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老板,文化不高,一直单身,对老母极为孝敬。他身体强壮,有一身武功,性格刚烈,义肝侠胆,江湖义气很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由于赵雯在他母亲临死之前,应他的要求,给他当了回假媳妇,从此后他把赵雯视之为亲妹妹,对赵雯不再生丝毫欲念,并对赵雯百般关爱呵护。为了多赚钱为赵父治病,他曾蒙难莫斯科,使赵雯感激涕零而毅然以身相许,而魏刚无论赵雯如何使尽心计,千方百计地向他示爱,乃至反复向他表露非他不嫁,也始终未能使他越“兄妹情”之雷池一步。赵雯作为一个美而弱的女子,之所以没有在“十面埋伏”的虎视眈眈中遭到毁灭,就是因为有魏刚这样的疾恶如仇、敢怒敢骂、刚直不阿的现代“包公”的保护,否则,是难以想象的。魏刚这个人物形象的普遍意义还在于:当民不告,官不纠的时候,当法律和道德交合纠缠、难解难分的时候,当官员腐败、有法不依的时候,那些求告无门的弱势群体,往往需要求助于这样一个理想化的“保护神”——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包公”,一个所谓“好人中的坏人,坏人中的好人”。值得指出的是,魏刚和赵雯、何伟、林芳、罗晓明等人都是在城市改革中,个人经济动机最早得到觉醒、市场经济观念最早得到树立、风险意识最早得到确立的都市一群。花自飘零水自流。或许,正是这些世俗而不失其美的人们,顺于时世,合于潮流,锐意进取,胼手胝足,奋力拼搏,方能撞开有巨大惯性的僵化体制,闯出一条城市变革的新天地来!
(此文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通俗文学研究会会员、北京军区政治部正师职专业作家)
第01章
1993年秋的一个傍晚,残缺不全的月光被参差不齐的豪华宾馆和鳞次栉比的现代公寓切割得支离破碎,稀疏的星虽尽力眨着它们那疲惫不堪的眼皮仍无法与都市嘈杂喧闹的各色灯光争辉。京西一条很宽的路边卧着一座挺气派的两层美食娱乐城,”月亮宫”三个霓虹灯大字格外醒目,然而停车场上稀疏的车辆说明这里已没了往日的火爆与辉煌。
陈莉挂断了好友赵雯从天津打来的长途,长发一甩连蹦带颠儿地去休息大厅找既是老板又是情人的何伟。这次之所以答应赵雯,姐妹情分不能说没有,更多的是考虑到月亮宫的生意。赵雯要是来了,无论餐厅还是夜总会肯定会出现新的转机。
“嘿!跟你说个事儿!”没有旁人时她对老板何伟是很随便的。
不惑之年的何伟是个衣着考究沉稳中带着帅气之人,微锁的眉头隐含着酸甜苦辣的奋斗史,似笑非笑常抿的嘴角充分显示着自信与圆滑,陈莉迷恋他的诸多因素中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稳健与成熟。见茶几上的烟缸里已有两个烟头,陈莉心疼地夺下他手里的烟,高鼻梁上那对会说话的大眼睛一眯,又嗔怪了一句:
“这两天没咳嗽是不?”
“烦!”沙发里的何伟没好气儿地抬了下眼皮。
生意的连续下滑,他越来越没了心气儿,正琢磨是半死不活地扛着,还是找个下家盘出去。他深知,餐饮娱乐业既能让你很快步入天堂,也很容易让你跌入十八层地狱,赔个底儿掉跳楼投河的人屡见不鲜。
“发呆管什么用?得想辙!”陈莉捻灭烟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什么事儿?说!”何伟无精打采地呷了口茶。
“我的一个姐们儿明天中午到,你看是让她在餐厅,还是在夜总会?”
“没病吧?”
何伟把微锁的眉头收得更紧,脸也很难看地拉长了许多,白眼球把黑眼球猛然斜着挤向陈莉。心说,真他妈会添乱,不知道我正裁人吗?
“她可是百里千里万里难挑的美人!要是往咱门口一站,哼!您就擎好儿吧!凡是生理上没毛病的老爷们,保准儿都迈不动步儿啦!”陈莉眉飞色舞地说着,并拿出个小镜子照了照她那挺迷人的五官。
什么事儿一经她的嘴必掺水分,上半年介绍来个女歌手,就说百分之百的像那英,结果人一到,差点儿没把何伟的鼻子气歪了。他是最喜欢那英的,当时真怀疑陈莉成心给他添恶心。见她又在吹嘘,于是没好气地说:
“吹吧!”
“我吹?她一来,保准儿你再也不提那英!”陈莉撇了下十分性感的嘴唇。
“等人来了再说吧!”何伟心不在焉地摆摆手。
望着陈莉轻盈飘去的身影,何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论身段儿,论脸盘儿,陈莉也算是个美人儿坯子。两年前他去锦州招服务员,一眼就看中了她。去年她被提为餐厅主管后俩人便不完全是工作关系了。他喜欢她的姿色和干练,可也烦她的过分多情,尤其她问他”爱不爱”她的时候,最烦。一是已过了那风流的岁月,二是”爱”这个字眼曾让他留下过”重伤”。在他风华正茂之时,区政府那个女秘书曾死去活来地”爱”他,可事情泄露后,她却把”爱”的罪过全部推给他,使他丢了就要到手的局长乌纱帽不说,还让贤惠的妻子与他离了婚。
夜幕已把被海河缠绕的天津市蒙了起来。
捧着煎饼果子的赵雯,躲在海河边的树后悄悄吃着。不远处就是冷饮摊儿,可是口袋里仅剩几十元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
渐渐亮起的路灯,把赵雯秀美的五官和匀称的身材照得很清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妆痕,又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伤感,显得有些憔悴。来天津的月余就像是做了场噩梦。
先是在一家酒楼做迎宾,可到了开工资那天,老板却欠下一屁股债跑了。介绍她来津的同学又把她带到了一家洗浴中心,老板见来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自然是心花怒放。可当她被带去熟悉”业务”时,魂儿差点没丢了,万万没想到社会主义的国度里居然还有这么肮脏的角落,难怪哪儿都大力扫黄。后来,她又转了几家酒楼和歌舞厅,人家也都乐意留用,她却因害怕那些老板贪婪的淫光没敢应聘。钱一分没挣,还把母亲硬塞给她的两百块钱花掉了一多半,实在没料到出来挣钱这么难。
她真想马上返回锦州,可一想到重病在身的父亲,满面愁容的母亲和上学等钱用的弟弟,她又犹豫了。带着最后一线希望给陈莉挂了长途,没想到半年前曾拒绝过她的这位同窗好友竞答应了她。她想,北京是首都,或许能给她带来好运。
她舍不得住旅馆,也不敢在车站附近的休息室过多地停留,那里是按时间收费的。又不能总呆在候车室里,服务员会往外轰的,只好漫无目的地在外熬着时间。她倚在海河边的石栏上,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姑娘,不禁潸然泪下。几名戴天津大学校徽的女学生路过她身边,关切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忙擦着眼角的泪道谢。待她们离去后,她的泪涌出的更多了,若不是父亲的病突然恶化,她本该是北大中文系二年级的学生了。
前年高考她是锦州市文科的第三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却被她悄悄地藏了起来,因为在高考结束后父亲的病已转为尿毒症,家里无力再负担她上大学。
等父母知道时,她已在郊区的个体皮鞋厂当了一名剪皮子的打工妹,每月四百元的辛苦钱不仅帮不了家里的大忙,还要忍受好色的老板日甚一日的纠缠。好不容易熬到了一年的合同期她赶紧离开了那里,像成千上万的东北姑娘一样,也越过长城南下了。
离开锦州的那天,母亲的泪始终没停。她强忍着没流泪,当列车一驶出月台,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何伟办公室的里间只剩下床头灯调暗了的光,羽绒被把陈莉和何伟蒙在舒适的席梦思里。陈莉被允许在此过夜的机会并不多,一个月顶多两次,何伟说让员工们知道了影响不好。
“今天的流水是多少?”何伟放平身子无精打采地问。
“餐厅过了万,夜总会差不多也有八千,凑合啦!”陈莉一丝不挂地趴在他身上。
“上不了两万就他妈得赔!真是越干越没劲!”
“别急,会好起来的。”
“屁!再这样下去,死定啦!”
“我不是给你搬了救兵吗?”
“甭给我宽心丸儿啦!”
“等她一到你肯定会谢我的!”
她撒娇地搂紧他的脖子,丰满而富有弹性的双乳轻缓地在他那不很发达的胸肌上游弋着,性感的双唇贪婪地吮吸着他的额头、面颊和脖颈,纤细的双手很适宜地抚摸着他的肩、胸、腰、臀……他像往日一样闭上眼,消极地任凭她施展各种娴熟的手段。若不是第一次与她同床见了红,他决不相信自己是她的头一个。
“我得给你提个醒!”暴风骤雨过后,她依旧趴在他身上紧紧搂着他。
“……”他被她压得喘不过气。
“赵雯来了不准你喜欢她。”她的声音娇柔极了。
“我没那份闲心!”他抽出了身子点了支烟。
“你先答应我嘛!”她轻抚他那有棱角的脸颊。
“行,我的姑奶奶、天可不早啦!”他打了个哈欠。
“明天跟我去车站行吗?她是我最铁的姐们儿,给我个面子嘛!”她有很强的虚荣心。
“好—吧!”他无奈地答应着,带着困倦捻灭只吸了一半儿的烟。
何伟顶烦接站了,路上堵车不说,有时进停车场就得排个把钟头队。但他又不忍心拒绝她,对她此时的温柔还是挺喜欢的。她高兴地把鲜嫩又灵巧的舌头伸向他的唇,搂紧他的脖子,光溜溜的身子又蛇一般地缠绕着他。
陈莉进站之后,何伟便在车里打起了盹。每次和陈莉一起过夜,第二天他都得补个午觉。来的路上他就有点犯迷糊,陈莉还一分钟不停地夸那个什么”雯”,说她就像她的名字是朵迷人的云。见她的鬼去吧!管她是云是雾,关我屁事?心里骂着骂着便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二十分钟后,陈莉拉着赵雯的手来到车旁。
第02章
“喂!醒醒!”陈莉兴冲冲地拉开车门摇醒何伟。
何伟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把你那小眼儿睁大喽瞅瞅!这就是赵雯!”陈莉得意地笑着,嗓音挺高。
“噢,上车吧。”何伟嘟囔了一句,眼睛并没有往外瞧。
“何老板您好!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来接站。”赵雯语气很轻,细细的、柔柔的,既有谢意也有歉意。
轻柔细腻的话音把何伟的视线拽到了车窗外,他惊呆了。他还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包括电影电视里。
“不麻烦。”他有些失态地望着赵雯。原本挺迷人的陈莉,站在她旁边简直成了”陪衬人”。
“请上车。”他不由自主地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仔细端详着赵雯。
浅灰色的毛衣,洗得发白的仔裤,一双半旧的旅游鞋,除了淡淡的口红什么妆也没化,浓黑稠密的长发在脑后梳成马尾状。简直太素了!在何伟眼里她应属于古典式的美人儿,瓜子脸,柳叶眉,杏核眼,高鼻梁,只是那嘴不似樱桃那么一点点,而且绝对比樱桃好看。神了!那白皙的两颊上还真有些许不易察觉的雀斑。不可思议的是,小小年纪竟把深深的忧郁不太和谐地印在了青春饱满的眉宇。
何伟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得一干二净,心跳陡然加快,周身的血升高了温度,很有些如痴如醉了。
“注意你的风度!”陈莉等赵雯上了车,悄悄捅了何伟一下,嗔怪着。
何伟有些发窘,红着脸退回了驾驶室。心说,陈莉呀陈莉,这回你不仅没加水份,她可比你描述的漂亮多了!你怎么不早些把她给我弄来呀?
白伏特夹在密密匝匝的车流中,驶入了西行的长安街。
赵雯眼不够使地望着窗外,听着陈莉饶有兴致的介绍,陈莉的口气显然带有早来两年的骄傲。赵雯边点头心里边赞叹,道路真宽,汽车真多,楼房真高啊!北京真好!
何伟机械地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直起身子从后视镜里窥视赵雯,她简直就是飞来的仙女!他的思绪倏地回到了不久前的妙峰山之行。
迷信天命的他,在山顶的娘娘庙前请那位远近闻名的老卦人算了一卦。卦中云:年内必有一木命女子前来助你,你的生意会因她的到来而时来运转。切记:此女可以为友,不可为妻。……莫非她就是那木命女子?
他很有些飘飘然,数月来的压抑感也突然消散了。倘若把她精心包装包装再刻意栽培栽培,何愁生意火不起来。就好比一块璞玉,经过雕琢必然会放射耀眼的光芒。
“韩军吗?准备七八个人的饭!”他用手机给餐厅经理挂通了电话。
“什么标准?”韩军的声音。
“三千!你也留着肚子,再告诉林芳、玲玲和豆豆,等我们回去一起吃!”何伟不假思索地说。
陈莉听后满意地瞥了眼何伟,小声对赵雯说:
“这是给你接风,招待衙门口儿的人也不过如此!”
赵雯心里一震,一顿饭三千?真是太破费了!她用不安和歉意的眼神看着陈莉,不知该说什么好。
何伟加快车速并潇洒地吹起了口哨,赵雯听出他吹的曲子是《喀秋莎》,小时候父母常唱给她听。
“瞧把你美的!”陈莉娇嗔地捶了何伟一下。
何伟轻松地一笑,吹得更欢快更激越了。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月亮宫美食娱乐城的门前。
“赵小姐真是漂亮无比,怪不得咱们老板亲自去接站!”韩军待何伟介绍之后,最先上前与赵雯握手。
韩军三十出头,除了眼睛小点儿腰板瘦点儿其他没什么可挑剔的,踏实勤奋脑瓜灵又有管理能力,已跟了何伟多年。
“嘻嘻!咱锦州竟有这么漂亮的姐们儿!啧啧!”穿花旗袍的玲玲扭动着细高挑儿的身子,上前拉住赵雯的手上下打量着。
“她叫玲玲,做迎宾,和咱们家住一个区!”陈莉向赵雯做着介绍。
“我叫林芳,家在锦州电厂。”林芳一身墨绿色的合体西服裙,胸前别着领班的牌儿。嗓音不大,却很甜。
“你好!”胖乎乎的豆豆着一身便装,腼腆地冲赵雯笑笑。
“豆豆是夜总会的收银员,也是咱锦州籍的!”陈莉又向赵雯做了介绍。
见有这么多老乡,赵雯自然很高兴,心里的紧张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穿过大厅时,正在吃工作餐的员工们把赞叹的目光投向赵雯,赵雯多少有些难为情,羞涩地躲在陈莉的身后。陈莉得意地扫了人们一眼,然后把脸冲何伟一扭,那神情分明是告诉何伟,赵雯是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
在档次最高的六号包间用餐过后,何伟带着大家上了二楼夜总会。他是想验证一下赵雯的歌儿是否也如陈莉说得那样好。他先同陈莉合唱了《无言的结局》,玲玲随后唱了最拿手的《我不是个坏小孩》。在大家的鼓励下,赵雯带着羞怯和紧张走上舞台,《山不转水转》唱得的确很有那英的味道。没唱几句,何伟就带头鼓起了掌,难怪陈莉说她受过专业训练,的确有功底。当她唱第二首《明月千里寄相思》时,也许是勾起了思乡之情,最后竟含上了泪,在场的人都被深深地感染了。
何伟窃喜,有了赵雯他的月亮宫肯定能火爆起来。曾有人建议他重新装修,他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可以考虑了。
赵雯走下舞台后和林芳等人聊起了家常。何伟把陈莉悄悄拉到一边,和她耳语起来。
“她的确是个人才!”
“那你怎么谢我?”
“想要什么?说!”
“我就想要你!昨晚你的情绪不高,你得补一次。”
“行!”何伟从没有过的爽快。
“这还差不离儿!”陈莉深情地一瞥。
“一定要留住她!”何伟又严肃起来。
“放心吧,有我在她就不会去别的地方!你打算让她做什么?”陈莉习惯地用手捅他。
第03章
“歌手呗!”何伟不假思索。
“工资呢?”陈莉捻了捻手指。
“和你一样!”何伟脱口而出。说着,何伟拿出了几千块钱递给陈莉,让她明天带赵雯上趟街,好好给她包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