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老夫人脸上一直挂着的和善的微笑,也收敛了去,面色不渝的看着张丹芸,“丹芸,我欣赏你,但我不能容忍你,伤害我成家的人。”
“成家人?很了不起么?老夫人,实话告诉您,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绿城成家,就是成瑞家,我到死都不屑踏进这里一步!”
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成老夫人一怔,随即皱起眉头,“你说清楚。”
“我说过,我不是绿城人,我来自山城。这样,你们能想起来什么?”似笑非笑的和老夫人对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皱起眉头的成董事长。
“哦,看我,老夫人您可能不知道。以成董事长的孝顺,您最爱的孙子在外边儿惹了祸,他哪能告诉您,让您跟着担心失望呢?是吧,成董事长。”
“你,到底是谁?”成董事长看着张丹芸,深深的凝视她,声音严厉。
张丹芸看他那样子,无声的笑了,“看来成董是想起来了,你儿子任性妄为,到头来,却把一切污名推给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女孩儿的事,您到底做了多少回呢?”
“你住口!我怎么做,用不着你一个小辈来评论!”成董事长陡然站起身,声色俱厉。
“成董,请注意你的情绪!”邱田志也站起来,挡在张丹芸前面。异能修炼,让他的气势更加强大,浑身的冷意更加逼人。
“孝宗,你坐下。田志,你也回座位。”成老夫人淡淡的看了成董事长一眼,然后又不客气的呵斥邱田志。双方都眼神不善的对望一眼,坐回位置。
“丹芸,你说。”命令的语气,成老夫人看向张丹芸的眼神不再和善。
“老夫人,我尊敬您。您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长辈。可惜,孙子没有教好。”张丹芸不咸不淡的刺了句,“成瑞现在他遭受的一切,都是他活该,我没什么好说的。”
“要不是那个女娃娃勾引成瑞,他会在公共场合做出那样的事?打死我也不信!我儿子在绿城,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会对一个发育都没完全的小丫头,霸王硬上弓么?不要笑死我了!”
“对,所以你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蔷薇姐身上,让她饱受学校同学和老师的非议,连孤儿院,也把她扫地出门,让她无家可归?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当时是怎样死皮赖脸的追求我蔷薇姐?你就这样生生的毁了一个女孩子的名誉,带着成瑞一走了之?”张丹芸神色凄厉的质问,一双清澈的眸子,被仇恨充斥。
“丹芸,冷静,冷静。”邱田志拥住她,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失控的情绪。淡漠的眼神射向一脸挫败的儒雅男人,“成董,丹芸从来不说谎。”
“孝宗,丹芸,说的是真的?”成老夫人一脸惊愕,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儿子。
面对年迈母亲的询问,成董事长无法撒谎,只是轻轻的点了头,然后看向张丹芸,“就算是我做错了,我也给了那个女娃娃补偿,离开山城,也能过得很好。你有什么目的?出于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原因,又把这件事翻出来呢?我记得,那个女娃娃,是孤儿,并没有妹妹。”
“是,她是孤儿。但也是我姐姐。成董做事真是疏忽,连蔷薇姐身边,有我这么个人都没查清楚。更疏忽的是,您的宝贝儿子,后来做的更糟糕的事,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仰着头,张丹芸抹了抹流出的眼泪,干涩的眼睛阵阵发疼。
“更糟糕的事?小瑞还做了什么?”成老夫人木然的板着一张脸,不看自家儿子,也不看张丹芸,淡淡的追问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死死的恨着成瑞六年?因为他欠了我两条命!”
“你胡说!当年我从学校领出小瑞,绿城都没回,直接就送他出国了,他哪有机会再找那个女娃娃?”成董事长瞪着眼,不相信的喝问。
“我记得,成瑞是在事发一个星期之后,出的国。那天,而正好是我蔷薇姐的祭日!你不知道的吧?你们停留在山城期间,蔷薇姐和他还见过面!他说要走,永不回来。蔷薇姐伤心得在外淋了一夜雨,直接高烧得送医院……不幸的,检查的时候,却发现怀上了成瑞的孩子!蔷薇姐很高兴,她喜欢孩子。但她是孤儿,最羡慕的,是别人完整的家庭。不听我的劝导,偷溜出医院,再次约了成瑞出来,想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蔷薇姐从公园的阶梯上滚下去,一地血……”
抱着头,脑海中全是那时候,蔷薇姐看着成瑞拔腿离去时,那不甘绝望的眼神。
“啪嗒”一声,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成董事长不可置信的摇头,“不,这不是真的。我压着小瑞住在宾馆里,他不可能跑的出去的……而且,我走的时候,叫人打听过,有人看见那个女孩子离开了山城,到别的地方生活去了。”
“对啊,小瑞虽然任性,但心并不坏。”成老夫人自己都觉得话有些勉强,但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爱护了二十几年的孙子,会是这样的人!
“……不,就如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成瑞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两天的时间,他似乎一下了老了十岁。
“小瑞?你、你肯出来了!”成老夫人看到心爱的孙子,一下子萎顿成这样,心里疼惜不已,赶紧叫来帮佣,给他端点儿粥。
“不用了,奶奶,我吃不下去。”成瑞无力的摆摆手,然后挣扎着一摇一晃的走到张丹芸面前,“你说得对,我就是个人渣。我一把推倒了蔷薇,看到她躺在血泊里的凄惨样子,拔腿就跑了!呵呵,我拔腿跑了,你看到的吧?我怎么会跑呢,那是我心爱的蔷薇啊,她肚子里,甚至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算什么,你之后不照样在国外潇洒过活么?”张丹芸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愤恨道。“而且,你忘了,你居然忘了!在夺走了她的心,她的命,她的孩子之后,你居然忘了,对她的所有伤害!”
收紧双手,成瑞被她勒得呼吸不顺,苍白的脸色胀红。邱田志见情形不对,立马抓住张丹芸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丹芸,你冷静,就算再怎么恨,也别脏了自己的手,好不好?我是田志,我在这里,看我,你还有我……”
邱田志这边哄着,张丹芸松了手,成董事长他们立马扶着成瑞,一脸担心的询问。
“咳咳,咳,你们阻止她做什么,这样死了也好。”成瑞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笑起来,颇有点儿生无可恋的意思。
“混账!我成家养你二十年,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成董事长看不过儿子消极无望的样子,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教训道。
成老夫人坐在他边上,拉着他的手,一直抹眼泪,“小瑞啊,你看看奶奶,千万别想不开。你要是有个三成两短,你叫奶奶怎么活儿?啊?”
“奶奶,我对不起蔷薇,我对不起她。她是个多好的女孩儿啊!我爱她!那天,要不是我任性调皮,逼着她在教室……我们不会被老师撞见,不会闹得全校皆知,不会让她抬不起头做人!”
“我知道,奶奶都知道的,你脸色好难看,喝点儿白粥好不好?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奶奶看着心疼。”成老夫人连不迭的地点头安慰,好声好气的哄道。
可是成瑞似乎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只自顾自的陷在回忆里,“爸爸要送我出国,我想着只要我走了,她拿着爸爸给的钱去别的地方过日子,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她会幸福。可是,在离开的前夜,她一脸高兴的来找我了,告诉我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我蒙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她以为我是不相信,想要拉我的手,摸摸她的肚子。可是,可是,我一把推开了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陡峭的楼梯上,咕噜噜的就滚了下去……我甚至听到了她骨头咔擦一下,清脆断裂的声音……”
眼泪淹没了成瑞,他痛苦的偏过头,一滩水渍留在地板上,明晃晃的。“后来,后来我手脚冰凉的走回了宾馆,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确是把那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远走英国。真可笑,在英国的日子,我才明白,我是真的爱她的,想着回来之后,一定要再找到她,然后永远陪着她……却不曾记起,她的生命,被我亲手终结了……”
成瑞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成董事长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复杂的看看儿子,再看看张丹芸,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87久违了,山城!
更新时间:2014…9…22 11:18:27 本章字数:5455
我看到了故事的开头,也亲历了故事的结尾,却错估了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张丹芸怔怔的看着窗外飘过的大片大片的白云,无悲无喜。从成家回来之后,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睡了一天,心里有东西被揭开了,也有东西,被永远锁在了心底。
“别看了,时间长了,眼睛受不了。”邱田志把她的头捧过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关心的安慰道。
“唔,我没事。”闭上眼,一幕一幕的画面从脑海中划过,白皙的小脸苍白着,但已经没有先前的晦暗和偏激。
“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邱田志搂着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低低道。
宽阔的怀波,很温暖。张丹芸鼻尖全是邱田志身上清洌的草木味道,呼吸平稳的,慢慢陷入黑天的梦乡里。
邱田志怜爱的摸着她瘦了一圈儿的小脸,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生怕扰乱睡梦中的人。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已经降落在山城国际机场,外面温度十六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你再解开安全……感谢您选择XX航空公司班机!下次路途再会!”
张丹芸在预定达时间广播响起的时候,醒过来。此时,被邱田志拉着走出飞机,湿润的空气阴冷的空气,一下子涌进鼻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山城的冬天,还是一样的冷,一样的潮湿,可是脚踏着这片土地,她止不住红了眼眶。深吸一口气,心里想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久违了,山城!
“围上围巾,很冷。”邱田志把随身带着的围巾,仔细的给她围上,牵起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才拉着她坐上机场大巴。
山城,岐山县,这是离山城市区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但因为群山环抱,生活在里面的人,单纯善良,但也狭隘短视。
岐山县其实很大,群山环抱的整个平原,都是它的地盘,辖区共有七个大镇子,共四十七万人口。两条水量丰沛的河流,自西向东,横穿整个县城,最后在最东边交汇成一处,继续奔流而下。
此时,岐山县,万东镇,福田村,村口的小广场上,聚集了一大群人。天气寒冷,每个人都穿着大棉袄,对着人群中的一个女人,指指点点。
“我说向家的,你好好的说话,别动不动撒泼好不好?政府占地,到底要占到哪儿,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不是?修高速,经过那些点儿,这的人家工程师说了算。占多少,按照补偿标准,就陪多少。你东边儿的那块地,人根本一个角儿都没占到,你凭什么也闹着要补偿款?难道就因为你长得比大家好看么?”村长摆事实,讲道理,嘴巴都说干了,见面前的女人,还是一脸霸道的拉着自己的袖子,不由得哭笑不得。
周围的村民也哈哈大笑,纷纷点头。
“我不管,他们虽然没占我地,但从我地里过了,把我庄稼踩死不少,他们不给钱,谁给钱?我现在找不到工程队的人,只能找你了,你是村长,反正这事儿你得管。”女人一脸蛮横的拉着老村长,不让他逃脱。
“向家的,你想钱想疯了是不是?你家地里有庄稼?别笑死人了,杂草还差不多。自从你婆婆死后,你们两口子,哪年有好好的种过地呢!现在还好意思,张口要钱,你干脆到县城里摆一摊儿,直接向别人讨得了!”人群中,一个人不屑的嗤笑一声,换来更多人的赞同。
女人双眼一瞪,呸的一声,往说话的人吐了口口水,一手叉腰道:“滚你娘的,死光棍!老娘的事,要你来管?活该你三十岁,还娶不到婆娘!”
“夏凤娇!你妈的别以为我不打大女人!三十岁怎了,男人四十还一枝花,至少老子比你年轻。不像有些人,一把年纪了,还涂涂抹抹,到处发浪,自以为还是当年一枝花呢?”
“再说!你再说!”夏凤娇此时也不管村长了,拖过一旁的大扫把,就往那人身上打去。围观的人群顿时被殃及池鱼,只好赶紧散开。
夏凤娇追着刚才和她对骂的人,一边挥舞着扫把,一边破口大骂:“是个男人你就站住,你娘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吧?你个二流子,还敢编排我?老娘十八岁嫁人的时候,你还是个到处爬,只会抓屎粑粑吃的狗屎娃儿!”
“哈哈哈……”众人哄笑,在一边再接再厉的挑拨,冬天农闲,大家都很无聊,今儿的乐子,至少可以讲到过年了。
张丹芸带着邱田志回到福田村,从的士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的场景。
“村长爷爷,好久不见了,您还是一样的健朗。”拉着邱田志上前,给站在最外围的村长问好。
“啊啊,你是,丹芸?你这娃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村长惊讶的长大嘴巴,好半晌,才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欣慰道。
张丹芸脸色一僵,村长爷爷的力气还是一样大,拍人很疼。邱田志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被张丹芸拉着手,“嗯,大学毕业,在外工作了一年,我这次回来,是想要给外婆和蔷薇姐,扫扫墓。”
“是该这样,是该这样……”村长爷爷欣慰的点头,然后眼神看向邱田志,“这位是?”
张丹芸扭头看了邱田志一眼,笑着介绍,“我未婚夫,叫邱田志,绿城人。”
邱田志看出来张丹芸对面前这个老人听尊敬的,也弯了弯腰,恭敬的打招呼,“你好,村长爷爷。”
“恩,恩,小伙子不错。长得周正,配得上我们丹芸。”只有一米七的村长爷爷,等着他问好完毕,才背着手,仰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边,满意的点头。
看着他小老头摸样,张丹芸和邱田志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回来就好啊,你舅妈也在里面,我给你叫她!”说完,扭过头,扯着脖子就是几嗓子,“向家的!向家的!夏凤娇!还在那儿干什么呢?你家外甥女回来了,还不快过来!”
村长的话一出,围观的群众都是一顿,然后火热的视线瞥向了现场唯二的陌生人。很多人其实刚才在张丹芸一下车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但因为时间过得有点儿久了,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她的长相。
此时听村长一喊,每个人心中都燃起了八卦的火焰。直白的,毫不掩饰的探寻的目光,在张丹芸两人身上扫过,随后又看好戏般的看向夏凤娇。
正在追打别人的夏凤娇,听到村长的话,诧异的回头,看到站在人群之外的张丹芸,脸色霎时就变了。
“你回来做什么?”质问脱口而出,脸上的防备显而易见。邱田志眉头皱起,眼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捏了捏邱田志的手,张丹芸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能解决。
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红带绿,脸上抹得一团糟的中年女人,语气平静:“舅妈是不欢迎我了?也对,当年我爸妈死后,我住在舅妈家,很是用了些吃穿,一直都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