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 作者: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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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雀 作者:项子-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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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胡庞收到了我留给他的银灵位。
  我要证明给胡庞看,我有能力光明正大的去杀一个人,杀手,也有杀手的尊严。
  只要是人,就有尊严。
  我的刀已经磨好。
  那一天,我当着那么多英雄豪杰的面,光明正大的冲到了人群里,挥舞着属于我自己的刀,划破了胡庞的喉咙。
  亲自教我武功的胡庞,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终于证明了自己,让胡庞懂得我不是一只狗,不是一个工具。
  我远远的避开从胡庞喉咙里喷出的鲜血,不让鲜血沾到我的衣服上,因为人的血很脏,胡庞的血更脏。
  我没有砍碎胡庞的尸体,尽管他一直以来都把我当一条狗和一个工具看。
  但我砍下了他的头,他的尸体或许也应该得到尊重,可是他生前要我碎尸的次数太多,我只希望他能懂得碎尸的痛苦。
  杀了胡庞后,一夜间,我的名字竟然彻响了江湖。
  我没有惊讶,因为这对我是无所谓了,我不需要名气,不需要恭维,只需要生存。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江湖。
  自那以后,我又成了一个人流浪的孤儿,我的恩人胡庞,也从我的世界里彻底离开。
  我虽然还是杀手,但我已经有了自己特定的生存方式,更重要的是,我拥有了自己的尊严。
  杀一个人,一百两银子,不管目标是谁,或富或贫。
  因为每一个人成为了尸体以后,其价值都是一样的。
  我可以选择不再碎尸,给予死者应有的尊重。
  我没有忘记胡庞教过我的,我对主顾绝对忠心,不说出关于主顾的任何事情。
  那一次杀季伯柳时,他的太太儿子和老娘都跪在我面前哭,求我放了季伯柳。
  江湖,不相信眼泪。
  别人不相信我的眼泪,我也没有相信他们的眼泪,所以我毫不留情,寅时一到,季伯柳就死在了我的刀下。
  如果当时我心软不杀季伯柳,那我的名气就要在江湖上消失,我将无法生存。
  那个时候我就学会,一个杀手决不能心软。
  况且就算我不杀季伯柳,别人就有可能会用很残忍的手法杀死季伯柳。
  我不断的接受主顾们的雇用,不断的为别人杀人。
  主顾是谁,目标是谁,对于我来讲都一样,我只需要知道,杀一个人一百两银子,给死者一个棺材,这是我唯一能对死者做的事情。
  我不再偷偷摸摸,每一次杀人,都杀的光明正大,甚至我连动手的时间都告诉目标。
  我杀别人,只是为了自己生存。
  我手里的白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已经麻木。
  一个老和尚曾告诉我,说我生平杀了那么多人,将来一定会下地狱。
  我无所谓,我只知道,我现在活着,就必须生存下去。
  如果不杀人,在我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等于堕入了地狱。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不是人,只不过是个杀手,手里的刀也不是刀,只不过是把凶器。
  直到我遇见你,项恒,你的刀让我发现,我手里的不是一把凶器,而是一把刀!
  杀你,是我生涯中第一次失误,所以你不能活着,我必须要杀了你证明自己的实力。
  到后来,我才发现你不再是目标,你已经成了我的对手。
  你因为是我的目标,所以我们现在成了对手!”
  
        第三十三回:决战之决战(第三章)
  冷云风说完他一生的故事时,项恒的眼中已有了惆怅之色。
  然后项恒缓缓的说道:“你确定我现在是你的对手,而不是目标?”
  冷云风冷哼一声,道:“我的主顾已经死了,你现在当然是我的对手。”
  项恒忽然大笑起来:“而却除了我,谁他妈还有资格当你冷云风的对手!”
  然后他又坐下来,喝了一口已剩不多的竹叶青:“你今晚为什么对我说那么多话?这并不像你。”
  冷云风道:“这些话,是我第一次对人说。”
  项恒道:“哦?为什么?”
  冷云风冷冷道:“因为子时,你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
  项恒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有变成死人的那一天。”
  冷云风道:“我知道,所以才拼命的生存。”
  项恒道:“可是你和我决斗,这也是为了生存?”
  冷云风道:“不是,因为有你,所以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杀手。”
  项恒道:“不是杀手?那是什么?”
  冷云风道:“刀客。”
  项恒道:“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种感觉?”
  冷云风道:“就在你专心一意做我对手的时候。”
  袂不血这辈子杀的人中,有许许多多都曾想方设法杀掉他,但从来没有人把冷云风看成是一对一的刀客。
  他们只把冷云风看成一个无情无血的杀手,甚至是怪物。
  只有项恒,他尊重冷云风的刀!就像他尊重自己的刀一样!
  冷云风忽然道:“当初我若不杀胡庞,我就没有今天的尊严。”
  项恒叹了口气:“但如若没有胡庞,你或许已经病死在哪年的街头。”
  冷云风道:“我替他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有恩,也已还清,你说呢?”
  项恒大声道:“当然已经还清了,另外你别忘了,胡庞虽然有恩于你,但也算是你的仇人!”
  冷云风道:“你是第一个懂我的人。”
  项恒笑道:“所以我才有资格做你的对手。”
  冷云风道:“只可惜你活不了几个时辰了。”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冷云风和项恒必须要有这残忍的决斗?
  因为他是项恒,而他是冷云风,两个都是天下无双的刀客。
  这世上若有两个最巅峰的人物,那这两个人物一定会决一高下,没有任何理由。
  这也是人类悲哀的地方。
  他们只有杀了对方,才能算的上真正的天下无双!
  一月初五,亥时三刻,飞瀑山庄。
  飞瀑山庄里的那五百张椅子上,已坐满了人,除了椅子上的五百人,旁边还站着数百的各方豪杰。
  宇文涛、唐婆婆、留星雨、沈苍、华山三剑、单雄、宇文子乔、老开大、老开小、单无言、白芯素、李若雪、萧楚文、京四爷、忘愁师太、玄静大师这批人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凶神恶煞的六血刀,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第一排位置靠右一点,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少妇,这少妇自然就是安凤,只不过没人认出来。
  最左边的位置,坐着一对很胖很胖的父女,这世上这么胖的妇女,除了任阔雄和任海莉外,实在是找不出第二对。
  第一排上坐的人,各个都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可见项恒和冷云风个的决斗有多么辉煌而神圣。
  第二排位置上,坐的竟然都是丐帮弟子。
  离正子还差一刻钟,所有的看客却都似已停止呼吸。
  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七张方圆的战场,和战场旁边计时的置日晷。
  他们在飞瀑山庄里耽误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只是为了看一看两位刀客的决斗,看一看那一刀的破绽。
  有些心急的大汉已经开始嚷嚷为什么还不开始了。
  忽然——
  一条人影带着夸张而又疯狂的大笑飘过来,刚好站在那七张方圆的战场上。
  这人的头发和胡子最少没有十年未理过了,全身上下的衣服少说也穿了十几年。
  如果衣服褴褛狼籍,越能当丐帮帮主的话,那这人就一定是丐帮帮主,绝没人会不服。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射出了怒火,那七丈方圆的战场,是今日项恒和冷云风的战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可这乞丐似的人竟然敢带着那么疯疯癫癫的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马金刀的站在那战场上,这简直是找死。
  几个脾气冲一点的人已经提着刀,说要砍了这人。
  马上就有人劝阻了,因为人们这时才看清楚那人的容貌。
  吕子墨!这人竟然是疯子吕子墨!
  宇文涛已毕恭毕敬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长长一揖,笑道:“吕前辈降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吕子墨却哈哈一笑,跳了起来:“哈哈,龟儿子坐下,我不过是来看热闹的。”说完,他盘腿坐在了战场的正中心。
  人群中有有人叫道:“吕老前辈,您。。。”
  这声音才说了五个字,吕子墨却已经大声喝道:“谁要是敢和我说话,谁就是龟孙子!”
  这句话简直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聋了,大家再也不敢说什么,他们不想和一个疯子说话。
  谁也不愿和疯子说话。
  只听吕子墨喃喃自语道:“你们就是神经病,放着这么宽敞的地方不坐,偏偏要挤在那鬼地方一起。”
  在他眼里,世人都是疯子,就好像世人眼里他是疯子一样。
  吕子墨一口一个龟儿子,一口一个王八蛋,根本不像他所说的来看热闹的。
  他喃喃说道:“你们这帮混球就那么喜欢看别人打架?为什么不滚回家去?”
  吕子墨也知道了项恒和冷云风的决斗?
  单雄和孙华通两人都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种疯子竟然也会是和我齐名的,悲哀。”
  一月初五,子正,飞瀑山庄。
  子正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之前人们还在暗中猜测冷云风和项恒决斗的结果,现在所有人都在疑惑:时辰过了,项恒和冷云风怎么还未出现?
  单雄的脸已经气的铁青,他的时间虽然宝贵,但还是舍得抽出一点空看项恒和冷云风的决斗,可是要他在这里等那么久,那他可就大大的不高兴了。
  他与项恒和冷云风没有太大的交情,他却知道,这两人绝不会是那种迟到的人,既然子时已过,他们还为出现,那也就等于项恒和冷云风不会来了。
  安凤也在暗中咬牙,忖道:难道项恒落跑了?冷云风也落跑了?这两人都是孬种!
  任海莉轻轻的对任阔雄说:”爹爹,你看这事情怎么回事?”
  任阔雄苦笑道:”我哪里知道。”
  任海莉道:”难道我们看不见冷云风杀死项恒了?”
  任阔雄没有回答,谁也不能回答这问题。
  忽然,人们看见单雄从最前排的位置上缓缓站起,孙华通抬头时,已看见单雄站在自己面前了。
  单雄沉声说道:”项恒的和冷云风虽然没有出现,但我们的赌约还在。”
  孙华通道:”那你说怎么办?”
  单雄道:“我虽然不知道项恒和冷云风为什么没有出现,但只要这两个人有一场决斗,那我们的赌约就还在,项恒败了,我败,冷云风败了,你败。”
  孙华通长长的叹了口气,等他那口气叹完时,单雄已走了出去。
  经过吕子墨身旁时,还对这老疯子蔑视的笑了笑:“你莫等了,今晚不会有人来踩这块地。”
  吕子墨跳了起来,瞪起精钢怒目:“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龟儿子算老几?”
  单雄没有把话接下去,和疯子说话,自己也会变成疯子。
  他走出去时,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给他纷纷让道,胆小的人甚至都退到了角落里。
  吕子墨竟然嘟着嘴,转着眼珠子,似在沉思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随即马上醒悟,冲着单雄的背影大喊:“你这龟儿子到底算老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难道你以为我是个疯子?干你娘的!”
  就连单雄也认为项恒和冷云风今夜是不会来了,场上已有人跟着离场。
  有威望的人做事,旁人往往也会跟着做。
  有些人甚至已经大吼道:“项恒呢?冷云风呢?还来不来?这架还打不打?”
  “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看他们两个决斗的,现在这两个孙子跑哪儿去了!?难道让我们干站着冷?”
  “给个说法!”
  吕子墨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皱起了眉头。这时因为人群的混乱,有个人撞到了吕子墨身上。
  撞到吕子墨身上的这个人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
  吕子墨正气的不行,却有一个人撞在他身上,他气的脸都红了,一巴掌闪扇在他脸上,打的这人立马趴在了地上,动也不动,嘴里还吐出了白沫。怕是就算能活着也活的不痛快了。
  然后吕子墨大声历喝道:“哪个龟儿子还敢吵闹?试试看!”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他们生怕吕子墨心情不好而大开杀戒。
  他们都懂得疯子随时都会发疯的道理。
  安凤毕竟也坐不住了,她走到宇文涛面前,大声问道:“老娘可是给了这座椅钱的,整整五百两银子,现在你是不是能给个交代?”
  宇文涛大声道:“花钱看热闹,这热闹既然瞧不见了,钱自然会退还给你。”
  他说的这么大声,自然是为了其他人也能听见。
  安凤道:“希望如此。”
  宇文涛淡淡一笑:“你放心,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说话算数。”
  一月初五,子正,飘雪,凌云山,乐山大佛膝下。
  今夜有风,有梅花,有白雪,有月色。
  微微的风,寂寞的梅花,淡淡的月色和神秘的白雪。
  项恒今夜没有观月,他观月的权利已经被人暂时夺走。
  这个亥子交接之时,风花雪月的夜晚,他放弃了享受的时刻,却与人在乐山大佛下一决生死。
  这不是一种可惜和浪费,是一种悲哀。
  项恒和冷云风面对面站着,那洁白的棺材就放在不远处,每人都握紧了自己的刀柄。
  刀仿佛就是他们的生命,若握的不紧,生命就会在刀锋下悄悄溜走。
  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战?荣誉?仇恨?还是一般的江湖高手切磋?
  项恒只有把刀柄握的越紧,那股洁白的杀气才感觉稍微淡一点。
  冷云也只有把刀柄握的越紧,才能找回一点信心。
  项恒从来没有对谁的刀恐惧过,冷云风也是人,但为什么那柄洁白的刀可以另项恒这种感觉?
  那柄洁白的刀所带来的恐惧,甚至已经令项恒忘却了忆柔还在等他回去。
  巴不得多活五百年的项恒,他对这个美好的世界充满了希望,又为什么拿仅有的一条命和别人去拼?
  冷云风的刀曾杀过项恒的心,现在也斩去了他大半的傲气。
  两个都是希望活下去的人,为何要如此轻视生命?
  这是第一种矛盾。
  无羁刀从未败过,论刀,他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他师父。
  无羁刀的身上,没有传说,却有个神话。
  一个自由不羁,不败的神话。
  一柄洁白的刀,却试着要去砍碎这个神话。
  两把世上最锋利的刀碰触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
  这是第二种矛盾。
  终于,冷云风淡淡道:“时辰到了。”
  项恒道:“我看还没有,还差两柱香的时间。”
  冷云风道:“等了好几个时辰,多等两柱香也无所谓。”
  项恒淡淡一笑,道:“你看,今夜的月色真好,这本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夜晚,我们为什么不在梅花下大醉不归,而在这雪地中挨冻?”
  冷云风道:“因为你是项恒,我是冷云风。”
  项恒转了转眼珠子,忽然道:“说明白一点,你现在是杀手袂不血,还是刀客冷云风?”
  冷云风沉默。
  项恒替他回答:“你是刀客。”然后他大笑道:“就好像我一样。”
  冷云风道:“我不是你。”
  项恒苦笑道:“何必那么计较呢?”
  冷云风沉声道:“时辰到了?”
  项恒看着手里的刀,握紧,再握紧,然后沉声道:“到了!”
  冷云风道:“好,拔刀!”
  项恒道:“拔刀!”
  他今天就是要让冷云风放点血出来,看看他的血是不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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