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我们要的丹药真的无存,所以任海莉才出了这么个难题给我们。”
“的确,找到独孤飘雪真的是件很难的事,甚至不可能。”
“我们若真有本事找到独孤飘雪,也就不用去做梁上君子的勾当了。”宇文子乔挪了挪地形图,正色说道:“先来谈谈我们的行动。根据地形图所标,仙鼎山后山的人力最薄弱,只有十八个,子时的时候会增加十人,也就是二十八个人。”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子时之前动身。”
“不,是子时以后动身。”
“啊?为什么?”
“因为子时的时候,仙鼎宫的宫主,也就是任海莉的父亲任阔雄会亲自来调动人手。”
“然后我们把这老头抓住当人质?”
宇文子乔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你,你必须在这时候和任阔雄称兄道弟,交上朋友。”
项恒越听越糊涂:“你疯了?”
“我没疯,在这三天里,我打探到任阔雄有个嗜好,一个和你一样的嗜好。”
“我嗜好很多。”
“你最大的嗜好就是在夜里看月亮,任阔雄也一样,而且他特别喜欢看子时的月亮,几十年了,每天都在看。只不过他没有你那么随便,他会坐在仙鼎宫后山,炼丹房附近的一张石椅上,一边听乐师吹笛,一边喝他自己酿造的蛇胆酒。”
“可能是因为这老头真的和我一样,喜欢看月亮,所以人手会从十八人增加到二十八人,但这和我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试想,你若用刺客的身份出现,会怎样?”
“我会被二十八个人剁成肉泥。”
“如果你把无羁刀拿出来呢?”
“那在我被剁成肉酱之前,倒是能杀他几个。”
“你若把无羁刀拿出来,却不是杀人,而是出售呢?”
项恒沉思一阵,道:“任阔雄喜好奇珍异宝是出名的,这样的话,任阔雄就会和我以朋友相称了。”
“我另外也打探到,任阔雄也很向往无羁刀,做梦都想得到无羁刀。”
“可现在我没有把刀卖给他的理由。”
“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卖,这只是缓兵之计,你必须用卖无羁刀的名义,把他拖住至少五柱香的时间。”
“五炷香的时间?为什么?”项恒疑惑的问道:“这五炷香的时间里,你又在干什么?”
“小生当然是在撬仙鼎宫炼丹房的锁,炼丹房的锁由生铁所铸,重八斤十三两,撬开这把大锁,至少要花去我三炷香的时间,在那么大的炼丹房里找到我们想要的丹药,至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呢?”
“当然是带着丹药逃逸的时间。”
“我就不能帮忙么?”
“我当然也不会让你闲着,你的任务就是引开二十八个侍卫。”
“但你为什么又要让我在任阔雄面前假装卖无羁刀呢?”
“因为你是以一个刺客的身份出现在任阔雄面前,二十四个侍卫当然要马上去守护,寸步也不会离开。这样我才能大胆的撬炼丹房的锁。”
“二十四个侍卫?不是二十八个么?”
“有两个是守在后山出口,绝不离开的,还有两个是守在炼丹房门口的,这四个人绝不会轻易离开。”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费些手脚来对付这四个人。”
“炼丹房门口的两个交给我来,守山的两个我们一人一个。”宇文子乔补充道:“其实除了二十八个护卫外,再算上任阔雄本人和他四个随从,一共是三十三个人。”
项恒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这么精密的行动,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宇文子乔笑了笑:“就在玄韵被任大小姐牵回去的时候。”
项恒一怔,道:“原来你那天早就有夜盗仙鼎宫的想法了!所以你那天才那么奇怪。”
宇文子乔说:“人和死物都有感情,更何况和一头牛呢?”
第二十三回:仙鼎山(第一章)
任海莉双手叉腰,仰望蓝天,气宇比七尺男儿还轩昂,单刀立马的站在山道的尽头,身后还跟着两个八尺高的仆役。
整座仙鼎山傲立在如刀的寒风里,冬风虽然比剑还犀利,项恒却抬着头,睁着眼,任由狐裘去受寒风的侵袭。
宇文子乔骑的玄韵是头不一般的牛,宇文涛骑的马也是名马,两人走的似乎也不吃力。
已在马车里熟睡的忆柔就更省力了。只有那几个负责银车的随从和马夫有些疲倦。
他们已经能看到山道的尽头了,宇文子乔和宇文涛的眼睛忽然睁开,仿佛看见了一个双头人一样,嘴巴也长的很大,神情就好像看见观音菩萨显灵了一样。
项恒的眼睛也忽然睁的更大了,足足有鸡蛋那么大,嘴巴也张开了,足足可以塞下三只鸭梨,两个柿子和一个西瓜。
就连本已疲倦的仆役好车夫,眼睛也是一亮,直勾勾的看着山道尽头。众人的眼珠子已经被寒风吹的比树皮还干涩,可是谁也没有眨一下眼睛的意思,目光好像打算永远都不移开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也没看见什么,只不过看见了美人傍上排名第四的任海莉。
当男人看见一个美到天上地下无二人的美女时,他的表情就会是这样。
当男人看见一个丑到天上地下无二人的丑女时,他的表情也会这样。
唯一的区别只有一点,那就是当男人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嘴角挂有口水,那么看见的就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如果嘴角是干涩的,那看见的就一定是个丑女人。
项恒众人嘴角现在没有挂着口水。
如果任海莉不算丑女人,那世上就真的没有丑女人了,她七尺八寸高和一百九十三斤的身材比她的脸还难看。每当她走路时,旁人常常担心会不会把仙鼎山给震踏了。
项恒等人的脸色是越来越惊奇,因为他们离她越来越近了,越近她的脸就越看清楚,越看清楚她的脸也就越难看。不是他们走过去,而是她走过来。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难看,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葫芦一样,脸比屁股还大,脸上的胭脂粉刮下来至少有一斤,胭脂白的像死人的皮肤一样。
——眉毛往下掉,鼻子往上翘,嘴唇高又厚,眼睛比沙小。
项恒看了这张脸后,才发现忆柔现在的脸并不是世上最难看的。
这个叫任海莉的丑女人似乎很热情,一走进项恒等人,便抱拳行礼,扯开嗓门大声道:“小女子是仙鼎宫宫主的女儿,在此等候几位多时了。”
项恒等人一一还礼,甚至还苦笑了一下。
任海莉打量众人,又用她的大嗓门对着宇文涛道:“阁下就是富甲天下的宇文涛宇文先生吧?”
宇文涛抽了口烟,仿佛是这个女人长的太丑的关系,连旱烟也觉得更苦了,甚至连话也不想说,只点了点头。
任海莉现在的心情比刚才愉快很多了,宇文涛是个大客人,于是她就爽朗的笑了,笑的比七尺男人还豪迈:“快快,这么冷的天,先进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一行人笑着答应,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可他们连十步都还没走到就又停下了,因为宇文子乔被人栏了下来。
任海莉死死的盯着宇文子乔胯下的玄韵,玄韵也死死的盯着她。
难道是因为这只单角牛的奇特吸引她的目光?难道是因为她奇丑无比的容貌吸引玄韵的目光?牛也喜欢看女人?
宇文子乔尴尬的从玄韵身上下来,只有一只手臂,下来的动作很迟钝很笨拙。宇文子乔还没开口问,玄韵就对着任海莉大吼起来,怒吼。
宇文子乔和项恒等人还来不及思考和反应,任海莉却反应了,她的反应就是动作,她的动作就是打,比男人还凶悍。
“啪!”的一声,玄韵已经被她狠狠的打了一鞭子,鞭子竟然是铁鞭子,身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痕,和它身上别的伤痕一摸一样。玄韵叫的更响了,任海莉挥动铁鞭又打。
第二鞭子的力道和她的人一样大,角度也拿捏的正好,这一鞭子可以打在玄韵的头上。
玄韵没有闪,她也没有收起鞭子,但这鞭子却没打中。宇文子乔的折扇伸了出去,挡住了鞭子,轻松的好像去接一片雪花一样,任海莉身后的两个彪汉面露凶光,往前走了一步。
宇文子乔看都没那两个彪汉一眼,折扇一挥,甩开铁鞭,目光落在任海莉的身上,淡淡道:“任大小姐,玄韵身上的伤痕,都是拜你所赐的?”
任海莉叫道:“玄韵?这畜生都有名字了?”
宇文子乔道:“是的。”
任海莉道:“这畜生原是我的玩物,你可知道?”
宇文子乔道:“小生还知道你玩它的方法很特别,斩去了它的一只牛角,还经常用鞭子抽打它。”
任海莉道:“我是这畜生的主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玄韵又开始怒吼了,任海莉也对着它怒吼:“畜生!**现在敢对老娘这么凶了!?嗯!!??”鞭子往后一甩,运起臂力,准备在玄韵的身上狠狠再抽一鞭子。
宇文子乔连忙档在玄韵身前,这次宇文子乔没有出手档鞭子,玄韵仍然没有闪躲,任海莉也没有收手,可这一鞭子又没抽到玄韵。
她甩到身后的铁鞭已经被人拉住,抽也抽不出去,她愤怒的大吼:“是谁拉住我的鞭子!”当她转过头查看时,就看见单手抓住鞭尾的项恒。
任海莉更愤怒了,刚才愉快的心情一扫而空,这个叫项恒的人,凭什么阻止自己打自己的畜生?
项恒也像宇文子乔那样笑眯眯的说着,道:“玄韵现在的主人姓宇文,所以姓任的没有权利打它。”
任海莉怒道:“这是我的畜生,什么时候成别人的了?”
项恒看了看对着她怒吼的玄韵,道:“玄韵现在对你的态度,好像并不像对待主人的态度。”
任海莉一边收起鞭子,一边大声说:“我可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好欺负,今天若让我不快,那这道你们也别想过了,病也别治了,带着你们的银车,买棺材去。”
项恒道:“不把玄韵还你,你就不快?”
任海莉学着项恒刚才的口气,冷冷道:“玄韵现在的主人姓宇文,所以姓项的没有资格说话。”
宇文子乔道:“可姓宇文的却没有意见,所以姓项的有资格说话。”
项恒笑道:“于是姓项的又问了第二遍,不把玄韵还你,你就不快?”
任海莉没好气的看了宇文子乔一眼,冷哼一声,道:“是!”
宇文子乔绝不肯答应,也不肯退缩。
这时候有个很有权威的人说话了,这个人当然有权利和资格说话,宇文涛道:“既然玄韵是任大小姐的坐骑,那就还你吧。”他甚至还抱拳道歉:“犬儿无知,私下牵走任大小姐的坐骑,老夫替犬儿道个歉。”说着就伸手去牵玄韵。
宇文涛是个生意人,知道事情的轻重,若不把玄韵还给他,那就不能跨进仙鼎宫的大门,也就不能求到救命的丹药,而且两辆载着银子的大车也要再麻烦运下山。
自己的一条命比一条牲畜的命要重要许多,他不肯交换,他一直是个生意人。
项恒皱起了眉头:“叔父。。。”他阻止的脚步才跨出一步,就被宇文子乔拉住了,他对着项恒摇了摇头,挤眉弄眼的一笑。玄韵是宇文子乔的坐骑,可他似乎一点也没有不舍的感觉,拍了拍玄韵的牛背:“玄韵,你我只能离别了。”
项恒忽然感觉今天的太阳是方的,月亮是红色的,天在下面,地在上面,宇文子乔竟然能舍得玄韵,他吃惊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玄韵就被笑嘻嘻的任海莉牵去了。
玄韵听主人的话,叫唤几句就随了任海莉,但一双硕大的牛眼里,似乎写满了不解和不愿。
任大小姐得意极了,富甲天下的宇文父子在自己面前低头,这是从来没敢想象过的。
仙鼎宫就在仙鼎山的山顶上,这座气魄并不算雄伟的山,却有最灵的丹药。
项恒和宇文子乔正坐在仙鼎宫的大厅上,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每人一张,门口有虎皮地毯,茶杯是羊脂玉的,字画是最名贵的,仙鼎宫的豪华程度甚至不低于无名庄。
任海莉发了话,两个马童把玄韵关在了马槽里。任海莉又发了话,两个仆役就去清点宇文涛所带银两的数量。任海莉自己也没闲着,她正在一间充满药味的屋子里给忆柔和宇文涛诊治。
项恒现在的心情很乱,宇文子乔真的讨厌玄韵?这头牛不但通灵,还已和他有了生死默契,可宇文子乔偏偏放它走,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看着大厅上那两幅大字“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宇文子乔也不畅快,甚至连羊脂玉茶杯里的茉莉花都没兴趣喝了,也跟着项恒叹了口气。
他转头,就看见了已经残废的宇文子乔,他开始咬牙,开始沉醉在对朱梦航的憎恨中。
“还容丹七千两银子,佛光舍利五千两白银,共一万二千两银子。”
这张并不算工整的药单就扔在宇文子乔的面前,任海莉站在他面前等答复,宇文涛和忆柔就在她身后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尽管已经猜到仙鼎山的药价不菲,带的银两也足够,可宇文子乔还是觉得很贵,于是就用眼神询问任海莉。
任海莉道:“这位沈姑娘的脸上一共少了四块肉,解救的办法就是将仙鼎宫秘制的还容丹磨成粉,和特质的药水和成浆糊状,每日一敷,新的肉会在药力的催生下渐渐长出来,不出一个月,便可痊愈。至于还容丹的价位,是七千两银子,童嫂无欺。”
项恒一眼掠过那张药单,心里就连叫了三声“他妈的。”项恒道:“那这敢号称佛光舍利的东西,就是治疗我叔父的了?”
任海莉道:“宇文先生是中了莫魂的蜈蚣毒,毒姓极强,发作缓慢,这佛光舍利子,是取了三十六种草药,四十九种动物的胆汁和制而成,是解蜈蚣毒的最佳解药,价位是五千两。”
宇文子乔道:“那一共就是一万二千两白银。”
任海莉一边坐到太师椅上,一边道:“对。”
宇文子乔道:“银子你数过了?”
任海莉道:“数过了,一共是一万八千两。”
宇文子乔道:“那我们应该带走六千两。”
任海莉道:“你们应该带把一万八千两银子全带走。”
宇文子乔道:“你不卖了?”
任海莉道:“我卖。”
宇文子乔道:“价钱是一万二千两银子?”
任海莉道:“那只是这批药的价值,并不是这次卖给你的价钱。”
宇文子乔道:“那你打算这次多少钱卖?”
任海莉道:“我叫你们把一万八千两两银子全部带下山的意思,就是不收钱的意思。”
宇文子乔苦笑,项恒笑的更难看,她在不收钱的情况下送出这么多价值连城的药,那就肯定会提出一个困难的条件,一个绝对伤人脑筋的条件,当她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宇文子乔和项恒两人笑的更苦了。
宇文子乔叹了口气,问他:“你说吧,有什么要求。”
任海莉像男人一样豪迈的笑了起来:“真爽快!”
宇文子乔道:“你说吧。”
任海莉这个大女人忽然变的有些羞涩:“你们把独孤飘雪带来,我要见他。”
宇文子乔和项恒果然笑的更苦,就连宇文涛和忆柔也苦笑了起来。
宇文子乔宁可用全部家当买走药,也不愿意去找独孤飘雪。
独孤飘雪冷冷一哼,能迷死千万少女和女人。有天下第一美女,有风韵犹存的妇人,也有极丑无比的女人。
有冷冰若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