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曦咬着嘴唇,眉间担忧之色明显:“哥哥,你说沧溟姐姐他们……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死掉?”
“别乱说。”沈夜摸摸她的脸,安慰道,“有哥哥在,流月城就不会有事,别担心。”
小曦将头埋进他怀里,点头:“嗯,小曦知道哥哥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吃午饭的时候,夏夷则主动向谢衣和乐无异辞行,沈夜他们也表示要同去。
乐无异怔住:“这么快?”
“不快了,我们已经在此地耽搁了半个多月。”夏夷则无奈,“家中有事,恐怕无法拖延,这几日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了。”
华月在一旁搭腔:“我们也是,长安事急,耽搁不得了。不知谢公子和乐小公子是什么打算?”
乐无异看向谢衣,谢衣答道:“此地离江陵不远,在下要赶回纪山一趟,恐怕要与诸位分别了。”
乐无异犹豫着说:“那……我跟着师傅去静水湖,到了长安再去找你们好了。”
他们赶到长安已不知何时,说这话有些不知状况了,故而沈夜和夏夷则都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谢衣圆了过去:“无异,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那好吧。”乐无异有些低落,看了看他们,闭上嘴不再说话。
饭后,沈夜等人与夏夷则先行告辞,他们耽搁许久,恐怕要借助法术赶路了。
谢衣和乐无异二人则与镇上的大夫们谢过帮忙,方才辞行。
临走时听说三皇子昨日莅临官府,下了密令,要彻查下属官员玩忽职守、办事迟缓的罪状,水利建设、户籍核对也需尽快进行,还有些其他的命令,被传得乱七八糟,倒是热闹了一阵。
“咦?三皇子什么时候来这里了?”乐无异挠挠头,颇有些不忿,“来了竟然也不露面,我们救人的时候他在干嘛?就知道事后诸葛!查办官员有什么用?”
谢衣却若有所思,看他还是一副不悦的样子,便说:“圣元帝病危,至今未立遗诏。太子与二皇子京城相峙,三皇子流落在外,夺位之争岂是看上去那般轻易?三皇子名声在外,却无母家势力支持,势单力薄,能在这种时刻暴露身份出面解决已是不易。”
“额……对啊,他不快点赶回去抢帝位,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乐无异换了口气,笑着赞了一句,“不过,冲着他这勇气和心意,就比他那两个哥哥强多啦!”
谢衣淡淡一笑:“走吧,去江陵。”
“师傅,我们离静水湖还有多远啊?”乐无异追上去问,“你在湖中小岛上建的房子我还没见过呢,是用偃甲做的吗?有没有机关?还有啊……”
谢衣嫌他聒噪,催促他:“快些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师傅等等我啊!”
第二十三章
自两路分别,夏夷则一行人遭遇到的刺杀次数越来越多,沈夜等人几次出手相助,令他化险为夷。
夏夷则抱拳相谢:“夏某麻烦缠身,承蒙诸位出手相助,不甚感激。”
沈夜摆摆手:“这些倒不重要,只是……夏公子可否明白告诉我们,你的身份?”
“……”夏夷则看着他们。
几人的表情很淡,似乎沈夜说的并没有什么奇怪,显然他们也早就对自己的身份存疑。
沈夜看他不说话,继续道:“我是该称呼你为逸尘子少侠,还是……三皇子殿下?”
太华山诀微长老门下得意弟子逸尘,当今圣上第三子李焱。
夏夷则闭上眼,没想到他们竟然将这两个身份都查了出来,便开口道:“抱歉,在下并非故意隐瞒,只是……”
沈夜却打断他:“果然是三皇子。”
夏夷则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沈夜的表情却严肃起来:“三殿下,既然你我都有急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什……”夏夷则一凛,向后看去,又一批刺客出现在前方。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消失多日的杀手初七,也一起出现了。
沈夜看着远处那个远离刺客群,带着面具冷冷拔刀的刺客,嘴角浮起一丝兴味的笑意:“终于出现了吗?”
华月看他表情,不由皱眉:“阿夜?”
沈夜一挥袖子:“这里交给你们,保护好小曦。至于初七……呵,本座亲自对付他。”
风琊上前一步,劝道:“大祭司,这人是冲着夏夷则来的,我们还是不要干涉了吧?我们的麻烦够多了,城主还等着我们回去!当务之急,还是早点赶到长安找到砺罂才是正事!”
沈夜回头:“怎么,你觉得本座忘了正事吗?”
风琊低头:“属下不敢,只是……恕属下直言,帝位之争变化莫测,与我们何干?平白趟了这趟浑水,惹来一身腥,于己无益。请大祭司慎重行事。”
“本座自有打算。”沈夜丢下一句,便朝着已经开始动手的初七冲过去。
华月按着小曦的肩膀:“小曦,跟在华月姐姐身后,乖。”
风琊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上前给夏夷则帮忙。
刺客们早已吃过沈夜等人的亏,此刻看沈夜朝这边攻来,纷纷警惕散开,沈夜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掠过他们,长袖一挥,链剑甩出!
初七本是朝着夏夷则攻过去的,被他这一打搅,只得向后空翻避开他这一剑,专心对付他。
“又见面了,初七。”沈夜笑了笑,出手快准狠,链剑甩起的剑芒让人眼花缭乱。
初七四处躲避,看向他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忘川横档,一道光芒劈出,却是向前一步,试图硬闯!
“呵,出手倒是快。”沈夜轻笑一声,迎上去以剑挡刀,左手却向前一推,掌风生生将初七逼退三步!
夏夷则他们与刺客缠斗不休,沈夜却用尽各种方法将初七带离打斗中心,初七被他近身黏住,逃脱不得,只得随他一起退至半里外的树林中!
高大茂盛的树木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将他们隔绝在人群之外。初七借着树木枝叶几次与沈夜错开,妄图走掉却总是被沈夜中途拦下。他感觉到今天的沈夜极其反常,既不下狠手,也不放他走,却把他困在身边进退不得。
初七干脆停下来,收起忘川,站在那里看着他。
初七的身后是一条小溪,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就站着那里,面具下的表情不甚分明,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月光太过温柔,他身上的冷意都消散几分。
沈夜见状,也收起链剑,隔着五步远,笑得戏谑:“怎么停下了?”
初七木然。
沈夜毫不在意,上前两步笑着说:“说起来,世人都知道你是最厉害的杀手,却从未有人知晓你出身何处,为何出手,甚至……根本无法找到你。说来奇怪,一般出名些的杀手,总有些习惯或怪癖,而你……除了你手上那柄忘川,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人知道如何分辨你。”
初七微微侧头,表示在听,却依然没有说话。
“杀手的仇人那么多,全天下都是对头,而你,却根本让人无迹可寻。你说,到底是你藏得太好,还是……”沈夜笑了笑,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你原本就有另一个身份?”
初七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也不知是什么意味。
“其实本座一直很疑惑一件事,你初次露面是在客栈刺杀我,第二次是在本座与夏夷则在一起时突然朝夏夷则出手,第三次便是现在,也是朝着夏夷则。本座原以为,你的目标是我,后来又觉得你的目标是夏夷则,也或许你的目标是我们两个。可是就在刚刚,我发现其实从始至终,你的目标都是我,夏夷则……不过是你的障眼法。”
初七勾了勾嘴角,似乎在表示他说得对。
沈夜继续道:“上一次和这一次,你看似要对付夏夷则,可是每当我朝你出手,你就会专心对付我,甚至每每都毫不留情,在本座要抓住你的时候,却又突然脱身离开,毫不恋战。你是何人派来对付我的?砺罂吗?”
初七神色未动,连嘴角微弯的弧度都未曾变过。
沈夜看着初七那个奇怪的笑容,有些琢磨不透,却还是靠近他,步步紧逼:“说来奇怪,你跟我的一位朋友长得可真像啊。他叫谢衣,你知道吗?”
他伸手抚上初七脸上的面具,后者并没有阻止他,嘴角的笑容虚幻得像是来自遥远的天上……他一动不动,任由沈夜揭下自己的面具,浅褐色的眸子剔透深邃,眼下的魔纹让这张隽雅的脸在此刻显得异常妖异。
沈夜被初七那个模糊而虚幻的笑容所蛊惑,他忽然有些犹疑,初七今天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了……他手中拿着木制面具,却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初七眨了眨眼睛,道:“你还想说什么?”
这个声音……
沈夜沉下脸:“谢衣。”
初七不答,沈夜又叫了声:“谢衣,你果然是谢衣。呵……本座到底该叫你什么呢?偃师谢衣?还是……杀手初七?”
“谢衣可不会对阁下刀刃相向。”初七从他手中拿回面具,微微后退,拉开距离,嗓音熟悉,却不见谢衣该有的温和笑容。
沈夜皱起眉头:“为什么?你既是谢衣,又是初七……你既会对我们出手相救,却又多次拔刀相向。你此时应当在静水湖的家里,为何忽然出现在此地?你徒弟知道你的身份吗?”
“抱歉,个中缘由,不便相告。”初七重新将面具扣上,道,“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被沈夜拦下:“你还未回答本座的问题!”
初七却不理,忘川自身后抽出,斜劈而下,身体翻转。月光在刀刃上反射出一道光芒,刺得沈夜眼睛闭上,凭感觉在两人周身罩下一层法阵,一闪身绕到初七身后,紧紧扣着他的腰胯,去夺他手中的忘川!
初七背后忽然被他贴上,心中一凛,瞬间便意识到沈夜在自己身上布下法术结界,脑中急转,将忘川扔出,原地一转身,双手相扣,狠狠向前推出一团金芒。
金芒中灵力强盛,沈夜靠得太近,势必要被伤到。匆忙之下向后一矮身,松开禁锢他的手,链剑在手中一闪,蜿蜒而上,刺向初七的面门。
叮…………
不知何时拐回来的忘川与链剑一撞,暴涨的剑气将两人都轰得后退几步,初七口中刀诀一起,忘川旋转而回,直直刺向他!
刀尖在他喉间停住,一层浅浅的气罩阻挡着刀尖继续前进,初七低喝一声,气罩破裂,忘川自他面前竖起,初七握住刀柄,看了受到法阵破裂灵力反噬的沈夜一眼,一闪身便没了踪影。
沈夜在原地为自己疗伤,金芒缠绕周身,片刻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点消散开去。
他站起来,看着初七消失的方向,勾起一抹笑:“又让你跑了,呵,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眼中兴味十足,哪里有半分被伤到的愤怒?
隔了许久,确认不会再被追上的初七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还在喧闹的树林,取下脸上面具,面无表情。
转身欲走,却发现腰间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右腰带上系着一条长绳,长绳上穿着一枚青白色的椭圆石头,浅蓝色的流苏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月光下,青白色的石头表面闪过几层浅色的流光。
初七愣住,这不是沈夜身上那枚石头挂件吗?他什么时候……
初七想起方才沈夜贴身靠着他施加禁锢结界的时候,沈夜好像按着自己的腰胯?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东西给自己系上了吗?
不过……初七疑惑,他把这东西给自己做什么?
他拿起看了看,犹豫片刻,不知是否该扔掉。想了想……还是随它挂着了。
第二十四章
沈夜折返,打斗已经结束,然而华月、风琊、夏夷则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夏夷则最重,华月次之,风琊最轻,小曦则躲在一棵树后,躲过一劫。
沈夜抱着小曦走过去,皱着眉头问:“你们怎么样?要不要紧?”
三人都在为自己疗伤,夏夷则暂停下来,他的脸色极差,想来自己疗伤已经没多大作用了:“这一次他们的攻势很猛,看来是下了狠手,我猜长安现在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他们不会如此激进,像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一样。”
沈夜将小曦交给刚刚疗伤完毕的华月,走过去查看夏夷则的伤势,道:“你法术高强,为何身体如此之差?”
夏夷则看他欲为自己疗伤,便道:“在下自小体质羸弱,被我师傅清和真人带去太华山修炼养身,多年来虽功力大进,然而体质却未有太多改善,平日还好,穿着厚实些的衣服便无甚大事,若是受了伤,总是要比一般人要难受些。”
“难为你这些年潜心修炼了。”沈夜看得出,夏夷则的体质能修炼到如今这身手绝非易事,想必平日刻苦勤奋。“我帮你看看。”
夏夷则这段时间早已见识到沈夜本人的强大修为,便不再推辞:“如此,多谢沈先生了。”
沈夜为夏夷则疗伤,华月却让风琊暂时看着小曦,她暂时消失。
风琊知道她是去打探消息,低下头看了眼小曦,又不知该跟她说什么,只好闭嘴。
过了一会儿,沈夜为夏夷则疗伤完毕,叮嘱他几句,便看到华月急急走回来,面色凝重。
沈夜暗道不好,问道:“怎么了?”
华月看了一眼夏夷则,见沈夜没有表示,便说:“瞳来消息了,流月城生变,沧溟城主病情恶化,魔气开始扩散了。”
“什么?!”风琊一惊,“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受到魔气侵蚀的族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吗?”
小曦也急了:“华月姐姐,你说什么?沧溟姐姐她……她怎么了?”
华月摸着她脑袋,没有说话。
小曦连忙看向沈夜:“哥哥?”
沈夜按着额头,沉思片刻,问:“瞳还说了什么?”
“城中有人蠢蠢欲动,想打开法阵禁锢,将受到魔气侵蚀的城众放出来。瞳现在执掌神殿,却发现数位祭司行迹可疑,有人试图接近矩木。”华月顿了顿,神色有些冷,“他怀疑神殿中有内奸。”
华月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风琊。
风琊依旧面无表情。
“这个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沈夜语气一转,问道,“雩风那边什么情况?”
华月一愣:“瞳没有提。”
“哼,看来还是老样子。”沈夜说了一句,却不再继续说下去。
华月疑惑:“你怀疑是雩风?”
“再说吧。”沈夜淡淡道,却没有否认。
华月看了看风琊,后者还是那副样子,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
小曦拉了拉沈夜的袖子,脸上一片担忧:“哥哥,沧溟姐姐她现在很危险吗?”
“嗯,所以我们要快点赶去长安了。”沈夜抬起头转向夏夷则,“夏公子,情势危急,你我二人恐怕都要面临一场大变,不如通力合作?”
夏夷则面色肃然:“正有此意。”
空旷的大殿里红色的毯子铺满了地面,华贵的红木家具和名贵瓷器错落摆放,大殿深处是一席宽大的卧榻,榻前的案几上摆着各色瓜果点心。
此时榻上斜倚着一个男子,旁边的侍女半跪着伺候他吃着葡萄。
有人在外通报:“太子殿下,有人来报。”
“宣。”
一位黑衣人进殿,跪下通报:“禀太子殿下,前去刺杀三皇子的死士们都被杀了,三皇子与沈夜一行人即将到达长安。”
“你说什么?!”太子刷地站起,推开一旁服侍的侍女,眼神阴狠,“你们那么多死士,居然连几个人都收拾不了,本王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黑衣人伏地磕头:“太子殿下息怒,沈夜几天委实太过厉害,我们的人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