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角王眼见高萍萍的金凤钗灵力极强,一时间难占上风,把手中狼牙棒一招,背后马贼呼嗬怪叫,绕过斗场,便向背后的商队冲去。
高萍萍心下大急,但她抵着尖角王已是勉强,再不能分身助商队退敌,扭头对于异叫道:“柳哨头,助商队抵挡马贼。”
“好勒。”于异怪叫一声,回头打一声唿哨,叫道:“马贼来了,要命的快跑,要钱的死守啊!”
他不带队回去,只这么叫两声,而且叫得不伦不类,高萍萍给他气坏了,叫道:“柳哨头,你带人回去助守啊!”
“什么?你说什么,马蹄声太大,我听不清啊!”于异其实听清了,却故意装着听不清,伸手拢着耳朵,心下暗哼:“这帮子厚脸皮,就死绝看,要我帮他们杀贼,嘿嘿!没养过这种崽。”
他装聋作哑,高萍萍叫得两句叫他不动,无可奈何,却恼了丫头红儿,冲到于异面前道:“小姐让你带队回去助商队守御呢?你是真不听见还是假不听见?”
“什么?生得贱?是啊!有些人就是生得贱?”于异怪笑,红儿先前不确定于异是不是真的不听见,这会儿知道了,于异就是作怪,一时俏脸儿胀得通红,恨恨地盯着于异,道:“你有本事就莫动,呆会看小姐怎么收拾你。”她这种威胁,于异只当耳边风,但看小丫头横眉怒目的,到生出一个捉弄她的心,作个怪,忽地把手往下一指:“蛇,一条蛇。”
红儿是高萍萍的贴身丫头,也随高萍萍学得有两手功夫,还有两分灵力,普通的壮汉,三五十来个近不得身,若说一把刀,她不会害怕,可女孩子天生就怕了蛇啊鼠啊之类的东西,于异作得又真,红儿顿时就惊跳起来,急往身后看,果见一条蛇儿,也不大,一两尺长短吧!正盘在她身后的草从中,她这一转身,那蛇似乎受了惊,倏一下窜了起来,竟一下钻进了她裙子里。
“呀!”红儿这一吓,当真魂飞魄散,一窜数丈高,双手死命按着裙子,踏在了符剑上,双腿夹紧,却好象并没有感觉到蛇儿在里面钻,她伸手四面摸了一通,确实没有,看地下草从中,也没有,可她明明是看到了一条蛇的啊!去哪里了?难道还是在裙子里面?她小脸儿吓得惨白,一抬眼,却见于异笑眯眯看着她,才想起自己这么伸手在双腿间乱摸的样子实在不雅,一时又羞又气,急往旁边小树草后一躲,蛇儿不见,还是得摸清楚才行,至于可恶的于异,慢慢再算帐。
尖角王带来的马贼共有三千来骑左右,但商队护卫也有三千多人,又是预有准备的,马贼一近,立时箭如雨下,商队富裕,用的即是劲力奇强的雷神弩,发射的也是威力极大的雷箭,马贼不等冲近,已损失了好几百骑,待冲到近前,那些护卫本无退路,秦时节等货东又许下重赏,因此众武士也是拼死抵抗,商队武士,论纪律不如军队,但个人战力却都相当不错,商人一个个贼奸贼奸的,可不养废物,因此先给冲近时乱了一阵,到陷入混战时,护卫队到也并不落多少下风。
尖角王斗了半天,却也累了,眼见手下马贼冲不乱商队阵脚,独角兽猛一发劲,将高萍萍金凤钗逼开,他抽身便走,口中同时唿哨一声,众马贼听得招呼,唿哨声四起,一窝蜂跟着去了。
高萍萍也收了符,到于异面前,气道:“柳哨头,你怎么不听我招呼?”
这会儿再装傻没意思,于异斜着眼睛:“我没养过这样的厚皮崽,不会象他爹一样护着他们。”
竟敢跟大小姐这么说话,肖胖子等人都一脸担心地看着于异,但高萍萍却并未发怒,只是一顿足,扭头看红儿:“红儿,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红儿红了脸,瞪一眼于异,她在树从后解开裙子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根草,一根草怎么会变成一条蛇呢?她怀疑是于异弄的鬼,可惜没证据,于异到不跟她生气,她瞪眼,于异嘻嘻笑。
“我们去看看商队损失大不大。”高萍萍打马回去。
商队先前就围成了防御圈子的,护卫抵抗又还算坚决,马贼没能冲进圈子里,货物没什么损失,不过护卫队死了几十个人,轻重伤还有百余,还算好,但秦时节等人却是忧心忡忡,尖角王会就此罢手吗?如果只是为了抢货,有可能,石头啃不动,自然就不会去啃,但牵涉到杀弟之仇,只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先前高萍萍杀了弹角王,货东一致称赞,这会儿有些人却转了口风,说高萍萍不该下辣手,最多打退或擒下弹角王就够了,何必一定要杀了他,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呢,这不是拖累了商队吗?这话传到高萍萍耳中,她没吱声,于异却是给气笑了。
当天是走不了了,掩埋死者救治伤者,又还防着尖角王去而复回,提心吊胆过了一夜,尖角王没来,放出去的哨探也说左近不见马贼踪迹,众货东暂时放下心来,第二天一早启程,仍是提着心,走得就慢了,一天走不到二十余里,尖角王却并没有出现,夜间也平安无事,货东便议论,也许尖角王见识了商队实力,自知吃不下,不敢来了。
次日启程,前面要过一个峡谷,哨探说前后无事,商队进峡,前队堪堪到峡口,忽听得马蹄声轰隆,尖角王竟就在这要命的当口出现了,率马贼堵住了峡口。
这时商队几乎全部进了峡谷,前面的退,后面的进,一时乱作一团,还好哨探回报后面没有马贼,可挤成一团的大车想要在峡谷中掉头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又不是三五七八辆车,这可是个大车队呢,而且即便能掉头,又能怎么样?往回走?
秦时节指挥护卫到前面抵挡,又叫高萍萍:“高小姐,高小姐,这下全完了,给堵在峡谷里了,这下全完了啊!”
高萍萍也有些急,到还不慌,道:“马贼虽然堵住了峡口,但峡口窄,只要我们拼死抵抗,他们也进不来,把马贼打退,我们就可以出峡了。”
秦时节和一干货东一听有理,齐道:“一切要拜托高小姐你了。”
于异在一边听了只是冷笑,高萍萍却点头道:“我一定尽力。”
尖角王率马贼只是堵在峡口,却没有发起进攻,高萍萍打马出来,一抱拳,道:“尖角王,是我一时失手,杀了你弟弟弹角王,一切怨仇,都在我身上,希望大王能放过商队。”
于异差点气笑了,有这么大包大揽的吗?而且这话也天真了点,尖角王要替弹角王报仇是事实,但一半的心只怕也是为了商队吧!不想尖角王却就一点头,道:“好,怨有头债有主,是你杀了我弟弟,我就只找你,不牵涉其他人,孩儿们,让开条路,放商队过去。”
“这怪真就这么兄弟情深?”于异心下疑惑,但随后一想就明白了,这尖角王看似粗豪,其实极为狡猾,明摆着,商队多了高萍萍,就多了一把高手,想即杀高萍萍又抢商队,明显做不到,但以放过商队为诱饵,先杀了高萍萍,回头再抢商队,却可以各个击破。
这计策是如此明显,是个有脑子的人就想得到,即便想不到,只要稍讲点义气的人,也不会上当,哪有抛下同伴自己逃生的理,更何况高萍萍还跟着商队千里奔走出尽死力,于异虽然瞧不起秦时节这帮厚脸皮,但就是他也想,秦时节等人应该不会答应,然而他又错了,高萍萍回头跟秦时节和一众货东商议,让商队先走,秦时节等人只是稍一推拒,随后竟就答应了下来。
“一个傻点到了极点,另一帮人却又无耻到了极点,晦气啊晦气,我于异莫非前世不修,这样的极品竟然都给我碰上了。”于异这会儿没有气也没有怒,只剩下仰天长叹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高萍萍却还在尽心尽意替商队考虑,又打马出谷,让尖角王把马贼撤远一点,尖角王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果然把马贼大队远远撒开到两边,商队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出峡谷。
前队刚到谷口,尖角王突然又打马过来了,高萍萍忙迎上去,叫道:“尖角王,你要食言吗?”
“本大王说话算数,绝不食言。”尖角王哈哈一笑,道:“不过刚才本王忘了一件事,且请商队首领出来说话。”
秦时节和一帮主事的货东领着护卫挡在前面,听了这话,惊疑不定,不知尖角王有什么话说,但尖角王只带了十余骑来,不象是要动手的样子,稍一商议,估计可能是就这么放商队过去不甘心,想要一批财货,这也是情理之中,真个献上了财货,商队反而更加安心,因此秦时节稍一犹豫,便站了出来,道:“小人秦时节,给大伙儿推为主事,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秦时节。”尖角王上下扫一眼秦时节,点头:“秦东主,我听说高小姐有三毒寡妇之称,以前不信,可我弟弟想要娶她,聘礼才抬出来就送了命,这也太毒了,加上我弟弟,那已经不是三毒,是四毒寡妇了,所以我有个要求,商队要出峡,每个人骂一声四毒寡妇,算是替我弟弟出气,如何?”
“这个——?”这也太毒了,秦时节虽然皮厚无耻,也觉得有些做不出来。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而且是替我那死去的弟弟提的,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弟弟死不瞑目,我也不能放过你们。”
他的威胁很有效,秦时节立刻就退缩了,不过自然不肯一个人独背这黑锅,道:“请容我与众货东商议一番。”
094 你要做什么
回头与众货东一说,众货东犹豫争议一番,最终达成了决议,反正是要牺牲高萍萍的,死前再吐上几口唾沫,那也无所谓,还是秦时节带头,走到高萍萍面前,先深深作了个揖,低声道:“高小姐,对不住了,你对我们的恩德,大伙儿会记在心里的。”说完,直起腰来,率先走出峡口,扬声高叫:“高萍萍,四毒寡妇,你要害死整个商队吗?”
从尖角王提出要求起,高萍萍就一直呆立在峡口,黑纱罩面,形如石化,秦时节作礼她也一动不动,直到四毒寡妇四字入耳,她身子才猛地一颤,恰如风中的蓑草,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不过最终还是站定了。
尖角王哈哈狂笑:“好好好,这就是人类,哈哈哈哈!”马头一打:“过去吧!”
车队再次启动,所有人经过高萍萍身边时,都会大叫一句:“四毒寡妇。”
于异冷眼看着这一切,双臂颤动,大撕裂手似乎就要冲天而起,但他没有动,两眼只是死死盯着高萍萍。
高萍萍若有一丝儿血气,只要一个巴掌扇在秦时节脸上,于异的大撕裂手就会蹦出来,从秦时节到尖角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这小小峡谷,将会给人魔之血填满。
但高萍萍没有动,不但没有动手,甚至没有动嘴。
所以于异也不动。
人自助,而后天助之,人自爱,而后天爱之。
高萍萍自己都不爱自己,于异爱她个屁啊?
这就是于异的想法,他是野小子,他天不怕地不怕,血气上来时,天也一撕两半,地也一踩一个窟窿。
但他绝不是滥好人,别人要死,他从来都只会看戏,救人?不好意思,咱嗑瓜子的。
长长的商队终于过去了,四毒寡妇的骂声却似乎还在山谷回响,高萍萍僵立地身子动了一下,回头,走到于异面前,于异也懒得看她,只是抬眼看天,高萍萍停了一下,鼻子中有轻轻的吸气声,她应该哭了。
“柳哨头。”她的声音有些哑:“你带着这一哨兄弟往回走吧!去巨鳞城找我弟弟,或者直接回人界也行,到时就说我吩咐的。”
于异还是不理不睬,高萍萍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一下,没说了,转身对红儿道:“红儿,你也跟着柳哨头一起回去吧!”
红儿早因愤怒委屈而满脸的泪,这时哭叫道:“小姐,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高萍萍摇了摇头,仰头看天,蓝蓝的天上,有白白的云,慵懒而悠闲,她的心好象一直飘了上去,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飘了,轻声道:“多好的天啊!十年前,那年我十六岁,我眼前的天,就是这么的蓝,云,也是这样的白,那是我出嫁的日子,我穿上了自己亲手绣的红缎鞋,披上了红盖头,可轿到中途,噩耗传来,接亲的新郎马失前蹄,居然掉在河里淹死了。”
“那时候也没人怪我,只怪那新郎,太没福气,太不稳重,所以仅仅半年后,我又嫁了,又是轿到中途,新郎又没了,家里准备酒席,要杀的猪一刀没杀死,突然窜出来,一头撞在新郎肚子上,新郎就那么死了。”
“这一次,有风议了,新郎死的实在太怪,是不是我身上有煞气,可是爹爹不听,我也不服啊!我从小到大,鸡都没有亲手杀过一只,我哪来的煞气啊!所以又半年后,我又嫁了,结果呢,轿子都到了家门口了,新郎出来迎新,门槛上绊一下,一跤摔倒,就那么死在了我的轿前。”“看着新郎血糊糊的脸,那一刻,我的天彻底地黑了下去,我认命了,我确实是不详之身,我的前生,一定是做了什么孽,所以佛祖惩罚我,三位郎君,他们都是给我害的啊!如果不娶我,他们不会死。”
“我不详啊!”说到这里,高萍萍扯下了纱帽,轻抚自己的脸,她悲苦的轻诉让于异放平了眼光,也真正看清了她的脸,她是那种典型的鹅蛋脸形,也许是常年戴纱帽的缘故,有一种病态的白。
“所以我以纱遮住了这张脸,每天吃斋拜佛,尽力的去做好事,只盼能化解自己身上的怨孽,可是——可是,还是变成了四毒寡妇。”
“小姐,这不怪你的。”听到这里,红儿哭叫了起来:“是那妖怪故意要羞辱你,是秦时节那帮人太无耻,小姐这么帮他们,他们却还这么恶毒的骂小姐,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把他们丑恶的嘴脸揭露出去。”
“红儿,算了。”高萍萍轻轻摇头:“我认命了,我不怪别人,否则为什么别人一嫁就嫁掉了,我就无论如何都嫁不掉呢,我确实是个不详之人,念斋也好,拜佛也好,尽心尽意与人为善也好,都无法洗清身上的罪孽,所以,你回去吧!我就埋骨异乡了,趁着眼前这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而我的身子,也还是干净的,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回去,回到十六岁前,回到爹娘的怀抱,在爹娘的怀里,没有人再会骂我,也没人敢骂我,娘会骂他,爹会揍他。”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泛起一种特别甜美地笑,那种笑,似乎一下就触动了于异的心。
而于异也明白了,高萍萍不是真的滥好人到呆傻,只是因为三毒寡妇的遭际让她有了心障,所以不惜一切的去做滥好人,结果越做好事,越受人欺负。
即然不是真傻,于异心里就好想了,手一抖,葫芦中一股酒水射出来,凌空化成一张大嘴,突地一口就把高萍萍吞了进去,高萍萍还沉浸在自怜自伤中,哪里防到于异会突然出手,顿时就给巨嘴吞灭,巨嘴透明,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在巨嘴中先是一愕,然后才想发符,不过已经迟了,于异本想她吃惊之下会张嘴,酒水就可以从她嘴里射进去,结果高萍萍虽然吃惊,嘴却没张开,于异又不是个斯文人,不管了,把酒水直接从高萍萍鼻孔里逼了进去。
高萍萍伸手掏符,突然酒水入鼻,顿时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同时间脑袋一晕,身子跄了两跄,便软倒在地。
“小姐。”红儿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急扶高萍萍,同时反手向于异打出一支符剑,她功力有限,不过符剑是高萍萍帮着画的,到有几分威力,于异爪一扬,一击绝狼爪把符剑抓没。
这时一股酒水已尽数给逼进高萍萍鼻孔中,巨嘴已消,红儿扶着了高萍萍,手中又夹了一道符,却没发出来,只是怒视着于异:“你想要做什么?”
于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