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佛兰斯还是得向众人打个提醒，顺便看向奥罗德，“深渊之中都是奉行弱肉强食的原则，只有强者才能存活。一般的魔兽在人界分等级，在这里更是竞争激烈，所以魔性更强烈，好争斗，而越是脑部发达，甚至能与我们交流的幻兽，残虐性远非在人界的那些怪物所能披靡的，所以奥罗德，这也是我让你来此的目的哦！”
奥罗德沉笑，一副跃跃欲试地神态，颇负自信，“那我就试试身手了，在人界的那些召唤物还能用么？”
“你可以试着召唤些等级较高的，或许能成，但是至少我能告诉你的好事是：深渊的魔物都是可在人界被召唤的。”
“那的确是个振奋我心的好消息。”如果能捕获深渊强大的魔兽，既是只是饲养也是件令他热血沸腾的事情。
“再者么，”佛兰斯半转过身体看向远处的黑色森林，长篇大论地解说起来，“你们也知道黑巫师所召唤的魔鬼都是深渊的吧，如果说魔兽是以野性力量为首的低等生物，那么魔鬼仅是深渊三等生命，处在人形与动物体态之间，狡猾，善谎言，嫉妒心重，贪婪又永远不知足，以愚弄及吞噬人类魂魄为乐趣。当然魔鬼也分档次，越靠近人形便越是力量强大，智慧也随之上去；之后便是二等恶魔族和一等夜魔族的区分了，这两族基本都与人类无异，但恶魔族可谓是魔鬼的进化，残留着兽性，虽然也拥有部分贵族，但基本都已魔之天性为首，也有嗜人的血性。恶魔族是粗旷魁梧的姿态，极少高级恶魔贵族能与人类无异，而夜魔族则是精灵与人类之间的样貌吧。夜魔族是最悠久的种族，人界有关他们的资料记载是寥寥无几的，虽然夜魔族人口稀少的不足千人，但自有深渊以来，他们便存在着，是深渊的最高种族，甚至比神族诞生更早。”
“……比神族更早？”
“这点我也知道，深渊之王是黑暗之母的儿子，最初诞生的生命，也可以说是深渊之神。而他带领下的一族，便是夜魔族。”贝尔瑞蒂插入。
“呵，是啊，虽然说深渊是个几乎无限寿命的聚集处，但是真正能称上不死族的，也就夜魔族和神族了。不过这两族除了一个是暗，一个是光的区别外，其本质其实是一样的。话说神族是一王众神的统治法制，夜魔族也皆如此，这两族王者，一是光王艾理斯，一是黑暗之子亚西罗耶。不过上古便交恶的两族几乎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境界了。”佛兰斯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但是不同于圣域平等的是，黑暗之子的手下也皆有等级之分，不过夜魔者总体而言皆为深渊的掌管一族，强悍度绝不是什么恶魔贵族所能媲美的，翻云覆雨的能力更是上等贵族信手拈来的法术。总的说来，就是一群老成精的魔物，脾气古怪是绝大多数，认为自己高贵不可侵犯的更是不少，自尊心甚强，所以自然不会做出吃人的低劣举动……”
越听越是惊疑他的知识面，他知晓得太多了，这远远不是一个吟游诗人所能查到的东西，能知道的如此详细，除了身为地上行刑者的她以外，恐怕也只有少数神族才清楚了。但是就算她将他的博识冠在与菲迪雅等神的接触上，这也绝非能如此清晰地描述出来的，更何况他为什么能与命运女神接触？
贝尔瑞蒂越来越觉得，佛兰斯不是从哪里听到有关深渊的什么，而是本身就熟悉了解这些，早已深入骨髓的知晓，仿佛这根本在介绍自己家后花园似的。想起艾裘洛那句“佛兰丝与深渊有关”一说，到底是何关系……
佩塞洱静静听着佛兰斯的说辞，她觉得很平静坦然，在来到深渊后她便一直有种奇怪的熟悉，她明明没有刻意去读取任何事物的记忆，脑海中也没有任何片段影像，但是那种从心底深处涌出的熟悉感，却越见清晰。佛兰斯的语言不仅无法给她带来任何新奇，甚至让她有种理所应当的错觉。为何会这样？就算是佩妮奈灵魂烙印的记忆，那也该对圣域有共鸣才是！
“我说了那么多，自然不是想让你们听故事。”佛兰斯转过身来，对奥罗德邪魅而又玩味的笑意，“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从这里起便分道扬镳吧，奥罗德大叔。”
奥罗德了然的一笑：“既是说，我不用去寻找‘永恒之印’了么。”
“是啊，这个差事交给我们即可，而你么，沿着这个方向笔直前进。”佛兰斯伸手指向山峦的方向，而放眼望去，通天的天然巨柱错落有致排向远处，极为奇特，“穿过那片石琅林后，当然要注意别被高空坠落的石头砸到了，而那些柱子说不准就会断裂；接着便能到达深渊中最大的峡谷——断崖。谷里的魔兽一定是能让你惊喜的数量，不过你的目标么就不要贪多，锁定深渊的巨兽哥迩塔古就成。说起来，哥迩塔古也算是上古魔物了，你可别太兴奋反而成了它的盘中餐了。”
“哥迩塔古？既是那个上古传说里那个将太阳吞噬掉的庞大魔兽？”奥罗德不由一挑眉头，那种非常识大小的生物自己能收服？
佛兰斯轻松得一弹手指，一脸理所当然的笑意：“知道就好，你去找它老巢去，不认识的话就让那些能够说话的魔兽指路吧！”
“臭小子！你真当我金刚不坏之身啊，要我去收服那种东西？！”而且还一个人？不是他自夸，大陆上还没有哪个召唤师能到他这个水准，但是那也只是人类中，要他单枪匹马闯去收服古老典籍中都有特别记载的魔兽，自己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能行，那绝对就是不自量力了！
“耶，别那么说么，奥罗德。你若真死了让佩塞洱复活不就好了。”佛兰斯极不付责任地说道，并且笑呵呵的指指站在一边的人儿，“反正她也跟来了么。”
佩塞洱也忍不住回头看向佛兰斯，微微蹙眉斥责道：“不要随便拿奥罗德的性命开玩笑。”
“哎，你们别发火，我说笑的么。”咋舌，眼见眼前三人都有翻脸的趋势，佛兰斯立马胚笑着后退几步，半是投降地摊开手掌，“反正我佛兰斯哪一次敢真正害你们，奥罗德你就放心去吧！”
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自信，奥罗德半信半疑地眯起了眼。也罢，大不了真如佛兰斯所说，死在那东西手上，也不费自己死前见到过深渊的样貌了。
奥罗德的唇角勾起一道笑意，深渊潮湿的寒风阵阵吹拂，召唤之阵的阵势快速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光轮转眼又变幻为耀红的一片，青紫色的闪电忽然从天而降，如倾倒一般急促猛烈，爆发出刺眼而强烈的光线，本就褐色的地面顿时被烧焦大片，引起翻腾的青烟来。
佛兰斯拉着佩塞洱向后退了几步，只见青色的兽爪着地，尖锐的指甲入土三分。待烽烟暂退，紫色的巨大狼兽嘶鸣着，倒勾的荧红瞳孔凶残暴力，威武的身姿如铜墙铁壁般耸立，全身皮毛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突然，它转过头来对着佩塞洱三人大吼，充斥着尖牙的血盆大口吐出不知名的黑雾来！
“喂喂，奥罗德，管好你的宠物！”佛兰斯连忙上前一步将佩塞洱护住，覆着竖琴的手掌一翻，喷涌而来的雾气顿时溃散。
“小狼仔，不要见美人就兴奋。”上前拍了拍深受自己宠爱宝贝狼壕，奥罗德满意地点头，“看样子七级幻兽的召唤不成问题。”
“是啊。“佛兰斯极有兴趣地看了看这个在幻兽中属于体型较小的暗夜狼壕，但是魔法造诣却出类拔萃到惊人的地步，没想到奥罗德还能有如此宝贝，不由脱口：“还有没有别的，也借我们一用吧。”
白了这个败类一眼，奥罗德不由口气不爽地唠叨：“哪有那么多狼壕，你当它会产仔啊？受不了你这德行，说，要什么样的魔兽，借你们一头就是了。”看在贝尔瑞蒂和佩塞洱的面子上，否则他觉绝对一脚踢向佛兰斯的屁股将他踹飞出去。
“能代步的就可。”佛兰斯得逞地大笑，要求也不高。
奥罗德贡献出能载动他们的飞兽，随后便与众人告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佛兰斯则与贝尔瑞蒂商讨了下，朝着未知处行去。
第27章 坠入黑暗之世（二）
“我们这是要去哪？”抓着兽毛，佩塞洱仰头看向飞速接近他们的离地山石，盘旋着的粗大螣蔓缠满了如悬浮岛屿般的巨石，并且密密麻麻地垂荡载空中。飞兽降低了高度，绕开了这些障碍，继续悠闲且快速地飞行。
这静谧的永夜，碎光色的种芽满天飞舞，让人感觉如梦如幻，真是好笑，这里可是深渊啊！
“佩塞洱……”贝尔瑞蒂一声轻唤，将失神的人拉回现状。
佩塞洱不解地回眸询问：“……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才是。”轻叹一口气，温柔的手指抚上那柔顺却显冰凉的银发，“为什么要哭呢？”
冬至刚去，春才初来，即使自己给了她最好的药疗，但这单薄的身子却还没有康复。而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太疲倦了吧？还有她惊人的前世，任谁都没有办法消化的时候，她们呢却又在此时急急奔走着，甚至来到深渊。
贝尔瑞蒂了解她将一切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是，这错终不在她身上呐。看着不知觉间变得消瘦脆弱的佩塞洱，她觉得鼻子一阵酸楚。
哭……自己哭了么？佩塞洱下意识地伸手，沾上湿漉的触觉，无声无息的滑过面庞。为什么哭了呢？不解让她淡淡地笑开，复杂的心境就连自己也不再明白。
坐在前头的佛兰斯没有回首，他轻奏着委婉的乐曲，为这迷人迥异的景致更添一分迷幻。
飞兽停留在受到强烈结界包围的森林外圈，三人只得步行前进。漆黑的树林中，不时晃过冰冷的兽眸，魔兽穿梭在这片原始林中，蠢蠢欲动。
荧火色的光芒，幽暗冷酷。
佛兰斯站在前头，不时弹奏着歌曲，似乎具有震慑魔兽妨碍道路的效果。
“佛兰斯，当初召集大家进入新月十二街的时候，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默默走着贝尔瑞蒂突然开口询问。
绿色的人影顿了顿，琴声忽止，他回过头笑问：“怎么突然开口问这个？”
“算好奇吧，你知晓的太多了，除了我是你很早便认识的人，其余大家都是跟佩塞洱过去力量有关者吧？”贝尔瑞蒂温文地问着，手中忽然聚集起光球投向头顶，一阵刺耳惨叫，而后是混乱的骚动。
即使上头一阵混乱，三人还是井然有序地向前行走，佛兰斯继续弹奏着不知名的曲调，一边与她调侃着：“真是，我就那么像坑们拐骗的人么？当初我只是从你身上感受到强烈的黑暗之力，又知晓你从神殿逃出来，出于多一个伴也好的想法，才纵拥你一起组成家庭哪！至于‘地上行刑者’身份，也是那次巫魔会你拿出‘审判之镰’我才正式确认的。”
还真以为他能知晓万事万物？呵……
“还有什么要问便问吧，正好可以打发去夜魔城的无聊时间。”也该坦然一切的时候了，即使再欺瞒，到了夜魔之城也终要真相大白的，自己也懒得再在这时耍什么宝了。
“佛兰斯，你是如何知晓我是……佩妮奈的？”佩塞洱忽然开口，但紧接着又沉默了。
“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这你并不知道。直到那天，你那哀鸣的力量让我在附近的一个城市中感应到，我才确认了你就在巴比萨迪斯国内；而且，相似的气质及容貌，一个紫色的瞳眸，这些都是转世后的特质，更何况又意外发现蒂尔娜，我才更为确信。”佛兰斯顿了顿，深沉的绿眸回首凝视，“抱歉，我还是来得太迟了。”
佩塞洱淡淡一笑，将视线移向远处，“没事，你的职责已尽到了。你终还是找到佩妮奈了不是么……”
挑起眉头，佛兰斯听出了她话中含话，连忙将话说清：“佩塞洱，你便是佩妮奈，佩妮奈既是你，我所寻找，所要保护的人始终只有你。你该不会以为我……”
“不用向我解释这些的。”佩塞洱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佛兰斯的话，脸上溢出了难得灿烂的笑意，“这些，真的无需向我解释……”
这样的笑容，却是在哭诉般的让他失神。
“……对不起。”推开佛兰斯横在身前无言的身躯，佩塞洱静静地向前走着。
状况突然转变，贝尔瑞蒂一时插不上嘴，只好安慰似的拍了下佛兰斯的胳臂，轻言道：“她难免也会转不过弯来，毕竟现在的她身心都还是佩塞洱，并不存有佩妮奈的记忆，对于她而言，佩妮奈只是个陌生的女神，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不该那么想……”佛兰斯的笑意不在，执著的绿眸紧盯着那消瘦文弱的背影，仿佛一眨眼她便会化为泡沫，失去踪影。
佛兰斯爱着佩塞洱这件事，明眼人早已看出，过去她还和奥罗德笑着商讨过这件事呢。那并非是透过佩塞洱而看向另一个女子的眼神，更何况佩塞洱只是暂时失去了身为佩妮奈时的记忆，一旦记起，这乌龙的感情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吧！
即使淡泊如佩塞洱，在爱情这个习题上也终是狭小而盲目的呢！吃自己的醋固然好笑，不过只要是女人，终会钻入这无奈的牛角之中吧；更何况对方又是自己所爱之人，保护自己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想着想着，贝尔瑞蒂不由遮嘴轻笑起来，瞄了眼满脸严肃沉浸在思考中的佛兰斯，偷笑的乐子更浓郁了。
哎，爱情果复杂又玄妙，就连这位也无法逃脱这个千古不变的迷幻漩涡呢。说来自己也该想想之后将如何面对佛兰斯了吧？
忍不住叹气，他们两人还真是麻烦的存在啊。不过有他们在，寻找“永恒之印”应是不成问题。
各怀着心思前进着的时候，像是觉察到什么，佛兰斯忽然冲上前去将佩塞洱拉住并遮挡在身后，痞痞的俊俏面孔又扬起了最初的浮笑：“看样子这次来的不仅仅是只知道吃人的魔物了。”
从暗处走出来的是身着好比宫廷贵族服饰的三个高挑男子：左边一人是综红色长发，与其他两人相异的黝黑肤色，比较奇特的是那比精灵还要尖长的耳朵；中间这位有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孔，米金的中长发垂在右肩之上，半敛的琥珀色妖瞳中显露出对他们三人的兴趣来；而最右边的男子半侧地站着，深灰的直发披散，面向他们这一侧的面孔上佩带着花纹精致的面具，浑身散发着冷漠和肃杀之气。
运气“不错”，才没多久便碰上了在外闲晃的夜魔族。
第28章 坠入黑暗之世（三）
“真稀奇，居然能在深渊的领地上看到人类？！”金发的男子率先开口，他满不在乎地向前走了两步，扫了眼三人，托着下巴探究地一笑，“没想到人类普遍水准上升了么，长得都还不错。”
“西德贝，现在是研究长相的时候么？我们该询问他们如何来到深渊才是要事吧！”精灵耳的男子不耐地揉了下头发，吊起上扬的眼角瞪向毫无惧意的佛兰斯。既然能走到这处，已能证明他们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否则早在入森林前便被魔物攻击致死了吧！
“耶，那不是缺少了很多乐趣么！”西德贝轻浮地笑了笑，伸手便失礼地抓向佛兰斯俊挺的下颚。
“砰！”佛兰斯手中的竖琴横在自己与西德贝之间，想要碰触的手撞在琴弦上。满腹经算的两人透过琴弦间缝隙互视，不明就里地相互笑了起来。
僵持的气氛让人窒息，贝尔瑞蒂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人，但是黑暗元素突然骚动，让她警觉地叫起：“佛兰斯，当心！”
甩开手中的琴，佛兰斯一手勾紧佩塞洱，急速向后跳了一大步；只见还在空中做抛物线运动的竖琴突然无声无息被切成了两半，然后就这样跌落在了地上。
“哎，可怜的琴。”佛兰斯大叹惋惜，好歹也是把上好的竖琴啊。虽然口气上依旧保持着贯有的轻松，但是绿色的眸已开始沉淀，让对方情不自禁震了下。
区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