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并不是因为我。”陈莉委屈地辩驳了一句。
“主要责任不在你，可你也没起好作用！”何伟喝了一大口啤酒。
“伟哥说了，只要你能把赵雯请回来，不仅仍让你做经理，而且也把你和韩军的工资长上去。”李海文笑了笑，又转而严肃地说，”想争你这个位置的可大有人在呀！我和伟哥都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我并不在乎钱多钱少，我只想争个面子。”陈莉为压住内心的委屈和不满，叼上支烟。
“我陪你去请赵雯。”韩军殷勤地给她点着。
“就怕人家不买我的帐。”她吐出一口浓浓的烟。
“只要你诚心诚意。她会回来的。而且现在她和姓罗的已经闹翻，书店又不大景气，正是个好机会。”何伟给她夹过一个鸡翅。
“那我就试试吧！”陈莉看了一眼何伟，迷蒙的双眼里包含多种味道。
四人举起了杯。何伟和李梅文很是得意地笑了。陈莉也勉强笑了，笑得有些苦涩。韩军的心松弛了许多，高兴地给大家斟酒。
第72章
早晨的气温实在太低，林芳虽然裹得严严实实，仍不停地把手放在嘴边呵着。
“求求你啦，好姐姐！咱费点电行吗？”林芳渴望的目光投向空调机。
“行，今天正式进入取暖期。”赵雯停住了手里的拖把。
“谢谢！”林芳虽已是七个多月的身孕，身子仍不笨，三步井两步到了空调机前，”宝贝，为了第二代给我点温暖吧！”
“至于那么冷吗？”赵雯继续拖地，拖过的地方留着冰碴。
“我听天气预报了，西伯利亚又过来了寒流。”林芳把手放在风口处，等着暖风。
十几分钟后开始有了暖乎气儿，赵雯打扫完卫生准备看书，林芳换着挂在墙上的那几十种挂历，无非是换一下月份，画面不能总是老样子。销量并不太乐观，魏刚已四处联系往外批发。
陈莉和韩军的出现，姐俩甚感吃惊，对视片刻同时喊道：
“莉莉！”
赵雯更是喜出望外，眼泪都快出来了，扔掉手里的书一把将陈莉搂住，边捶她的背边激动地说：
“你个该死的，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啦！”
赵雯的亲热之举，使陈莉免去了应有的尴尬。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勉强做出了笑脸。
“早就想来了。”陈莉言不由衷地一笑。
“我就知道你俩早晚得和好！”林芳也高兴地搂住了她俩的肩。
赵雯仔细端详着陈莉的脸，见她明显瘦多了，眼圈也是黑黑的，像那些昼伏夜出的小姐，便心疼地说：
“莉莉，是不是觉睡得太少？”
“没事儿，习惯了。”陈莉心里也是热乎乎的。
“韩经理！”林芳把目光投向翻看挂历的韩军，故意嗔怪道，”这可是你的不是喽，我姐姐整天那么辛苦，夜里你就不兴少折腾她两次！”
“我没有。”韩军脸有些红，心想，你们知道什么，哪次不是她折腾我。
“你个挨千刀的！”陈莉轻轻推开林芳，指了她那凸起的小腹，”当心我揭你的老底。美吧！早晚有你哭的那天。”
“哼，我明明替你说话，反倒怪起我啦！真是重色轻友！”林芳故作委屈。说着，手指了指正在翻看挂历的韩军，”你看他，专捡穿衣少的欣赏！”
“我看车呢。”韩军窘迫地指了指挂历，眼角的余光分明仍停留在名车边着三点泳装的洋妞性感部位。
“你们看他那双眼，恨不能把那两片一点也撕下来才解气。来我们这的都拿车说事，还挺会掩饰，‘瞧这车多漂亮！’”林芳小嘴儿一撇继续打趣韩军。
韩军的脸更红了，忙换了本山水的。陈莉见韩军只顾红着脸傻笑，便又替他报复着林芳。
“他不过是过过眼瘾，哪像有些人家里外头都不放过！”陈莉自然是指李海文。
“一点当大姐的样儿也没有！”林芳笑着给了陈莉一拳。
林芳的玩笑使赵雯和陈莉的相见减少了应有的尴尬，在大家的笑声中，俩人似乎回到了没闹生分以前。尤其是赵雯，很亲热地把陈莉搂抱到沙发上，问了月亮宫的生意，问了何伟和同事们。陈莉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把话题引到此番的来意上。林芳见电热壶开了。忙去沏茶。韩军斜倚在柜台上继续翻看着挂历，已没了初来时的紧张，赵雯的宽容大度很令他叹服。
“不要总赌钱啦，瞧你，抬头纹都有了。”赵雯关切地抚着陈莉的额头。
“不怎么玩啦，手太臭。”陈莉在这个问题上听不进任何人的規劝，韩军提醒过多次，那是个赌窝，有套儿。可她总是不听。
“伟哥也狠克了她。”韩军扭头看了陈莉一跟。
“是啊！”陈莉这次汉申斥韩军多嘴，倒觉得帮她往正题上引了，”何伟现在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已经决定撤换我。”
“没那么严重吧？”赵雯有些吃惊。
“不信你问韩军。”陈莉悄悄给韩军递了个眼色。
“啊！”韩军忙点了下头，但有些不自然。
“为什么？”赵雯不知说什么好。
“生意不好也怪罪到我的头上。”陈莉开始转入正题，”说是我把你气跑的，是我毁了他的月亮宫，我真冤到二姥姥家了。”
“我的走不关你的事儿。”赵雯心里很是不安。
“可他就那么蛮横不讲理，让我自己找地方呢！”陈莉显然是夸大了事态。
“不能挽回了吗？”赵雯想起了何伟曾说过的话，她要是离开月亮宫，绝饶不了陈莉。
“没戏啦！”陈莉叹了口气，”除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再次向韩军递个眼色。
“啊，是的。”韩军吞吞吐吐，显得有点心虚，”伟哥气儿挺大，说是除非她把你请回去。”
“让我回去？”赵雯没这个思想准备。
“我知道这不可能。”陈莉有点泄气。
“不，我是怕耽误了晚上的课。”赵雯怕累着林芳，把课都安排在了晚上。
“你可以白天上嘛！我过来帮芳芳。”陈莉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看行！”林芳把茶水端给她俩。李海文也多次让林芳劝赵雯回去，理由是月亮宫也有他的股份。
“我考虑一下，怎么也得跟魏哥打个招呼，不知道魏哥是否同意？”赵雯见陈莉的眼圈发红，一脸失落的样子很是不忍。
赵雯知道魏刚不会过分阻拦她，当初也只是罗晓明非坚持让她离开月亮宫，现在她跟罗晓明已没什么希望可言，也不必太顾虑了。自从书店开张就没给家里寄过钱，母亲来电话说收到了她的钱，她一直认为是魏刚寄的，尽管魏刚矢口否认。重回月亮宫，既可解除陈莉的危机，又可减轻魏刚的负担，还可还何伟个人情，最主要的是那里有可观的收入。
“那可太好啦！伟哥肯定裉高兴。”韩军异常兴奋。
“算你帮我一把吧！”陈莉并没显出多么兴奋，一想到何伟对赵雯那股子殷勤劲儿，心里就不是滋味。可自己暂时又不想离开月亮宫，只能委曲求全。
“我也很留恋那里。”赵雯很坦率。
“中午我在餐厅做东。”韩军并不是很大方的人，今天不仅仅是客套。
“我同意！”林芳本不是馋嘴的人，近来胃口却越来越大。高兴地说，”再叫上玲玲和豆豆，咱五姐妹也该聚聚啦！”
“你合适啦！一个嘴两口人儿吃。”陈莉也笑了。
第73章
赵雯电话里简单地说了几句，魏刚没说赞成，可也没表示反对，只是没同意一起去吃饭。说不必关门，他过来替她们盯着。
次日书店做了盘点，半年时间纯利近四万。赵雯提出五万现金让魏刚给罗晓明送去，深知自己一回月亮宫跟罗晓明就没一点儿希望了，她不能再欠他什么，尤其是在钱上。魏刚把罗晓明约到了烤鸭店，把钱递给他。
罗晓明瘦了，哀怨的眉头增添了几分成熟。
“我不要！”
“雯雯非让我给你送来。”魏刚又把钱推给他，”雯雯忘不了你。”
“谢谢！”罗晓明的眼皮跳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激动。
“非把她当仇人不成？”魏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我的心凉了。”罗晓明的声音也是冰冷的。
“早晚有你小子后悔的那一天！”魏刚点上支烟，为的是压住心里的火儿，然后用下命令的口气，”把钱收起来！你要是不收，雯雯会不安心的。”
“那好！”罗晓明退给魏刚两沓，”我只收回我的本钱。”
“雯雯可是……”魏刚又推给他。
“给她吧，她需要钱。”罗晓明的口气说不出是同情还是讽刺。
见他执意不收，魏刚也不好再坚持。
当晚，何伟在餐厅摆了一桌五千元的饭菜给赵雯接风，有韩军、李海文和五姐妹，并特意叫上了小强。玲玲做了妈咪后，为分散陈莉的权利，何伟让小强兼做领班，把原本归陈莉负责的吧台划归小强。陈莉心里自然明白，加深了对何伟的怨恨，原来跟小强不错，现在明显拉大了距离。
饭后，何伟把赵雯叫到了办公室，将一份劳动局印制的《劳动用工合同》递给赵雯。
“这是劳动口要求的，不过是个形式，可要不签，一旦被查出来就得罚款。”何伟说得很婉转。
“都得签吗？”赵雯随便翻看了一下，想起了鞋厂那个刁滑的老板。
“主要人员必须签。”
“那陈莉呢？”
“她是经理，没这个必要。”何伟搪塞着。他还不能流露早晚得炒陈莉的意思。
“还是让我跟她一起签吧！”赵雯显然动了心眼。
“这个嘛……”何伟犹豫。
“她签了，我签才踏实。”
“好，她也签。”何伟不想让赵雯有什么顾虑。
接到何伟寻呼的陈莉来到了办公室，看也不看便签了名。她并不知道这是赵雯的一番好意，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望着赵雯签过的合同，何伟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儿。起码在一年之内赵雯是甭想随便走啦，否则她就得”适当赔偿”经济损失。
“赵雯哪，”何伟郑重地收起了合同，换了一种很亲切的口气，”我昨天去了王教授家，他答应每周六上午辅导两课，起初他要免费教你，我一再坚持他才同意收半费。我已交了半年的学费，这个礼拜六你就可以去上课啦！”
“谢谢您！”赵雯内心真是万分感动。
“我不想让月亮宫耽误了你这方面的前程。”何伟带着歉疚。活生生地拆散了她和罗晓明的情缘，他的良心并不十分地安宁，如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往往热衷于慈善事业。
“学费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不用，这也是为了月亮宫。”
赵雯心里涌过一股热流，她一直认为何伟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老板，真不明白陈莉为什么离开他。仅仅是因为年龄悬殊吗？可林芳和李海文又为何能相处得那么和谐呢？许是陈莉太要强了，上中学时她就总让男同学听她的，何伟偏偏不是乐意受女人摆布的男人。
“赵雯，”何伟打断了她的沉思，”我希望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和睦相处。”
“我会努力工作的。”
赵雯的身影一出现在夜总会的门口，员工们便开始了有准备的欢迎仪式。
第74章
大厅的灯光齐亮，乐队奏起了欢乐祥和的迎宾曲，鼓钹的欢快、小号的兴奋、萨克管的多情、电贝斯的轻柔，用音乐的语盲代替着人们的心声。吧台的少爷们随着音乐的旋律有节奏地敲击着酒瓶、扎杯、茶壶和冰筒。音响师探出半拉脯袋喊了句很不标准的英语，”爱拉忽油！”便有众人呼应。女服务员人手一束鲜花，众里捧月似地簇拥着赵雯。
“热烈欢迎雯雯重回我们月亮宫夜总会！”音乐声中，小强和女主持人手持无线话筒致了简短的欢迎词。
鼓乐声、欢呼声、口哨声、跺脚声、敲打声交汇在一起，几乎要掀翻整个夜总会，大家的兴奋和狂热，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和好人缘，赵雯重回月亮宫也意味着他们又可以拿到丰厚的奖金了。
赵雯礼貌地点头、鞠躬、握手、道谢，也接受了不少人的拥抱，她的眼眶湿润了，对大家的热烈欢迎很感意外。她特意穿了初次登台时的那身装束，依旧是淡淡的妆，还是那纯纯的甜甜的笑，只是眉宇间增添了一些成熟与大方。她被大家围坐在沙发上，亲热地聊了起来。
倚靠在吧凳上的陈莉斜叼着圣罗兰，表情冷漠地大口大口地吞烟吐雾。她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睥睨着赵雯及其周围的人们，一种难言的失落和孤寂折磨着她，无名的妒火在心中迅猛燃烧，恨不得一下子全部喷发出去将所有的人熔化掉。自己这个经理已是徒有虚名，在何伟和员工们眼里她的地位和作用远不及赵雯。最可悲可叹的是，自己能留在这里是以请回赵雯为前提的，简直成了可怜虫、附属品、陪衬人。
何伟踱着悠闲的方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春风得意。只见他眯缝着双跟，叼着精美的烟嘴儿，左手居然还滚动着两枚红褐色的虎珀健身球。陈莉向他投去怨恨的目光，心里骂道，德行！有他妈你不美的那天，我要是不折腾惨了你和她，算姑奶奶我白来这世上一回！她悄悄地把烟头扔在整洁的地毯上。狠狠地用脚踩了踩又吐了口唾沫。以前她要是发现谁扔烟头、吐痰或是吐口香糖，大发雷霆之后让你擦干捡净，还要罚你个三十五十。
“呦！”她冷笑着走向何伟，”您今几个可是满面春风呀！瞧您那帮精兵强将也都有了精气神儿啦！”
“这我得好好谢你，我很清楚，只要你用心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何伟反唇相讥。
“你是遂心如意啦！往后可得多费点儿心思，可别再让人把她拐跑喽！”陈莉自然是以牙还牙。
“你当经理的也责任重大呀！”
“是啊，我得知恩图报才是。”
“快别耍嘴皮子啦，咱们过去和他们聊会儿。”说着，何伟友善地拍了拍陈莉的肩。
“嘿！注意影响。”陈莉心里发热，嘴上却冷若冰霜，把何伟的手推开了。
见何伟陈莉过来，赵雯和大家都礼貌地起身让坐。何伟在赵雯身旁坐下后，含笑示意大家坐。赵雯搂着陈莉坐下，陈莉心里反感也不得不作出些笑脸。
“刚才陈经理说啦，赵雯一回来大家都有了精气神儿。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大家收入低，我也很不安。我想，有了赵雯咱月亮宫还会火爆起来。瓦西里说的好，一切都会好起来，工资会有的！奖金也会有的！”何伟的诙谐使大家笑着鼓起掌来。
赵雯刚一进夜总会时，半包厢里的小姐们便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占据门两侧有利地形的（客人选小姐首先从那两个包厢挑）是势力最大的”东北军”，也是玲玲的直属部队。莎莎是”东北军”统领，为壮大自己的队伍，除东北三省外，还与华北三省两市结成同盟，以抗衡日益崛起的黄河以南、四川为主的南方军团——”川军”。佳佳明里暗里已和莎莎斗了几个回合。
“我操！”开口必带脏字的那个吉林小姐心直口快，”她往台上一站，客人还会挑咱们坐台吗？妈的，这不是断咱们的财路吗？！”
“天哪！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东北姑娘！”来自哈尔滨有着俄罗斯血统的李娜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漂亮得打折扣了。
“甭担心。”莎莎安抚着手下，”她能拉回不少好客人（不色，又舍得掏小费），瞧好吧！”
隔壁包厢里的”川军”叽里呱啦地也发着议论。她们一说话就跟打架似的，个儿都不大，嗓门却都是高分贝。
“上次把我灌趴下的杨老板是她干爹，真是好福气噢，她不愁没钱花喽。喷喷！”来自河南的这位小姐恐怕终生难忘那晚一打马爹利进肚便拿了六百元儿。
“鬼儿才晓得是啥子关系呦！干爹干女儿？嘿嘿，有人给钱，让我叫干爷爷也乐意！”咪眯是原汁原味的川辣子。
“可不许得罪她，她可是老板的红人，跟经理和妈咪是老乡，听说她人是蛮好的。想办法跟她搞好关系，咱们不吃亏！”佳佳郑重叮咛着。她说话时总爱挺胸抬头，那对硕大的乳房便随身子的晃动左摇右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