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能烧香吗?府里连粥也不施吗?
李薇眼圈红了。她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她让人关起来了。不止是个人自由,还有思想的自由。在现代时她也宅,可有网络,她并没有跟时代脱节,也没人限制她。到古代宅了已经十几年了,在李家时她也没感受到有限制,可现在她感觉到了。
她嫁了人,她就成了一个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要照人家的要求去做,哪怕想做些好事,都要听别人的。
玉瓶看她不再拗了,刚刚放下心就发现格格变得消沉了。这怎么成呢?正怀着孩子呢!再说若是四阿哥过来看到,少不得要给格格按上个怨愤的罪名。
不过最近四阿哥很忙,应该不会来吧?
玉瓶刚祈求四阿哥千万别来,闲下来的四阿哥就来了。一进门就看出李薇脸色不对,像是闷着股气。
他扫了眼在屋里侍候的玉瓶,见这宫女也是面露惊慌之色,担忧的看着李氏。
两人携着手坐下,他扫了眼苏培盛。他就把玉瓶给扯出去了。
苏培盛一直把玉瓶拉到屋外,道:“往常看你还算有眼色,怎么今天就傻站在屋里呢?没见四爷要跟你们李主子说说话吗?”
玉瓶急的跺脚,还不敢露出半句话,只好低头认错。
苏培盛也看出这丫头只怕是替李格格在瞒什么,可是阿哥要知道,瞒是能瞒得住的?
在屋里,四阿哥和李薇坐在一起,因天热两人没有靠着,只是拉着手。李薇让过茶和点心,提了膳房送来的乌梅糕、红豆沙糕都很好吃。然后就不吭声了。
以往她是什么样,四阿哥最清楚。他也不直接问,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揉,拉到嘴边轻轻的吻。不一会儿,李薇自己就憋不住了,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这是有事想求他?
四阿哥不由得想最近有什么事让她会委屈,跟着就想到之前跟福晋提过要让几位格格的家人进来看看,这段时间太忙,好像福晋一直没顾上办。
他就道:“想见家里人了?”
李薇茫然的一愣,他一看,猜错了,那是什么事?
这边李薇已经照着他的话往下说:“是有点想,不过最近事情这么多,天气又热,还是等凉快了再见吧。”她还真不怎么想李家的人。大概是以前上学时半年一年不见家人习惯了,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没那么恋家。成年人本来就比较自立。
四阿哥嗯了声,捏着她的小下巴:“爷好不容易抽空过来看你,你就这么待爷?”瞧这小脸拉的。
他一说,李薇的眉就皱起来了,一脸气哼哼的道:“爷,外面遭灾了,我想拿点银子出来买点东西送过去。”
“哦。”四阿哥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道:“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压箱底吧。外面有人管这个,你有心就多去小佛堂上几柱香。”
说完再一想,四阿哥略愣了愣,问她:“你怎么会想这个?”捐银子给灾民?这有点异想天开啊。
闺中女子遇上小丫头哭一下身世,她们哭两声给几两银子半匹布。几万灾民只能让她们吓的睡不着觉,能烧香祈福已经算可以了。捐银子?闻所未闻。
李薇就说以前逢初一、十五、佛诞日,还有灾年,他们家都会做一些馒头送到寺庙门口布施。
“原来如此,李家家风不错。”四阿哥满意点头,李薇赶紧说以为宫里碰到这种事肯定要做的更多,她人小力微,捐几十两银子表一表心意。
四阿哥却是心中一沉,怎么?李氏是这想要好名声了?
他听到李薇接着说下去:“可、可……说不行。宫里妃母们都是减膳,咱们家也是减用度,不施粥也不捐银子……我不想只是烧烧香就算了。”
她说的磕磕拌拌,四阿哥听懂了,松了口气后又觉得为难。李氏这是难得的赤子之心,但是皇上已经做出表态了。
他心中暗叹,近日是有大臣提议说在灾情严重的地方允许开官仓赈灾,皇上驳了。官仓、官库和官粮都不能轻易开放,万一引来流民冲击官仓,抢夺官粮和库银就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到那时牵扯就大了。
一旦对流民用兵镇压,朝廷的名声就坏了。皇上也是举棋不定,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说不会出事。
逢到灾年,朱三太子一流就该出来蛊惑无知愚民。所以现在民间都不许官府以外的富户、寺庙设粥棚,救助灾民,聚揽民心。
除此之外,皇上突然让太子去领小阿哥们读书的事也让四阿哥不敢深思。是太子偶然触怒皇上?还是……
每当想到此处,四阿哥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搂紧李薇,大热的天怀里再坐一个正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虽然出了一身汗,四阿哥却好像抱着个沉甸甸的重心,人一下子就踏实多了。
他温柔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不如这样,我拿去给你捐了可好?你想用到哪里去?”
李薇立刻高兴了,结合她在现代网上看过的攻略,灾区最缺的应该是食物、水和基础药品。她的银子少,买什么都无所谓,四阿哥怎么用自己的银子,归到一块去就行。
她喊来玉瓶把早就准备好的小匣子抱出来,递到四阿哥手里。匣子虽小,却挺坠手,接过来就是一沉。
四阿哥没给苏培盛,顺手放在一边。又坐下陪李薇聊了一会儿才回书房,临走前他亲手抱着小匣子,道:“晚上我过来陪你一起用晚点。”
李薇送到门口,扬着笑脸冲他挥手帕。匣子交出去,她就没一点心事了。闷气没了,可不就有心情笑了?
看着四阿哥走的没了影子,她转过来对还是苦着脸的玉瓶道:“这都没事了,你还苦着张脸干嘛?我饿了,问膳房看有没有上次吃的那个柿子饼,馅是羊奶的那个。让他们看着上一盘。”
四阿哥回到书房,放下匣子。咚的一声匣子搁在桌上,苏培盛看了一眼,笑道:“听着声音倒是沉,阿哥怎么自己拿了?还要小的们干什么使呢?”
上过茶,四阿哥坐下打开匣子,下面是碎金块,上面是银块和银角子。后院女子拿到手的金银,多数都打成花生、葫芦一类的花样子,让她们拿着玩的,赏人时也好看。碎金、碎银块多数是拿攒下来的金银角子找人融了,然后放着当私房。
这一匣子大概就是李氏的家底了。她虽然是大选出身,可李家家底不厚,她进宫能带的银子也有限。他平时赏她,赏的也是衣料玩物多些。
四阿哥深深的叹了口气,合上匣子推给苏培盛,道:“好好的收起来吧。”
这笔银子注定是捐不出去的。
晚上,四阿哥来小院时就看到李薇和以前一样的笑脸。她的心事倒是去的快。有些羡慕的四阿哥坐下,他在书房用了一天的脑子,书没看几页,字没写几张,可心事却越想越多,到现在觉得脑袋都木了。
到后院来就什么都不愿意想了,放空心神听李氏说话。
李薇这边因为她有身孕,所以供应都没变。减膳也没减到她这里来,菜还是由着她叫。可想到四阿哥晚上过来吃饭,她也没敢要多少东西。
一道白切鸡,凉着吃的不热,一道玉兰黄瓜虾仁,也算清淡,一道糖醋排骨,酸甜味很适合夏天吃,还有两道凉菜,一个拌猪皮,猪皮炸成蜂窝状后卤,然后凉拌,一个盐水花生。
四阿哥看这一桌子菜有居然没有辣的,以为是照顾他的口味,就道:“点几个你爱吃的。”
李薇笑嘻嘻的让玉瓶上了一碗炸辣椒,她最近爱上了炸辣椒拌米饭的吃法。一碗米饭拌成了鲜红色,配上清淡的菜,她很快就吃完一碗,盛第二碗时才发现四阿哥连半碗都没下去。
看四阿哥跟吃药似的一颗颗挟花生吃,不像是没胃口,倒像是有心事。
旁边苏培盛使眼色使的眼皮都快抽抽了,这位主子也没发现。他正想着是不是让玉瓶上去提醒一下,又担心被四阿哥觉察,就看到李薇伸手把四阿哥面前的半碗饭拿起来。
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四阿哥也是愣住了,“怎么了?”他的手盖住碗。
李薇说:“再上一碗我就吃撑了,我看你也不吃,干脆我把你这半碗给吃了,再下面条给你吧。”
四阿哥才明白她这是劝他吃饭,摇头道:“不至于。”看玉瓶,“给你主子盛碗少点的。”跟着他两三口把剩下的米饭给吞了。
用完膳,四阿哥也不打算走了。叫来浴桶泡了个澡,他泡的时候,苏培盛正在示意李薇最好能在一个时辰后再叫一顿点心。现在是六点,八点的时候吧。
他的意思是让李薇再哄四阿哥吃点东西。李薇明白归明白,也要问问理由,不能一个太监说个什么她就要照办。就算他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也不行。
她道:“苏总管,不是我不听你的,只是你也要给我交个底。”
苏培盛为难半天,还是没说。
他不说,李薇也不细问。反正她这里点心很多。等四阿哥泡完澡出来,一个写字,一个读经。一晃到了八点,李薇也真饿了,出鲜招要吃鲜肉元宵。跟一般的元宵一样,就是里面是猪肉馅的。
苏培盛拦下玉瓶,叫人回前院传信,让那边的膳房做。
很快鲜肉元宵就上来了,个头不大,一碗六个。大夏天的吃元宵,让四阿哥心中哭笑不得。在宫里的宫妃有了身孕,吃东西要听嬷嬷的,不可能由着她们乱吃。也就是在府里,他又纵容她,福晋也不管她,才让她净出新鲜点子。
想到这个,四阿哥心里轻松了些,今天一天他都没吃多少东西,就也跟着端了一碗吃起来。主要是看李薇在旁边吃的太香,让他也馋起来。咬一口,幸好是鲜肉的,咸香滑嫩,要真是甜的他还真吃不下。
苏培盛在旁边看着四阿哥吃了一碗才放了心。
☆、29 颁金节
一直到九月末;天气转凉后,朝中才松了一口气。
四阿哥府里;福晋也禁不住在渐渐转凉的晚风里念了句佛:“总算凉快下来了。这样疫情就不会再次扩大了。”
福嬷嬷也笑道;“这都是皇上保佑,老天爷开眼呐。”
这段时间京城里确实是人心惶惶。七月黄河发大水;八月山东闹干旱,跟着就是东北闹饥荒,有易子而食的惨象。奏折递上京后;皇上终于下旨让山东官仓放粮救济灾民。
等水退去后,水灾区和流民群中就暴发了大规模的疫情。为了避免疫情传播进京,各地都开始拦截灾民;发生的惨事就更多了。
与这些相比,京里还算是平静;除了赈灾的人选吵了一阵以外,各个王府官邸都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清苦’。山东进京的好几个戏班子都说买到了不少的好苗子,调|教好了必定又是一个角。
之前福晋还在发愁内务府在开府时拨过来的庄子上没有好佃户,结果最近不管是官牙还是私牙牙行都进府说话,道现在买人便宜的很。
“只当是做善事了,奶奶们略抬抬手,就救了他一家子的性命呢。”人牙子进府后见不着福晋,是庄嬷嬷和福嬷嬷两个一起看的。既然要挑人,总要问问来历家乡,可有亲人朋友等等。虽然买的人多,也不能随便挑些歪瓜劣枣。
两人看完,并不会现在就下决定,而是要回禀福晋后,由福晋定下。
福嬷嬷先见到了福晋,道:“说起来官牙的人贵些,而且身份来历多是罪民。私牙子好些,人便宜,而且听说全是壮劳力。”
福晋又另外问了庄嬷嬷。虽然庄嬷嬷是内务府出来的,也建议福晋买私牙子送来的人,理由是少牵扯。她道:“福晋若要买人最好快些。这些人牙子送来的几乎全部都是因家乡受灾流落到这里来的,过不了多久,只怕就该让这些人回家乡去了。到那时就买不到了。”
天灾过去,灾民回流一直是个大问题,朝廷只好下令让人不许收留不明身份的人,像人牙子这种趁机发财的官府都会紧紧盯着。各地都会出告示告知民众,对着户籍黄册一个个查。查出不在原籍的一律枷号遣返,这么回乡的人还要加重徭役,苦不堪言。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像戏班子能手眼通天的也就是看塞钱塞的到不到位的问题,而四阿哥府这样的根本不会有人问。
所以只要人买进来,那就是四阿哥府的家奴了。
福晋最终买了六十四个人。其中官牙的只有十二个,剩下的全是私牙,两边的身价钱却差了将近一半。
福晋也终于可以着手给庄子上换人了。内务府分过来的庄子多数都曾经有主人,有些根本就是犯官抄家后的田庄。里面的人从庄头管事到下面的佃户不说个个是油头,也至少一大部分喜欢阳奉阴违。
福晋没时间跟他们纠缠,索性趁机全换了了事。换下来的抄了家全数发卖,以前不管吃进去多少,如今都要吐出来。被卖掉的有多少骨肉分离,哭天抢地不得而知。
四阿哥府里,却要准备颁金节。
这次能平安度过,从皇上到朝臣都很高兴。正好到了颁金节,为了庆祝也为了一扫京中沉闷紧张的气氛,皇上决定开个小朝宴,让近支宗室和亲近大臣进宫吃吃喝喝看看戏。
论起来大家都沾着亲戚,这就相当是家宴了。
皇上在小朝会上提起来,下面凑趣的人可多了。都知道皇上心情好,不趁机露脸还等什么?佟国维就说要向皇上多求几个座,把家里的孩子都带出来开开眼界。
皇上笑道:“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他们真来了,朕还能让他们站着?”
佟佳氏是格外有脸的,跟别人家不一样。可其他家族也不是吃素的,就干看着佟佳氏一家独大?等小朝会结束,后宫中各宫主位几乎都得到消息了,自觉家里该得这份脸面的都想办法给皇上递话。
钟粹宫里,惠妃把大阿哥叫了进来,道:“这次皇吩咐的急,咱们知道的晚了。可再晚席上也有纳兰氏的座儿,我不怕皇上忘了,只怕那些小人作祟,把咱们家摆在不起眼的远处,回头皇上席上看不到人,再问起来可就丢人了。”
大阿哥笑道:“额娘真是会瞎想。你儿子这么一大个站在这里,谁敢看不见?”
惠妃道:“你?你就是太显眼!说过多少次了,沉着点,沉着点。皇上跟前已经有了个太子,你没见他是什么样?你现在是在外面,皇上懒得管你。但我就不信,皇上那里骂你会少。”
母子两个都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惠妃放低声音,道:“你往前看看,只说广略贝勒如今在哪儿呢?跟他一样的前头几个阿哥都是什么下场?太宗是八阿哥,可那时他也不是最受宠的。但你给我说说,排行靠前的和有宠的现在如何?他们的后人如何?”
这个话题一说起来,就刺的人连后脖颈子都冒冷汗。
惠妃道:“我生了你们兄弟两个,只活了你一个。只会盼着你好,不会拖你的后腿。有些事不能深思,不能多想。可咱们自己要心里明白。你……如今外头的人都喊你大千岁,我听到就心肝颤……”
“额娘……”大阿哥单膝跪地,握住惠妃的一只手。
惠妃已经年近四十,她是跟皇上一起长起来的。平时容光照人时看着还不显年纪,现在一伤心起来,老态尽显。
她拉着大阿哥的手,轻声道:“我的阿林阿,额娘就愿你像长白山一样巍峨高壮,不愿你去当那出头的鸟。”
惠妃的长子承庆是过了周岁没的,第二年她生了大阿哥。生了这个孩子后,皇上一开始并不敢给他取名,当时宫里的孩子死的太多了。惠妃悄悄给他起了个满语的小名,意思是山。希望这孩子能像一座山一样强壮长寿。
大阿哥小时候没去阿哥所前,惠妃常在夜里坐在床边拉着他的小手,轻声喊他的小名。有次大阿哥没睡着听见了就问惠妃那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惠妃抱着他说:“额娘想把你喊住,省得你跑远了,不要额娘了。”
打那以后,惠妃再也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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