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什么心气也没有，不过我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帮帮忙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谁让你帮忙？要干咱俩就绑在一起干！我听肖娜和赵雯说了，你小子现在太消沉了，你是不是也要走我以前的老路？”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干什么都没劲了。假如以后想干点什么的话，也是为了把那一百多万的债还喽。”
“那就跟我一起干吧，你的关系广，负责谈活儿，我组织施工。”
“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何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为自己，他的确没这个心思，可方勇目前的处境他又不能不管。他深知，如果方勇不尽快干点事儿的话，心里一烦就很容易重新回到老路上去。干土建苦是苦点儿，利也不大，但对方勇来说是轻车熟路，比干别的稳当。因为无论干轻包工还是大包，都不需要什么本钱，所以一般情况下不至于赔钱。
方勇是急性子，不容何伟装闷葫芦：“怎么，一把火就把你烧草鸡啦？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甭考虑啦，还是咱们部队的那首歌唱得好，‘说干就干，嘿！说练就练，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
何伟又点了一支烟，慢吞吞地吸了几口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先组织人马吧，过两天我找找用得着的人。”
方勇伸手给了何伟一拳：“咳，这才像我的战友！”
“收拾桌子，准备开饭啦！”赵雯从厨房里探出身子喊了一句。
这时小保姆从门外进来，把几样现成儿的凉菜摆在了饭桌上。随后，肖娜端出了几盘儿热菜，何伟和方勇上前闻了闻。
“你的手艺？”何伟问。
“哪儿呀！我只能给雯雯打打下手。”肖娜坦荡地一笑，“不过我真得学学做饭了，不然将来和方勇过起日子还不得饿死。”
“什么时候办呀？”何伟笑着问肖娜，“我可盼着早几天管你叫嫂子呢！”
“现在就可以叫嘛！”肖娜大大方方地冲何伟一抬下巴，“我还不跟你客气，今晚我们俩就要在你这里同居，我想你不会不给这个方便吧？”
“没问题，我就是睡到马路上去，也要为你们创造条件呀！”何伟一本正经说，“我早就做了你们长住下去的准备，你去那个屋里看看，铺的盖的都是新的。不过只一套，你们俩要是闹了别扭，也只能睡在一个被窝里怄气。”
“放心吧，决不会让你看那样的热闹！”肖娜走过去一搂方勇的脖子，“是不是我的亲爱的？到时候他别嫉妒咱们俩的恩恩爱爱就行了！”
方勇满脸通红，“还是往后推推再说，等我挣点儿钱再……”
肖娜在方勇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可不想再等了，办喜事的钱我早准备下了，我说话算话，你一回来咱们就结婚。”
“我举双手赞成！”赵雯把最后一道汤往桌上一放，开玩笑地说，“那我这道汤可就不能白上了，新郎新娘得给红包呀！”
大家都笑了，方勇红着脸说：“先欠着你，等我挣了钱一定给你补上。”
为了图个喜庆，赵雯建议喝红酒，大家一致同意了。第一杯是为方勇的归来，第二杯是为方勇和肖娜订下了终身大事。席间，方勇向赵雯问起了玲玲的情况，赵雯十分惋惜地说：“她堕落得很快，为了挣钱什么事都敢干，听说现在在桑拿做按摩女呢。她从来不跟我们联系，只同豆豆有来往，春节还给豆豆的父母拜年来了呢。”
何伟插话道：“过年也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对我倒没什么怨气。”
赵雯委屈地说：“她跟豆豆说就恨我和肖娜姐，我俩真是冤枉死了，开除她完全是杨总的主意。”
肖娜愤愤地说：“她活该，屁丁点儿能耐没有，就会搬弄是非！”
何伟见方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忙把话头叉开了：“好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咱不说她了。还是商量商量你俩的婚事吧，我有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韩军和陈莉也想把婚事办喽，干脆凑在一起得啦。”
赵雯把手一拍：“我看行，反正大家都不宽余，这样可以剩点儿钱。”
肖娜说：“我没意见，就是不知道他们乐意不乐意。”
赵雯说：“我这就给莉莉打电话。”
陈莉在电话里很爽快地说：“行行行，这样挺好，既省钱又热闹，我何乐而不为呢。日子也由你们定，你们说哪天就哪天！”
何伟笑着说：“回头我查查黄历，我负责给你们选个好日子。”
第190章
魏刚对大黑和亮子的俄罗斯之行并不十分放心，他原本想开了春儿过去一趟，无奈服装厂和服装店都半死不拉活的，很难凑出一笔钱来。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但又总是块心病，生怕他们哥俩在那边有什么事。
大黑和亮子到了莫斯科之后，很快就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开了个服装批发部。经营了一段时间以后，大黑对亮子说咱们不能这么单一，我想去圣彼得堡走一趟，看看那边有没有其他的生意可做。亮子并没多想，说你去吧，看看有什么东西值得往国内倒，咱们也学着做一做双边贸易。
亮子要送大黑去火车站，大黑说算了吧，你一走还得关门儿，我打辆的士一眨巴眼就到了，我少则十天，多则十五天就回来。亮子说那边咱们没什么熟人，你要各方面多加小心呀！
大黑并没有去火车站，而是去莫斯科国际机场，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原来他要实施在出国前就酝酿好了的计划——人不知鬼不觉地把秃头兄弟干掉。他的计划没有对任何人讲，就连亮子都被他蒙在了鼓里。他考虑好了，此事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不连累任何人，即便以后事情真的败露了，他也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之所以不对任何人泄露他的计划，也是怕有人从中作梗，尤其是怕魏刚阻止他的行动。
潜回北京后，大黑在郊区租了间小平房，从自由市场买了把切羊肉的大片刀，然后昼伏夜出开始寻找秃头兄弟的行踪。
大黑很快摸清了二秃子的活动规律，这阵子二秃子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凤凰夜总会玩到深夜，他正在泡那里的一位“三陪女”。大黑连续跟踪了好几天都不得下手，因为二秃子身边一直有人，大黑只能耐心等待时机。
大黑也曾几次悄悄来到自己家的楼下，在黑暗中望着自家的灯光呆立了很久，他很想念自己的老婆和儿子，但他克制住了。他当然也想见见魏刚，不止一次躲在僻静处观望服装厂进进出出的人群，也的确看到过魏刚，但他不敢上前相见。
在大黑离开莫斯科以后，亮子给魏刚打过一次电话。
魏刚听说大黑独自去了圣彼得堡，还把亮子数落了一顿，因为他不希望大黑和亮子人分两地，哥俩在一起毕竟还能有个照应。魏刚叮嘱亮子说：“等大黑回去，就哪也别让他去了，也不许你们再打听以前的事，过一段我腾出手来就去看你们。”
《逆流》的拍摄资金总算到位了，按合同每家先各投百分之五十。赵雯这才成了名副其实的总制片人，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拍工作。
罗晓明的钱是赵雯拍的那几个广告片的收入，杨志鸣的钱是李海文离开本区前督促有关部门给他结了一部分紫芳园小区的售房款，只有珠宝商李老板的钱是现成的。由于有李海文从中调解，李老板虽有怨气，也不便发作。杨志鸣并没有忘记方勇媳妇那档子事儿，依然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他答应过方勇，早晚替他出这口气。杨志鸣一贯不做因小失大的蠢事，他计划等到秋后——《逆流》的后期工作完成之后，再跟姓李的算那笔账。
这天上午，杨志鸣把赵雯和肖娜叫到办公室，就《逆流》的运作向她们俩面授了机宜。
杨志鸣说：“因为有了《旋涡》的影响，前后期的宣传费用就不必再投入那么多了，各种费用能压就压，总投资不要超过四百万。”
赵雯不解地说：“这样一来肯定会影响片子的销路，现在卖片子可全靠广告宣传呀！”
杨志鸣狡黠地一笑：“这个难道我不比你们清楚吗！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就是不希望这个片子赚钱，赔了我才乐呢！赵雯你先甭急，罗晓明不过是出了个小手指头，到时候我会考虑他的损失的。我这次主要是想整整那个姓李的南蛮子，他不是想摘桃子吗？美死他！我非要让他尝点儿苦头，让他明白明白有的桃子又酸又涩并不那么好吃！”
肖娜担忧地说：“那样一来咱们也会有损失呀？”
杨志鸣眯起眼睛说：“那就看你们俩的本事了，谁不知道拍电视剧大都是现金支出，其中又绝大多数是白条，做出百八十万的手脚一点儿也不难。”
赵雯觉得那样做太过于卑鄙了，摇摇头说：“这不大合适吧，再说万一让人家知道了也会吃官司的。”
杨志鸣把手一挥，狠歹歹地说：“生意场上无毒不丈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赵雯哪，其实你原本是可以挣到很多很多钱的，可为什么到现在你却没有钱？就是因为你太善了。善，你得看对谁？生意场上没有朋友，只有对手或敌人。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对罗晓明也决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是我也只能对你明说喽，这次我不可能让他赚到钱，就因为他不该和那个南蛮子联合起来算计我。”
赵雯低下头沉默不语，她万万没想到，杨志鸣竟然对罗晓明和李老板如此的耿耿于怀，可他在这之前居然丝毫不流露出来。这真是太可怕了，而且他现在把底牌摊出来还不怕你告诉罗晓明，罗晓明就是知道了，也是正月十五拜年，晚了半个月了。
回月亮宫的路上，赵雯始终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肖娜明白她的心思，便劝慰她说：“你不要自己别扭了，杨总肯对罗晓明网开一面，已经是破例了。据我所知，凡是敢跟他叫板、敢与他作对的人，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不少人都被他折腾得破了产。商场上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他是我所见过的心最狠也是最成功的商人。我说得对不对张师傅？”
张师傅边开车边笑着说：“您说得一点不假，不过我还得给您补充一句，谁要是敢对他不忠，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开掉。”
赵雯缓缓地睁开眼睛，用低沉的语气说：“等拍完了这部电视剧，我可能就要离开华兴公司了。”
“为什么？”肖娜和张师傅都惊讶地问。
“不为什么，我觉得我不适合再在华兴干下去了。”
“那你去哪里？”肖娜问。
“我还没想好，也许去魏哥的服装店或服装厂，也许去上学。”赵雯十分茫然地说。
“赵总，您要是真的离开华兴，最好哪里都不要去，除非您去上学。”张师傅平时很少发表意见。
“为什么？”赵雯不解地问。
“杨总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他对您这么器重，决不会允许别人把你挖走。我想我的话您应该明白，我要是再往深了说就是对杨总不忠了。”张师傅说完摇了摇头，不再说了。
赵雯和肖娜也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了下来。
第191章
杨志鸣对方勇没回他身边而另起炉灶之事很是不快，尽管他三天前就接到了邀请，仍然借口有事没参加方勇和肖娜的婚礼，只是让赵雯给他俩带来了一万元的红包。
婚礼是在月亮宫举行的，陈莉和肖娜都把赵雯的父母那里作为自己的娘家，方勇和韩军把她俩从那里接到了月亮宫。为了节省开销，只请了各自最亲近的好友。酒宴之后，又都把何伟那里作为新房，大家一起过去闹了会儿就各自散去了。
因服装厂加班，魏刚和林芳没吃晚饭就走了，最后只剩下了赵雯、豆豆和罗晓明。
何伟说：“你们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急着走，晚上要是没人闹洞房，未免太冷清了。”
赵雯点点头：“行，我留下。”
其实她真不想在这里多呆，看到人家一对对儿地如愿以偿，难免会联想到自己内心之苦楚。自己已经年满二十四岁了，虽说还不算大，可现在的年轻人大都早恋，女孩子在这个年龄一般都有了归宿。自己的心是有了向往，可收存它的地方的大门却依旧紧紧关闭着，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什么力量才能把它一下子撞开。她怕那个大门封闭太久了会慢慢锈死，她怕自己这颗心在大门外袒露得太久而渐渐枯竭。
罗晓明、何伟、韩军和方勇喝着咖啡闲谈，他们谈得很融洽，先是谈生意上的感触，后来又谈起了何涛。
罗晓明对何伟说：“我看了何涛写的东西，的确不错，文笔好又有一定的思想深度，比我当时的起点高多了。”
何伟摆摆手：“你可别这么说，我听赵雯说过，你在上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发表作品了。”
罗晓明笑笑说：“那是不假，可现在再看我那些东西，我自己都脸红，因为它们根本就达不到发表的水平，当时还不是我父母的那些朋友和学生捧我。我问过何涛，是自己投稿还是让我推荐。他说自己投，并且说有拐杖固然好，过于依赖它会使人产生矫情和懒惰，一旦失去它就有可能不会走路或摔交。所以我说他将来会比我有出息。”
何伟听了心里自然高兴，但嘴上却说：“你可别这么夸他，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我常跟他说，你得好好向你罗老师和赵雯老师学习，不仅要学他们的勤奋好学，还要学他们的为人处世。”
方勇插话道：“你放心吧，守着这么好的老师，那小子将来准有出息。”
在方勇和肖娜的新房里，赵雯、豆豆、陈莉和肖娜谈的话题要杂得多，但最终还是落在了赵雯的感情问题上。
陈莉瞅了眼客厅里的罗晓明，对赵雯说：“雯雯，你没觉得罗晓明有什么变化吗？”
赵雯摇摇头说：“我没太注意，就觉得他比以前成熟沉稳了一些。”
陈莉摆摆手说：“你是顾不上注意他，他比以前可豁达敞亮多啦，现在追他的女孩子多得能用簸箕撮。我不是说用簸箕撮人啊，是说写来的求爱信。”
赵雯笑笑说：“那你就替他好好的把把关，早点儿帮他筛选出一个。”
陈莉叹了口气：“唉，他不仅一个也不见，连人家寄来的照片也不看一眼，还说只要是与公司的业务无关，就概不复信。”
赵雯蹙起秀眉说：“他怎么能这样呢？”
陈莉刮了下赵雯的鼻子说：“还不是因为人家至今放不下你！”
赵雯看了眼客厅，捅了陈莉一把：“快别胡说，我和晓明早谈开了，我和他永远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
陈莉严肃起来说：“我看可以往不一般上发展嘛！你让肖娜姐说说，既然你明知道魏哥那里没戏，又何必那么执着呢？魏哥干吗搬到厂子里去住？还不是为了躲你！”
豆豆点点头：“是啊，叔叔和阿姨为雯雯姐的事总跟我爸妈念叨，他们也看出魏哥在躲雯雯姐。”
肖娜也认真地说：“是啊，我看得出来魏哥很在乎你，可他又实在是不敢接受你，他的主意既然打定了就不可能改变。雯雯，你该现实一点儿才是。”
赵雯懊丧地捂起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真不理解，你们都是我最信赖、最要好的姐姐，干吗总给我泼冷水呀？难道你们就不能对我说些鼓励支持的话吗？难道你们就真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吗？”
说完，赵雯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把满满的干红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又倒了一满杯。陈莉想阻拦她，肖娜摆摆手说：“让她喝点儿吧，我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陈莉担忧地说：“她没一点儿酒量，一杯就够她醉的啦！”
赵雯带着哭腔说：“我就是想醉一次，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赵雯一口气喝了三杯，她果真醉了，而且醉了个一塌糊涂。赵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把客厅的几位男性吸引了过来。罗晓明望着迷迷糊糊的赵雯，对陈莉和肖娜埋怨道：“你们也是，她哪会喝酒呀？干吗非得让她喝这么多？”
肖娜苦笑着说：“这样她还能回家睡个好觉，否则……”
陈莉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