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监狱长先生绝对没有开溜的意思,他只是本能地害怕,怕得腿有些发抖。监狱长先生悲哀地发现,舒舒服服地过了这么些年,轰轰烈烈地把握了那么多人的生死之后,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当年那种拼命的勇气了。
监狱长先生同时也明白了,龙啸峰之所以肯陪着他说废话,不是因为他年轻没头脑,而是因为他实力太强悍,任何时候出手都足以把自己手到擒来,缓兵之计在他的面前,连半丝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监狱长先生毕竟久经风浪,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既使自己已经成了俘虏,但自己这个俘虏不是一般的俘虏,自己可是贵族。而从森林郡城的银行和萨米男爵那方面得到的情报来看,龙啸峰无疑也是一个贵族。既然是一个贵族俘虏了另一个贵族,自然要按照贵族之间的规矩来办。
其实,龙啸峰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贵族。在银行经理和萨米男爵的误会面前,他只是懒得解释而已,虽然其中也不无有意误导的成分,但龙啸峰自己确实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贵族。
不得不说,在寂静森林住久了,近墨者黑,精灵恶作剧的天性龙啸峰已经学了个十足十。
监狱长先生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那种喜欢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家伙,心情开朗时你好我好大家好,心情不好时天王老子都不尿。世上的规矩,在他觉得新鲜时,可能会出于好奇心,按游戏规则玩几把;当把他惹烦了时,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掀桌子了。
清了清嗓子,监狱长先生说道:“尊敬的先生,您也许误会了一些东西,我不会逃跑,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我是一名贵族,高贵的贵族。”
龙啸峰看了看眼前这个阴鸷的家伙,如果说萨米男爵是一名高贵的贵族,那么这话一点语病都没有,但要说眼前这个家伙是高贵的贵族那实在是勉强。
监狱长先生解读出了龙啸峰眼里的怀疑,他伸手向墙上一指:“我有家徽为证。”
龙啸峰看着那根指向自己身后的手指,他心想是不是自己一回头,这家伙就会转身逃跑啊?如果真要那样,可就算这家伙交了好运了。龙啸峰古怪地笑了笑,把头转了过去。
不过监狱长先生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他并没有趁着龙啸峰背向着自己时,转身逃跑或是出手袭击,毕竟现在他已经角色换位,不再是个高级的狱卒,而是一位高贵的贵族。
“美人鱼?”龙啸峰对这个异世的纹章学是一窍不通。
监狱长先生总是木无表情的冷脸上,此时也荡漾起骄傲的神色来,就象刚才龙啸峰说起中华的武术一样:“是的,扶持着黄金王辇的美人鱼,就是我的先祖。在那古老辉煌的王朝中,她是执政女王陛下最可依赖的朋友之一。三万年的辉煌依然流照于后人,我们努力着,要用自己的双手重新恢复昔日的荣光。”
龙啸峰转过头来看了看这位打了鸡血一样的监狱长先生,这是个已经国破家亡的流亡贵族,他想。不过又想起那些在痛苦的深渊里辗转哀嚎的犯人,看来即使叫这个家伙流氓贵族,也是很实事求是的称呼。
“说吧!贵族先生,你想怎么样?”龙啸峰语气生硬地问道。
“尊敬的先生,根据我们的情报,您也是一位高贵的贵族。依据贵族之间的交战协定,我现在有权利运用足够的代价,从您的手中赎取我的生命,我想这份公约您也一定会很乐意地遵守吧?”监狱长先生尽可能用维持尊严的语气,向龙啸峰递上了求饶的降书顺表。
龙啸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他刚才在天花板上飞来飞去,本来已经污染的睡衣更是脏得雪上加霜,所以他的答复一点儿也不客气:“在付出足够代价之前,贵族先生还是先把属于我的衣服给我拿来吧!说实在的,我已经受够你这座监狱的肮脏了!”
监狱长先生耸了耸肩膀,他指着旁边的一个大柜子:“我的腿可以自由地走到那边去吗?”
“那边有什么?逃生的密道?”龙啸峰鸡蛋里挑骨头。
“那里放着属于您的衣服和别的东西。”监狱长先生无奈地说。
“哦,那好,去给我拿来,老爷我要更衣。”龙啸峰从来不看清宫戏的,但现在有了俘虏,不妨把这主子使唤奴才的八旗习气给添上。
监狱长先生忍气吞声地当了一回包衣,从柜子那边把龙啸峰的衣服给转移了过来。
龙啸峰拎起个文件篮子,毫不客气地把里面所有的零碎都抖搂到地板上,看到自己耗尽心血才整理齐楚的财政报表被重新搞成了一团乱麻,心灵惨遭蹂躏的监狱长先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先生,您实在不像是一个贵族!”监狱长先生忍无可忍地抱怨道。当然,以他的勇气也只敢抱怨抱怨而已。
龙啸峰心里好笑:“狗屁!老子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贵族!”
看着失而复得的衣服与晶卡,现在的龙啸峰心情愉快得可以原谅一切冒犯。他把空篮子在桌子上一顿,指示道:“来!把我的衣服放进这里面!”
目光在办公室里一转,龙啸峰笑道:“真是腐败呀!一个监狱长的办公室里,居然还有温泉浴室——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
监狱长先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龙啸峰说的腐败是什么意思。对于他们这些鞠躬尽瘁的精英来说,这点儿享受是应得的,怎么能说是腐败呢?
龙啸峰抄起装着衣服的篮子,哼着歌儿往温泉浴室一步三摇地走去,他现在全身的皮都在痒痒,不过不是欠揍,而是欠澡。
走了两步,龙啸峰停下了,他回头看着亦步亦趋的监狱长先生,神色不善。
“我要去洗澡了,你跟着干什么?警告你啊!我不会欢迎你给我擦背的!”龙啸峰声色俱厉。
监狱长先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先生,请你不要侮辱一位绅士!我这是在履行一个贵族俘虏的承诺。在交纳清楚我的赎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逃出您的视线的……”
龙啸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自我吹嘘:“你逃不逃,关我鸟事?现在老子要洗澡,不喜欢有人打扰,给我闪一边儿去!再敢杵在我眼前,我就在你脑门上抓五个洞出来,让你多长点儿眼色!走开!”
一声暴喝之后,龙啸峰闪进浴室,“砰”的一响之后,又传来一阵合闸落闩的声音。现在经龙啸峰加固的浴室之门,只怕是要动用攻城车才能撞得开了。
监狱长先生独自站在外面,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回事?龙啸峰这么快就放自己自由了?是这家伙的数学天生白痴还是这家伙的脑子突然出了毛病?难道他把那身衣服和那两张原本就属于龙啸峰他自己的晶卡当作了赎金?……
面对着紧闭着的浴室之门,监狱长先生的脑筋不够用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监狱长先生盼望已久的援兵,终于象案件发生时的警察一样,第一个到达了现场——倒数第一。
监狱长先生的心腹,那个比尔左手抱着一具十字弩,右手抄着一柄细刺剑,探头探脑地冲在最前面。
恨恨地哼了一声,监狱长先生心中的喜悦却象浴室里的温泉一样,自有源头活水来。
毫无疑问,经过这么多年的承平日子,黑狱的快速反应能力简直糟糕得惨不忍睹,龙啸峰一个犯人在里面搞风搞雨,黑狱出动了这么多清剿的人手,有战士,有魔法师,居然还是抓不住他,更让他摸到了监狱长办公室,让一名高贵的贵族受到了不公平的惊吓。
但是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监狱长先生看看自己手下平端着的几十把十字弩破魔箭,再看看紧闭的浴室之门,阴鸷的脸上再一次笑逐颜开。
4。35 死神的盛宴
等龙啸峰把自己洗涮得一干二净神清气爽地踏出浴室门之后,发现有密密麻麻的一群十字弩正指着他,监狱长先生却已经不见了。
“喂!人呢?我还有话要问你呢!”龙啸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精灵之衣,一边面不改色地吆喝着,好象他眼前的这群狱卒手里端着的只是烧火棍,而不是杀人的利器。
文监狱长先生人在办公室外的甬道里,躲在重装甲士的背后,通过洞开的房门遥控指挥。他还真是越来越佩服龙啸峰了,扪心自问,如果自己被几十把十字弩对准了周身的要害,恐怕连动都不敢动了。
人“尊敬的先生,投降吧!如果你放弃抵抗,我保证给你一个贵族的体面待遇,否则我一声令下,一弩三矢俱发,你撑不过三秒钟的。”有了手下撑腰,监狱长先生说话就是硬气。
书考虑到安妮大人要龙啸峰痛苦活着的命令,监狱长先生希望能够兵不血刃把龙啸峰拿下。至于龙啸峰投降后能享受到多体面的待遇,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屋龙啸峰瞄都不瞄那些一弩三矢俱发的十字弩一眼,玩暗器,这些小玩意儿比中国的诸葛连弩差着三点三三三三三三三……倍呢!他只是淡淡地问:“我的挂坠呢?我把他登记了以后,搁在口袋里的,现在怎么不见了?”
监狱长先生觉得龙啸峰一定是头脑坏掉了,先前为了洗澡把他放了自由不说,现在被一排手弩指着,居然还在关心他的水晶挂坠!怪不得他身处包围却面不改色,原来是人傻所以才胆儿肥。
“你的那个水晶挂坠吗?被安妮大人拿走,做学术上的研究去了。只要你乖乖投降,我保证会把你带到安妮大人面前,让你亲手接过你的挂坠,怎么样?”监狱长先生嘴里对龙啸峰进行政策攻心,肚子里却在冷笑,“也不知那时候你的手是不是还长在你的身上?”
龙啸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在他的灵魂空间中,塞维塔斯感到了无尽的恐怖。龙啸峰的感情一向内敛得很,平静得象一潭镜湖,塞维塔斯从来也不能从这潭无波的镜湖中推断出龙啸峰的喜怒来,正所谓天威难测。但此刻,在龙啸峰灵魂的天幕中,仿佛有毁灭的云层越堆越厚,大气无声地狂啸而过,在平静的湖面上卷起不祥的波纹来。昔时如镜的湖水在沸腾,象有万丈的毒火,正从地心中蓬勃向上。
塞维塔斯脸色苍白,蜷缩在龙啸峰灵魂空间中最偏僻的一角簌簌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龙啸峰此时那隐而不发的怒火,足以窒息这座黑狱的所有生命,更令塞维塔斯难以置信的是,为什么龙啸峰那有限的身体里,竟然可以容纳如此无限的恐怖杀意?
“砰”的一声,龙啸峰闪身又进了浴室,再一次重重地把门给摔上了。
持着十字弩的狱卒们面面相觑,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如果龙啸峰敢向前闯,就用破魔箭往他非致命的关节要害处随意招呼,以不射死为限。但龙啸峰现在不进反退,难道他想在浴室里再洗一澡不成?
监狱长先生得意地笑了,龙啸峰面对他的弩阵,只好龟缩在一角浴室里,让曾经沦为俘虏的他有一种得雪前耻的满足感。他大笑着扬声道:“尊敬的先生,您难道想在那间小小的浴室里躲藏一辈子吗?投降吧!温泉水里,你是煮不出食物的,七天七夜,饿也饿死了你……”
还未等他调侃完毕,“轰”的一声,好象天塌地陷一样,连地面似乎都在微微撼动。办公室中石屑纷飞,遮没了持弩狱卒们的视线,石尘弥散中,一团黑黝黝的长大影子从原来的浴室之门里直扑出来,声势好不猛恶。
想都不想,狱卒们纷纷调整手中十字弩的角度,将一场豪放的箭雨向来犯之敌激射而去。
劲箭攒射之下,那黑影躲无可躲,连连中箭。可惜这时神箭手们已经发现了,扑过来的黑影不是龙啸峰本人,而是那扇本来固若金汤的浴室之门。
这扇铜门上虽然雕琢着披着轻纱的出浴美女,但如此热情地扑过来,狱卒们哪里承接得住?数声惨叫,有两个倒霉的家伙首当其冲,被铜雕的美女紧紧贴面,当场就是骨断筋折,当铜门“咣当”一声撞到墙上又向后倒下的时候,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薄得象摊开的煎饼一样了。
自第一声惨叫声响起,就再也没有停歇下来。好象有死神的手指在自如地拨弄着生命的琴弦,那恶意的一扯间,便有一根琴弦绷断,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生命最后的呐喊。
大屠杀是神圣的,是神秘的,是庄严的,当这一场死神的祭祀最后一声弦歌断绝的时候,监狱长办公室里已经铺满了一层新鲜的尸骸,龙啸峰象一个愤怒的精灵一样站在尸骨的田野上,他脸上狰狞的纹路就是一个象征着征服与毁灭的另类精灵魔纹。
“喂!人呢?我还有话要问你呢!”龙啸峰向着监狱长办公室门外的甬道一声暴喝,他的杀性本来已经暂时因收割了第一条人命而被抑制,但得知奇薇挂到自己脖子上的水晶挂坠被安妮那个小贱人给顺手牵羊了,狂怒之下的龙啸峰再也无意拘束自己胸中的毒意与恶念了。
门外寂然无声。
龙啸峰故技重施,深深吸一口气,一掌推在监狱长办公室的厚重大门上。那扇门乍得外援,马上欢呼雀跃着脱离了门轴的羁绊,象放飞的卫星一样,呼啸着向门外的甬道里横冲了出去。如果外面有什么埋伏的话,这一扇飘浮的铡刀一般的飞门,绝对会令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飞门“咣啷”落地,甬道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原来监狱长先生目光如炬,死亡的奏鸣曲刚一开场,他就闻弦歌而知雅意,彻悟到龙啸峰不是他能摆平的对手。俗话说老鹰留下翅膀,才能飞过高山;豺狼留下獠牙,一定有机会咬死猎人。监狱长先生能屈能伸,不介意暂时当一回禽兽,他趁着龙啸峰在办公室中纵横来去收割人命的时候,悄悄一声令下,带着重装甲士们跑向传送魔法阵所在的密室,作战略上的转移。
龙啸峰冷笑着步出门去,来到石壁前侧着耳朵听了听。监狱长先生带着重装甲士做自己的保镖实在是个错误,这些盔甲除了贵重实用之外,还移动缓慢,而且喀啷喀啷喜欢唱着无心可猜的钢铁之歌。
身形如电一般射了出去,龙啸峰觉得自己躯体里有一团火,不让这把火将自己的敌人烧个干净,那实在是对自身的一种虐待。
龙啸峰有时或许会当一当舍己为人的君子,但他绝不会当那种舍己为敌人的傻瓜。竟然敢把奇薇送自己的挂坠给贪污了,那么,就用你们的命来描赔吧!
重装甲士行动间的叮当声就是最好的路标,龙啸峰眼中冒着灼热的毒火,象驾驭着风的恶魔一样从后方卷了上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重装甲士群中,那一个穿着华贵,正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若漏网之鱼,只顾埋头赶路的家伙。
龙啸峰长笑一声:“尊敬的先生,这就是您贵族承诺的履行吗?在您缴纳清楚您的赎金之前,您是不该逃出我的视线的呀!”
“保护大人!”殿后的几名重装甲士笨拙地转身,提起了厚重的斩马刀,象险道神一样挡在了当路。
剩下的重装甲士开始同监狱长先生一起撒腿狂奔,每到一个转角曲折之处,就有几名重装甲士留下来值守,摆出一副困兽犹斗的样子。
龙啸峰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他一纵而上,飞扬的黑发在身后拉得笔直。
寒光满眼,两柄斩马刀卷起凛冽的杀气,如百丈飞瀑,自上空猛然落下。
若是在广阔的战场上,有成群结队的重装甲士结成刀阵而进,龙啸峰绝对没有正面迎敌的兴趣。但现在,身处于狭窄的甬道之中,这些全身都包在铁罐头里的家伙,在龙啸峰看来就是一堆大号的罐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轻轻巧巧地自卷帘一般的刀光下抢过,龙啸峰已经硬生生地从两个重装甲士之间的空隙间闯了过来,到了他们的背后。也不用回头,龙啸峰双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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