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慢待你呢？”
“告诉您，我不是金枝玉叶，山珍海味，人参燕窝，我消受不了。您看这四个菜已经了不得啦，乳鸽煲，天上飞的。清蒸武昌鱼，水中游的。麻辣野兔丁，地上跑的，还是野味。白花菜炒鸡蛋，地方特色小吃，还有一瓶名牌干红。这些佳肴，既与中国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相适应，与您香港富商的身份相比，也并不逊色。”
“给我说说舞厅的事。”
“要想知道苹果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可惜您昨晚去舞厅，只是拿起苹果嗅了嗅，充其量只是吸入一丝清香，根本没有品尝到苹果的味道。”
“……”
“我建议您午夜以后去舞厅体验体验，到时候，您会发现什么叫现代人的肮脏、空虚、痴醉和颠狂。”
“先介绍介绍。”
“您不要以为只有香港的红黄黑白才地道，告诉您吧，现代黄鹤的红黄黑白并不亚于香港。整个现代黄鹤就是一个红灯区，这儿各种违法消费应有尽有，而且绝对安全。现代黄鹤黄色服务十分周到，项目齐全，对象不拘。现代黄鹤的黑有目共睹，可以说现代黄鹤本身就是黑势力的暗堡，莫名其妙的失踪时有发生，我只能跟您私下讲，让人知道了，我也会失踪的。现代黄鹤的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歌舞厅里肯定有不少人吸食毒品，货源也肯定跟现代黄鹤有关。至于这儿的菜食，特别容易使人上瘾，其中是否含有毒品成分，确实值得怀疑。还有与红黄黑白相关联的赌，在现代黄鹤也是如火如荼，五花八门。可以说，现代黄鹤连同现代黄鹤的当家人都是五毒俱全。”
“……”
“不瞒您说，现代黄鹤对华春市的影响力太大了。您姑且把它想像成一个巨大的发散性能量源，它的能量可以辐射到华春市的家家户户和众多游客；您也可以把它想像成巨大的刺猬，它无数的刺可以无限延伸，是探摸华春市的触须；您还可以把它想像成巨大的磁场，华春市芸芸众生都围绕它作向心运动，愈接近场心愈身不由主。这些都说明现代黄鹤在华春市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现代黄鹤只担心人们没有好奇心，只要你有好奇心，就不怕你不投怀送抱。”
“这么说，我岂能住下去？”
“您问题不大。因为您既有很强的好奇心，又有很强的意志力。”
“你的提醒使我深受启发。”
“我的愿望很朴素，就是不想让您在这儿糊里糊涂吃亏上当。”
“为什么对我这么偏爱？”
“我可没有瞄准你的口袋，昨晚不是说过‘按常理’、‘本来’吗？”
“谢谢你。”
“没什么。我来现场给您演示现代黄鹤的‘黄’。这台电视机里面存有1000部A级黄片。您只要打开电视机，想看什么就能看到什么。”
“看来，我真得洁身自好！”
门铃响了，风味小吃店服务员送来菜肴、酒水和米饭。
*****
吃罢晚饭；黄德坤在现代黄鹤一楼综合服务厅闲逛一会儿，见时间还早，便向房间走去。
钟月娇吃罢晚饭；也来到一楼大厅，远远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觉得似曾相识，便渐渐向他靠近，当那个人偶尔转身时，竟看清是黄德坤！
钟月娇心里一惊，正待要喊，忽然想到前前后后的事，便有了警觉，只是不动声色地亦步亦趋。
看着黄德坤走进房间，钟月娇便跟上去敲门。
黄德坤以为是服务员，打开门一看，眼前站着钟月娇，顿时一惊。
二人的对只是视眨眼间，却显得很长很长。
黄德坤说：“进来吧。”
黄德坤关上门，把钟月娇带进卧室，指了指沙发：“请坐。”
钟月娇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没有死，好人必有好报。”
“不管我死没死，我是刘德奎。”
“我才不管你叫什么哩，你总不至于否认替我抓过小偷吧？”
“这，当然不否认。但必须严肃告诉你，我正在执行绝密任务，与你见面已经严重违规。你必须答应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消息。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不仅会使特殊任务前功尽弃，而且连自身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请相信，我会替你保密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死？”
“真健忘！爆炸发生半个小时后，我曾与你通过电话。”
“当时，我并没有讲话呀！”
“你的一声‘喂’，就是身份证明。你的音调起点高，先快速下滑，探底后再缓缓平移，随后突然向上一扬，带出一个十分细小的尾巴，像鱼钩似的。”
“你将我的‘喂’诗化了。”
“本来嘛。你将韵母‘ei’作了分解，其中，‘e’发得很饱满很充分，而‘i’则发得仅仅具有象征意义。在我通过话的人中间，没有谁是这样‘喂’的。”
“那么，对我没有死的判断，你向别人说过没有？”
“这个嘛，好像说过。”
“跟谁？”
“在家里。看了媒体报道后，对我妈妈说过。”
“你爸爸知道吗？”
“当时他不在场，事后也没再跟他讲。至于我妈妈讲没讲，就不知道了。”
“我再强调一遍，从现在起，你要守口如瓶，在家里也不例外。为了绝密任务，为了你和我的生命安全，你必须这么做。”
“我懂。如果要见你怎么办？”
“你不能贸然找我。如果有空我打你手机。”
“好，我给你一个新号码。”
“说说你的近况。”
“这样吧，我们去看一场电影，边看边说。”
“可以。什么电影？”
“去了就知道，绝对大饱眼福。”
“记住，从现在起，我是港商刘德奎。”
“好，那我就是傍大款的应招女郎。”
“别说笑话！”
“不是说笑话，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掩护你。”
第四十九节
现代黄鹤电影院正在热映美国好莱坞巨片《再袭珍珠港》。
钟月娇购票时，小烟贩一张热乎乎的脸凑近黄德坤：“情侣装雪茄，来一包？”
黄德坤不好意思回绝，便说：“来一包吧。”
二人走进包厢，坐下。
整个电影院没有设散座，全部是封闭式包厢。每个包厢都有一个可控小喇叭。包厢比较宽敞，后沿是宽大的三人沙发，中间是茶几，正前面是活动式可透视玻璃墙，打开时，人可以进出，关上时，既能隔音，又不影响看电影。包厢与服务台还有对讲电话，观众需要什么服务，随叫随到。
黄德坤拆开情侣装雪茄，里面有两根粗的，两根细的。
他掏出一支细的递给钟月娇：“抽一支？”
钟月娇立即正色道：“我不抽，你也不能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不准你抽。”
黄德坤只得将烟放回盒子里。
“知道为什么请你来看这部电影吗？”
黄德坤侧头注视钟月娇。
钟月娇继续说：“你不是对国际政治感兴趣吗？《再袭珍珠港》纯属虚构，事件和情节均系子虚乌有，但也似乎不像空穴来风。我先给你介绍一些历史背景。”
钟月娇的一番话，显然逗起黄德坤的兴致：“你快讲。”
“117年前的今天，就这么巧！”钟月娇开始娓娓道来：“日本人偷袭了珍珠港。珍珠港位于美国夏威夷群岛上，当时是美国的重要海军空军基地。偷袭珍珠港的直接结果是，迫使美国由中立国转向对日宣战，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参与国。后来美国人在日本广岛和长琦分别投下一颗原子弹，日本人被迫投降了。二战结束后，日本作为战败国受到国际社会尤其是美国的制约，于1947年制定了和平宪法，规定不可拥有陆海空三军及其他战争潜力。此后约50年，日本恪守外交服从美国、安全接受美国保护的政策，一心一意发展经济，迅速崛起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强国。世纪之交时，日本一方面开始反思原有政策的可靠性，一方面开始梦想成为政治、军事强国。世纪初的‘9。11’给了日本契机，随后，日本扛着‘反恐’的旗帜，派了1000多名自卫队员到伊拉克，这是日本在二战战败后首次派兵到有战事地区。以此为标志，关于日本的潘多拉盒子被艰难地打开了。美国看中了日本在东亚和北亚的独特作用，采取绥靖政策，默许日本坐大，以成为钳制中国和俄罗斯的马前卒。因此，本世纪五十多年来，日本先后修改和平宪法、跻身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肆无忌惮扩充军备，已经成为可以与美国比肩而立的经济、军事和政治强国。所有这些，都只是日本实现其抱负的必要条件。素有武士道精神的大和民族，是一个顽强自负、不屈不挠、有仇思报的民族，也是一个不安分、有觊觎心的民族。二战结束后，在向亚洲邻国承担侵略罪责问题上，反反复复，麻烦不断，靖国神社年年都在点燃大和民族的欲望之火，也年年都在践踏邻国民众的心。美国在广岛、长琦丢下的原子弹，大和民族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忘记。这就是日本，这就是日本人。上次曾对你讲过，只要几个大国的最高领导人中不出现疯子，就不会爆发大战。但世界舆论却经常有人分析日本的民族性，并多次披露一些推测，如果确有国家挑战美国的绝对权威，对美国叫板的话，最有条件最有动机最有胆量的可能会是日本。这就是可能《再袭珍珠港》的现实背景。”
“你的分析入木三分，不能不令人信服。喝点饮料。”
电影开始了。
屏幕上滚动出几行字：“这是一部警世片。记住曾经给过人的伤害，并且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应该成为所有美利坚人的座右铭。”接下来打出的时间是2071年12月7日。日本司令官正在作战前动员：“‘130行动’今天启动。各参战建制单位务必按照规定程序运作，隐蔽接近目标。从现在起，各参战建制单位必须中断一切通讯联系，销毁一切显示国籍的标志。”接下来，130艘各式潜艇秘密向目的地进发，技术性规避了美国铺设的海底声纳侦察网，于圣诞夜以前悄悄抵达目标海域各就各位。日本首相援例发表圣诞讲话。讲话中有一句感情色彩很浓厚的祝辞：“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朋友，祝您圣诞快乐！”话音刚落，散布在夏威夷群岛各岛屿周围的潜艇，同时向就近岛屿上空发射导弹，弹头在空中几乎同时爆炸，发出耀眼的光芒。顿时，整个夏威夷群岛正在运行的计算机全部瘫痪。与此同时，日本的太空太阳能实验平台向夏威夷群岛发出发散性激光束，凡是有引信的爆炸物立即被就地引爆，整个岛屿顿时狂爆滥炸，火光冲天，连停泊在港口的两艘航母也没有逃过劫难，美国守军的反击能力彻底瘫痪了。紧接着，130艘潜艇同时向群岛上主要非军事目标发射导弹，经过半个小时轰炸，所有锁定目标几乎被夷为平地。在夏威夷岛和檀香山上空爆炸的最后一颗弹头则分别是氢弹。日本人最终给美国人回敬了两颗核弹，以及整个已成废墟的夏威夷群岛。而整个作战时间不到31分钟！待美国人做出反应支援夏威夷群岛时，日本人的潜艇已经悄悄离开了群岛。当晚媒体很快作了报道，日本首相率先向美国总统发出慰问、声援电。直到最后，美国人也不知道偷袭夏威夷群岛的国家是哪一个。他们只能凭军事实力、高科技水平和区域条件，推测可能的嫌疑国是日本，但却无法凭动机揣测日本就是嫌疑国。影片给人的悬念是，美国对日本正在进行全面调查。
黄德坤和钟月娇走出包厢，大多数观众仍然呆在包厢内。
他们从别的包厢旁边经过时，偶尔还能听见哼哼唧唧的声音。
黄德坤心里仍然在想，一旦美国知道是日本人袭击夏威夷群岛，会怎么做？对日宣战的结果会怎样？日本人最终的命运又会怎样？
当黄德坤将这些疑问和盘托出时，钟月娇甜滋滋地笑道：“政治和战争都是狡诈的。既然拍出了《再袭珍珠港》影片，这一事件就绝不会以这种形式发生。今后，日本即使敢于向美国叫板，也多半会以其它隐蔽方式和新奇手段，对着美国的其它部位或方面，去撕出骇人听闻的创伤！最长寿的老人——时间——最终会向人类宣告结果。而人类则只需等待。也许，‘哥多’永远不会光临，这正是上帝和人类所希望的。”
*****
聂焱飚和白瑞娜奉命来到欧阳华泰里间办公室。
欧阳华泰见二人进来，并没有理睬，仍自顾自伏案写写划划。
聂焱飚和白瑞娜相互一对望，便坐下来等候。
办公室很静，能听见欧阳华泰劲笔走纸的声音。
倒是聂焱飚起身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白瑞娜，一杯自己端在手里。
当他递水给白瑞娜时，欧阳华泰悄悄抬起头瞟了一眼。
不一会儿，欧阳华泰起身来到二人对面沙发上坐下，郑重其事地说：“今天约二位来，是因为一件重要事情要交待。鉴于对飞鹰山的长远考虑，打算送白瑞娜到特警部队参加训练，今晚就动身。现代黄鹤的案子没有了结，白瑞娜既不能在体院露面，又不能直接参与侦查活动，呆在地堡内点击鼠标也是人才资源的浪费，不如让你出去学习、锻炼一下。白瑞娜写的证词我已看了，很全面，走后也不会影响现代黄鹤案件的侦破。至于毕业论文和学业上的事，好在实行的是学分制，往后推延并没有多大妨碍。所以，才决定眼下送白瑞娜去训练。去的地方是昆明，由聂焱飚全程护送，要绝对保证白瑞娜的安全。你们俩要打扮成夫妻。”
说到这儿，欧阳华泰故意停下，看看白瑞娜，再看看聂焱飚。
白瑞娜的脸看着看着就红了，透底的红。
聂焱飚的脸看着看着也红了，红得不见底。
及至二人互相偷看目光相遇时，便不约而同低下头。
欧阳华泰笑了笑，接着说：“既然打扮成夫妻，就要有真夫真妻的做派。聂焱飚要多主动关心白瑞娜。说不准，有了这次旅行，‘打扮’两个字最终会被你俩纠出来，甩进西双版纳原始森林中去哩。当然，这也正是我想看到的。”
白瑞娜情不自禁地笑了。
聂焱飚也笑了。
欧阳华泰接着说：“待白瑞娜训练完了，再送聂焱飚去训练。今后，你俩将会是地堡内扛大梁的人物，是华春市救急扶危的蒙面双侠。你们将会双进双出，珠联璧合。我盼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聂焱飚和白瑞娜深情地看着欧阳华泰，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欧阳华泰避开二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飞鹰山地堡的未来属于你们，我愿将我的肩膀垫在你们脚下，成为你们济世扶危的梯子，去共同拥抱国强民富、国泰民安。”
欧阳华泰将车票和信递给白瑞娜：“到了昆明，将这封信交给我的朋友。晚上，你们经地道离开地堡。”
欧阳华泰指了指背后的墙壁。
聂焱飚和白瑞娜点点头。
第五十节
看完电影，钟月娇提出返回房间。
黄德坤说：“改日吧。我有个约会，时间快到了。”
“那就不打扰你。”
二人分手后，黄德坤向彭刚正报告了这次不期而遇。
彭刚正指示他抓紧搜集证据，叮嘱钟月娇严守秘密。
黄德坤边品味彭刚正的指示，边向歌舞厅走去。
到了歌舞厅服务台，黄德坤点了王春梅。
领班说：“12号已经上点。”
“能否调剂？”
“试试看吧，请在休息室坐一会儿。”
约半个小时后，一只手忽然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一看拉了手便走。
王春梅朗朗一笑：“没搞错吧？”
黄德坤说：“怎么可能呢？”
二人走进舞厅，沿舞池边缘侧身往里走，找了一个厢房坐下。
厅内空气污浊，灯光昏暗，噪音震耳。忽然，音乐声悠悠地远去，似乎是临近尽头，拐了一个弯，便不见了。
舞迷们成双结对手拉手返回厢房。
王春梅说：“下面是个长曲。您看，服务生正在兜售药丸，这是一种名叫‘逸仙’的药丸，吃了令人飘然欲仙，陶醉到忘我境界。”
“你吃过吗？”
“没有，怕上瘾。”
“去买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