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足够,她是一个项恒值得为其奉献一切的女人。
四人都沉入了离别的黯然惆怅,他们望着项恒离开的方向,看着还未消失的脚印,这是,又下起了梅花大雪。
梅花飘落在雪上的声音,仿佛是项恒离别的歌声。
项恒给朋友创造了最忧伤的离别,那是因为他会带来最温馨的重逢!
为了那一刻的重逢,忆柔愿意等,甚至用一生去等。
为了那一刻的重逢,独孤飘雪愿意为他守着忆柔,哪怕是让他更加寂寞。
为了那一刻的重逢,刘康愿意为会贤庄的少爷尽忠,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项恒一定会回来!一定!因为有许多他生命中重要的人在等他!
刘康忽然问独孤飘雪:“少爷有没有告诉你他把战场选在哪里?”
独孤飘雪淡淡道:“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一月初五,午后,无雪。
屋外虽然冷的能要命,可屋内的京四爷却热的要命,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发热。
坐在他对面的老开大和老开小兄弟俩也板着一张脸。
京四爷死盯着老开大老开小两人,好像恨不得将他们兄弟俩活吞一样。
他们兄弟俩也用同样的眼神盯着京四爷看。
终于,京四爷忍不住了,豁然起身,“砰!”的一声,他的手掌已经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拍的手心都发红,拍的桌上的三个茶杯不断震动。
老开大怒道:“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
京四爷怒喝到:“四爷已经坐着很久了,可项恒人呢?找到了没有?”
老开小冷冷道:“就算还没找到,你也没必要冲我们发火。”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京四爷竟然更怒,大喝道:“不冲你们发火,难道冲他奶奶的发火!!??项恒和冷云风的赌局是你们老千帮开的,现在项恒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四爷不质问你们质问谁?”
老开大道:“这算什么?到目前为止,我们却连冷云风的影子都未看见,你都不急,现在只不过项恒消失了几天而已,就把你急成了这样,冲我们发什么鸟火?”
老开小接道:“况且宇文涛已经派人去找了,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
京四爷大声道:“都说宇文涛富甲一方,财力是如何如何的雄厚,可现在找个人却找了十多天还未找着。”
老开大道:“都说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消息是如何如何的灵通,也不见得已经找到了项恒。”
京四爷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然后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对老开大老开小兄弟说:“这次的赌局是你们老千帮开的,到了今夜子时,若不见项恒的人影,我看你们到时候要如何向正个江湖交代。”
宇文涛在房内来回踱步,已经在屋子里走了三百多个圈子,神情极其不安。
坐在一旁的宇文子乔,神情却还是那般安详,轻轻的晃着折扇,一点也不显得着急。
忽然,一个探子从外面飞快奔来,宇文涛立刻迎上去,大声问到:“找到项恒了?”
探子回报:“还没有。”
宇文涛怒声喝到:“给我继续找!”
探子又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宇文涛转过头,盯着他儿子,道:“今天已经是初五了,项恒失踪都十多天了,你一点也不着急?”
宇文子乔微笑道:“他若想出现,自然会出现。”
宇文涛喝到:“那他要是不想出现呢?”
宇文子乔道:“今夜子时,项恒是不是一定会和冷云风对决?”
宇文涛道:“当然,项恒绝不会失约。”
“既然如此,那根本就不用派人去找。”宇文子乔沉吟着说道:“只是,恐怕这两人修改了决战的地点。”
宇文涛大吃一惊,这一惊可不小:“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了?”
宇文子乔笑道:“没有,这只不过是根据目前的形式猜的而已。”
沈苍苦着脸走进了宇文涛的这屋子,宇文子乔看见他的脸色,就已经猜到结果。但宇文涛却急忙问到:“怎么样?有消息了没?”
沈苍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派了三十六个崆峒弟子,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别说是项恒,就是刘康也找不到。就连六血刀六人亲自出马,也找不着,他们六个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嚷嚷着说还找不着项恒,就要杀人发泄了。”
宇文子乔淡淡道:“其实你们根本不用找,项恒消失,就一定有他消失的理由,也许在决战之后他就会回来。”
沈苍接道:“这倒是。”
宇文子乔道:“我们只需知道,今夜子时,他和冷云风的一战是无论如何也免不去的。”
沈苍问道:“那老千帮开的赌局,到时候要如何收场?”
宇文涛看着他儿子,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宇文子乔缓缓说道:“既然项恒和冷云风必然有一战,那这赌局也自然还在,只不过我们知道胜负结果的时间,会延后一些。”
他忽然停顿语声,看着他父亲继续说道:“另外,若今夜子时项恒和冷云风还未在飞瀑山庄出现,那我们也只好把五百张椅子的银子,还给飞瀑山庄里的朋友。”
沈苍拍了拍宇文涛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师傅师叔和项大侠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他战胜冷云风。”
宇文涛只能叹气,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又狠狠的吐了出去,然后是忽然想起什么,大声道:”孙华通那边,有消息了吗?”
”孙真人和他的三位师弟,华山四剑已经出去找了好几天了,至今还没有任何回音。“沈苍道:”据说孙真人和单雄也拿今晚的决斗做赌局,孙真人将已和他共度数十载的宝剑做了赌注,单雄竟然把至今的黑羽铠甲当赌注。”
宇文涛苦笑道:”这两个老家伙,未免赌的太大了些。”
宇文子乔接到:”岂止是大,简直是最大了,在孙真人的宝剑面和黑羽铠甲之前,丐帮的打狗棒都觉得黯然失色了。”
沈苍惊道:”丐帮的打狗棒?”
宇文子乔苦笑:”实不相瞒,京四爷拿丐帮的打狗棒,赌小生的折扇。”
单无言坐在萧楚文的对面,他本很讨厌喝茶,但现在他竟然在喝茶!只不过是因为心情太差,喝茶还是喝酒,已无所谓。
萧楚文不讨厌喝茶,所以现在正在喝茶。
萧楚文喝下一杯热茶后,看着单无言那张气的发青的脸,悠悠道:“你心情好像不好。”
“可能我心情马上就能变好。”
“心情能变的那么快?”
“心情有时候能比天气还善变,甚至比女人还善变。”单无言道:”比如我黑羽盟的探子现在立刻回报,说已经找到项恒,那我的心情岂不是能立马变好?”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
“真的很奇妙。”
“嗯。”
单无言忽然抬起头,看着萧楚文:“你的心情也未必比我好。”
“哦?”
“项恒消失已经十几天了,就算他是你的敌人,你现在想必也很担心。”
萧楚文笑道:“但我的心情也可以马上变好,比如在义帮探子回报,说已经找到项恒。”
单无言道:“今晚项恒要是不出现,我们的赌约就要有点麻烦了,但还好,麻烦不算太大。”
“怎么解释?”
单无言喝了口茶,其实茶或者酒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项恒和冷云风今夜必有一战,所以肯定会有个结果,那我们的赌约就还在,只不过有可能要延迟一段时间而已。”
萧楚文道:”我倒是觉得,项恒终究是不敢和冷云风一拼,所以带着他的无羁刀,逃跑了。”
单无言放下茶杯,但茶杯已经被他捏出裂缝,然后他的眼神忽然散发出一种犀利的光芒,光芒射入萧楚文的眸子,贯穿了他的灵魂:”你记住了,项恒绝不是这种人!”
萧楚文冷冷道:”他若不是这种人,那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这就是对朋友的态度?”
单无言道:”他和冷云风的决战,是他自己的事,而我们,只不过是旁边的看客而已。比起对手和看客,他当然会先尊重对手,后尊重看客。“然后他的目光从萧楚文身上移开,低下头,又看着茶杯:”只要他懂得为了朋友而活下去,为了朋友而不败给冷云风,已经是对朋友最大的尊重了。”
一月初五,黄昏,飘雪。
孙华通提着他的宝剑走在雪地上,四指剑张通,三指剑孙不灵,二指剑叶卦鹤三人就跟在他身后。
他当然也是出来寻找项恒的,孙华通是个非常朴素的人。
沈苍、宇文涛、萧楚文和京四爷等人,都是江湖中名声赫赫的人,他们的地位虽说没有孙华通高,但他们也和孙华通一样,想尽快找到项恒,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了手下的人去找。
就连和孙华通齐名的单雄,也还在飞瀑山庄里指挥着下手们如何如何找到项恒。
唯独孙华通一人,不重视是否亲自出马找一个人,所以他朴素。
他也无所谓。
但他的剑法一点也不无所谓,一点也不朴素。
张通忽然问道:”师兄,我们已经找了三天了,可还是连项恒的影子也没瞧见。”
孙华通道:”我们再去瞧瞧前面的那座树林,如果还没找到,我们就先回飞瀑山庄。”
扬魁风当年盖的木屋,自然是在很难找到也很隐秘的地方,别说找三天三夜,就算是整个丐帮倾巢而出,找三个月也找不着,也不奇怪。
那木屋的隐秘性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孙华通等人走进前面的树林,积雪上已飘满了梅花,孙华通忽然停住不走,蹲在地上,看着积雪上的梅花发呆。
张通奇怪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孙华通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么多梅花,一同飘落时,那肯定是美极了。”
孙不灵接到:”这和找项恒有关系吗?”
孙华通一边站起一边苦笑:”简直没有一点关系,但是,你想,这树林里的梅花树比一般的地方要茂盛许多,在这树林里赏梅花,岂不是最好的地方?”
当张通、孙不灵和叶卦鹤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时候,孙华通已经大笑着走进树林。
他刚才说的简直是句废话。
这个世界就是奇妙,简直奇妙极了。
丐帮出动了一大批丐帮弟子,沈苍派出去三十六名弟子,再算上宇文涛派出去的人,义帮和黑羽盟派出去的人,统统算起来,没有一千也有个八百,几乎已经把飞瀑山庄附近的小村小镇翻了个底朝天,但就是找不着项恒。
可华山派只不过出动了孙华通这么四个人,现在竟然被他们找到了。
确切的说,不是找到项恒,而是找到扬魁风的木屋。
孙华通远远看见扬魁风的木屋时,刘康正在屋前劈材,忆柔坐在门槛上,非常仔细的绣着一个枕头。
叶卦鹤惊道:”师兄你看,那是刘康!还有沈忆柔!”
孙华通冷冷道:”看来项恒也肯定在那木屋里。“说完他就现行带头走向木屋。
但他们四人没走几步,就忽然停了下来——刚好停在木屋外三十丈!
已经有个两人拦住了他们四人的去路,这个人或许不太会栏别人的路,但只要他站在你面前,那你就肯定不想过去,就算想过去,也会另外绕道。
有这种魔力的人,目前江湖中只有一个,独孤飘雪!
他身后站着李若雪。
刘康劈完了最后一捆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然后很自然的抬头,结果就很自然的看见了远处,站在独孤飘雪和李若雪对面的孙华通、叶卦鹤、张通和孙不灵。
他大怔,想也不想,马上站起来飞奔过去!
忆柔听到他跑出去的声音,怔了怔,然后也看见了三十丈外的情况。
刘康跑过来时,正听独孤飘雪冷冷的对孙华通等四人说道:”项恒不在这里。”
孙华通道:”项恒不在这里,但沈姑娘却在这里,只要我沈姑娘在我们手里,还怕项恒不出现?”
刘康听了这句话,脸色顿时就变成了铁青色,然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忆柔已经带着发白的脸色站在自己身后。
孙华通的那句话,已经让忆柔怔住。
刘康转过头,大声道:”你孙华通是堂堂华山派的掌门人,竟然想拿一个姑娘要挟别人,这不是一派之长该做的!”
孙华通悠悠道:”我们找项恒,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飞瀑山庄里的朋友,孙某人一派之长的派头,可以先放一放。”
张通看着忆柔那张美貌的脸,灿烂的笑了笑:“沈姑娘,只要你能告诉我们项恒在哪里,那我们就能省去不少麻烦了,你说对不对?”
忆柔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没有说,真的没有说。”
张通逼问道:“他跑去了哪里,地点连你也隐瞒了?”
忆柔道:“他是去和冷云风决斗,不是跑,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人打扰而已,你要是想见他,过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张通忽然笑了,大笑:“去决斗?我看是怕输而落跑了吧?想不到项承志的种,今天竟然会让一个女人来替他说话。”
忆柔的脸色变了。
张通又道:“项恒竟然抛下自己的女人,然后跟别人说是去决斗,其实却是落跑,还让飞瀑山庄里的人到处寻找,你说他是不是一个混蛋?是不是一个孬种?是不是一个怕死的小人?这事要让项承志知道了,恐怕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会闪个雷把项恒活活劈死。”
所有的人都在听他说话。
张通见孙华通没有阻止自己说话,就继续说,反而更加大胆:“沈姑娘,你看上去简直比仙女还美,但怎么会和项恒这种不要脸的人纠缠不清?我刚才还想如果拿你做人质,项恒或许会出现,但仔细想来,既然项恒会抛下你不管,独自落跑,那又怎么会回来寻你呢?”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激动道:“你是忘尘师太的爱徒,沈苍又是你的亲叔叔,这么好的身份,为什么要下贱到和项恒搞在一起?就因为你跟着项恒一起,所以你才会被莫魂给。。。咳咳。。。项恒是什么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懂得尊师重道,他是一个抛下朋友独自落跑的懦夫,孬种!他是一个的的确确的孬种和懦夫!项家的名誉已经被他完全败坏,这简直是。。。。。”
“项恒不是孬种。”独孤飘雪轻轻的说了这六个字,但却打断了张通那十分激动的语声。
张通已经倒下,倒在血泊之中。
打断张通说话的不是独孤飘雪,而是他的剑。
一声长剑出悄声,马上又回应了一声长剑入鞘声,独孤飘雪的剑已出鞘,又马上入鞘。
若不是出悄声和入鞘声,几乎没人会相信他刚才拔过剑,因为没人看到他动。
张通已经倒下,脖子已被划破,鲜血已经随着梅花飞舞,拌着雪花绽放,飘血!
那太美了。
张通倒下时的神情,还是和刚才侮辱项恒时一般悠闲,倒地后,他自己在空中绽放的血,刚好飘洒在他自己的胸口上。
所有的人都怔住,忆柔的脸已经被吓的苍白!除了已经是死人的张通的神情很自然外,所有人的脸色几乎已经是死灰色。不是因为“项恒不是孬种”这六个字,而是因为独孤飘雪的剑!
杀张通这种华山派的佼佼者,独孤飘雪还是用了一剑,他的眼神中又露出了深沉无边的哀伤,那永远不出鞘的第二剑,比他的人更加寂寞。
孙华通咬牙。
第三十三回:决战之决战(第一章)
叶卦鹤和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