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读书不开窍,办差也需要师爷从旁提点都是小节了。
就连四爷也没想到李文璧能走到如今,想起他们父女二人真是如出一辙。
天公疼憨人啊。
他跟李薇说起,她才知道阿玛又要升官了。而且还是回不了家。
“再往上升,阿玛能做什么官?”她好奇的问。
“五品知府,你父还是当得的。”四爷只是犹豫,有两个职缺,一个是太原府,一个是宣化府。他更倾向于宣化府,只是怕递上去皇上不批,那就耽误李文璧了。叫皇上打回来,他再想升正五品就难了。
可宣化府在直隶下辖,算是京城的咽喉之地。
他实在舍不得叫这位子上坐上别的人。
转眼就是新年,又要进宫磕头长跪了。幸好往年也做惯了,李薇全副武装。今年进宫的人数少多了,弘昀、弘时都没进去,连二格格和三格格都留下了。
李薇就觉得到了永和宫,娘娘肯定要问起来。她虽然对几位儿媳妇都是寥寥,可对孙子一辈就亲热多了。
……到现在她都觉得四爷可能是故意的。
永和宫里,德妃扫过下面磕头要红包的小辈们,果然问道:“老四家的,你们府里的二姑娘、三姑娘,还有那两个小子呢?”
福晋起身离座,恭敬道:“不敢欺瞒母妃,弘昀和弘时十一月九日的时候种了痘,十二月十五日才回来,现在还在家里歇着呢。他们阿玛怕他们出来再着凉了,就没叫他们进来。”
四爷生日时,他突然说要给两个男孩种痘,就把两人给带走隔离了。李薇虽然吃惊,但心知他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他也对她解释了,直白的叫她害怕:“如今外头恨我的人多了,我怕叫孩子们着了道,赶紧种了好放心。”
就跟八爷生了儿子不敢声张,眼看在进宫贺新年了才揭出来。四爷给两个儿子种痘也是悄悄的。李薇才发现原来德妃也不知情,估计就四爷和皇上知道——他要上折子跟皇上提啊。
德妃平静点头,嗯了声。
福晋接着道:“扎喇芬的岁数也差不多了,他们阿玛说了也该给她种上了,怕她这些天出来冻着,就留在家里了。额尔赫是姐姐,这孩子懂事,说有宜尔哈进宫来替他们给您磕头进孝,她就留在府里照顾弟弟妹妹们了。”
大格格进宫,二格格留在府里是福晋决定的。李薇对此没有意见,不管福晋的本意是什么,她可不觉得进宫磕头是件好事,二格格留在府里更好呢。
其实她本来也想留在府里的,就是说不过去才不得不进来。
德妃道:“都是好孩子。”说完赏了点东西,也不再说别的了。
至于这里头有没有四爷赌气的成分,最后有没有气着德妃,李薇是真不知道。她只是有这个感觉。
新年宴会开到第三天,皇上又赐了个园子,是给三爷的。不同的是这个园子不是替皇上预备的,里面没有违章建筑。比起四爷的圆明园,三爷的熙春园就少那么一分味道。
但还是很招人惹眼的。
目前几位皇阿哥中,太子和直郡王是早就有园子了。不跟几个弟弟们一般见识。
三爷得了园子后也乐歪了,他比四爷聪明一点的是,刚得了园子就在宴席上跪请皇上驾临,说要让皇上第一个赏园。
这黑锅盖得四爷的脸色难看了好几天,过了十五都没缓过来。
皇上很给面,去三爷的熙春园用了次膳。
不等四爷照猫画虎,学他三哥请皇上来圆明园,皇上过了二月又出巡了。
直隶。
随行的有直郡王,太子,十三,十五,十六,十八。
四爷留京,不但领了户部,还获准出入南书房。
230、游泳池
皇上走后;四爷更忙了,但心情一直是阳光明媚的。
跟他的心情相反;天气却一直都不好,天要阴不阴的挂着乌云;天边时不时滚过雷。老一辈的人说这是龙王出巡。二月末;三月初;院子里的石榴树刚刚冒出嫩芽来时,突然又开始下雪了;反而比过年时还要冷。
李薇担心四爷在户部大堂里再冻出个好歹来;开始叫人天天往那边送羊肉汤。底下加着炭炉;送到那里还是热的。她也记着那边人多,叫人从外头买来街上卖油茶那种大铜壶;一送就送两大壶过去。
送了两天;四爷回来了。一见她就笑道:“户部的人天天等着你的羊肉汤送过去,一到时间就到门口转悠。”
李薇担心做过头了,忙问:“给你丢人了?”
四爷握住她的手:“怎么是丢人?这都三月了,户部的炭早就烧光了,他们天天冻得面青唇乌的,你这是积功德,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念着你的好呢。”
她松了口气。其实也猜到户部估计没炭了,府里的炭也是烧到二月末就没了,见天气又变坏了,才特意从庄子上又拉了几车进府。她还给李家送了些炭呢。府里是庄子上存了炭,可户部吃的是公家粮,内务府可不会好心的给他们送炭。
用过晚膳,四爷拉着她说话,从七点说到八点半,等洗漱后躺上床睡觉,他的谈兴还没过,兴奋的一塌糊涂。
最后两人和谐了一场。兴奋过度的四爷简直像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到前头去找儿子们了。好久没回来,问一问弘晖几人的功课,再重点看看弘时,这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留下李薇一个人把昨晚四爷说的话重点整理了一下。这些话大概他也不能跟十三爷啦,戴先生一类的人说。
脑补下四爷一脸激动的对十三爷:“皇上叫我去南书房,就是叫我看有多少人上折子骂我的!皇上对我真好!”
这显然不合适。
四爷说,皇上明面是夸他,赏园子和叫他进南书房都是在表示他支持四爷。可暗地里呢,也提醒他多少收敛一二。
从去年四爷开始领户部,公事公办的把各家曾经在某年月日借户部多少银子全都查出来,然后一一录到折子上,一份留档,一份送到御前,一份给这个欠银子的人。
他这样几乎把京里所有人家的脸都给扇得啪啪响。皇上身在江南,每天都能接到无数臣子哭骂四爷不尽人情的折子。
皇上应该也烦了,可他不能像四爷那么无情。
本来扇巴掌的是四爷,皇上给甜枣正好。四爷也是因为领会到这个才扇人扇得上瘾,可皇上好像一直半刻甜枣还给不出来——银子还没要回来呢。
四爷能进南书房,现在能被皇上允许进南书房的阿哥他不是第一个,但目前是唯一的一个。南书房里的大人们都尽皆伏首。
各地奏折送进南书房后,还要由这些大臣们照皇上的吩咐先做个区分,将皇上要马上看的整理出来,再快马加鞭递到御前。皇上认为没那么重要的,就先放着,等皇上回来再看。
京官三品以上,外官五品以上,这些人的折子都可以直达御前。
宗亲里也有分别,这个就是照皇上对这些人的亲近来说的。比如前裕亲王福全和索额图,这两位以前的折子,哪怕是个请安折子,也是当天就发出去的。但自从这两位去后,继任的裕亲王保泰就没这份优待了。
索额图家更是连上折的权利都失去了。要递折子还要拜托旁人往上递,不然到不了南书房就‘丢了’。
四爷一进南书房,那些骂他的折子瞬间都不见了。
昨晚上他边说边笑:“皇上这下可轻松了,折子一下子少了四五十个。”
每天都有四五十个人发折子专门骂你啊。
李薇对四爷的不受欢迎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放在现代,某一省长每天有四五十个同僚向他的上司告他的状,这位子他还能坐得稳吗?
他还乐呢。她很担心好吗?
李薇小心翼翼的问他:“爷,你真的把那人借多少银子都列了个表吗?”会不会有点过分?她算是知道户部那些人都在忙什么了。
“是啊,还有他们当年上折子是用什么理由借银子的。有家是个奉恩将军,上折说他们家空负皇恩,一直没能为皇上效力,老太太就不许家里的人朝皇上求官职,全家都指着一个将军的爵位过活。结果他有天发现家里老太太住的屋子多少需要修葺,而他连给自己额娘修屋子的钱都没有,他感到自己真是辜负了祖先的威名。”
李薇听得好玩,追问:“后面呢?”
“后面皇上就准他借银给他额娘修屋子。他借了二万两。”四爷笑着说。
李薇不相信:“他是趁机想占便宜吧?二万两修屋子?都能扒了重新盖了。”骗傻子呢?
结果四爷居然向她解释:“他额娘是有诰命的,那老太太住的院子翻修一遍,二万两也就是将将够吧。”
她突然有种在网上看到过一位女明星的包售价二百多万的感觉。
一个包而已……
土豪和权贵的世界她理解不了。
想起这个奉恩将军,她问四爷:“爷,他上折子求的到底是借银……还是想求皇上给他个官当当?”
四爷笑得更厉害,夸她道:“变聪明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皇上也挺坏心眼啊。人家上折子哭求的是官,皇上不想给他官,就准他借银。说起来也是皇恩,也要跪叩的。而且银子一花就没了,哪有当官赚得多?
她之前一直脑补皇上借出这么多银子是个大傻子,现在看人家也聪明得很。再说银子借出去了,早晚要还的。
沉浸在皇上城府好深的感叹中,她忘了原来想劝四爷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初衷。
等四爷又去户部后,听说手段是越来越严苛了。
当然骂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可与此同时,送到府上的各种孝敬却也越来越多了。五月时,各处的冰敬已经送到府里了,每天府里都要专门拨人收礼。张保还腾出来两个院子当库房,就是为了放礼物。
前院忙得人仰马翻,四爷却不在府里,于是张保粗粗整理过后,把礼单送到了福晋和李薇这里。她们两个一人一份。
虽然是整理过后的礼单,每天送了什么看不出来,但估个总价,再除以天数,也能有个大概的印象。
从五月初到五月中旬,每天大概都能收一二万银子的礼。短短半月余,就收了四五十万两。
虽然不是实银,大多数是估算出来的价格,比如古画、古字,除了古董外,还有送田庄的,房子的,也有送人的(叫张保给挡了)。当然也有直接送银子的。
叫李薇想不透的是,如果有银子干嘛不还欠银?非要拿来送礼?
大概是欠得太多?拿来送礼一万五千的还行,还银子就不够还了。
当官的不打送礼的,所以四爷并没有像她想像中的一样铁面无私,把送礼的都给拒了。他收是照收的,但也没听说在外头放过谁了。
五月末,皇上没回来。听说直接去塞外避暑去了,京里也热得像三伏天。四爷还留在户部,他都快在户部住了一年了。李薇趁他回来时说想去庄子上住,不趁机说他一走又是半个多月。
“干嘛不去圆明园?叫人带你和孩子们去园子里吧。”他道。
她立刻殷勤的捧茶捏肩,叫他发笑。她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想去再住住圆明园啊,就是……怕不好……”
没他带着,她不太敢去那里住。大概是皇上赐的,叫她有敬畏之心?
“这有什么不好的?咱们自己家的园子。你想去,明天就叫人领你去。”四爷放下茶,把她从背后拉过来说。
李薇不要,说:“明天你在家呢,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等你再去户部了,我再带着孩子们过去。”
四爷叫她这话说得心情甚好,道:“那也行,先叫人去收拾下地方,省得你去那边了住不惯。”
于是,第二天他叫人领着赵全保等人先去圆明园了。总之就是先把那园子整得跟家里似的,来往的下人和规矩都要重新教。免得那边自持是皇上赏的,不服管教一类。
带赵全保去圆明园的太监有个特别的名字:张起麟。
赵全保回来说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名字琅琅上口,特别顺耳。赵全保也把他张哥哥夸上了天,说人特别和气,长得也好,比苏培盛小个五六岁的样子。
“叫奴才看,只怕这位日后会顶了苏培盛的活呢。”赵全保道。
“不可能吧?”李薇笑道,张起麟这个名字可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太监。她都没印象。主仆私下说话不必太计较,而且从赵全保的嘴里,她至少又记得四爷身边出了个得用的太监。
四爷走后,她就带着孩子们去了圆明园。弘晖和弘昐倒是都留在了府里,说是功课不能丢。进园子是去玩的,教他们功课的戴先生进不去。弘昀也是这么说,被他额娘镇压。
他不去,弘时一看三个哥哥都不去就也不去了。
最后她带着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孩去了圆明园。一到园子里,原本怏怏不乐的弘昀和弘时都乐疯了。李薇也乐,脱了府里那个牢笼,在这里没福晋也没四爷,她是老大啊。
所以她就叫人在湖边圈了块地方,带着几个孩子学游泳。
她真的想游泳好多年……
府里也有荷花池,她当小格格时还盼着有天能在府里游泳呢。可后来这个心愿一直没有达成。主要是她顾忌着福晋,当小格格时没那个身份,当侧福晋了又要注重脸面。
园子里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她叫人做了很多门板一样宽大的浮板,周围打磨光滑再上漆,周围做上把手,扔到水里后叫孩子们抓住,周围再停一条船。船上都是侍候她多年的赵全保等人。
她穿着长袖长裤,除了没穿袜子,浑身上下遮得纹丝不露。她感觉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可这天,她正和孩子们在湖里扑腾着,一抬头就看到湖边站着四爷。
轻风吹过他的袍角,离太远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应该不会太高兴吧?
苏培盛叫人荡了条小船过来,他上了船就往湖中心来。
她赶紧叫孩子们先上船,把他们都给推上去后,他的船也靠过来了,船上的人纷纷跪下,她见他越离越近,一个猛子潜到水下,游到船的另一边,想从这边上船。
刚从水里冒出头,船上玉瓶冒死放下绳梯,还伸手来拉她:“主子,快些……”话音未落,她插烛般跪下去了。
身后水波荡荡,她连头都不敢回。
半晌,身后他道:“还不过来?”
她怯怯的回头,他的表情倒是很平静,手上还拿着一件薄披风。
她游过去,划船的太监背过身去,她攀上船帮,他先把披风给她披到身上,再弯腰把她从水里给抱了出来。
从水里出来人会陡然变重,可他还是抱得轻轻松松的。披风下摆浸到湖水里,坠下来滴滴的水声打在船底上。
她缩到他怀里,真的有点害怕他生气了,小声唤道:“爷……”
他轻轻拍拍她,低头看着她笑了下,轻声道:“回去再骂你。”
没生气!万岁!
回到她和孩子们暂住的天然图画,苏培盛早就叫人准备好了热水。他抱着她一路回来,侍候的人全都回避了,屋里的人早早的跪在下头,额头全都紧贴地面。
泡在沐桶里,热气蒸腾下屋里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坐在隔着一道屏风的外头,她默默照他说的泡够一刻钟才许起身,再叫宫女进来侍候她洗头发。
洗完换了衣服出来,她直接上榻倚到他怀里,才敢小声开口:“爷,你生气了吗?”
“嗯。”他摸着她洗得白里透红的小脸,恨得想打,又舍不得下手,真是个磨人精。
半天才轻声问她:“想游水怎么不跟爷说?那湖那么深,你也敢往下跳。”
“知道给孩子们准备木板,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用?”
“爷还以为你落水了,问了人才知道是在游水。”他长出一口气。
她伏在他怀里一声不敢吭。
四爷只是在户部干活干得累了,想起他们在圆明园,就特意过来看看他们。结果来了一问才知道这几天一直都在湖边,到湖边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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