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是一个怎般优秀的少年男子哟!
只是……
轻轻抬手拉了拉慕容晓月的衣袖,千蛛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软剑,慕容晓月迟疑了一瞬,垂下了剑。
熵玥没有再向前一分,就这么直直地指在千蛛面前,千蛛直视着司徒清,冰海一般孤冷的眼眸平静得让人惊慌,他伸手以二指捏住熵玥的剑锋,然后抵在了自己喉前。
“蛛华?!”慕容晓月脸色剧变,低低急唤了一声,可千蛛并没有理会他,只依旧平静地看着司徒清。
修长而美丽的纤指稍稍一用力,熵玥锋锐的剑尖就微微刺入了他雪白的脖颈,鲜艳的红立刻涌出,在苍白的肌肤上缓缓淌出令人触目惊心的妖娆。
“我说过,我是你的。”他淡淡地开口,琥珀般淡漠的眸中竟闪过一种让人无法读懂的复杂。司徒清的神色中痛苦一闪而过,而千蛛还直视着他,继续开口,“他说你决意要做到你许给我的事,而我也有我不能背弃的誓言。”
“——杀了我,这是你的权利。”
少年执剑的手微地一颤,那锋锐的剑锋也随之一抖,千蛛脖颈上的伤口被拉开,血便更恣意地淌。面对着面前这若氤氲雾气中的清高白莲一般渺然而满是傲气的美丽人儿,司徒清有些恍惚,那人神色清冷,眉眼如画,美丽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一颦一笑都如前尘旧事般叫自己心系心念……那张白莲般精致的容颜上依旧没有一丝动容,宁静得仿佛一湾不曾化冰的寒潭,司徒清的本该澄明的黑色眼眸中看不到一丝光亮,而熵玥再度缓缓刺入了那人脖颈一分,让慕容晓月的心狠狠一沉。
两人的对话北宫皓轩听得清楚,他素来就担心会有女人借以美色故意接近利用司徒清,之前还未怀疑到那个貌似是自司徒清身边逃开的大家小姐,可却未料得这家小姐竟也是别有用心。只听这两人的对话,再看司徒清此刻的神色,北宫皓轩就知道这位小姐于司徒清绝对非比寻常,就如温祺所说的那样,极有可能会导致司徒清的败势甚至是死势。原本北宫还怜她一分,此刻知晓了这竟又是一个别具居心的女子,心中也冷酷下来,只是对温祺一定要司徒清亲手除了这小姐的决定仍旧不满,但也隐隐明白这其中一分意图,只怕还是温祺为了看司徒清的决心吧?虽然北宫不清楚自家这位小师父和温祺消失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究竟去干了什么,可从他们隐晦的言语中也猜得出那绝对时间不得了的大事,此时温祺逼迫司徒清做这个抉择,大祗也是为了看在司徒清心中究竟是他们正在进行的那件大事更重要还是这个能影响到他情绪的女子更重要吧?只是这种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师父,杀了她……”借着温祺的力站着的北宫低声地开了口,司徒清淡淡地瞥了这边一眼,却未做任何表态,而千蛛还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司徒清,宛若雾中白莲般精致清灵的容颜上竟缓缓绽开了一抹笑意——浅浅笑盈,平静而且恬淡,却不知为何只叫人感到无可言喻的伤悲,莫名了酸涩了眼。
熵玥的剑锋微微颤抖着,而它的主人还在倔强地支撑着什么,只是那种固执更像是一种无力的挣扎,只被那双澄澈又忧伤的眼眸儿瞅着,司徒清便已觉失了自我,他已经无法否认眼前之人的存在已影响了他的感情让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制成了摆设,他也很清楚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想温祺所说的那样立刻亲手结束他的性命,可是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阻止?让他完全无法狠下心斩除这个随时有可能致自己于死地的软弱所在……
“师父?!”
对于司徒清的挣扎北宫看得清楚,他不由焦急,只怕司徒清一时心软会放过这个卑鄙阴险的女人。
可是这一剑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看着那人的血从自己剑下静静地淌出,杀人无数的司徒清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竟再握不住手中的熵玥,只怔怔地任了那剑从手中滑落,重重落地。
“师父!”北宫大急,却听见司徒清的声音淡淡地传了来,“我不杀你。”
那少年俯身拾起自己的佩剑,淡淡地收剑回鞘。
“如果为此我会死,那我也认了。”
一边搀扶着激动的北宫,温祺虽然笑得温和,但却有些担忧,“他会是你的死穴,这样也没有关系?”
“……死穴?”那少年微微一挑唇角,竟有着如阳光一般的天真烂漫,“我的死穴,就让我来保护吧。”
温祺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只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抛了过去,只是没有人注意得到他脸上放松了的笑意。司徒清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止血生肌的药膏,他将药膏漫不经心地丢到千蛛怀里,淡淡地看了慕容晓月一眼,“你守了他这么久,现在已经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慕容晓月神色复杂地看了司徒清一眼,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的千蛛,看着他如画里白莲一般清绝的容姿突然茫然了一瞬,但随即转身而去,竟不带丝毫留恋。
直到慕容晓月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司徒清才收回了目光,见千蛛还只是拿着那药膏却不去不止血,微微一皱眉,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木匣,打开匣子毫不知节约地往他伤口上涂了厚厚一层,让在那边看着的温祺好不心疼自己这辛苦制成的良药,明明只要薄薄一层就可以了的药偏偏那个败家的小家伙这么个浪费法!
见店中一片狼藉,温祺又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仍旧是满脸笑意地对着正在柜台后探头探脑的店小二笑得无害,“哎呀呀,这店破坏得真是厉害呢,小哥儿出来说个价吧,弄坏了东西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呢!”
原本以为自己的偷窥没有人发现的店小二这回连死的心都有了,他真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大好奇心非要去看着热闹呀!那边那群人可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个热闹就把命给赔上可真划不来呀!他恨自己怎么就不能跟掌柜的一样早一点给吓晕过去呢?!那个笑面虎还一直盯着自己呢,要是不出去估计会死的更难看吧……
磨磨蹭蹭地挪出柜台,店小二笑得格外勉强,豆大的冷汗止不住地直往下滚,“各位英雄各位大侠,小店,小店……”“小哥儿别那么紧张,毁了你们铺子是我们的不是,你只管开个价,我们照赔就是。”温祺还笑得无害,而他的话让原本就双腿直打哆嗦的店小二更是连站都站不稳,苦着脸一个音也说不清了。
“小哥儿真腼腆呢!”温祺人笑容越发纯良,让借他力站在那里的北宫不由翻了个白眼——他那是腼腆吗?他明明是被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吧?!
给千蛛擦完药的司徒清随手将那木匣塞到千蛛衣襟内,淡淡地说了句“别玩了”便抓着千蛛的手腕向外走去,温祺轻轻笑笑,手一抬几张百两的银票就轻飘飘飞到了柜台上,他向着一脸“见鬼了”模样的店小二眨了眨眼睛,带着北宫跟上了司徒清的身后。
第二卷 奉龙临天 第十八章 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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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尧乐山的司徒清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千蛛,书房里,他一道道命令布置了下去,神色冷峻得不容丝毫玩笑。听说司徒清要对鬼命无常下手,北宫大奇,稍后在司徒清那里得知了目标是苌祭剑后了然,但却很出乎司徒清意料地主动请缨,司徒清原本很迟疑,总有些不放心,但北宫皓轩的态度却坚定得很,司徒清托着下巴想了片刻,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并不是没有看见在提到鬼命无常时北宫眼里那一瞬间的冷意,虽然担心北宫心里不知名的恨意很可能会害他折在鬼命无常手中,但司徒清也很清楚,有些仇恨,除了当事者本人,无计可消除。
见司徒清答应了自己的请将,北宫皓轩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自知自己的实力或许还远不足,但他与那个男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本就不是战力可以决定胜负的,十多年了,心中那个结或许是该要有个终结了。
刚要离开,司徒清突然又叫住了他,揉着额角指了指单独摆在书案一角的信封,“小雨来信了,你看看。”
一听是石潇雨的来信,北宫一下子停了脚步,“小师妹?她又惹什么麻烦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那个信封。抽出信来,北宫飞快浏览来信,越看脸色就越古怪,“没搞错什么吧,小雨要成亲了?那个不长脑子不长眼的这么不怕死居然敢招惹我们家的小魔女呀?!”司徒清头痛地卡着额角,一脸纠结,“耗子,小雨好歹是你师妹,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哎,不是!”北宫眨着眼睛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困惑模样挥了挥手上的信,“我就好奇说这么伟大发挥大无畏精神把这小丫头给收了的,我真太崇拜他了,真不容易啊!”司徒清干笑一声,托着下巴提醒道:“上次雨丫头时不是跟慕容山庄那丫头打起来了吗?”北宫点头,“嗯啊,要不是师父你出面,估计那事儿没完!”
“就你说得简单。”司徒清毫不客气地送上一个白眼,郁闷地说,“还有,当时出面的人不是我,是东骏的二皇子,图忒禄!”
“咦?”北宫眨巴眼,不解。
司徒清一指北宫手上的信,“你再好好看看清楚,你雨师妹可说了的,奉子成婚!”
“什么?!”闻言立刻嘴张得能塞下一个圆鸡蛋的北宫皓轩石化了,司徒清却很是咬牙切齿,似乎是对有人把他可爱的宝贝徒弟给拐走回去做老婆了感到十分不爽,“居然还没结婚就骗了我家单纯善良的小雨上床,图忒禄那个混蛋……等下次见面时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单纯善良?你确定你形容的那个人是小雨丫头不是其他人?!
打断司徒清的愤怒,北宫一头雾水地让他先给自己解释清楚,司徒清一刮鼻头,极度别扭地说:“那时候小雨会突然跑回来就是为了躲图忒禄,那混蛋居然一路追到了中原……后来小雨跟慕容山庄起了冲突,找上了我一起去追小雨的图忒禄立刻出面摆平了这事儿,切……不就是个皇子吗?显摆!如果上次小雨再不过分一点,慕容衿阳老婆肚子里的那个娃可就就没了,到最后还不是小小祺出的手,人情却全部被那个混蛋得了,气死我了!”
对于司徒清后面夹带了大量私人情感的评论北宫皓轩不发表任何见解,事情的前面他倒是知道,当时他也正跟慕容晓月站在暗处看着,后来司徒清和那个异地男子一出现化解了矛盾后原本要出手的慕容晓月就立刻离开了,自己自然也没有看到最后,不知道竟还有这样一回事,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更是没有丝毫的印象了,却没料到那个男人竟然是追着自家小师妹来的,最后竟还真的抱得美人归了。
司徒清还气哼哼的,对于这种事情北宫根本无从劝起,现在的司徒清就像是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闹着别扭,便是北宫去劝也只是枉然。可正是这会儿,书房的门被人推了开,一个纤弱柔美的身影站在门口,房内的两人立刻噤了声,却听得那人圆润的声音淡淡,“你们继续。”
不知道千蛛的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虽然很讨厌那个女人,但北宫还是十分识趣地说了句“我去厨房看看晚餐吃什么……”便溜了走,司徒清额角落了几根黑线——连午餐都还没开始吃你就去看晚餐吃什么,还能再找个更烂一点的理由吗,你?!
目送着北宫的身影离开,司徒清的目光转到走进房来的千蛛身上,“有事?”
“原本没事。”千蛛淡淡说了一句,看向司徒清,司徒清微一颔首,示意他先坐下说。
其实千蛛原本还真没事也压根儿没有打算要进来书房的,只不过听到他们提及了慕容山庄那位夫人才不觉走了近。
再一见到千蛛,司徒清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那日一回到尧乐山他就让温祺替千蛛拔了后背脊骨中的那根镇骨钉。他知道镇骨钉入体和拔出时的痛苦能够生生疼死活人,但毕竟还是要为千蛛除去的,可是亲眼目睹了温祺替千蛛取镇骨钉的全过程后,他也惊痛了一身冷汗。
取镇骨钉是在温泉里,千蛛褪了衣裳走进水中半身趴伏在打磨得光滑的温泉石岸上,温祺取了一块造型特殊的暗灰色粗石也下了水。将那石按在钉头所在,只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微弱“咔哒”声,温祺一手按住千蛛肩头大穴令他无法移动,另一手已缓缓拔起。
深深吸了一口气,千蛛只觉后脊处传来阵阵剧痛,就像是被人从那处往外抽去骨髓一般,额上的冷汗登然密布滚落,只是他素来意志坚定得很,即使这般痛苦也咬牙强忍不呼,又被温祺压住肩头之穴,肩头便如山压一般无法动弹,一身力气全然无法调动。
既是“镇骨”,那镇骨钉自是入骨极深,只留了那一点圆盘在外,往外取时过程也是极慢,一旦快了只怕会伤及骨髓,重则丧命,轻也残废,不可不谓之乃歹毒至极,所以取针之人必须确保被取者不能乱动才能顺利取出这物,这也正是取钉的关键所在。
这痛苦没有亲身经历过是全然无法理解的,司徒清站在温泉岸上冷眼看着这一幕,心潮却总无法平定。等到温祺完全取出了镇骨钉,千蛛手足俱软浑身瘫软如棉,便是连攀附在那岸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委顿虚弱地软软往温泉中滑去,温祺立刻伸手接住他,而在岸上的司徒清一伸手,将他捞出了水中。千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低弱地喘息不止,司徒清抓起他先前脱在一边的衣裳盖在他身上,吩咐了温祺一句就自行离开了。
自那以后司徒清就没去见过千蛛了,不过从温祺那里他还是陆续听得到千蛛的近况,说是刚取了那物受不得这三月料峭春寒,身子又弱还在调养,一般情况总坐在房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对此司徒清并没有说什么,或许他潜意识还是想要逃避,甚至是不敢去见那人。这会见到千蛛突然到了书房他确实是有些诧异,虽然心中磕了一下但还是问得平静,可那人的回答更平静,让他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登时莫名地安宁了下来。
示意那人坐下,他司徒清的目光安静地落在那人身上,那人穿了一件银灰色围领的白色大氅,厚实的大氅将那具单薄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头柔顺青丝拢在右肩垂下,只用一根不知道从哪来的红色头绳系着,简单却不失风华。
“刚刚听你们说到慕容衿阳的夫人,是怎么回事?”
“受不得寒气就不要乱跑。”司徒清并没有直接回答千蛛的问题,反而皱了皱眉头如此说着。顿了顿往椅子上一靠,淡淡反问:“慕容山庄的庄主夫人有两位,你先知道谁的?”
“两位?”千蛛一愣,“慕容衿阳不是只同洛兰盈结了亲吗?”
“那是以前的事。”司徒清斟酌了一下说辞,缓缓道,“在你、来我的那段时间里,他又新娶了一房夫人——不是妾室,而是实实在在的正房夫人,和洛兰盈地位一眼的正房。”
没有忽略千蛛眼中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司徒清突然有些好奇千蛛为什么会对慕容衿阳的婚事或者是说他的夫人感兴趣,可千蛛却只是微微一抬头,平静追问那新夫人是谁,又是什么来头。
慕容衿阳的新夫人,闺名袁施施,乃是当朝吏部尚书袁宏光的掌上明珠,据说是因为慕容衿阳在帝都办事时无意中从惊马上救了这小姐一次,这小姐便芳心暗许非君不嫁了。袁尚书七个子女中就这么一个闺女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