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看弘昐功课的耐心来,翻身面对面,正色道:“之后呢?”
“皇上大概会宠爱她……”李薇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把剩下的说完:“……说不定她会成为宫里小佟佳氏的强敌呢。”
说完她的心就跳得快失控了。简直比当年去面试更紧张。
四爷满意的笑了,凑到她耳边道:“爷的小醋坛子还挺精明的。”一边说一边揉着她的肩,“快松松,只是一两句被子里的闲话,爷还能为这个定你的罪不成?没事,没事啊。”
李薇发现他不像她害怕的震惊脸‘你居然有如此深的城府?’,也没有警惕她‘没想到你一直隐藏得很深啊!’。
但是跟她想像中苏完智慧后,四爷也没有双眼放光的‘原来这个女子不寻常!’。
……感觉更像弘昐文章写得好,四爷夸奖他?
李薇顿时很失望。难道她看穿皇上待佟佳一族是既宠又压不难得吗?她那个二弟妹一旦进宫,皇上肯定会宠爱。现在宫里的小佟佳氏是孝懿皇后的妹妹,皇上宠她也好,宠她二弟妹也好,外人看都是佟佳氏。
可承恩公府肯定不会这么想。
皇上要是对承恩公府不满了,只要舍掉孝懿皇后的妹妹,换她二弟妹宠宠看,承恩公府那是有苦也说不出。而且二弟妹六亲全无,连给承恩公府拿捏其亲族施恩施压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复杂的事,一头牵着承恩公府,一头是皇上待佟佳氏的态度。她都觉得自己能反应过来必须点赞!四爷你肿么不吃惊呢?
李薇沮丧得埋在四爷怀里。聪慧作战失败,嘤嘤嘤!没苏好!
四爷还在哄她:“爷在你眼里就这么小心眼?连句实话都不许人说了?”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都要把爷的心伤透了。你以为爷分不出来?要不是你待爷亲近,这些话你也不会对爷说。”
他叹道:“爷身边就你最亲了。”双手不由得收紧,“爷知道素素是什么样的人。这话是跟爷好,才敢说给爷听,爷心里明白着呢。”
李薇这时仿佛摸着一点边,四爷……领会错她的本意了?
这就跟想在老板跟前表现,花几天几夜写了份提案将上去,满心以为老板会提拔他,重用他,结果老板感动:你小子太好了!
然后把这份提案据为已有了。
你不好去跟老板说:老板你表错情了,这东西还是记在我名下吧。
只好苦笑着认了狗腿之名。
李薇现在也不好打断四爷的感动啊。他好像不认为这是她在自荐,而是认为她就是在闲聊,然后口大无心说脱了。
所以:你把爷当自己人才这么不防备,爷知道。
而她:爷你看我能干不?咱俩交流点你的工作啊心事啊生活啊都没问题哦,我能理解明白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哦。
她苏的方向没错,只是错判了四爷的脑回路及这个世界土著(注:皇家阿哥们)的阴谋指数。所以她以为好高深好高深的话,四爷听了大概就是五、六岁小孩子的水准。参照对比弘昐。
李薇发现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走,就不急在一晚上刷智慧了。她翻身睡去,四爷却陷入沉思。
素素刚才说的是他没有想过一个方向。
如果宫中真有两个佟佳氏,一个是承恩公府嫡出,一个是旁支。皇上肯定会一捧一抑玩平衡的。无他,只是为了更好的用人。
就如他对待镶红旗与镶白旗,也是近镶白旗,远镶红旗。现在镶白旗怕被镶红旗挤下去,待他更加忠心。镶红旗想越过穰白旗,也要玩命对他效忠。
就像拿一只桃子对两个勇士说,谁更勇武就赏谁?
四爷望着帐子顶笑了,心道:二桃杀三士,无非如此而已。
若是他效忠太子,忠心无二。皇上会不会捧他来压制太子呢?
会。
这样太子不会再信任他,正好能离间他与太子。而他只要忠心就行。效忠太子就是效忠正统,皇上不会因此猜忌他。
做太子的忠心手下,会比做太子的敌人离那个位子更近。
第二天,苏培盛给李薇送来两盒茶叶。
“主子爷说这两样茶让李主子喝着玩。”苏培盛的心在滴血,放外头一两茶一两金啊,还没地方买去。给李主子玩那什么乌梅甘草茶?
他回去说给刘宝泉听去,让这老小子吐血去。
苏培盛心里舒服多了。他前脚走,后面就听到李主子兴冲冲的说:“都煮来看看!”
玉瓶那死丫头也兴冲冲的:“主子,放什么啊?”
“放点乌梅山楂,再加点冰糖。”
苏培盛捂住心口加快脚步。刚回到前院就见刘太监正坐在屋檐下拿着他的小茶壶乘凉呢,他嘿嘿一笑,慢悠悠踱过去:“歇着呢?”
刘太监躺在躺椅上浑身肉都往外散,整个人都大了一圈。结果这老小子一眼看到他就哎哟一声跳起来:“这不是苏大总管吗?”
苏培盛被他这一嗓子甜得都恶心了,老不死的,拿了三把钥匙还不足,还想沾器库的食器,美得你!
他笑得比刘太监还甜,跟亲孙子见亲爷爷似的,腰弯得特低的伸手虚扶了刘太监一把:“您可坐稳喽。您要是摔喽,这院里没七八个人扶不起来您呐!”还是没忍住刺了他一下。
刘太监脸皮是练过的,笑呵呵道:“苏总管这眼真是准啊!”说着跟说悄悄话似的凑近他,道:“您猜怎么着?上回给猪过秤,我也上去秤了秤。”
苏培盛还真听进去了,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我啊,比那半扇猪还多二两肉呢!哈哈哈哈!”刘太监肥滋滋的大手狠狠的拍在苏培盛的肩上,拍得他肩背那块一片炸疼。
苏培盛晚了一步,赶紧避开还是让连打了三四下。一边偷偷倒抽气一边想,肯定红了!
一会儿非馋死你不可!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您是不知道啊,刚才我去东小院了,刚好看到咱们李主子在喝茶。”
这回轮到刘太监认真听了。
苏培盛道:“咱们李主子一惯爱个新鲜,拿什么果脯啊花瓣啊山楂啊就往茶里搁。”
刘太监点头,赞成道:“老喝一个味的腻不是?咱们李主子这不叫新鲜,这叫会喝!”他腆着肚子笑,一边喝了口茶润润嘴。跟这混蛋说半天嘴都干了。
拍!拍不死你!
苏培盛嘿嘿一笑,道:“要不怎么您是前辈呢?我就看不懂这个。要说李主子那儿可都是好茶啊,那一两茶一两金的大红袍、铁罗汉那是随便放随便煮啊。”
刘太监噗一口把嘴里的茶全喷出来了。
晚上,四爷在李薇这里用膳,见没有他要的那道刘太监的拿手菜干锅八宝鸡,旁边弘昐可馋了好几天了。这种菜他一个人吃不完,住前院时都没得吃,只有回来住的时候才能解解馋。
他皱眉放下筷子:“膳房这是不想侍候了?”
苏培盛心里美得都冒泡了,上前悲痛道:“膳房太监刘宝泉上了年纪,近来天热,他中午在灶房忙时热晕过去了,这会儿正喝着下火的药呢。”
李薇一听就很同情,大夏天钻厨房简直就是蒸桑拿,听说这刘太监年纪也不小了,人还胖,肯定各种肥胖病都有啊,忙说好话道:“既然这样,就让他先歇歇吧。也是辛苦他了。”
弘昐再想吃这道菜,也没有让人带病起床给他做的心,立刻表示不吃没关系,他也不是那么想吃。
四爷让妻儿说得没了脾气,道:“那就让他先歇几天,赏些药过去吧。”
苏培盛失望了,没趁机把这老混蛋给赶下去,主子还想要他侍候呢。面上却感动道:“奴才一定把主子的话带到!”
转眼到了夏末,皇上在外有三个月了。四爷听到一个消息,又有地方遭灾了。他倒不是操心赈灾的事,而是朝中大臣把消息都瞒住了,报灾的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的送到御前了。
皇上,快该回来了。
四爷正憋着改换形象,做太子的忠心好弟弟。没太子他演个P啊。同时跟镶白旗和镶红旗也慢慢疏远了。
他要是敢带着两个旗跑去当太子的忠臣,皇上肯定先把他削成光棍。
所以只好由他先来,自己主动总比皇上使劲强。
再说疏远后也正好可以看看这两旗投效他的心真不真。要是他这边撒手,他们就转头去找别的主子,这样的奴才他也不稀罕。
说起这个想起戴铎的信,听说他刚到江南就病得起不来床,还喝着药呢就挣扎着给他写信。信中溢美之辞虽多,意思却明白。他说一奴哪有二主?他这辈子都是他门下的奴才。虽然他把他赶走了,他还是会一心效忠他,他的子孙后代都是四爷的奴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这才是忠心的奴才。
四爷看了信很感动。要是像戴铎这样的人多一些,他不愁登不上大位。
江南,御船上。
十三爷正在给福晋写信,交待了不许人打扰。
他边写边扔,桌上地上扔了一堆纸团子。
他害怕了。出京前还以为这是一趟美差,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皇上在防备太子。从出京后就叫太子的车船紧紧跟在御驾后,他摸不到边还以为皇上宠爱太子,把他忘到脑后了。
可慢慢的他觉出味儿来了。
他又不傻,太子这一路连跟他说话都有皇上的太监在一边看着,他还能看不出来?
太子也不阴不阳的说皇上信任他才派给他重任。
什么重任?十三之前还想是不是回京后皇上会把他派到六部去,皇上要给他差事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太子的意思是皇上要他来就是压制太子的!
这才是他的‘重任’。
十三知道,这一趟回到京里后,太子肯定会把他当成眼中钉的。皇上却难说会不会管他。
可他的额娘已死,上无兄长,下无兄弟。只有两个妹妹能顶什么事?
他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依附到哪个哥哥身后能暂时度过这个难关。
直郡王不行,跟着他就是更给太子添堵。
五哥是宜妃的儿子,八妹妹刚好养在翊坤宫,这个关系不是不能拉,只是五贝勒一向不管事,在太子面前也都是当好弟弟。十三拿不准他会不会愿意护着自己。
七哥腿脚不好,根本不行。
余下只有三哥和四哥。
十三决定两个都试试。
93、(番外)四阿哥生日 。。。
康熙三十三年秋。
阿哥所里;李薇正和玉瓶头碰头的折腾一个刺绣,两人对坐分线;屋里点着六盏灯;玉瓶把太监屋和宫女屋的灯都拿来了。
李薇分得越来越心烦,一股线要劈成二十几份;她做这个已经做了十几天的,看样子还要再来一个月。
玉瓶分完自己手里这一股,见她嘟嘴皱眉一脸不快;把灯移近,拿走她手里的线道:“格格先歇歇吧。这个我来就好。”
李薇也没坚持,坐在一边发愁。
她五月进宫选秀;八月进了阿哥所,嫁给了大名鼎鼎的四阿哥。这就是穿越女挡不了的命运嘛。就是她一点也不激动;全成惊吓了。
四阿哥是有个姓李的妃子,可储秀宫里姓李的好几个呢,还有李佳氏、李甲氏也不少。怎么最后是她中奖了?又没洗空间澡喝空间水的,上面的娘娘连看一眼都没有就把她指过来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好歹是给四阿哥挑女人,哪怕就是个格格呢,不该过五关斩六奖,至少也要一面二面三面吧。
结果就来了个嬷嬷板着脸说:“汉军旗李文璧之女李氏是哪个?就你啊,收拾东西跟我来吧。”
她还以为要出宫回家了,东西随便一裹顶着一众同情的视线出来,却没想到直接进了阿哥所!从这个嬷嬷手上到那个嬷嬷手上,还见了一个比她先来的宋姐姐,然后就成四阿哥的格格了!
四阿哥年轻得很,长得帅,年轻得像个高中生——按年龄人家也是高中生。嘴上一层新生的小胡子茬,迎着光还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从外型上看,气质阳光帅气,个子比她高一个头还多,气势很大,眼睛黑亮有神,看人时像一把尖刀直插入人心里。就是被他看到会一惊,然后跟被天敌盯住似的会傻一会儿。
他倒是一点不客气也不认生,头回见她就把她那个了。搞得李薇心理调试半天,你说这叫吃嫩草不?可跟他比她觉得她才是嫩草。
这就是心理年龄吧?四阿哥别看才十六七,论心理年龄成熟度甩她二十条街。
李薇感觉自己需要适应适应,幸好四阿哥不像想像的那样来找她就是直接上床。慢慢她也明白了,他来是找消遣放松的。她的侍候也不会只局限在床上这么一项工作。他来,换衣服,洗澡,写字,读书,喝茶,用膳。
反正他一来,她就觉得自己不是这屋的主人,他才是。她只是这屋里的一个配件。
配件也有自己的思想啊。李薇调试过来后就决心享受人生了,进阿哥所当格格后分了不少东西给她,有穿的有戴的。来传话的太监还说她还能点东西吃。
李薇做几件新衣服,戴上宫制首饰美一美,再叫两道御膳,很快找到了生活的新意义。
然后四阿哥不知怎么的就不来了。
她也是会发现的啊。这里除他来就没人来了,他这么个‘主人’不见了,用现在的话叫不宠幸她了,她这个摆设配件哪会没感觉?
可争宠神马的是没想过的。送汤送情诗这种高段位的她玩不来。四阿哥不来,她也真没办法。只好跟越来越焦急的玉瓶一起发愁。
半个月前,她去找宋姐姐时,见她在做一条腰带,看样子是给四阿哥做的。她没多嘴问,倒是宋姐姐见她看到主动跟她说十月末是四阿哥的生日,她这是做的生辰礼。
李薇:=口=
匆匆告辞回去就跟玉瓶商量做什么送礼。她再傻也知道这个礼是必须送的,还必须精心。玉瓶却是兴奋:“说不定能让阿哥爷想起格格呢?”
可两人忙了半个月,李薇是越来越没信心。
她看着玉瓶还在努力分线,白天侍候她的三个宫女也在帮忙。她不想泼她们冷水,心道听天由命吧。
十月三十这天,四阿哥先是去永和宫吃了一顿点心,德妃娘娘赏了他一些东西。他叫人送回阿哥所,回到上书房里,兄弟们也都给他准备了礼物。
太子送他的是个羊脂玉佩。
“知道你也不缺这东西,只是这个佩雕得巧,料也难得。拿着玩吧,别嫌孤给得潦草就行。”
太子话音刚落,三哥就在旁边笑道:“求太子也给弟弟潦草一回,弟弟不怕潦草!多来几回也行啊!”
被剩下的兄弟指着笑骂。
大哥给的是把精致的蒙古腰刀,笑话他道:“以前送过你弓,也不见你用。今年就挑了这个,至少回头吃肉时能使使。”
四阿哥被打趣得脸红,笑着拱手道:“弟弟一定好好练箭,好好练箭。”
各色礼物收了一堆,转眼到了黄昏。回到阿哥所,想起兄弟们还吵着说要来喝他的庆生酒,被太子给挡了,太子正色道:“四弟那里自有红袖添香,你我就不要去煞风景了。”
四阿哥抱着礼物逃出来,打定主意今晚有人来敲门也不开。免得他们闹着让他的格格们出来戏乐就坏了。
虽说格格不算什么,但他可不乐意让人取乐。
进了书房,他先叫人把这些兄弟送的礼物收好,再把德妃给的衣服准备好明天穿。苏培盛过来道:“爷,晚膳已经得了。宋格格和李格格也来了,您看……”
四阿哥有心叫两个格格回去,大好日子不想对着两个不熟的人,就算是他的格格也不行。可又不想一个人冷清的过生日,苏培盛虽然侍候他久了,也是奴才。
收到礼物的好心情全不见了。四阿哥丧气的坐下,这生日看着热闹,其实他连一个一起吃寿面的亲近人都没有。
苏培盛见这位主子不动,也不敢催。后来见四阿哥竟然铺上纸写起了字,只好退了出去。
四阿哥的正堂屋里,李薇和宋氏坐着干等。四阿哥没来,她们连上席都不能上,只能坐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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