞一撇嘴,身形微偏,“唰”的,也穿入战圈中去,凌天剑客一剑方落,在那力
道已竭、而第二个力道尚未生出的那一刹那,罗刹仙女玉指如剪,“唰”的剪下,竟将凌天
剑客的剑尖夹在手里。
这一下可更把旁观着的武林群英震住了,凌天剑客更大吃一惊,手腕猛挫,猛一较劲,
“喀嚓”一响,那柄百炼精钢打就的长剑,竟一折为二,旁观群豪又哗然发出一声惊呼。
罗刹仙女女扮男装,长衫飘飘,看起来是那么文弱而潇洒,但是她这一出手,武功之曼
妙,竟是深不可测,六合剑丁善程又悚然动容,他自命为武林后起之秀中的第一好手,但是
现在见了人家这几人的武功,自己心中却有些发虚了。
到了这地步,天中六剑可说已一败涂地,场中的胜负,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分辨出来了,
云龙白非又傲然一声长啸,身形再次腾空而起,天中剑客又是一惊,哪知白非在空中宛如神
龙般的盘旋一次之后,却翩然落在司马之的身侧,大有胜负既明,自家已不必动手,也不屑
于动手之意。
天中剑客羞愤交集,自出江湖以来,这是他们头一次受到的挫折,而这挫折又是这么
惨。
当着这几乎已是中原全部武林豪士,这个一向骄狂自负的天中六剑怎么丢得起。
凌天剑客一挥断剑,运剑如龙,竟在这柄断剑上施展出点穴撅的式,疾风一缕,袭向司
马小霞腰际的笑腰穴。
剑气迷漫,天中剑客以手中四把剑,竟斗不过这三个少女,凌天剑客形如疯虎,大喝
道:“好朋友,大爷跟你们拼命了!”
蓦然,一个极尖极细的声音说道:“这里怕不是你们拼命的地方哩。”声音虽然轻细,
但每个人却听得极为清楚,生像那人就是在你耳畔说话似的。
司马之蓦然一惊,暗忖:“这人好深的内功。”游目四顾,四周黑压压的都站满了人,
怎么能看得出这话是谁说出来的。
阅历较浅、武功较弱的倒还罢了,武林中身份地位较高的人,可全都被这声音震住了,
因为这种说话的声音,若非内功已入化境,是绝对无法说出来的,但大家自忖,谁也没有这
份功力。
天中剑客怒极,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的一样,剑光如柳絮之舞,仍密如骤雨般攻向石慧等
三人。
突然,又是一阵冷笑之声,石慧人最聪明,知道自己若仍不停手,恐怕也要吃亏,娇喝
道:“人家的话你们听见没有,怎么还不住手!”明虽是对天中六剑说话,其实却是说给那
人听的。
天中六剑哪曾受过这样的气,凌天剑客骂道:“住个屁手!”凤凰点首,凤翅如云,又
是极为凌厉的两招。
他这一骂,再加上这两招,人丛中又是一阵长笑,笑声中一条人影经天而落,身法之
快,除了司马之之外,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人看清他是从何而来的,虽然这也是因为大家的目
光都已被那一场比斗吸引住的缘故,但那人身形之快,虽不能说举世无双,至少在目前武林
中,已罕有其匹了。
那人影落地之后,是一连串惊呼,然后方才漫天而舞的剑光,全倏然而住,大家定睛一
看,一人长衫朱履,站在当中,手中一把东西闪闪发光,却原来是天中剑客的四把长剑——
当然,这其中有一柄是断了的。
天中剑客吃惊的望着这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兵刃是怎么出手的,罗刹仙女以及
司马小霞、石慧,也都愕然望着此人。
满挤着人的一条街上,此时竟没有一丝声音,全都带着一脸惊异错愕的神色,望着这仿
佛从天而降的潇洒奇人。
就连司马之也不禁色变,仔细一打量那人,见他朱履长衫,面白如玉,眼中光彩如星,
竟也是个弱冠少年。
他不禁更是惊异,方才他看了白非的身手,已觉少年英俊中有此人物,是非常难得的
了,此时一见面前之少年文士的身手,竟然更远胜白非,他不禁暗叹:“你们凭着一点儿本
事,就敢随便当街撒野吗?”天中六剑何等骄狂的人物,但此刻被人家那种惊人的身手所
慑,半句狂语也说不出来。
那少年文士手一抖,拿在他手中的四把长剑,竟一起中折为二,生像是有人用一柄削铁
如泥的宝剑削断的。
这一手武功,真是惊世骇俗,司马之怎么想也想不透,以此人的年纪,是绝不可能练成
这样的武功的呀?又有谁心里不在想着和司马之同样的问题呢?
那少年文士冷笑道:“武林之中,从此没有天中六剑这块字号,你们快滚吧,我也不必
告诉你们我的姓名,因为你们再练一辈子武,也别想来找我报仇。”语气虽然狂傲,但却没
有一人不是口服心服,因为人家的确是如此呀。
到了这种地步,天中六剑还有什么话说,走过去搀着已经受伤的凌尘,抬起凌星,悄然
自人丛中走了出去,和来的时候那种骄狂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成了两个极端。
那少年文士灿然一笑,脸上的那种冷冰冰的寒意,被他这一笑,却笑得无影无踪了。司
马之暗忖:“这人不但武功深不可测,做人也极为厉害,若不走上正途,倒真是武林中的大
害哩。”他老于世故,仿佛在这少年身上,看到千蛇剑客的影子。
那少年文士朝四周微一抱拳,朗声道:“家师这次请诸位来却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心里
也惭愧得很,因此特命小可来向诸位致歉,”
他说到这里,微一停顿,人群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原来他就是千蛇剑客的徒
弟。”
司马之却一惊:“徒弟如此,师父可知,那干蛇剑客这数十年来,竟练成了如此武
功。”那少年文士用眼睛朝人丛打量一下,每个人都觉得他目光如电,仿佛是专门在看着自
己一人似的,不禁垂下头,避开他那其锐如刀的目光。
“十天之后,家师在十里外的灵蛇堡恭候各位大驾。”他又展颜一笑,道:“那时候家
师当略备水酒,亲自向各位谢罪。”
人丛又是一阵骚动,有人似是在说着不敢当之类的话。
那少年文士一转头,目光搜索似的移动着,然后停留在司马之脸上。
于是他施然走了过来,朝司马之当头一揖,颇为恭谨的说道:“老前辈想必就是家师提
到的司马大侠吧——”他询问的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