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惊喜地抬头,柔软的褐色头发轻轻一颤。
“你自己的人生由你自己把握,你是想勤奋上学还是在家悠闲度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男人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那里面沉淀着许许多多的跌宕与起伏:“刚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你做好思想准备——不要再以你那副愚蠢的天真去看待周围的人和事,否则,吃亏的始终是你。”
纲吉愣愣地看着里包恩的眼睛,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他鲜少听到里包恩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总算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学校离公寓不算远,绕出商场,再拐两条街就到,是以除了第一天里包恩陪着纲吉到学校报到、办手续之类的,往后纲吉就一个人上学放学了。
那是一所小学、国中、高中结合在一起的学校,达到一定条件的学生就可以直接升学,无需过高的成绩,因而对于纲吉来说也较容易接受。
然而纵是如此,对于一到五年级全是空白的纲吉来说,听课、做笔记、回答提问、考试的紧张进程也无异于凭空而来的巨大灾难——他甚至连字都认不全呢。
所幸跟不上课程进度的大有人在,纵然他在上课被老师提问时显露出来的笨拙遭到了班上低低的嗤笑声,下课的时候却收获了同样是后进生的两三个同学的同情。
这个时候泽田纲吉才不禁反思,难道里包恩说的果然是对的?自己不论再过多少年都逃脱不了被耻笑的命运?早知如此,是不是真的就不该来上学以致自取其辱?
而当他从学校回到家后,被里包恩问起第一天上学的感受时,本来一脸懊丧的他却强作无事,然而身体感官的反应却背叛了他——草草地扒了几口饭之后再无胃口,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倒头就睡。
里包恩在背后一脸了然,挑了挑眉,吃完饭后把碗一推,朝卧室喊道:“蠢纲,洗碗的活留给你了,我出去一趟。”
里屋的人这才有了反应,忙趿拉着拖鞋跑出来:“你去哪儿?”
里包恩向他展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
纲吉瞬间了悟,撇了撇嘴:“我才懒得管——只不过,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去洗澡啊喂,不然我可受不了那么重的香水味!”
“啧,蠢纲,我可以把这句话视为你对同为雄性的我的嫉妒么?”男人用那修长好看的手指抽出一张纸巾放在唇边,姿势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向着一脸无语表情的纲吉展开了一个颇具魅惑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的印象中,里包恩应该是那种随时散发荷尔蒙并且X欲强烈的成熟男人,要不然原著里他也不会有四个情人了【有时候一想变小后的里包恩怎么解决那方面需求就觉得里包恩好可怜哇哈哈哈】。所以文里会夹杂些里包子的风流事迹,希望没有戳中小天使们的雷点~~~~如果戳中了,可以随意吐槽~~~~
不过偷偷告诉你们,这次里包子可不是去风流咯~
☆、身世
“吱扭——”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轻轻地响起,躺在床上的纲吉皱了皱眉,半睁开朦胧的睡眼,翻了个身。
“你回来了。”因为被吵醒,声音略带了点低沉的沙哑。他从被窝里抽出胳膊,在枕边摸索着。
“不用看了,现在是两点半。”男人说着,微微摇了摇头,“你怎么又醒了,我动作已经很轻了啊……还是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一旦睡着就是雷打不动,再怎么吵也休想把你叫起来。”
“唔……我也不知道。”半睡半醒中的大脑还是很不清楚,里包恩吐出的一长串句子这会儿听来就像是符咒似的,轻飘飘地从意识外飞走。
但有时他自己也很奇怪。不论里包恩的脚步有多么轻,自己总能在他回来的那一刻醒过来,并且下意识地去拿枕边的手机,看看现在是几点。
有时是凌晨四点,有时是三点,没什么大的差别——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时间,大概是强迫症?他在白天无聊的时候偶尔会这么反思自己。
然而时间久了,连里包恩都看出自己的这个小习惯了,偶尔居然会主动告诉他是几点。不过最近一两年里,他怎么觉得,里包恩从外面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提前了?
男人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房间里安静了几秒之后,纲吉感到有柔软湿润的触感从额头传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升腾起来,纲吉努力睁大了眼,一下子就看到黑暗中在自己面前放大的里包恩笑意盈盈的脸,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怎么样,有香水味么?”男人唇形好看的嘴吐出这么一句饱含戏谑的话。
“有啊,呛死人了,快去洗澡去!”纲吉怒气冲冲地喊道,绝不承认自己的脸在刚刚红了一瞬。
意识有些混沌,隐隐约约听到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声,纲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从窗帘里透进来的如水月色,然后又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他便感到身下的床微微陷了下去,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男人的气息包裹而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轻轻从背后传来:“睡了么?”
过了好半天,纲吉才懒懒的答了一声“嗯。”
男人嗤笑了一声:“睡觉还不好好盖被子,待会儿半夜的时候又要我抱抱了。”男人说着,抬手把纲吉周围的棉被掖好。
纲吉不满地翻了个身,他想反驳“谁会让你抱”,却被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困意席卷,意识渐渐沉沦下去。
里包恩看着男孩安静的睡颜,却深深地皱起眉头,他像是第一次见到男孩一般,细细地打量着他。
睡梦中的男孩双眸轻闭,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覆盖在眼睑上,光滑小巧的鼻翼轻轻地翕动着,粉嫩的唇微微张开。一绺柔软的暖褐色碎发搭在光洁圆润的额前,随着男孩呼吸的频率而上下起伏。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单纯犹如白纸般的孩子,与记忆中那个初见时坐在里包恩家门口的台阶上、傻傻地哭泣着的小孩并无半点不同。
不,也许还是有一点不同的。小孩原本那肉嘟嘟的双颊逐渐清瘦下来,偶尔从侧面能看出一丝棱角,那双现在紧闭着的又大又圆的恍如琥珀色的眸子也似乎有了变化,虽然依旧是那么的清澈明亮,大大的宛如两汪明净的湖水,但却悄然少了一丝儿时的憨态可掬,多了一分独属于少年的清秀俊俏。
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里包恩想起刚刚在酒吧发生的那场令人不愉快的谈话。
他并没有告诉纲吉,其实自己并非是去寻什么一夜情,而是去见一个“老朋友”。
不,其实这样说也不准确,毕竟,他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要说起来还真不怎么纯洁。
凯瑟琳发过来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好久不见,今晚能出来一趟吗?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身边的那位孩子的事情。(凯瑟琳)”
后面附上了见面的时间和地址。
里包恩本想无视这条短信的,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个女人的短信了,对此他一向是置之不理。他对纠缠不休的女人一向没好感,更何况两人即便曾经有过来往的经历,也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骚扰他。
还说什么要和自己谈谈纲吉的事,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的短信中见到。这大概是女人为了让他赴约而想出的新手段?
啧,真是愚蠢的女人。他这么不屑一顾地哂笑着。
然而随着愈加逼近两人约定的时间,里包恩不知怎地,却越来越在意这条短信了。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身边的那位孩子的事情。”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谈纲吉的事情?
他想来想去,印象中凯瑟琳和纲吉见面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跟他谈论蠢纲的事情呢?
只记得,她似乎对蠢纲的事情比较在意,还问过自己一两次蠢纲的情况——难道蠢纲身上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他猛然间记起六年前那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经历。那群用子弹打伤了自己左肩膀的人,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掳走纲吉。这几年来,偶然间他还会时不时地想起这件可疑的事情,然而太过安逸的生活却迟钝了他作为杀手的敏感,而总是让他产生一种近乎于自欺欺人的幻觉——仿佛那件事情不曾发生,仿佛并没有那样一些试图掳走纲吉的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滑稽和不可思议——明明一度是自己所不屑的讨人厌的小鬼,曾几何时居然变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有了那么一丝不忍割舍的感情在他与他之间萌生。
他到底是如约到了约定的酒吧,一走进去便看到向他招手的凯瑟琳,还是那样美得亮眼,打扮出挑。
女人双颊酡红,笑得媚眼如丝,姿态柔媚地摇了摇高脚杯里的白酒,轻声道:“你要什么?我的是白兰地,你要一样的么?”
男人眯了眯眼,摆出一个好整以暇的笑容:“我们的凯瑟琳大美女怎么自己一个人喝起来了?”
凯瑟琳抬手将酒杯里的残液一饮而尽,然后用手背拭了拭唇边,望了里包恩一眼,眼神里有着一丝哀怨:“我以为……你是不会来的……”
里包恩挑了挑斜飞的剑眉,直直地望着一脸醉态的凯瑟琳:“哦?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按理说,你在我受伤的时候替我治疗,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会来见你?”他顿了下,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还是说,你其实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
他其实是有怀疑过凯瑟琳的,不然,为什么六年前她突然就能弄到自己的手机号?为什么她偏偏那么巧地住在并盛从而和自己相遇?为什么在之前来往的时候从不像其他的他所见过的女人一样急于在他身边要一个位置?
不是他自大,而是从他交往过的诸多女人来看,事实确实如此——女人就是天生的喜欢依赖人,喜欢得寸进尺,喜欢咬定一个目标。
而从他和凯瑟琳的交往中,并不能看出对方的这种迹象。里包恩深信,能做到如此地步,必然是怀着某种更加长远的目的。而他当时之所以耐着性子跟这女人继续来往,也是想看看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凯瑟琳愣愣地看着表情冰冷的里包恩,半晌无声地笑了,她拿起酒瓶又往杯子里倒了半杯,仰起头来如数咽下,打了个嗝,颓丧地趴在了桌子上。
“里包恩,你居然这么想我……”女人的声音里含着莫名的苦涩。
里包恩却是不为所动,他双手环胸,默然地看着一杯接着一杯疯狂灌酒的凯瑟琳。
“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我有多想你?”女人说着,打了个嗝,浓重的酒气溢出来,她却没有丝毫顾忌继续道:“可是你……居然从未想过我……我发了那么多的短信,你居然……居然一个都不回……”
女人说着,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眼角隐隐溢出晶莹的液体。
“我总是梦到你会回来找我,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你那么绝情,怎么可能还记得我……”
“如果你从并盛来到北海道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话,那我想我们的见面可以到此为止了。”里包恩淡淡地说道,他将放在桌子上的礼帽拿起,就要站起来。
却被凯瑟琳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不想知道那孩子的来历吗?”女人仰头看着他,醉意朦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怪的光芒。
里包恩眯着眼看了她半晌,终还是重又坐了回去,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说。”
凯瑟琳却是绝望地看着男人,喃喃道:“果然,你就只在意他……”她苦笑了几声,把一只高脚杯推到里包恩的面前:“好歹也陪我喝一会儿,里包恩,不然不觉得很失礼么?”
里包恩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过酒瓶,往高脚杯里倒了半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说了么?”他放下杯子,如是说道。
“好,我说……”女人眯了眯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酒的度数真高——说起来,里包恩,你难道真的没怀疑过那孩子的身世吗?”
“身世?那有什么可怀疑的。”里包恩淡然说道,“不就是一个被丢弃的孤儿么?”
“呵呵,有这么简单?”女人似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她神情有些激动,双手摁住面前的桌子站了起来:“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为什么在六年前的那天晚上,他会被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劫持?”
里包恩的眼眸危险地眯了一下,转瞬间又恢复平静:“也许是我之前得罪过的仇家……”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凯瑟琳打断:“别自欺欺人了,里包恩!你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冲着你来的。”
“如果是冲着你来的 ,他们何必要多此一举?直接在你哪次出任务的时候直接做掉你不就可以了?”凯瑟琳那有些发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里包恩质问道,“虽然我承认你的实力很强大,可是再怎么强,也强不过他们!”
里包恩并未被女人激烈的言辞所动摇,他静默了两秒,沉声问道:“他们——是谁?听起来你似乎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十分了解。”
“我……”凯瑟琳瞪大了眼睛,连忙把视线挪到别处:“不,我不了解……我……我只是推测。”
“哈哈哈哈,这简直太可笑了!”里包恩突然间迸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他起身一手摁住桌子,身体前倾,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钳住女人瘦削的下巴,隐忍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意问道:“你从并盛专程跑到北海道要跟我说蠢纲的事情,好吧我就来了;到了之后一阵胡言乱语我也忍了;结果突然告诉我说蠢纲的身世有可疑,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居然他妈的告诉我这只是你的推测?!”
里包恩那双斜飞的凤眸里暗暗闪烁着阴鸷的光芒,嘴角弯起一道残忍的微笑:“你说我是该赞赏一下你那无与伦比的推理能力呢?还是该戳穿你那拙劣的玩笑呢?”
“唔……”下巴都快要被捏碎的女人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艰难地说:“里包恩,你要相信我,我每一句说的都是真的……”
“每一句都是真的?”里包恩脸上的笑容更盛:“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想要劫走蠢纲的到底是些什么人?!”里包恩放开女人,双手环胸,眯着眼睛看着对方。
“咳咳……我……我不知道……”凯瑟琳弯腰咳嗽了两声,她用手背蹭了蹭嘴角,转过脸去,支吾着说。
“呵,不知道?”里包恩轻哼一声,接着道:“那么你是什么人?我希望你能看着我回答这个问题。”
凯瑟琳紧抿着双唇转过头来,她看了一眼里包恩目光犀利的双眼,立即又低下头去,半晌,她定了定神,才抬头说:“我……是夏马尔的助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哎,其实凯瑟琳也挺可怜的,不过可怜之人必要可恨之处,哼哼╭(╯^╰)╮
小天使们来猜一猜纲吉的身世吧~
☆、摆脱不掉的“废柴纲”
“仅此而已?”男人不怒反笑。
“是……仅此而已……”凯瑟琳答道,她看着里包恩渐渐冷下去的眼神,咬了咬牙,说道:“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把那孩子留在身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哈哈,你居然让我相信你?”里包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凭什么?!”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拿起礼帽戴在头上:“我再次奉劝你,我有什么结果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请你自重吧,凯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