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胤祥不吭气,过了半天,才猛的抬起头,瞧着胤禛道:“我困了,四哥陪我休息一会儿吧!”
“十三,不要胡闹。”胤禛的脸不知是愠色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事儿,微微的泛着红色。胤祥瞧他一眼,笑嘻嘻的拉着他走到一处门前。
匾额上新写着“安乐居”三字。
胤祥发觉他看了那匾额一眼,不在乎的急忙挥挥袖子撇的干净,“那是三哥随手写了,我瞧着好看讨来,你不要以为我的字有长进。”
胤禛皱眉,他本就没想过这匾额是胤祥自己写的。却不想,他不求上进,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咿呀”一声开门又“碰”的一声关上,“哈——我们都小睡一下,四哥这几天忙着永定河堤的事情,一定也没有好好休息。”胤祥快手快脚的绑架一般的和胤禛一块儿躺倒在宽大的床榻上,三年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赖在胤禛怀里睡觉。头自顾的在他的胸口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砸砸嘴,乖乖闭眼。
“胤祥?胤祥?”胤禛推推他,却没有反应。他无奈的想要坐起身,支起半截,却正好瞧见胤祥眼底泛着青色——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叹,又乖乖的躺了回去。
胤禛这几日拼命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一有机会,那日在浴池的绮丽的感觉就会闯进来,一有空闲,胤祥绝美的脸蛋就会缠绕在心头。
胤禛本就是个冷感之人,府里虽有几个侍妾,但他从来**都不高,一方面大概是他信奉佛教,但更大的原因可能是他对男女之事无太多兴趣。女性婀娜柔软的线条在他的感觉中,还不如一床舒服的棉被。
偏偏是胤祥,用那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那一刻;自己的指尖描绘着他粉红色器官的那一瞬间,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想要抱着他,拥有他!
他不是没有恐惧过这样的**和想法!
何况皇室之中权力斗争如此可怕,兄弟们各个恨不得你抠我鼻子我挖了你眼!哪怕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是处处算计。想着,又看了看在自己胸前睡的毫无防备的胤祥,浓密的睫毛扑扑的闪着,好似有些不安,眉头轻轻的蹙在一起。胤禛尝试性的抬手缓缓摸着他的后脑勺,胤祥顿时舒缓了嘴角,无意识的,猫一般的用脸蹭蹭胤禛的胸口。
只是三年来的胤祥,那样追着自己的胤祥······却让他又疼又怜。
又或许······或许他之所以亲近胤祥,想要帮他,护他,更重要的是他坚信眼前的这个人,不会背叛他!
“胤祥······”胤禛轻轻唤着,胸前的人睡的很熟,没有反应,胤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喊他,只管一只手继续安慰一般的轻轻搂着胤祥的背,顿了顿,像是下决心一般咬牙哼哼:“我们都是生在荆棘丛里,长在荆棘丛中的······你这三年来做的事情,四哥都明白,四哥不会放开你······不放开······”
胤禛素来谨慎,但不知为什么,胤祥总是能给他一种安定的力量。又或许是连日来困扰的问题想明白了,瞧着胤祥,也就渐渐定下心来,疲倦顿时侵袭上来,睡意渐浓。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睁开眼,守在床边的高世宁就凑过来笑道:“四爷您醒了?主子请您去小后院听乔春唱歌。”
“你家主子什么时候醒的?”胤禛状似无意的随口问着,简略的洗漱一番,随着高世宁去后院找胤祥。
“醒了有一刻钟了,主子说,让奴才过来候着四爷。”高世宁囫囵应答,见胤禛冷着脸,却没有追问,心里也有些惴惴的。生怕自己说错一句,无端招惹了这个闻名大清的冷面贝勒。
随着高世宁绕了几个回廊,到了小后院。几个太监宫女四处散着,胤祥就坐在藤椅内,前面的乔春唱着不知名的曲子,调子新奇,细听了一会儿,歌词倒是闻所未闻。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最爱的王子。”乔春微微一笑,却做了一个黄梅戏里的亮相:“张开双手变成翅膀······”乔春蓦然顿住,想了一会儿,对藤椅里的人说:“主子,后面是什么?”
“守护你!”胤祥声音温暾一如他最爱吃的玫瑰茯苓糕一般,散着糯香味儿。
乔春没有接着唱下去,反倒怔怔的瞧了胤祥一会儿,低头咬唇,脸色早已飞了三四块红霞。刚要启唇开口说话,高世宁见胤禛眉毛微微一凑,忙着咳嗽了一声。
“啊!四贝勒吉祥。”乔春忙着行礼。
胤祥也站起来了,笑吟吟的瞧着胤禛。
宫里这样的地方,可以养出胤祥这样的如水一般的人物,真是不易了。
“啊,对了,乔春啊,去拿点心来,四哥肯定饿了!”胤祥吩咐完,也不管胤禛自己走到回廊里半趴着。冲着乔春的背影喊:“别忘了端一盘玫瑰茯苓糕。四哥喜欢的奶香饽饽也拿一些。”
乔春停住脚步,笑道:“四贝勒从不吃别的。”又吐了吐舌头,仗着有胤祥撑腰,不理胤禛笑嘻嘻地去了。
乔春出去了,胤祥倚袖支颌,杵在回栏上眼望小后院里随意种下的花草,随即叹了口气。
“不高兴?”胤禛坐到他身边,淡淡地问。
“嗯······”胤祥不置可否,又叹了口气。
“在想人?”胤禛仍是淡淡地问。
胤祥微微一震,笑了,眨了眨眼睛,“你怎见得我在想人?”他突然从半趴的姿势爬起来坐好,笑眯眯地看着胤禛。
胤禛不知何意的瞧了他两眼,只是淡淡一笑,却不回答。
“哥哥不问我在想谁?”
这个男人并不明白那个男人的继续试探,那个男人,也禁不住自己的继续试探。
静了一会儿。似乎连空气流动的声音胤祥也听得格外清晰,良久才听得胤禛轻启薄唇,挑眉笑道:“也不知我猜的对不对。”手却轻轻巧巧的环住胤祥的腰。
胤禛也是少有的风流人物,脸上本有两道如刀刻一般的笑痕,不过平日冷着脸,反倒添了几分煞气。此刻只见他面带笑容,嘴角含春,别是一番摄人心魄的神采。胤祥震惊于他的改变,不确定的望了望胤禛,双眼像是在确定一般,来回逡巡着,嘴唇喃喃开阖,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当真?”
胤禛没有回答,只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胤祥。胤祥胸口扑扑跳着,脸颊不争气的绯红,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不是他不清醒,只是他等了三年,有多少次明示暗示都被胤禛打太极一般的堵回去,加之他又不知道胤禛暗里早就挣扎百次,方才有了这样的决心。
过了一会儿,壮士断腕一般扑进胤禛怀里,恶狠狠的威胁道:“我只当你答应了,不准再反悔!”
胤禛有些迟疑的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
连日来的高热,经过了一夜,骤然降些温度。
胤禛留在胤祥处休息了一晚,早上起来,用宫女们送上的热水暖洋洋地洗脸,一回头便能瞧见还赖在床上粉雕玉琢的胤祥,心里顿然生出快意。
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没有今天这般高兴。
感情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有时候,两个人之间只差那么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偏偏就谁也不愿意去捅破它,又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去捅破它。明明两人心里头急得跟什么似的,脸上却不显山露水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所幸的是,折腾了三年,胤祥率先迈出了第一步,胤禛也紧随其后挑开了这层窗户纸,思及此,又觉甜蜜。
“四哥······”胤祥发现身边的暖炉不见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见正在更衣的胤禛,顿时一脸色相的瞧着,撒娇道:“四哥,我帮你穿衣服!”
胤禛好气又好笑,他一直不明白,十三岁的胤祥为什么总让人觉得他是在一夕之间长大的?总是用孩子气得表情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胡闹,还不快起来?今天法海师傅不是要考察你的功课?”
胤祥顿时小脸一夸,想要倒回舒服的被窝里,胤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威胁道:“快起来!”
“外面好冷!”胤祥缩缩脖子,苦兮兮的说:“四哥,我想告假。”
“随你。”胤禛大度的放开他,只管自己洗漱。
“真的?”胤祥有些不相信。
胤禛半侧过脸,冷冷的哼道:“随你。”
这下,连傻子都知道胤禛的意思了。胤祥只好不情不愿的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甘不愿的穿着衣服。
“不许迟到!”胤禛口气不算严厉,但冷面贝勒的名称不是随便得的,警告的脸色吓的房里的吓人皆是一抖。
只有胤祥不怕,笑嘻嘻的哼哼:“不迟到就要奖励!”
胤禛不理会他这样的胡言乱语,只管自己出去,乔春忙着帮忙掀帘子,胤禛刚迈一步,却被迎面奔来的高世宁撞了个满怀。
高世宁忙着就地跪下,口齿有些不清,他脸色苍白,哆嗦着嘴,颤抖着道:“四爷,主子,娘娘她······薨了······”话音一落,自己率先哭了起来。
胤禛忙着回头,只瞧见胤祥坐在床上,手还保持着掀被子的手势。胤禛最先回过神来,一步并了过去,手捏住胤祥的淡薄的肩,轻轻唤了一声:“十三?”
“昂?”胤祥呆呆的应了一声,看着胤禛眨了眨眼儿,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继续刚才被暂停的动作,掀开被子,下床,问高世宁:“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儿早上,娘娘身边的宫女俏梅进屋的时候发现娘娘已经······”高世宁已经泣不成声了。
高世宁一哭,屋里众人皆跪下来真情假意的哭的哭,嚎的嚎,乱成一团,胤祥脑仁绞着疼,多亏胤禛站在他旁边,手环住他的背,仿佛在支撑着他一般。
“太医怎么说?”胤禛问。
“太医说娘娘素来孱弱,能熬到现在已经不易······”高世宁已经不哭了,反倒安慰胤祥:“主子,您别憋着,您······”
“十三?”
胤禛不知道胤祥在想什么,双眼死命的盯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儿,那张脸上,忽然绽开一道笑容,像是一个面具突然从中间裂开一般。
他说:“······我就知道,一件好事的后面,一定会跟着一件坏事·····我就知道······”
10
10、第三章 (4) 。。。
胤禛回到贝勒府花园时,花园静悄悄的;时近傍晚谁也不在,只有胤祉送给胤祥的猫在草丛里探头探脑的。胤禛蹲□,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过了一阵子,身后草木微响,熟悉的气息使得他的嘴角微翘,“十三?”
胤祥笑嘻嘻的站在身后。大丧之服已除,胤禛见他只穿一件淡蓝色的暗纹锦袍,微微皱眉,道:“冷么?”话未落地,已经把自己的长袖小外褂披到胤祥身上。
“四哥,阿玛已经下旨让我暂且搬来你这里住。”
“昨儿已经派李德全宣过旨了。”呶呶嘴,笑道:“你三哥送你的猫都搬过来了。”
章佳氏去世后,追封为“敏妃”,其子胤祥暂且由德妃乌雅氏,也就是胤禛和十四阿哥胤祯的母亲来抚养。又因胤祥素日与胤禛走到近,这才下了旨意,特许胤祥在立府之前住在四贝勒府。
“十三,你额娘······”
“四哥,你别说啦。”胤祥笑着摆摆手:“这几个月,只要是人都会一脸可怜相的来安慰我,你就别跟着他们凑趣了!”很不在意的随手抱起那只猫,随口道:“三哥那些天不小心剃了发,被降为贝勒。只怕他心里不知怎么恨我呢!”
“老三一向明礼,这件事是他大意了。老八他们呢?”胤禛皱眉,“上次胤俄拿着你做文章,这次肯轻易放过?”
胤祥不答话,他脑袋里想的却是章佳氏生前和她说过的话,“······如果他想要借机挑起纷争的话,他们要杀的,就是你背后的整个集团——太子,胤禛还有你!”
胤祥抱了一会儿猫,似乎也没有多少兴致,背对着胤禛把它放到地上,让它自己走,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四哥,额娘入殓的时候,我瞧了一眼。她的嘴都是紫色的,哪怕是抹了唇红,还是遮不驻·····我问太医院的王璟桥,他说只有中毒的人才会这样。”
“十三!”胤禛忙压低声音道:“这事儿,你还和谁说过?”
“刚和你说了。”胤祥偏头笑道:“你可不许外传!”想了想又道:“四哥,你觉得阿玛对我额娘如何?”
胤禛素来谨慎,这样的事从不议论,此刻也只避重就轻道:“后宫里的女人,有多少可以长久保持帝宠呢?”
“可是她等了他八年······”微微笑着,似在喃喃自语:“我偷偷去太医院查了脉案,额娘曾经在二十五年落过胎,所以身体才那么孱弱的。”
康熙二十五年,就是胤祥出生的那年。胤禛知道这关于宫闱秘闻,不吭气,只静静的听着胤祥说:“你说,要怎样爱一个人,才愿意为他倾其所有,杀了自己的孩子,去接受别人的孩子?”
胤禛心头一震,在肚子里转几个弯儿,顿时煞白了脸色。瞧着胤祥谪仙一般的脸,记忆里那个曾在后宫生活过几个月的无比美丽的蒙古女人阿含娜闯进记忆。
那个时候,他已经七岁。只匆匆的远远的见过她两面,但还是记得她。记得那样一个嫣然一笑能倾国倾城,能让士兵丢盔弃甲,能令帝王与兄弟反目,能让是非颠倒黑白错乱的美人。人们称呼她为“草原珍珠”,她一笑,所有人都会被摄取心魄。
胤祥和她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四哥。”胤祥依旧保持着倾城笑容,“你想到了?”
胤禛顿时回神,心疼的看着他,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你还小,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傻哥哥。”胤祥一脸的笑颜灿烂,“我不为额娘伤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旁人无法体味到她的快乐。” 他笑吟吟地看着远处的天色,“额娘要我好好活着,我一辈子也许只能帮额娘这一件事,一定会做到的。”
他说“会做到”的时候眼神很沉寂,胤禛见了心头竟微微一颤,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好像看破俗事,带了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豁达。
胤禛玲珑心肝,能猜到一二,因心疼道:“人不为别人的人活着。”
“不为别人的人活着······”胤祥喃喃重复着,过了一会儿,笑说:“可是哥哥,人却不能不为自己爱的人活着!”
胤禛呆了一呆。
胤祥自三年前病愈之后,就很少不笑了,但是他现在没有笑,慢慢地用足尖在地上划了一条线,“我不为额娘心疼——即使是到死,她也没有开口怨恨一句······”
他没有说完,胤禛却是懂了。他低沉着嗓音温暾的声线有着良好的安慰人地力度,他说:“有四哥在呢!”
胤祥笑了,他鲜少笑得这么柔和平淡。他环住胤禛的脖子,依靠在胤禛身上,“四哥。”
他身上依然带着那日益浓厚的淡淡的玫瑰茯苓糕的甜味,胤禛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和心跳,如父如兄,但又带着情人一般甜甜的宠溺,道:“十三,你长大了。”
听闻到这句话,胤祥又笑了笑,放开胤禛,“我长大了。那哥哥就要相信我,不论做什么都是保护哥哥好不好?”他凝视胤禛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纯真的笑意让人不知不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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