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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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味记-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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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赵老太爷盯着字幅,断然否定。
“真的。我们店有一位帐房先生。天生会仿照旁人的字体,我领来给您瞧。”崔怀光无比认真的道。他在做学徒时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如何骗人。最高的境界就是要把自己也骗过去。这样旁人才会相信你。
赵老太爷终于信了,也没有再问,只是菜上来的,而上菜的那个人令赵老太爷所有的注意力转移了。
是个姑娘!
那个姑娘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见到自己有什么可惊讶的地方?她认识自己?
瑞雪也觉得自己的目光太多放肆了,忙收了回来,将菜布置好。
“瑞……”金生在门口已经猫了一会儿,只是可惜屋里的人都没注意着他,这下瑞雪转了头,他拼命地向她打手势,指指崔怀光,又指了指外面。
瞧着金生急的样子,瑞雪走到崔怀光跟前轻轻地说了句话。崔怀光瞧着仍旧在外面打手势的金生,歉意地对赵老太爷笑了笑:“你请,我告辞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外面的伙计。”
一见到崔怀光出来,金生忙拉住了他:“掌柜的不好了,出大事了。”金生急得有些乱神了,不等崔怀光开问,就劈哩啪啦地倒了出来。
前面有人来闹事了,家人都哭的死去活来的说是吃了咱们店的东西死了人,抬着尸首来的,那个人就是这些日子一直来店里吃东西的那个人。
这是瑞雪从金生的语无伦次中得出的结论。可是……死,怎么会是说吃了他们店里的东西死了的呢?
崔怀光双唇抿的紧紧的,肃然地问道:“看清了,是那个人?”
金生有些恐慌的点点头:“卓子看了,是那个人。没有气了。”
闹事,蓄意闹事!
瑞雪立马想到了。那个人一连几天,每日两顿都在他们店里吃,每天闹的动静都很大。这是有预谋的。她却没想过闹事居然会拿一条人命开闹事。会是谁呢?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煮活鱼
匆匆忙忙地赶到前面。进入眼球的是一片苍白,一群披麻戴孝地人在店门口的大道上哭的是呼天抢地,惨厉的叫人心里难受不已。
尸首就摆在一边,白布蒙头,根本就瞧不清是什么长相。旁边一个二十七八的妇人,披麻戴孝伏在边上,撕心裂肺地大哭:“昨儿后晌你还好 好的,是吃了什么了?……你就不言不语的去了?你临出门的时候怎么说的?你叫我在家等着……回头带乐民楼的豌豆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就这么走了……你让我们娘三儿怎么活?好容易咱家才过上点像样的日子,你就这么走了,你前脚才走,你那个兄弟就上门逼我们……早知道,当时我该拦着你,说什么也不让你去乐民楼……”
妇人一哭,她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哭了起来,大的懂事些,跪在一边哭着喊爹;小的太小,明显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左手去扯母亲,右手拉哥 哥,可没人理他,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憋着小嘴,又要哭了,说不出的可怜。
崔怀光走上前,冲着那妇人作揖:“大嫂,您……”
那妇人瞧了他一眼,又俯下身痛哭。
“大嫂,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您……”崔怀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披麻戴孝的大汉一把揪住团团围住。
“原来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一个大汉揪住崔怀光的衣领,“我姐夫在你这吃了东西被毒死了,你倒是给个说法。”
又一个道:“先打死他,给姐夫偿命。”
崔怀光连连拱手:“几位好说,几位好说。且放手!”
“呸!”大汉一口痰吐在了崔怀光的脸上,黄黄的浓痰顺着崔怀光的脸皮儿慢慢滑落,最终落在了衣襟上,“好说,有什么好说的?你毒死了我姐夫,害得我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我这两个外甥都没了爹,还好好说话。你给我当姐夫?想拣现成的便宜,你做梦!”
“你想拣现成的,”金生忍不住冷笑,“我们还瞧不上你姐姐那张骷髅脸。”
那妇人听了这话,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哭去了。
就是那么一下,围观的人都看着那妇人的面容。脸型是有些长,只是颧骨太高了,显得脸颊上没了肉,是一个大窝。
一群人哄然大笑。
妇人已是哭得嗓子都哑了:“黄天菩萨啊!你睁开眼看看吧!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这人才死,那边小叔子就带着人要赶我们娘三儿 出去。这边还有人作践我……”
围观的人都收了笑容,看着他们是怎么说。
大汉将崔怀光拉在尸首跟前,一把掀开蒙脸的布:“你仔细的瞧瞧了,看是不是我们诬陷了你。我姐夫可是说了好几次你们乐民楼的鱼圆汤好 。”
崔怀光敲了眼那具直愣愣的尸体。他记得,这个人这几日都来过,每次都挑剔着,特别是第一日,叫着要吃什么油炸冰块,他记得特别清楚。 这容貌,他记不错的。
“好说好说。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吃了我们……”
崔怀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汉又拉住了衣领:“你还敢赖?我姐夫从你们乐民楼出来就回家去了。回家才喝了一碗水,就开始叫肚子疼,郎中还没请来就死了。难不成还是我姐姐要毒自己的相公?”
“砰!”
对着崔怀光面门扔过来的是一个包的好好的纸包,大汉指着落在了地上的纸包道:“你瞧瞧,是不是你们乐民楼的东西。免得说我们讹诈你! ”
瑞雪没有见过那个人,看着了尸首微微地朝后退了半步,她轻轻地扯了扯卓子,用眼示意他,那个是不是来吃过东西的。
卓子面上为难的点点头。
瑞雪只觉得这件事有些怪怪的。怎么会吃了饭后,就一碗水喝下去人就死了?
崔怀光也觉得这事奇怪,喝了水就死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捡起纸包,打开瞧了。这里面装的确实是他们乐民楼的豌豆黄,这……
这实在是难了。怎么会出这种事?他脑门上不禁地冒出了汗,这……这……
“怎么,你还不敢认了?”大汉挥拳就要去打崔怀光,却被乐民楼的伙计们拦了下来,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场面格外的乱。正不知道该怎么, 只听得孩子嚎啕大哭。
大家都静了下来,顺着哭声看去。
却是那个妇人扯着小点的孩子在打:“我打死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你爹都死了,你还吃什么啊?你就记着吃了啊。好!我叫你吃,我让你吃个够。反正你爹死了,你二叔也不叫咱们活了,咱们今日就一起死了算了。”妇人迅速地站了起来,劈手夺过崔怀光手里的豌豆黄,硬往孩子的口里塞:“你不是要吃么?我就让你吃个够。”
处于疯癫状态的妇人把孩子吓得哭得更厉害了。汉子不忍自家外甥委屈,将孩子抢了过来,护在自己身边:“姐,你这是做什么?那孩子撒什 么气啊!”
“姐。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活着,姐夫可就这两个根……你让姐夫在九泉下……”
妇人突然抱住孩子又哭了起来:“你怎么就去了呢?若不是被逼急了,怎么会打孩子,这是我身上的肉啊,若有半点办法,我也不会打他啊! 可留在这世上被人糟践,还不如死了好。”
汉子抹了一把眼泪,将崔怀光再次揪住:“你今日要不给个说法,我就烧了你这黑店!”
另一个汉子,突然把瑞雪拽了出来:“大哥,咱们就把这丫头宰了,让他们也尝尝……”
“放手!”
赵希厚突然从店里冲了出来。
汉子疑虑地看着赵希厚:“你又是什么人?”
赵希厚哗地开了扇子:“你口口声声说,你姐夫是吃了这店里的东西才死的,你有什么证据?”
“这掌柜的都承认了,我姐夫在这里吃的东西。”
赵希厚神秘一笑:“是,我没说你姐夫没在这吃了东西,可你有什么证明他是因为吃了这里的东西才死的?”
汉子一时词穷答不上话来。
赵希厚瞬间变了面色,严厉地道:“既然是你姐夫吃了水后死的,你家姐夫的弟弟马上就上门赶你姐姐,我还要说,这是那位小叔子为了贪图 你姐夫家的财产,将人毒死。小五!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去应天府报案。”
跟着赵希厚的小厮小五一直一边看,听着赵希厚叫他,立马应下:“是。”他笑着看着那个汉子,“说不定还是你姐姐想给你找新姐夫,才毒死你姐夫的!”
“小五!”赵希厚顿时感到要出事了,这家伙多什么嘴!
话音才结束,那妇人又哭了起来:“老天爷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这还叫不叫人活了!见我没了当家的,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小五一见惹了事,忙跪下来左右开弓:“小的说错了话,小的该死!”
赵希厚冷眼瞧着一群又要围上来的人,指着乐民楼的伙计道:“去。到应天府报官!将仵作请了来,当堂开棺验尸!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停住囔囔地妇人,微微一笑,“这位大嫂。是怎么死的,咱们叫仵作来了就知道了!你知道这仵作是怎么看么?”
赵希厚拿着扇子在一边的尸体上比划:“我可听说了,那把刀,从这里……一刀滑下,开膛破肚,到时候……”
妇人又哭翻在地。那汉子红着眼就要上来同赵希厚拼命:“我姐夫都死了,你还让他死无全尸,姐夫,姐夫……”
“瑞雪,给。”卓子将三只点燃的香递给了瑞雪,他不明白,瑞雪怎么突然问自己要香了。
瑞雪慢慢地走到尸首身边,对着那妇人行礼:“大嫂,人死如灯灭,我给上柱香,您这样能把他哭活了?”说着,瑞雪正要拜下去。却不想她双脚一抖,香就落在了尸体的面部,那尸体突然坐了起来:“烫!”
诈尸!
围观的人大吃一惊,“唿”地都散开,有的妇人已经晕倒在地,还有的胆小的已经哭着喊着叫娘了。还有定力好的,都直盯盯地注视着那个坐起的人。
“尸体”瞧了瞧四周,又倒下来。
“诈尸了!诈尸了!”
人群突然囔了起来。
妇人伏着尸体上嚎啕大哭:“当家的,你死不瞑目啊!”
崔怀光却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支香,同瑞雪对望了一眼,一起走向了那个倒下的尸体,将香头点在了那人的手掌上。
“烫!烫死了!死丫头,你找死!”
“尸体”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浑着拳头就要朝瑞雪打去。赵希厚忙将瑞雪捞在身后,自己在面前护着。
一见事情败露,汉子慌着就要跑。
崔怀光丢开香,反手拉住就要逃跑的汉子,死死地抓住那个惊慌失措地汉子:“把他们都给我截住了!都送官!”
乐民楼的伙计们这时候都已经明白过来,呼地涌了上去,将那些穿了白衣的人都围住了。
还没来得及跑走看热闹的人也知道了,这群人是来讹诈的,惊定之余,又忍不住骂着那几个人。
金生按住那个小孩,喜气洋洋地道:“我叫你们来讹诈!”他忽而笑着道,“若不是瑞雪不小心把香落在那人脸上,咱们今日这亏要吃的满满的了。”
崔怀光拍拍手,却笑着对瑞雪道:“大姑娘,这香落的好,怎么就在这落下了?你就不怕?”
瑞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希厚拼命地扇着扇子:“我的天。瑞雪,我方才,还真以为是诈尸了,吓坏了……爷爷……”
顺着赵希厚的目光,瑞雪看着站在门口,被赵希筠搀扶的赵老太爷,他正目光烁然地看向这边。
赵老太爷看了一会赵希厚,又将目光望向了瑞雪,好一会儿,才抬起拐杖指了指他们俩:“你们俩给我进来!”
此活鱼并不是川菜里的水煮活鱼。以前吃过一道菜,是鱼在煮好后,厨子将一条吐干净的黄鳝从鱼口塞进鱼的肚子里,因为热气,黄鳝会在鱼 肚子蹦踏,让人觉得鱼是活着的。
也许这道菜对今天的内容不符合,但是我觉得都是这种讹诈方法跟这道菜很有些像。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瑞雪看着赵老太爷突然沉下的脸,有些害怕了。她有些怕赵老太爷,怕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她会忍不住双眼乱飘,双腿打颤。
赵希厚也万分不自在。从小他不怕爷爷拿拐棍敲打他,就怕爷爷早已是老眼昏花的瞧着他。如果不是想负隅顽抗,他肯定是张口就把自己做的 那些事全部吐出来。
“你既然知道他们父女就在这,为何不同我说?”
赵希厚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赵老太爷问的是这个。他笑着凑到赵老太爷跟前:“我只是想给爷爷个惊喜。说早了就没意思。看在鱼圆汤对您胃口上,您就饶了我吧!”
赵老太爷依旧是板着脸,只是对瑞雪笑着道:“这两年怎么变了那么多?我开始都没认出来。”
“那是变得好看了还是难看?”赵希厚凑上脸道。
“这是你说的话?”赵老太爷对赵希厚的冒失显然不快,瞪了他两眼,继而和颜悦色的对瑞雪,“你父亲呢?我很是想他。”
“太爷爷病了,爹回老家去了。”
赵老太爷听着这个消息,却是有些惊讶。在赵家十几年,并未听王九指说过家人之类的,他们只当他早已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却不想这里 还有至亲。
赵老太爷毕竟老道些,只是微微惊讶,随即便点点头:“我却没想到来南京还能见到你。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做事,很累吧!”
赵老太爷细细地问了瑞雪当日离开赵家后的事情,瑞雪没说出遇劫的事,只是说到了南京摆摊子,后来遇上个大商人才到这做的厨子。
“这的东家不简单。”
赵老太爷感叹一声。单单只听瑞雪偶尔提及这位东家,赵老太爷便能感觉出这位东家的不简单。且说这间雅间就完全符合他身为一个读书人的 要求。
赵老太爷的感叹有些冷场,大家都不好打扰他,垂手默默地等待着他的感慨结束。
赵老太爷自己也很快察觉出来周遭的寂静。他想笑笑,却又想到方才在门口的闹剧,不由地点着拐棍:“幸而是讹诈。”
赵希筠笑道:“幸好瑞雪踩着裙子绊住脚,香落在那人脸上,要不真就被哄过去了。”
赵老太爷看了赵希筠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瑞雪,又看了看赵希厚,冷哼一声:“你是个姑娘家,以后别往前面凑。若真是个死人,你也不怕 ?若是人家打了起来,你到时候怎么办?还有你三孙!开膛破肚的事是随便能说的么?胡闹!”
赵希厚嘻嘻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孙儿只是觉得奇怪。那妇人一口一个吃了东西死,她怎么知道就是吃这里东西死的,难道他在路上没吃别的东西?还有……”
“还有什么?”赵希筠连着问道。
“还有她一个寡妇刚死了男人,正是披麻戴孝的时候,里面还能穿红的?”赵希厚笑着道。真正的是笑话,那女人孝服下居然还露出半点红裙 。
“所以,你认为死的人不是她真正的相公?”邱端甫这点想明白了,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要叫仵作过来?仵作来也不可能开肠剖肚。 你是想吓他们,逼他们自动现行!”
赵希厚将扇子在手指上转了转,得意的笑道:“是!”
赵希筠只觉得十分有意思,拉着赵希厚问道:“三哥,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快说给我听。”赵希筠只觉得这比那戏文,比书上写的都要好看。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就像子谈说的,吓吓他们,想让他们自己露馅。再说,我拿扇子假装在他肚子上划的时候,那人的手抖了一下。”
“所以说,还是多亏瑞雪,要不是香落下。”
赵希厚好笑的看着赵希筠。她果然是没在外面走动,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地将她骗了过去:“她哪里是偶然,明明就是故意的。”
赵希筠奇怪的看着瑞雪。再看着赵老太爷早已知晓的面色,她知道这里面又有故事了:“瑞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就说你怎么都……”
“三少爷有踩着那人的手。我瞧着那手抖了一下。就想试试。”
她先前也不知道会是活人来讹诈,毕竟说过那“尸体”没气了。在看到赵希厚踩着那人的手,却半天不让开,她就觉得有问题,注意下,便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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