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方做出这种判断,他没有必要深究了。他不想花太多精力在这种必须且必然的事情上。
第四场雷之继承……真的就是胡闹了。
不过就蓝波的能力,不胡闹继承也基本没戏唱。嗯,性格的话,在斑斑血泪之下……还是有不小进步的。
大概就是这不小的进步,令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抵达游乐园中心的城堡式建筑,宗像面带微笑地走向似乎很吃惊的初代雷守。
蓝宝确实很吃惊啊,就他见到十代雷守时的情形……他还以为那小屁孩还要再弄个大半天,才能抵达他的所在地。
他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宗像、百无聊赖地拎出不明生物的周防,再看看面前满身电痕烧痕、想哭又死憋着不敢哭的小奶牛,顿时默然了。
曾经的任性大少爷情不自禁想起了昔日在某人温柔压迫下的悲惨经历,满怀同情地认同了可怜巴巴的小奶牛的继承资格。
唉,他们都不容易啊!
周防看着绿色的身影逐渐消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奶牛,毫不客气地丢到一边。
当然,也不是随便丢的。地板上铺的地毯够松软了。小奶牛自己也受过杀手训练,身体素质还是不差的。
Vongola医疗部队速度上也很敬业。
给总是在处理这些事的Reborn刚发了条简讯,措不及防手机就被夺走了。宗像顿了顿,冷静地用突然空下来的手扶了扶眼镜。
“自己不想理事就请不要阻止别人帮你收拾残局好吗?”
“别管了,他死不了。”周防把手机往他自己兜里一塞,用一贯懒洋洋的口吻说道:“说好今天陪我。”
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拉着人往外走。
宗像突然觉得,他家的大型野兽是在很别扭地撒娇……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的,你是小孩子么……”
话虽这么说,宗像也没开口要回自己的手机。
对这两个特殊的人来说,游乐园实在不是个理想的约会地点。但是……
“周防,看不出来,你竟对这个有兴趣……”
周防手里拿着刚买的两张票(本来还要排队,不过因为气势略吓人……前方道路一片通畅),可疑地顿了一下。
“……啰嗦!”他怎么可能说是草薙告诉他……烦死了!
面对着浑身散发低气压凶神恶煞的不良青年,无辜的摩天轮检票员都快哭了!
先、先生……您究竟上不上啊!!
最后,还是宗像注意到他们身后已经排了不少的人,而且很大一部分怒色不掩……
“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周防。”
宗像把票从某人手里抽过来,递给感激不已的工作人员。
周防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又看向那个率先提步走进蓝色吊舱里的身影,轻轻哼笑。
还是这么心口不一啊,宗像。
检票员惊恐地看着那个满脸不良字样的男人经过他身边,走进同一个蓝色吊舱。
哎?——两、两个男的?!可这是……
走进吊舱后,满目不太正常的装饰让宗像差点就要扭头往回走——幸好理智还没罢工。
也许在注意到这吊舱居然贴了不透明的玻璃纸,他就该觉得不对劲了。
随后进来,周防在看到舱内景象时,总算明白这两张票为什么贵得不太正常。
就算是塑料材质的普通物品,也不能改变因它特殊的外形颜色而突显的某种特殊含义。
红色,玫瑰。
俗套得不行的把戏,可谁让今天是情人节。
吊舱的狭小空间里,一边只能坐一人。
明明视线都落在相反的窗外了,想从脑海中驱除的某个存在还是因腿部与众不同的高温顽强地……刷着存在感。
摩天轮的特殊寓意宗像当然不会不明白,他难以理解的只是对方会在意这种事——这种在现实面前什么都不是的脆弱童话。
不论是立场对立结局注定的过去,亦或是所背负之物从未减少的现在,还是此事之后……不知道是否还能存在的未来……
毫无意义,不是么?
缓慢上升的吊舱,阳光穿透头顶的玻璃投射进这寂静狭小的空间。淡金色的光晕中可见,微侧的白皙面孔,轮廓已经渐渐模糊了前世今生的界限。深蓝色的发丝下,原本暖棕色的眼瞳也越来越被水晶紫浸染。
力量已经很少使用了,但是细微而缓慢的改变还是无时无刻不存在,不可抑制。
周防本不是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散漫惯了就不会在意太多,可无论承认与否,他一直不由自主地在意着他面前这个人。
可此时此刻,对方居然一点视线都不分给他。
周防视线在窗外几乎一成不变的天空白云、林立高楼游走几秒,最后又很不感兴趣地转回来。对面的人还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根本什么都没在看。
“……青之王也会有发呆的时候吗?”鬼使神差般,不寻常地主动开了似乎很寻常的话题。
没有料到对方会主动打破沉寂,他甚至以为对方会不声不响地在这漫长的四十分钟内睡过去。
不是对这种枯燥的等待最没耐心吗?
慢慢地转过头,宗像很平静地说道:“适量的休息也是必要的,更何况,我并不是在发呆。”
周防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情顿时更烦躁了。“……胡思乱想可比发呆糟多了。”他有点不满地说:“现在……就不能稍微放放你那些事吗?”明明……不是在约会吗……
后半句他不太说得出口,事实上,前半句也只是习惯性地抱怨,他总不会期待这个过分有责任感的人在这点上作出令他满意的退步。所以他也只如往常一般等着对方略讽刺地回嘴,然后很自然地引出其他什么话题一路嘴炮下去。
可这次,宗像没有。
他突然的,想起很多很多事,千丝万缕,都与那个眼神茫然的人相关。然后只归结为一件……被他心甘情愿,或者是,自欺欺人忽略了的一件事。
大脑依旧清醒着,足以分析十年前十年后他们要面对的各种复杂形势。但是胸口却离奇而突兀的,有一团闷火在烧,身体因体质原因始终冰冷着,体内猛地窜起的火却越燃越旺,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感。
无法明确分析,可最接近的情感出现在他记忆最深刻的那一天,面对上辈子,他从他那里所得到的,最温柔而不可抵挡的一个笑容。
一直都、无所谓,对吗?
他定定地注视着那个太过于熟悉的表情,不同寻常的注视令鎏金眼瞳十分困惑地回视他。
几秒后,满腔火焰蓦地消失了。
胸口,也空荡荡了。
他突然觉得很疲惫,前所未有地……厌倦。
背负着以为完全能承受的重量,咬牙跋涉了很久很久,自认为已经接近终点了,却发现终点还没出现在视线中,可重量……他已经疲于承担了。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而过,周防突然注意到吊舱已经转过了最高点,开始缓缓降落。
太奇怪了……他看着窗外距离逐渐缩小的地面,深深蹙起了眉,看向沉默了相当久的人。“宗像……你——”
“周防,你说的对。”淡淡的,不带一贯礼节性的口吻。
“啊……?”周防不由得发出一个困惑的音节,这是……怎么了?
“我是该放了。”
怔愣着,他看见对方平静得可怕的表情,感受到平静得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直觉对方所谓的“放”并不是他那个意思,而是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周防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在成为王,第一次做噩梦,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毁了整个房间的时候。
可是不一样,那时是害怕自己会在无意识间暴走毁了整个城市,为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结果而恐惧,而现在,他的恐惧,源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心口上硬生生剥离出来,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森冷的空洞。
“Mo…na…”……kata。
吊舱蓦然停了。
他含着未出口的半声呼唤,愣愣地站在舱内,看着蓝色的身影带着分毫不失的优雅从座位上站起来,微微屈身,走出门。
——走出这个僵凝的、小小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顷刻,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
周围火红的玫瑰十分讽刺地注视着舱内的人,像是在欣赏一出可笑至极的笑话。
本该是一出精彩的好戏,可主角之一中场退幕了,一切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是令人唏嘘的独角戏。
逆着光,男人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表情看不分明,只可辨认出静止的、僵立的高大轮廓,和那头无论何时都如燃烧一般的红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就到这里Orz……
其实这真的不是虐啊!!看我真诚的眼睛●_●
好吧我知道你们不信= =||,没几章的,我、我……我扛得住=皿=
☆、第六十六章
通过了继承,山本也还是如往常一般坚持晨练,然后再去上学。他惯常地去找狱寺,却很奇怪地发现狱寺家没有人。
按了很久的门铃,山本疑惑地在门口站了一会,才突然想起来今天轮到岚之继承。
继承……已经开始了吗?加油啊,狱寺。
即使总被单方面斗嘴,山本也毫无芥蒂由衷地希望狱寺能顺利通过。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就是变成一个人了,稍微有点孤独呢……
歪了歪头,山本不太能理解自己居然有这种感觉,但是马上他就不再在意这一点了。
毕竟前一秒,他还在清晨空旷的街道上感受许久不曾有的独自一人的行程,下一秒转个路口就碰上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而且出现的姿态也在意料之外。
“首领?……!”
和山本明显的诧异相反,宗像微微颔首,淡淡微笑道:“早上好,山本君。真巧啊。”
“啊……是很巧啊!哈哈……”山本下意识笑起来,见宗像身着校服,背着书包的模样,不由得说道:“我还以为,首领……”不会再去上学了呢。
他蓦地顿住了。
那张越发精致的脸庞上,一如既往的微笑,淡漠的眼底却没有笑意。
“那,一起去上学吧,首领。”
他笑着,口气轻松地说道,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哪怕首领战之后、直到他们第二次回到十年前,接受初代试练,宗像都没有再去过学校。
岚之继承,形式倒挺出人意料的。
在某间空教室里,被埋没在叠成小山的文件中,脾气还没改全的忠犬君在初代岚守G持续不断的冷嘲热讽下抓狂到不行,又为了通过继承不得不很憋屈很暴躁地忍气吞声……然后遭殃的是一只只死无全尸的钢笔。
G目睹了一场场对无辜钢笔而言相当“惨烈”的战役,爆了满头青筋。
即便G经历了那段于家族而言最艰难的时光,脾性早就被磨得圆滑了,可他骨子里还是脾气火爆易燃易爆的火药桶。就他在终于气到不行,神经崩在临界点,差点就失去理智,要爆口宣布不合格的时候……
“——抱歉,打扰了。”
狱寺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又惊又喜看着自家首领走进这间全校最偏僻的教室里,满心都被首领居然亲自来学校看我的继承……这种情绪填满了。
可才几步,他就很奇怪地看见对方突然停下了脚步,投射过来的冷静视线也渐渐下移。
狱寺愣愣地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周围一片狼藉……小山似的文件散了一地、无数钢笔残骸混杂其中、手部施力中的桌子也处于即将被掀翻的状态。
他“腾”地一下脸都烧红了,羞愧得只想找个地洞死命往里钻。“首、首领……这、这是……我……”重要的继承居然被首领看见他这么糟糕的状况……他简直没脸再说自己是什么左右手了。
即使很早就对部下的自制力有明确要求,宗像并没有在此时苛责他的冲动行为。他太清楚他这个部下的脾性了,他不认为强调太多会比不言不语更有效。
以前所未有的迅速收拾好一地狼藉……至少能弄出了个还能入眼的环境。狱寺重新坐下来,猛沉下一口气,带着“绝对绝对——不能再让首领失望!!”这个念头,一头扎进财务报表会议事项分析……各种杂七杂八的文件之中。
半张脸布满可怖刺青的红发青年略有些吃惊,他沉默地看着只被进门之人看了几眼就自发陷入某种完全无视外物状态的叛逆少年,没有再和之前一般故意出言激怒他。
目光落到另一个方向,G的眸色掺了些许深沉和凝重。
和G打过礼节性的招呼后,宗像坐在一张相距不远的课桌旁,身着最普通不过的校服,却永远不会被人仅仅判定为一个十来岁的中学生。
冰冷沉静,恍若融入最静谧的空气之中。淡蓝色的金属镜架萦绕着一圈忽明忽暗的蓝光,微暗几分的室光将他周身环绕的清冷沉着彰显无疑。
即便摈除Giotto对十世十分特殊的态度,此时此刻,G也能充分明白这个十世和历代首领的某种不相同。当然,并非过分成熟的言行举止或超乎寻常的理智性格,也不是优秀过人的头脑和似乎无可动容的冷静心性,而是……
无论从容地行走着,还是仅仅安静地坐着,他周身……都是静止的。
作为意识体,他能看到,环绕着蓝发少年,淡淡的一层痕迹——静止的时间,凝固的空间。
空荡荡的讲台旁边,G咬着未燃的烟,一言不发地站着。这是他思考时习惯的姿态。他早就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的这习惯,可是一直没忘过的,是挚友在离世前留给他、或者还有大陆另一端友人们的最后一句话。
——指环铭刻我们的光阴。
铭刻在指环上的光阴,指环仍在,便永恒不变。
这是Vongola指环继承者必经的宿命,历代首领和其守护者无论愿或不愿,都不可避免。
可这个人的光阴,如此的……与众不同。
——G,那孩子,不一样啊。
昔日Vongola一世得力助手,即使没有其首领的超直感,也凭多年历练得来的直觉和对挚友的了解,领悟了那句话的意思,以及,背后更深的某种含义。
G轻轻叹了口气,口中仍然完整的烟条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没必要了。
狱寺的能力值得肯定,宗像也承认这一点,虽然某些时候还需要适当提点这一点充分说明,他还有待磨砺。
听到渐渐靠近的熟悉的声音,Reborn转过头,几秒后,就看到他正等着的人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狱寺兴奋的表情和言语充分说明了继承的结果,Reborn对宗像驭下的能力是没什么话说的。而且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亟待处理。相比之下,这可能是件比继承都麻烦太多的事。
已经是放学时间,教室里的人不是回家了就是去参加部门活动。狱寺在门口见到山本,有点奇怪他居然还没走,但习惯性不善的问句几句下来,就陷入例行单方面小吵中。
宗像早就看到坐在他的课桌上,看样子等了有一阵的Reborn,并且注意到对方的脸色不同寻常。
看了他一眼,Reborn什么都没说,跳下来直接往外走。
在狱寺和山本疑惑不解的神情中,宗像从抽屉里拿出书包,慢慢也朝门口走去。
“我和Reborn有点事要谈,就先行一步了……明天见,狱寺君,山本君。”
狱寺和山本愣愣地点点头,直到宗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几秒后,山本突然察觉到……明天?
狱寺为不能和首领一起回家的事情沮丧了一会,就也拎了书包准备离开,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