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灭天来觉得气氛有点微妙,船舱内有些闷热……唔,一定是下雨的缘故一定是。
其实……按照正常的审美观来说,迦梨是个美人……袭灭天来用眼角瞟着那张睡脸想着。迦梨皮肤很白,肤质也很好,看上去就觉得手感很好的样子,漆黑的头发长长的散落在羊毛毡上。
出发前迦梨说如果连头发也弄得太复杂,那就真要考虑一下来到东瀛之后的攻击方式,究竟是用沉重的袖子拍死对方好呢,还是用繁琐的头饰砸死对方……
所以虽然这套和服很华丽,迦梨却只是在头发的末端用丝带系起,此时早就散了。
袭灭天来看着那蜿蜒在白色羊毛毡上的长发,并不是十分直顺的那种,而是带着轻微的弧度。一点也不想他的头发那样硬,细细软软的,摸上去手感很好。
咦?手感?
袭灭天来猛然回神,自己手中正拿着一缕迦梨垂落的长发,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僵了半天,迦梨还在睡……
那拿着就拿着吧。
袭灭天来周身的魔气别扭而诡异的扭动中。
至于那位睡得很熟的姑娘……P!迦梨那是闭目养神不是睡着了!虽然呼吸频率跟睡着了没差,但事实上外界发生了什么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某位看似睡着了其实在假寐的姑娘此刻正在心里翻来覆去的腹诽……
袭灭天来你好龟毛啊好龟毛!摸头发?!你哪里对得起恶体的恶字!!!!
中原与东瀛之间某处的某只小船内,两道截然不同但同样扭曲的气息持续扭曲中。
中原这边,铡龑计划虽然中途出现小小的变故,但最终功成。在仙灵地界养伤的素还真,伤势刚刚复原一些便迫不及待的找到寂寞侯。
那支烛龙之箭的威力,绝对不是风飞沙射出的!
寂寞侯坦然承认,是他去劝说三口剑,只要三口剑死,月神就又能使用混沌之弓。
射出那支箭的人,正是月神。
与素还真争执一番彻底理念不同的寂寞侯,独自离开了仙灵地界。
三口剑身亡,那么月神……
抬起头,天际漩涡再现,烛龙之箭再度破空而来。
走到这里,已经是尽头了。
正当烛龙之箭戾气近在眼前,而寂寞侯也打算原地等死的时候,身后骤然出现一面空镜,将寂寞侯拉入。
丝毫之差,烛龙之箭将寂寞侯原本所在的地方夷为平地。
“不知雪座将寂寞侯带来此地是何用意?”
眨眼之间景象已经变换,而寂寞侯却不见半分慌张之色。
确实不愧是寂寞侯啊……玉流萤心中赞叹,道:“很简单,欠债不还,卖身还债。”
“雪座不怕成为第二个六祸苍龙?”
“不怕,因为寂寞侯进入阎浮提便不再是寂寞侯。”
“雪座何以如此肯定?不归之路一旦踏上便不会回头。”
“那不如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再来回答如何?”
“请问。”
“寂寞侯,你到底是跟中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中原人死光光?”
寂寞侯皱眉:“……不知雪座为何有此一问,寂寞侯只想见到一个没有纷争的和平世界。”
“那么请问,你把中原达成目标之后,要外邦作何感想?”玉流萤自主座走下,语气悠闲道:“东瀛不过弹丸之地,但中原之外看中原也是弹丸之地,不论苦集灭道四境,不论九重天,单论同一界面上,中原之外还有更加广阔数倍的疆土,你让中原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者,不是有意引外强入侵是什么?”
寂寞侯闭目不言。
“所以,你要想达成人人平等的和平世界,怎么不想着让天下人都维持在相同的武学水平?满中原的六祸苍龙,想必也就没外强来犯了。”
“不可能!”寂寞侯突然睁开双眼,坚定道。
“怎么不可能?都是让人维持在同样的水平,与你天下止武有何区别?”
寂寞侯倒吸一口凉气,闭目再睁开,急咳数声。
玉流萤行至寂寞侯身侧,偏头道:“天下止武又有何用?如何兵不血刃的杀死一个人,先生不是相当熟悉吗?”
寂寞侯身躯一震,踉跄数步,凄然大笑起来。
“我寂寞侯枉称文武冠冕……哈……一生痴妄……一生痴妄啊……”
玉流萤安静站在一边等寂寞侯笑完,挥手招来侍从递上一碗汤药。
“先生别笑了,养好身体工作还债才是要紧,哦对了,药费记在你账上,每日会有人监督你吃药,人力费也记在你账上……”想了想,又道:“还有,别说我丑话没说在前头,若先生工作不够努力,阎浮提有很多种方法从你身上取得别的价值,你的骨骼、血液、经脉、脑识甚至寿元,阎浮提都有随意取用的能力,当然,我还是比较偏爱原装,相信先生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对吗?”
东瀛登陆
经过七个昼夜的航行,跟大海这种壮阔的东西丝毫不搭调的那只画舫,最终于傍晚时分在东瀛一处海岸登陆。
“东瀛的海防,如此薄弱吗?”
虽是问句,但袭灭天来显然话中有话。
“嘿嘿,当然不是,不过谁叫我对这边比较熟,自然有人给我提供哪里可以登陆。”
“对东瀛熟悉吗……你真是越来越令我好奇了。”
迦梨笑笑不答。
事实上,如果抛开迦梨有熟人不谈,单这片海滩暗礁甚多,大型船只根本无法通过,画舫这类吃水浅的倒是没问题。可谁会想到有人会搭乘游湖用的画舫横越海域呢。
二人同时从画舫上跳上陆地,由于此处礁石甚多,画舫只能停在远处不能靠岸。
迦梨站好后,回望海上画舫,取出个造型怪异短小异常的笛子放在口中吹了吹。人耳听不到笛子的声音,但显然,听到了的生物,已经帮忙推着画舫不知要往什么地方去了。
袭灭天来看着远处不知被何物推动的画舫,挑了挑眉,没有做声。
“走吧,我东瀛的朋友已经给我们找了住的地方。”
东瀛,海中岛国,无论是气候还是植物都与中原有所不同。加上迦梨穿的衣服厚重,根本就是半打着游玩的主意来的,便也慢慢的走,并不着急。穿过海边的丛林,行至似有人迹的道路上已是半夜。
此番来东瀛,除了旅游……咳咳,主次倒置了。除了来抄家刮油水之外,另有一件要事。
瀛幡御龙艇,造型惊奇,内部机关重重,比之普通船舰无论是隐秘性还是攻击力都高出许多。中原机关师虽多,但机关术用在战事上的技术却不成熟。迦梨来东瀛的另一层理由就是找出东瀛军用机关图纸,有此物相辅,则是另一层的实力加成。
无论是在战事上,还是在商务上,机关术都是可大放异彩的东西。这东西迦梨想要,玉流萤也想要,既然东瀛这么给面子的把美食放在他人眼前,可不要怨招来这两条恶狼。
迦梨和袭灭天来在林间小路上慢慢走着,对面一群持刀浪人大声说笑着迎面而来。待见到有个华服女子进入视线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有人看着迦梨发出低声怪笑。
迦梨全当没听见没看见,她才懒得跟这群妖道角纠缠。
但显然对方并不这样想。
“嘿嘿嘿嘿,这是谁家的大小姐啊,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可是很不安全的……”其中一人猥琐的说着,看了看迦梨,笑得不怀好意,“嘿嘿嘿,小娘子,让我们好好疼爱你吧……”
周围众位浪人一起大笑起来。
迦梨看着这人,听着这话,颇有点无语。没等她动手,却见袭灭天来随手丢了一掌过去……
啧啧,我家猛禽关久了心情不好,撞上来算你们倒霉。
那群人连声哼哼都没发出就变成地上一摊红红白白,迦梨事不关己的啧啧了两声。虽然根据这反应她很想问袭灭天来是不是会说东瀛话,不过眼下……
袭灭天来看着一旁的树丛,冷声道:“看够了吗?”
噢噢,果然会说东瀛话。
从袭灭天来看去的方向走出一名浪人打扮的紫发男子,那人很是无辜的挠了挠头。
“哎呀,被发现还是第一次,你们别介意,我只是路过的而已。”
迦梨瞥了瞥地上那摊,又看了看这位,意思很明显。
“别误会别误会,我跟他们绝对一丝丝拉的关系都没有。”那人连忙摆手。
双方无声对视片刻,随即各自向各自的方向而去。
“想不到东瀛还有这样的高手。”
又行一段路,袭灭天来似有兴趣的说到。
“确实令人意外……”迦梨看向袭灭天来道:“与你比之,如何?”
“不好说。”
单从隐匿的身法还无法看出那名紫发男子的能为,但袭灭天来可知对方功力与他在伯仲之间。
迦梨眨眨眼没有说话,即便对方能为与袭灭天来难分高下,但袭灭天来非人之躯却是占了优势。如来不毁之身哎,多作弊的能力,单靠武斗几乎没人灭得了他。
“对了,还没问你居然会说东瀛话?什么时候学的?”
“哼,东瀛佛教源自中原,万圣巌自然不缺这方面的记载。”
了解,出厂附赠技能是吧。迦梨点点头,这还真是方便。
袭灭天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才道:“吾之功体……”
方才一掌,按往常来说应该能留个全尸,但此回一掌下去全部成渣……袭灭天来并未在这段时间内突破新的境界,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给他疗伤的时候迦梨动了手脚。
迦梨点头道:“当初对你用毒,毒的成分源自长生殿,之后再替你调理用了几味药,与残毒混合可以达到不死渊源的功效,提升你的功力和恢复速度。”
袭灭天来握紧了手中佛珠,这么说来,打从一开使她就……
突然得知迦梨从未对他起过杀心,袭灭天来只觉心情格外舒畅。
袭灭天来飘飘忽忽的走了一路,突然感觉手中异样,纤长柔软的手指探入他的掌心,轻轻的握着。
袭灭天来整个人都僵掉了。
迦梨看他这样子差点笑出声来,面对袭灭天来僵硬的扭过来的头,抬手指了指前方。
在他们面前,是无数鸟居组成的红色回廊。
迦梨扯着僵硬化的袭灭天来踏上鸟居前的台阶,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解说。
“这是千本鸟居,通往伏见稻荷大社,这里供奉的是稻荷神,东瀛人认为稻荷神可以庇护他们生意昌盛,是带来财富的神明……”
柔荑安稳的栖于掌心,以至于袭灭天来走神到……连听到平时最在意的神迹之类的话题都没有丝毫反应。
“稻荷神的神像是狐狸,东瀛认为狐狸是人与神之间的使者,能保佑五谷丰收风调雨顺,当然,也同时有妖狐的传说,总之是蛮复杂的,我那位朋友就是住在这里。”
迦梨骗过头来看了眼明显神游天外的袭灭天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呃……”袭灭天来猛然回神,有些狼狈的点了点头。
“神社设有结界……”迦梨恶趣味的将手握紧了一些,“手要牵好哦,不然就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嗯?此话似乎颇有深意?”
“啊,因为你对这里而言是‘陌生人’呐,没有熟人的引导,是走不到正确的地方的。”
“唔……”含糊的应了一声,袭灭天来别过头去,手上却是收紧了些。
其实就算有人引导……迦梨想了想这里那位主人的性格,只怕还是会小小的戏弄一下外来者的吧。
鸟居构成的长廊越是深入光线越是诡异,渐渐周围环境似乎开始渗出青紫色的异色,这也同时说明即将到达终点。
蓦然,手上一空。
迦梨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四下环顾,哪里还有袭灭天来的影子,便只是兀自笑着摇头。
还是玩心不改……
袭灭天来被迦梨牵着又走了一段时间,只觉周围环境越来越透着诡谲,心生一点疑惑,但又因为是迦梨指引而放下。
“袭灭天来……”
这一声呼唤与平日语调明显不同,娇软的声音似带一□惑。
袭灭天来皱眉,只见迦梨盈盈抬起头来,双眸似乎格外水润。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而对方的动作更加大胆起来。
接着牵起的手,迦梨将袭灭天来拽过,两条手臂慢慢一路上移,勾住了袭灭天来的脖子。女性的身躯紧贴在袭灭天来胸口,即便透过两人的衣物,也可以感觉到女性身躯的柔软和温热。
“袭灭天来~”
轻唤着他的名字,怀中的女人越发贴紧,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来,润泽的双唇也主动送上。
袭灭天来眉头一皱,血眸骤然加深。
“荼靡掌!”
冷然杀意伴随佛魔之气轰然而出。眼前的‘迦梨’一声惨叫,被击飞数步。
周围景象豁然明朗起来,阴森诡谲的鸟居之景已然不见,眼前是一座和式庭院。庭院内,那正跪坐在塌塌米上悠闲的喝着茶,笑意盈盈的看过来的不是迦梨是谁。
被击飞出去的‘迦梨’容貌开始扭曲,最终显出一名身着白色狩衣的俊美男子形象,这名男子一头银发,头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狩衣下摆也露出九条蓬松的狐尾。
那人举手投足皆带着媚意,揉着胸口嗔怒道:“啧啧,好凶的……咦?你究竟是什么?佛还是魔?”
迦梨放下茶杯,笑道:“你这是活该,叫你玩,当心命都玩掉。”
那男子甩了甩一头银发,掉头对迦梨抛了个媚眼。
“我不是好奇嘛~鬼姬你亲自带来的人哎~~”说到这,眼中精光一闪,“对了~忘了跟你说,刚才哦……”
袭灭天来脸黑了,“狱龙没……”
那名男子赶紧往后跳了数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柄折扇刷的打开,只露出一对凤眼。
“就说这位尼桑好凶了~~”
“唉~”迦梨叹了口气,对魔气四溢的袭灭天来道:“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叫他九尾就好了,这妖怪比较爱玩,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九尾飘过来一记哀怨的眼神,“什么嘛~你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迦梨抬手打掉乱飞的媚眼,悠然道:“对了,玉流萤说……她挺想念你的。”
九尾立刻收了一脸媚色,惊慌的抱紧了自己的九条大尾巴,一脸视死如归。
“你叫她想都别想!!”
栈冥鬼屋
“这么说来,极力支持对中原开战的便是岩堂将军。”
和室内,迦梨和九尾分坐矮桌两侧。迦梨倒是跪坐的相当有大家闺秀风范,对比起来,那只九条尾巴的狐狸则毫无正形的侧卧着,尽显魅惑之态。
“没错咯,而且国内能工巧匠都被召集起来了,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也已经被军神勾搭去咯~”
“无妨……”迦梨手捧茶盏,小口抿着上品抹茶,“机关图存放的地方,你可有消息?”
九尾笑的花枝乱颤,狐狸眼一瞥,又丢了个媚眼过来。
“机关图,自然一部分在军机营,一部分被岩堂收起来咯~~”
“废话,我问的是具体地点。”
“好嘛好嘛~人家还没查到,不过……”九尾媚眼大放送,“要是鬼姬様肯给一点鼓励就……”
迦梨咂咂嘴,放下茶盏道:“唔,不如我回国然后换玉流萤来?”
正大放媚眼的九尾顿时没了媚态瘫倒在塌塌米上,要死不活的。
“别啊……我这不正查着呢么……”
“好吧……那先把荻少将的下落告知我吧。”
“咦?我不是说过了嘛~国内的能工巧匠都被召集了。”
“昔日鬼祭将军手下第一机关师,为鬼祭所用仅仅因为想借用鬼祭财力物力打造完美的不败机关,当年雾隐城被称作天照之盾,唯有军神能破,而荻少将对机关执着自负,昔日对雾隐城无计可施的岩堂,又怎可能是他愿意投靠的对象。”
“那他可能死了呢~”九尾话一出口,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顿时后悔。
“若他死,你还会查不到吗?既然你说查不到,那就是他还活着,但你说查不到的时候却对我说谎,可见你知道此人在何处?”
九尾似嗔怒的瞥了迦梨一眼,又恢复了原先的媚态。
“人家怎么会对你说谎呢~~”
迦梨这回彻底笑出声来:“我拜托你,撒谎是狐狸的天性,你就算没必要……不说谎也会嘴痒,更何况,你撒谎的时候,尾巴尖可是会开心的抖个不停哦。”
九尾脸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