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缓缓向前走来,任阔雄忽然喝道:“你是谁!?”他说完这三个字时,就听到“呛!呛!”两响,他身后的两个护卫已拔剑在手。
项恒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任阔雄前面三丈。
任阔雄放下装着蛇胆酒的酒杯,很吃力的从石椅上站起来,从贴身随从的手里接过宝剑,眯着眼睛瞪着项恒看:“阁下不会说话?”
项恒摇了摇头。
任阔雄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他忽然想到,这个人能来到这里,就表示后山的两个侍卫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他放倒了,道:“你摇头的意思是不会说话?”
项恒咳嗽一声,道:“我会说话。”
任阔雄笑了笑,道:“既然会说话,那很好,现在我问你,你是谁?这么晚了来仙鼎宫干什么?”
项恒也笑了笑,道:“来动刀子的!”
“动刀子?找死!”这五个字不需要任阔雄说,他那个替他抱剑的随从会替他说。抱剑的随从对着项恒怒喝一声后,又吹了声很响亮的口哨,清脆的口哨传出去很远,仿佛月上上的嫦娥也能听见。
哨音一落,任阔雄就道:“很好,敢来仙鼎宫动刀子的人可不多,你是哪一个?”
“我就是我。”
“我在问你姓氏名谁!”任阔雄有些恼了,所以他拔出剑,剑尖指着项恒,喝道:“老子在问你话呢!”这个跟弥勒佛长的很像的人,生气时的表情却又和阎王很像。
项恒干笑了几声:“哟!哟!任先生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任阔雄道:“一个黑衣人在夜晚里闯入我的地盘,打扰了我的饮酒的雅兴,还撂倒了我两个守山的卫士,你说我能不发火?”
项恒苦笑:“能。”
“而且这个黑衣人还说要在我的地盘动刀子,你说我能不能生气?”
项恒还是苦笑:“也能。”
任阔雄道:“那我现在问你,你姓氏名谁?哪里人士?何门何派?为何夜袭我仙鼎宫?”自从飞霄金凤安凤从仙鼎宫的炼丹房里偷走一批丹药后,任阔雄和她女儿就变得小心了,也变的疑心了。
项恒还是没有回答自己是谁,因为他有不回答自己身份的原因。
草丛开始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是被风吹的,而是被人踩过发出的。二十四个方才被抱剑的随从用口哨召来的持剑护卫从四面八方围来,十二个护在任阔雄的周围,还有十二个把项恒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呛。。。呛。。呛呛!呛呛呛!。。呛!!”二十四个侍卫纷纷拔剑在手,拔剑的动作熟练而沉稳,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破绽。
任阔雄这时说话的语气也变的嚣张了,迟钝的舞动着自己手里的剑,却很快的说道:“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谁!不说就宰了你!”
项恒叹了口气,用余光打量了下二十四个护卫,确切的说,他是在数护卫的数量。的确是二十四个,于是项恒高声说道:“在下姓徐,单名一个平字!人称‘虎头刀’的便是我徐平!”
江湖上当然没有徐平这个人,更没有虎头刀。项恒和宇文子乔两人既然是来仙鼎宫盗丹药的,那当然不能用真身份了。
等到明天早上时,任阔雄和任海莉就会满世界通缉一个叫徐平和一个叫薛鹰的人。
在这种时候,项恒若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岂非比说出一个假身份更简单?但他为什么要捏造呢?
因为二十四个护卫都已经被自己引来了这里,所以项恒大声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这是他和宇文子乔所定下的暗号。
躲在暗处里的宇文子乔一听项恒报完自己的身份,就知道仙鼎山后山的二十四个侍卫都来了,所剩的只是炼丹房门口的两个护卫而已。
仙鼎山整座后山的护卫现在只集中在一点了,宇文子乔绕过这个点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施展开轻功飘在去炼丹房的路上,如入无人之境,他觉得得意极了,当他看见炼丹房的朱漆大门和两个守门的护卫时,他更得意了。
项恒也很得意,所以他笑,笑的愉快极了,这种笑甚至是在嘲笑任阔雄的愚蠢,抱拳一揖,道:“任先生误会了,徐某人说的动刀子,并非您想想的那种动刀子。”
任阔雄道:“哦?动刀子分种类?”
“当然。”
“那你是那一种动刀子?”
“我动的当然是我的刀子。”项恒伸手去解无羁刀外面包着的黑布,他的指尖刚触到,身边的十二个护卫就吆喝着向前踏了一步。项恒微微一笑:“放心,这不是暗器,是刀。”
黑布解开,神圣的无羁刀就金光闪闪的映在众人眼球里。
任阔雄的眼睛瞪得甚至比他的肚子还大,那是无羁刀!无羁刀!他梦寐以求的无羁刀!
他毕竟是仙鼎宫的主人,自制能力还是很强的,他马上恢复了镇定,咳嗽一声,低声道:“把剑都给我收回去!”
二十六柄寒气逼人的宝剑就纷纷入鞘了,他自己的剑也入鞘,然后他把宝剑递给了随从。
任阔雄必须这么做,因为他知道没人能拦得住无羁刀。
包围着项恒的十二个人让开了一条道,任阔雄走了过来:“你动的就是这把刀?”
“是的。”
“这是无羁刀?”
“是的。”
“据我所知,项承志死了后,无羁刀就留给了他儿子项恒,项恒就因为这把刀,最近在江湖上惹了不少麻烦,而且前几天项恒还来过我仙鼎宫呢。”
“哦?他来过?”
任阔雄叹了口气,道:“是啊,他来过,他是来治病求药的,只可惜没有钱,所以就打算用无羁刀坐抵押。”
“那你答应了没有?”
“仙鼎宫最近立了个新的铁规矩,有钱的给你治病,没钱的你病死我也没办法。”任阔雄又叹了口气,道:“若是用别的宝物给我做抵押,我是绝不答应的,可若是无羁刀,那我就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么说,你答应项恒了?”
“要不是我的两只看门狗笨,我肯定会答应。”任阔雄的眼睛一亮,盯着“徐平”看,:“唉!徐兄弟,项恒这厮因为没银子治病,仙鼎宫又不肯拿他的无羁刀做抵押,所以他干脆把无羁刀给卖了,卖给你了,对不对?”
尽管项恒很不情愿说“对”,可迫于形势,他只能冷冷的说道:“任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啊!”
任阔雄道:“那敢问徐兄弟,项恒以什么价格将金刀售之于你的呢?”
项恒道:“这个你别问,我徐某人本就不喜欢无羁刀,却知道喜欢无羁刀的人不少,所以想找个好买家卖了,自己赚点回扣。”
任阔雄觉得他说话说的太直接了:“所以你就找上我了?”
“对,任先生难道对无羁刀不敢兴趣?”
任阔雄有些慌了,急忙道:“不不不!徐兄弟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无羁刀卖给别人啊!”
项恒微微一笑,道:“那咱们谈谈价钱吧?”
“好好好!”任阔雄笑的很开心,对两个护卫说:“去抬张椅子来,让徐兄弟坐。”
项恒忙到:“不用了,我习惯站着。”他当然喜欢坐着,只不过他怕去搬椅子的护卫会妨碍到宇文子乔。
任阔雄笑呵呵的说:“那我也陪徐兄弟站着。”他又对那两个护卫说:“那你们去取两壶蛇胆酒来。”
项恒又忙到:“不了不了!咱们赶快谈好吧!”
任阔雄一怔,随意又笑道:“好好好!”
于是项恒就和任阔雄两人开始谈买卖无羁刀的事宜了。
第二十四回:混战(第一章)
任大小姐的梳妆台前。
任海莉双手捧着自己胖嘟嘟的脸,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醉在幻想的喜悦中。十天的时间虽然有些急迫,可她还是有信心能炼出一颗新的还容丹,更何况只要能见到独孤飘雪,还容丹是否能炼出来对她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重要,别人的死活更不重要。
她现在也不记恨那个进仙鼎山偷走还容丹的毛贼,满脑子都幻想着独孤飘雪那一抹冷笑。
她认为自己和独孤飘雪是有缘分的,然后加上项恒宇文子乔那群狗腿子帮他去找,所以她认为一定能见到独孤飘雪。
想不到这个平时比男人还粗豪的女人一坐到梳妆台前,就会变的羞涩,变成一个思念情郎的娇嫩女子。
当女人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时,通常会变成原来的自己。
一个女人对自己有信心是好的习惯,可一个女人若对自己过于自恋,那就是一个很坏的习惯。甚至很多男人憎恨和讨厌这种习惯。
任海莉就有这种很坏的习惯,但还好,她从来不在人前表露出来,她在人前永远只表露出一种男子的豪气。
每当夜深人静她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时,她就变成了世上最自恋的女人,她也没有把天下第一美女留星雨,第五美女苏冰和第三美女安凤放在眼里,她总觉得这些红尘里的排名太俗,只有自己这个生活在深山里的孤寂女人,才是世上最美的。
她忽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一句谎话,一句她每天都在心里说几十遍的谎话,一句雷公都懒得用雷劈死她的谎话,很多人听了可能呕吐的谎话,世上最正确的谎话:“我美极了!”
啊!她美极了!
只可惜这是句谎话,她实在是丑,就算她用一百颗还容丹,还是这么丑。
就连在仙鼎山混了好几十年的王天豹也一直这么认为,其实一个在仙鼎山待得越久的人,就越会觉得任海莉丑的没法救了。这种感觉对王天豹这些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现在的王天豹比平时更加难过,因为他已经来到了任海莉房间的门口,他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来通报,他很不情愿看见任海莉那张丑脸,他还是来了。他宁愿看见魔鬼也不想看到任海莉的脸,若不是这件事很重要,他是绝不会来的。
这种苦差事,为什么王天虎不来?而是王天豹要来?
两人当然谁也不想来,两人却争执着自己去,这种苦差事为什么要抢着自己去?就因为两人是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很有义气,都为对方着想,都不希望对方接下这件苦差,所以两人都争着去干这件苦差事。
这也是人类感情最悲哀,却最真诚的一点。
王天豹叹了口气,敲响了任海莉的房门。
任海莉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回应敲门声:“有事么?”她不知道是王天豹还是王天虎敲得门,却知道必定是其中一个。整个仙鼎宫只有王天豹和王天虎两人才有权利在这么迟的时候去打扰她,甚至连任阔雄都不能。
门外的王天豹咬了咬牙:“任小姐,放哨的弟兄说,看见独孤飘雪往仙鼎山上来了。”
话音还没落,门已“砰!”的一声打开,任海莉开门的速度和激动很惊人,王天豹的鼻子差点被门打扁,任大小姐放下胭脂水粉的速度和她开门的动作一样快,她的嘴巴更快,说:“真的?独孤飘雪真的上山了?”
王天豹看了看她因为激动而变的更丑的脸,忍了再忍才没让刚下肚的一只烧鸡吐出来,他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真的在任大小姐面前吐出来:“嗯。”
然后任海莉就想中了邪一样,像闪电一样往前山奔去,她庞大的躯体跑动时,王天豹感觉天地间都在晃动,屋檐的灰尘也被晃下了不少,晃的王天豹快心碎了。
王天豹只好跟去,看了疯狂奔跑的任海莉后,他更想吐了,走路东摇西摆的,就好像一个回家的醉汉一样,手里那根沉重敦厚的金杖也变成了老人手里的拐杖。
他摇摇晃晃的没走几步,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胭脂味,这阵邪风刮的王天豹就快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然后他就看见在狂风里奔跑的任海莉又像闪电一样奔回房间,和王天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话:“叫独孤飘雪等一等,我再去上个胭脂。”
“你脸上的胭脂挂下来都快一斤了。”王天豹喃喃的说道,当然,如果任海莉能听见这句话,他也就不敢说这么放肆无忌的话了。
寒风在吹,今年的冬风比往年的都要冷。
山道上,李若雪和独孤飘雪缓缓向前走着。
李若雪的脸上,安凤割的那一条从额头开始一直到脸颊的刀疤,现在已经结疤了。她指了指山道的尽头,对身后的独孤飘雪道:“你看,快到了。”
独孤飘雪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傲雪,独孤飘雪比雪更傲,比雪更寂寞,也比雪更飘渺。
王天虎就看着两人走近,身边八名侍卫也围拢过来,王天豹此时也赶了过来。
“来者何人!?”王天虎把手里的金杖往地上一顿,喝道:“怎么晚了来仙鼎宫,有何赐教!”
李若雪上前一步,道:“请问,可曾有个叫忆柔的姑娘和一位叫项恒的公子来这里治病求药?”
王天虎和王天豹一听项恒和沈忆柔两人的名字,脸色顿时就变了,气的他们连鼻子都歪了:“没有!”
李若雪也没好气的回答:“他们一定来过,对不对?。”
王天豹道:“就算这些个人来过,那又怎样?这里是看病的地方,不是你问话的地方!”
李若雪道:“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仙鼎宫,若是还在,就请让我们进去。”她只想把还容丹交给忆柔。
王天虎道:“他们都下山了。”
李若雪道:“下山了?那沈姑娘的病治好了么?”
王天豹道:“他们没钱,我们当然不给治。”
李若雪道:“我也没想让你们给治,我自己有办法治,所以只想打听一下这两人的情况。”
王天虎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独孤飘雪,感受到他眼里冷冷的杀意,口气就有些软了,道:“那好,你现在知道了,项恒和忆柔现在不在这里,他们现在大概在百草镇上,你可以去看看。”
忽然,一个很粗很豪迈的声音,一个像极了男人的声音,这种声音,当然是任海莉的声音:“独孤飘雪!”
李若雪和独孤飘雪听到这四个字时,感觉整座仙鼎宫都在晃动,当他们回头时,就看见一个大奔而来的胖女人。
浓妆面膜后的任海莉看起来更丑了,独孤飘雪和李若雪两人的定力好,所以没有吐出来。李若雪皱着眉头道:“你是?”
任海莉看见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女子和独孤飘雪一起,心中那五罐醋坛子就打翻了,她恶狠狠的瞪了李若雪一眼,还冷冷的哼了一哼。
李若雪也回敬了她一眼。
独孤飘雪道:“你就是任海莉?”
任海莉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欢喜——独孤飘雪认识我!他认识我!看来我和他真的是有缘!
她盯着独孤飘雪冰冷的表情看了许久,她日日夜夜都在幻想的独孤飘雪就在眼前,她能不高兴么?真人比脑海里的人可要俊多了,她缓缓道:“不错,我就是任海莉!”
王天虎和王天豹,以及他们兄弟俩身后的八名卫士,忽然感觉独孤飘雪被任海莉用这种眼神看着,是一种很可怜的折磨。
李若雪接到:“任小姐,可曾有个叫忆柔的姑娘和一位叫项恒的公子来这里治病求药?我们是来找他们的。”
“我们是来找他们的。”里的“我们”指的当然是独孤飘雪和李若雪,任海莉听她自称“我们”,恨不得用两万个巴掌把这个脸上带刀疤的女人打成烂西瓜。
她为了在独孤飘雪面前保持形象,所以那双大手并没有打到李若雪的脸上。
任海莉怒火中烧,道:“他们来过,又走了。”
李若雪道:“走了,就没有再回来?”
任海莉凶狠的盯着李若雪,喝道:“我说他们走了就是走了,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