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性格,二百字也就开个头,远远不会说到正题。
而她这个开头就是叩请圣安,十三爷膝如今如何,病势如何,用药如何,无效。请皇上示下,再叩首。完。
“不能用……”她看完自己写的也想揉了,四爷拿过去看了看,犹豫起来。
他觉得这样写也挺好的,虽然显得平淡了点,但他对十三如何,皇上心里有数,写上几千字也不会显得他的情谊就由一成了一百。这样一笔不写,反倒能透出他对十三的情谊。
他照着素素这篇重启一篇,一气呵成后,第二天揣上去畅春园了。
不久后,皇上赏了十二和十三一人一个皇庄。
十四知道后险些气歪了鼻子。大家都是平头阿哥,都没得爵位,凭什么四哥事事都想着十三?怎么就没给他也求个皇庄?他的府里也艰难好吧?
圆明园,九洲清晏里,四爷听说圣旨后也愣了。当时皇上懒得看他的折子,叫他回话。他说了十三府上的艰难之处,说到动情时几欲落泪。皇上当时没说什么,他还以为没有用。结果皇上就赏了十三一个皇庄。
有了皇上这一笔,十三才算是从泥潭里爬出来了。
又过了几天,李薇难得的收到了十三福晋兆佳氏的帖子。帖上问她安好,说听说她有身孕,却一直没来给她道喜,望她不要见怪。然后在帖子末尾说近日如果她方便的话,她想来拜访她。
李薇奇怪了,兆佳氏在京城女眷社交界神隐已经有段日子了,今天怎么会主动说要来拜访她?
她拿帖子问四爷,他笑道:“既然这样,你这几日就请她来一趟吧。”
哦,原来如此。
看来那封折子见效了?十三爷那边现在情形好转了?
李薇马上回帖,准备好宴席和礼物,只管静候兆佳氏上门。
让她没想到的是,跟兆佳氏一起来的还有十三爷。
她看到兆佳氏时还特意迎出门去,跟着就看到四爷也出来迎十三(他们不在一个屋,他在书房,她在正屋),然后十三爷扑到四爷脚下,抱着他的腿就大哭起来。
李薇:=口=
好尴尬!
早知道她就不多一事出来迎接兆佳氏了!
那边四爷也是泪洒满襟,拍着十三的背一口一个‘十三弟啊十三弟’。
她要不要哭?
哭不出来怎么办?
李薇看兆佳氏,见她也是眼眶泛红,正在擦泪道:“叫嫂子见笑了。”
“没事……”李薇赶紧把她让进屋去。看着十三跪到地上真的很囧。
坐下后,她才看到兆佳氏也是扶腰坐下,她惊道:“你这是……”
兆佳氏摸着肚子,一脸幸福的光:“月份还小呢,才两个多月。刚刚看出来。”
好像民间有王不见王的说法?
可兆佳氏没当一回事的样子,李薇也不好说要不咱俩回避一下?中间放面屏风?
反正她也不相信这个,不然医院妇产科就没法开了。
坐过一盏茶后,李薇提起了福晋。兆佳氏是直接到九洲清晏来的,还没见过福晋。估计她也没想到她住在这里。
兆佳氏知机道:“还没去给四嫂请安。”
李薇扛着大肚子也要随她一道站起:“我陪你同去。”
兆佳氏忙说:“嫂子快坐着,咱们也不是外人,我也是常来常往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李薇顺势就坐回去了,道:“既然这样,我叫人送你过去吧。”
她叫来张起麟陪兆佳氏走一趟。
中午时,四爷当然要留十三爷用膳。
玉瓶看了眼门口,心中不甘。兆佳氏这一去见福晋就不见回来了,午膳是叫主子自己用吗?哪有请客,结果客人跟别人吃饭去的道理?
李薇看出几个丫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是有点丢脸。
可她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要陪客人吃饭也是很辛苦的啊。要不是四爷,她才不会难为自己的。兆佳氏被福晋留下了不是正好?
她道:“好了,一个个都把脸拉着,小心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们学,生出来天生就会拉着脸。”
玉瓶几个哭笑不得,倒是都纷纷挤出一个笑来。
“我自己吃不是更自在?”她道,叫人把膳摆出来,她吃完赶紧睡午觉去。
四爷那边吃得要慢得多,菜上过三轮,两人都喝多了。四爷就想趁着方便的机会换件衣服,就拐到这边来。没想到只有素素一个在,她还已经躺到床上睡着了。
他不动声色,叫人拿一套衣服去给十三换上,这边叫苏培盛过来问。
不用他开口,只扫了一眼,苏培盛就把张起麟送兆佳氏去见福晋,然后兆佳氏就被福晋留下用膳的事给说了。
“都是张起麟不会办差……”苏培盛道。
四爷匆匆换好衣服,道:“等张起麟回来赏十板子长长记性。”
“喳。”苏培盛应道。心里替张起麟叹一声,这板子他是替福晋挨的啊。
晚上,李薇醒来时天都黑了。听到门廊下有扑、扑的闷响,四爷在外间坐着读书,听到里面的动静后进来。
看她睡得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他坐下扶她靠在迎枕上:“这一觉睡得可真长,起来用点东西吧?”
玉瓶等人过来侍候她起床梳头,个个都垂着头。
四爷道:“不用梳髻,挽起来就行,一会儿就该睡了。”
于是她就换上一身简单的旗袍,挽了个坠髻垂在一边肩侧,到外间的榻上喝了一碗粥。
看四爷也陪着她用,她道:“你还没吃?”
“中午吃多了,一直不饿。”他道,把馒头掰开,把咸鸭蛋黄夹在里头。
这时,她看到门口有人在灯笼的背光处冲着四爷磕头,刚想仔细看,四爷往那边斜了一眼,苏培盛快步过去挥了挥手,就有人把那人给拖走了。
一闪之间,李薇认出那是张起麟。
再看四爷在拿筷子沾香油和臭豆腐卤往馒头上抹,他状若无事,她自然也不会提起扫兴的事。
吃完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她听他说十三爷的事。
十三爷在酒席上好几次哭出来,喝得越多说得越多。四爷这会儿说起来眼眶都泛泪花,叹息道:“十三真是受苦了。”
“有您在,十三爷会好起来的。”她说。
她对这个是有信心的。现在历史才好像慢慢合上了正轨。四爷跟十三爷,应该从此能君臣相得了吧?
她以前还奇怪十四爷明明是四爷的亲弟弟,怎么最后却是十三成了四爷最好的兄弟?不过见过这个十四爷后,这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四爷的笑容里有得意也有感叹,摇头道:“只盼如你所言吧。”
“那必须的。”李薇顺口道。
四爷噗一下,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她道:“你啊你,这性子算是改不了了。”
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她都想说一句话而已,有这么可乐吗?
根本是您今天太开心了吧?
293、四爷牌老师
宇素心堂里;元英刚刚用过晚膳,正在看着库房的单子准备给兆佳氏肚子里的孩子挑礼物。弘晖已经够大了;如果可能,她想在今年给他定下婚事。就算今年不指婚;至少也要选好人家。
她跟四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事都是叫太监来传话;叫李氏搬进九洲清晏。她想跟他商量下弘晖的事,竟然会感觉陌生的无法开口。
所以;她也想通过兆佳氏走十三爷那边的路子。哪怕四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该跟她说一声。
庄嬷嬷小心翼翼的进来;悄悄伏在她耳边说:“张起麟叫王爷赏了十板子,就按在九洲清晏那里打呢。”
元英一下子怔住了;刚才想得好好的东西全在脑子里糊成一团。
庄嬷嬷还在看着她;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只见过张起麟几次,但她也知道这是四爷那边的太监,从没进园子时就常拨给李氏使唤。今天,正是他把兆佳氏送到宇素心堂来的。
……
这是在打张起麟吗?
不,这是四爷打给她看的。
他想教训的是她。
庄嬷嬷看福晋怔住了,半晌不说不动,轻声喊:“福晋?”
“……收起来吧。”元英把库房账册一推,起身回里屋了。丫头们赶紧跟进去侍候她洗漱,庄嬷嬷就把炕桌上的账册和写到一半的礼单仔细的收起来。
礼单上的一件件礼物只有寥寥半页,福晋写了一晚上才挑了这几件。可见有多用心。
庄嬷嬷暗叹一声,收拾好也进里屋去了。
第二天,四爷走后,李薇悄悄叫玉瓶去打听张起麟是因为什么挨了打。昨晚上把张起麟按在那里打的时候,她们这群丫头都探头看呢。
玉瓶小声说:“什么都没说,就知道是苏公公盯着叫打的。”她犹豫了下,把声音放得更轻了:“应该是王爷发的话。”
什么原由不知道就按住打得屁股开花,她们都吓坏了。四爷最近脾气是不怎么好,王朝卿两边脸颊现在还肿得跟胖了二十斤似的呢。
李薇打听不出来,心道估计又是四爷的邪火。为难的是张起麟算是她在九洲清晏的‘自已人’,不但四爷在关于她的时候爱叫张起麟来办,就是她有事想叫四爷的人跑一趟,也多是叫他,而不是苏公公那一挂的。
论起情理来她怎么着都要过问一下,视而不见太叫人心冷了。可在一堆人的眼皮底下,去给四爷亲口罚过的人示好又不符合她的原则。
她左思右想,把赵全保叫进来暗示一番,再叫玉瓶把她用剩下的一些东西拿出去送人。有各种尺头、只剩一点底的胭脂香料,快要过期的成品丸药等。
九洲清晏里只有太监侍候着,四爷在平常的起居中不爱用丫头宫女。还是她来了之后带进来一堆丫头。太监虽然切了男|根,但见了年轻漂亮的小丫头还是都乐意给个方便的。所以玉瓶等人在这里人缘都挺好的。
赵全保挑了几个贵重的先去捧苏培盛等人,主子叫他把东西随意送人,他出来交际就算是他的人情了。这跟主子可没关系。苏培盛、张保、王朝卿等都在此列,张起麟虽然挨了打,但打完四爷也叫人给他治伤了,所以当然还有他一份。
赵全保连张起麟的屋子都没进,就站在门口问了声好,把东西交给照顾张起麟的小太监就走了。
小太监送走赵哥哥,回屋把两瓶药拿给张起麟看,道:“师父,这是刚才赵哥哥送来的。”
张起麟勉强支起身,平平无奇的白瓷圆肚瓶确实是李主子那里的东西,打开塞子就是冲鼻的药味。结果小太监就看他师父直接就吞了两粒。
“师父?”
张起麟把药瓶塞进枕下,也没给小徒弟解释,叫他倒了碗温水喝了就趴着接着睡。
云南白药,李主子送的是好东西啊。
苦苦的药味还在齿间回转。
到了中午该用膳时,清粥小菜馒头之外还有一盅炖田鸡。他看小太监,扬扬下巴:“哪儿来的?”
小太监道:“我去给师父提饭时盒子里就有的。”
“谁给你的盒子?刘爷爷的人?”
“不是。”
张起麟听到这里,把这盅一推,给小太监道:“赏你了,拿去吃吧。”
小太监可不敢相信呢,见师父真的就着馒头喝粥配咸菜,吃完就接着休息了。他悄悄把炖盅放进提盒里提回自己的屋,两三口连汤带肉都吃光了,见里面不但有红枣,还有一股药味儿。
从此后,日日都会多一个炖盅。小太监吃得满面油光,张起麟养好之后,他还胖了一圈呢。等再去提膳时就没有炖盅了,那人还意味深长的问他师父养好吗?小太监说好,师父已经好了。
那人就往宇素心堂那里使了个眼色,叹道:“这也是主子的恩典啊。”
小太监回去给张起麟学了,嘿嘿道:“那师父,您说我要不要去给那边磕个头啊?”
张起麟笑道:“嫌命长你就去吧。”
小太监心道傻子才去呢,怪不得师父你不吃让给我了。那是给你养伤用的呢,不过这种招揽还是躲远点的好。师父在王爷这边正得用呢,转头再去抱别人的大腿,那不是大路不走偏往小道拐吗?
张起麟养好伤就去给四爷磕头谢恩。
他到的时候,四爷正陪着李薇下棋。他一步要想半天,眉头还皱得很紧,李主子这一步步下得极快,好像连想都不用想。
没想到李主子还是个善棋的。
他在外间磕个头,四爷嗯了声就叫他退下了,好好办差。
等他下去后,四爷盯着棋盘上下左右看了好几圈,叹着气落下一子,李薇跟着就落子了。
四爷叹气:“跟你下棋真是折腾人,只会胡乱放子。”
其实早在开局每人都落了二十几个子的时候,她已经看出她输定了。四爷的棋路好歹都互为呼应,她是这边一块那边一块各自为营。
当时她说不下了,四爷偏偏要接着下,说赢她是赢定了的,他就想练练心境。
坚持到中盘,四爷按着额头起身在屋里绕圈,瞪她道:“跟傅敏下棋爷都没这么累过,跟你下得头痛。”
“……那就不要下了嘛。”她也很委屈好吗?不过看他被折磨成这样,她有种诡异的成就感。
仔细看看棋盘上的棋势,因为她不按牌理出牌,常常是顾头不顾腚,顾前不顾后,好像把四爷的棋路也给打乱了。
四爷在屋里转了两圈,好像找回点思路了,坐下道:“再来。”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最重要的是四爷您干嘛要找虐呢?
李薇只好陪着他把这一局走完。因为她落子更多的是靠直觉,不考虑太多,所以这盘棋下得还是很快的。就是赢棋的四爷一点也不开心。
看他去书房读书了,她一边愧疚一边把棋子都给捡回棋盒里。
不一会儿四爷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两本书,看她正在收拾棋盘,点头道:“正好,一会儿你照着这个摆盘吧。”
她低头一看,是《玄玄集》。这本书她有印象,李文璧教她下棋时用的就是这本书。不过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教学方式,她也没学到多少东西就是了。最重要的是,李文璧实在不是当严师的材料。父女两人常常说着说着,就拐到别的地方去了。一堂课结束,两人不是在聊八卦野史,就是在翻神怪志异。
她接过书,抬头不敢相信的问四爷:“爷,您这是……”
“你就是没有大局观,照着这书摆上三五年,能学得其中五成就能下得不错了。”他道。
难道继写字之后,她还要跟四爷学棋?
四爷说完十分有兴趣的立刻就翻出一局棋,他执白,她执黑,两人一步步摆起来,摆的时候他还要给她讲这一步为什么这样摆,跟后面的棋路又有什么呼应,还有白棋这里是怎么想的,黑棋在前面就想到了如何克制白棋,白棋又是如何反制黑棋,等等。
他犯了教学癖,李薇只好暂时客串下学生的角色,到晚膳时听了一肚子的棋经,看到桌上分别沾着黑芝麻和白芝麻的小圆饼,就有种黑白棋的错觉。
然后,她愤怒的吃了一盘子的芝麻饼。
294、四心难测
又是一年颁金节;这是李薇以雍王侧妃的身份第一次出场亮相。
可惜她去不了。
现在,她躺在床上;头绑红巾,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着;生怕漏进来一丝风。旁边的悠车里躺着个手脚乱动的大胖娃娃;刚落地不到两天眼睛就睁开了;头顶的一抹胎发有寸许长,黑亮黑亮的。
四爷看了还说要剪下来做成笔收起来。
柳嬷嬷从外面进来;提着一个食盒;盒里是一个双耳砂锅;砂锅下的炭炉正烧着,砂锅里翻花滚沸;浓浓的鸡汤香气瞬间漫得整个屋子都是。
“快过来接我一把。”她喊玉瓶。
两人把小砂锅放到茶炉上;炭炉拿出去熄了,再盛一碗汤端进里屋去。
屋里李薇正偏头看着小五,这个孩子有运气。刚落地洗三时就被皇上赐了名字,弘暋L囊凳撬匠┐涸叭ヅ慊噬纤祷埃皇碧崞鹆诵∥澹噬咸敌∥迓涞睾筇シ⒑诹粒劬φ龅没乖纾嫡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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