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恭恭敬敬的磕头,笑答:“是陛下呀。”
“朕?!”康熙讶然。
“难道不是么?陛下请看,此乃根据京都实景描绘绣制而成,展当今之盛世,呈我朝之繁荣。这大好河山,这康熙盛世,难道不是来自父皇您的赐予?陛下在位四十余年,国运昌盛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图中这一派繁荣局面是以陛下雄才睿智构筑起来的雄伟蓝图,除了是陛下能执笔之外,还能有谁可以担当呢?”颔首示意太监们将刺绣收起,又盈盈叩首,娇声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四贝勒与儿臣只得借陛下种的花献给陛下,不知陛下喜欢么?”
这下康熙脸上添了几分笑颜,只听四福晋又笑道:“还有一事儿,贝勒爷方才想要和陛下说的是——十三殿下要添侄儿了。”
这总算是把胤禛方才的话头给续上了,“前几日侧福晋李氏查出有了喜,贝勒爷在府里得了消息,直说要在今日直接告诉陛下这个惊喜,这才没有上折子。”
这件事儿,胤祥知道胤禛并不知情,可看到四福晋说到“侧福晋李氏”的时候,他脸色微变,也知四福晋没有说谎。胤禛如同有感知一般,侧目看了一眼胤祥,有些躲闪。胤祥想要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告诉他有子嗣是好事儿,可怎么也笑不起来。
他爱的人,却和别的女人······
“老四,你这个孩子可谓生的逢时,待序齿之日朕即赐名。”此刻也算是龙心大悦,康熙笑道:“老四,朕从来不知道,你的福晋如此伶牙俐齿。李德全,赏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象牙雕首饰盒一个,翡翠首饰一套,玛瑙指环一枚。”
“谢陛下隆恩!”四福晋谢恩。经她这么一搅和,场上原本微微尴尬的气氛又热闹了几分。
康熙喝了胤禛一直高举不放的酒,笑道:“行了,寿词说完了,胤祥留下,你们各自回去。”
“阿玛!”胤禛拱手道:“儿臣有事要和阿玛说。”
康熙脸色不善,道:“朕现在不想听,筵宴散了再说。”
胤禛咬着下唇,不为所动。
“四哥,你快回去!!”胤祥几乎是在低声哀求他了。可一片静默中他还是默不做声单膝跪着。
“胤禛!”康熙怒喝一声,胤禛“噌”的就站起来,胤祥没有拉住他的下摆,自己反倒险些摔倒。
众目睽睽之下,他什么都不能做。
“阿玛,十三弟还小,福晋一事望······”
“放肆!”康熙嘴唇一掀,讥讽道:“怎么,四阿哥要代朕考虑了?”
胤祥担心康熙迁怒,忙道:“皇上息怒。四阿哥自幼与儿臣亲厚,兄弟中也最是亲近,如今······”腹中急急措辞,可叹现在脑袋一团浆糊,生生的卡住。
“如今不过是为弟弟担心罢了。”温润的声音是一直观战的胤禩发出来的,他趋前行礼道:“皇阿玛,十三弟素来性子洒脱不羁,四哥想来是担心十三弟冷落了人家。不如······”
胤祥难得的向胤禩投向感激的一瞥,谁料四福晋听了,脸上笑颜不减,立即抢了胤禩的话尾,说:“陛下,儿臣对兆佳氏这颗珍珠可闻名已久,不知有哪位阿哥得这样的绝世的福晋?”想了想,又爽朗的对一旁得康熙赐坐的老臣马尔汉笑道:“也不知这位妹妹来了没有?”
胤禛几乎是想跳起来撕烂旁边女人的嘴——你是猪脑子么,这么明显的事儿,还要问?!
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尔汉听完四福晋的话,旋即跪下道:“陛下,小女今日也来了。小女样貌粗陋,才疏学浅,只怕······只怕······”不是他临时反口,只是那个冷面贝勒的眼神实在是恐怖——几乎要把他吞了!
康熙安抚道:“你的女儿怎么会差。”顿了顿,打趣道:“不过既然来了,提前见见也是好的。”最后这句话却是对着胤祥说的。
在一片怪异的气氛中,这位几乎是胤祥准福晋的兆佳氏登场了。
她是兆佳氏的珍珠,一袭藕色旗装娉婷走来,一眼看去,好似周身都泛着珍珠般的润泽,不说那婀娜的身段,美玉无瑕的面庞,单单那一双好像会说话的大眼睛,就如同是无底深渊一样,让人无法抗拒的陷进去,再也无力自拔,只能越陷越深。
这样的夜,纵有宫灯千盏,也不及她眼眸中的星辉绚烂。
“兆佳氏?韵音叩见万岁。五岳同尊唯嵩峻极,百年上寿如日方中,愿吾皇永寿康健!”声音比人更美,如同化在耳边的春风,吹皱你的一池心水。
如此佳人!
胤礽瞧着,呆了呆神,一咬下唇,又急又恨的猛灌一口酒。场中不少人也看着胤祥——多少是有些羡慕的。
“韵音。”康熙笑着问:“可愿意做朕的儿媳?”
这是前所未有的,康熙如此和颜悦色的问一个女孩愿不愿意嫁给他的儿子。
韵音闻言,笑道:“韵音承蒙陛下怜爱,岂敢推辞。”礼数周到的磕了头,笑道:“陛下可知京城双绝是什么?”
康熙来了兴致,挑眉问了,韵音答:“一绝是十三殿下的箫音,另一绝便是兆佳七女的琴声。”
在场众人于这双绝几乎闻所未闻,不过还是静等下文,果不出所料,女孩叩首朗声道:“愿陛下赐韵音琴瑟和鸣!”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胤祥不由的看了韵音一眼,心中苦笑——这个人倒是比云熙还要大胆了。当众表白求婚!
康熙听完韵音的话,也不怪罪她的唐突,反而哈哈笑道:“好!着兆佳氏?韵音指婚给十三阿哥胤祥。”
“谢陛下。”韵音又端端正正的叩首,道:“韵音还有一事相求。求陛下无怪。”
“但说无妨。”
“韵音之母近来缠绵病榻,还请陛下赐韵音榻前尽孝之福。”
胤祥呼出一口气——这是婚期后延了。
“准!”康熙笑道:“难为你有孝心。宫里药材多,缺了什么让你阿玛上个折子。”
“谢陛下隆恩。”韵音谢恩,又得了旨意回到自己位子上。
四福晋见大局已定,娇俏的朝着胤祥行礼笑道:“恭喜十三阿哥。”
胤禩也道:“恭喜十三弟。”
“四哥。”胤祥低低的喊他一声,胤禛还是沉默着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胤祥明白他在想什麽,他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还想解释,还想争取,希望能做点什么改变现在的形势。
可他忘记,他就算说得动所有人也说不服康熙,说服不了这个时代。
康熙也发现胤禛的异样,脸色一沉。胤祥又悄悄拉拉他的袖子,低声哀求道:“四哥!”
胤禛如同忽然回神一般长呼一口气,笑道:“恭喜十三弟。”
此话一出,康熙似乎心情好了一些。让胤禛胤祥各自回了位子,又接受了其他人的祝贺,点了戏,吹吹打打的响着——寿宴真正的开始了。
胤祥和胤禛坐在一处,各自想着事情。胤禛闷头喝了三杯酒,胤祥也不打算劝,寻了个空子只说要小解便转身离席。
第十三章 (2)
在寿宴最热闹的时候,准十三福晋被宫女们搀着退了出去。
“格格,可有哪里不舒服?”贴身宫女将她扶到远离寿宴的廊子下坐着,又唤人端来清茶,递上干净的帕子,刹那间,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格格,您看,那是十三殿下么?”
韵音闻言立马抬头望去,朦胧的夜色中,瞧得并不真切,“在哪儿?”
顺着宫女指尖的方向搜寻一会儿,隐隐约约见果见那个人的背影。
“你们先回去,我在园子里走走。”韵音拿了帕子轻轻擦擦脸,又抿了一口香茶,理理衣襟,带上最美的笑容款款而去。
“十三殿下。”胤祥回头,见韵音行礼,“韵音给殿下请安。”
“哦,是你啊。”胤祥微微笑笑,他似乎不愿多呆,敷衍道:“我先回去了。”提步欲走,又觉这样丢下女孩不是绅士行为,转头问:“要一起走么?”
韵音逆着月光站着,他瞧得并不真切,不过却可以感觉到她已经没有了方才在康熙面前的那份清冷。她没有回答胤祥的话,只定定的站着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奇怪,一种让胤祥说不出得感觉。良久,她扬唇轻笑,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道:“还记得它么?”
那是一块通透的玉佩,做工精细,只是看不清上面的图腾。胤祥久在宫中,见得珍玩颇多——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还记得它么?”韵音追问,声音里透着急切。
胤祥心里一丝异样闪过,还未回答,韵音已经大步冲了过来,却不料脚下一个趔趄,直直的摔在胤祥面前。
“小心!”胤祥一把扶住,咫尺之距,才见她满脸的泪水,诧异道:“扭伤了哪里?”
她摇头,泪珠接连的往下坠。
胤祥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何况还是一个会和他休戚相关的女孩,口气柔软了三分,道:“怎么哭了?”
“殿下。”声音如同摇摇欲坠的玻璃瓶,伴随着再一次滚下来的泪珠,摔碎在这弥漫着淡淡忧伤的夜中。
她咬着唇,不可置信的呜咽道:“你忘了我了么?忘了么?!”又将那块玉佩递到他面前,道:“你再看看,再看看······这是你的玉佩,是你的玉佩!”
胤祥努力思索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个人,电光火石间好似有什么从脑海中一划而过,却没有抓住。
韵音的指尖扣进胤祥的手臂里,可好似她比他来得更为痛楚,她泪眼朦胧的一遍遍道:“我那年来宫里走动,一个人跑进御花园,失足落水,是你救了我,记得么······是你救的那个小女孩!”
胤祥心下一惊,试探道:“十岁那年······”
“对!”韵音闻言破泣为笑,“我就知道,就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自那之后大病一场,我真的是晕倒了,被人送回到家之后就被阿玛禁足,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你,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急急的证明似地,一再保证。
胤祥看着她,有些心疼——她的道歉和感谢迟来了整整七年,而且那个人也再听不到······他不再是原来的十三阿哥。
原来十岁的一场大病,病因是眼前的少女。他该怎样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呢?
“哥哥!”
“玉林?”
玉林快步过来,看样子也是悄悄独自过来的,她双手搀着韵音,笑:“韵音,你喝醉了。”
“玉林。”韵音脸颊绯红,她笑:“你知道么,皇上赐婚了。”
“恩,大家都知道。”玉林笑道:“你是大臣的女儿,这样在背人处见哥哥是不对的。走吧,咱们回去。”又将韵音手里的玉佩递给胤祥,“物归原主,你也不必拿着玉佩睹物思人了。”
韵音低低应了一声,玉林微微冲胤祥一笑,道:“哥哥,你的玉佩多,又是夜色之下瞧不清,现下你仔细看看,这不是当初额娘送你的那一块么?”
如此明显的话,胤祥接过来,笑道:“是了,方才瞧不清,是我的。”
玉林笑道:“哥哥偏心也就罢了,居然把玉佩送给了韵音,难怪自你康复之后没见你再戴过。”
韵音忙道:“玉林,你误会了,这是······这是十三殿下遗落的,殿下救我时,玉佩不小心挂在我身上了······对不起,现在才还给殿下。”
玉林深深的看了胤祥一眼,那样的眼神让胤祥觉得陌生。就只那么一刹那的交集,玉林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道:“哥哥,快回去吧。那边已经唱到《八仙贺寿》了。”
胤祥也不愿再和韵音说话,她有一段和胤祥无人知道的记忆——他不想露出破绽。
玉林和韵音一块儿瞧着胤祥渐渐走远了,韵音才低低的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在对玉林说:“那是你的玉佩,是你送他的玉佩······这不是他!”
玉林沉默着,忍了半响,才冷清的道:“他是一个好男人,你放心嫁吧。”
穿过拱门,喧嚣入耳,华丽精致的宫廷盛宴,又如卷轴般慢慢展开。
千人万马中,一眼就能把胤禛认出来,他一抬眼也看到了这里。瞧着他微微启唇,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便对他,鸵鸟一样不愿再过去,随手捡了桌子就坐下。
坐下才发现,这是世子们的桌子。年纪小一些的阿哥们也跑过来和年龄差不多的世子们玩在一处,胤禄见了胤祥过来,笑嘻嘻的抱着胤祥的腿,眨着眼睛问:“十三哥你怎么了?”
胤祥将胤禄抱在腿上做好,笑:“你乳娘呢?”
胤禄趴到胤祥肩上,冲他咬耳朵:“她和其他嬷嬷在密嫔娘娘那里逗十八弟玩儿。她好讨厌,总是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不喜欢她。”
胤祥笑着刮了他的小鼻子,刚要开口,就听得李德全高唱:“传皇十三子伴驾!”
胤祥忙放下胤禄,快步走到康熙的桌前,行了礼,康熙好似给他赐婚之后心情不错,笑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右边。
左边是胤祉的儿子弘晟,他正摇头晃脑的背诗。背完便定定坐在那,双眼大大的猫似的看着康熙,康熙笑眯眯的拍着他的头问:“怎么不继续了?”
“皇玛法看着比阿玛要有男子气概。”稚嫩的童音,毫无顾忌的冷不丁冒出一句,坐在弘晟旁边陪同的胤祉顿时尴尬无比,倒是康熙闻言,哈哈笑道:“老三,感情在你儿子眼里你逊色了个!”
胤祉笑道:“这个可怪不得儿臣,只能怪皇阿玛有威仪。”
康熙睨了他一眼,胤祉暗衬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堪堪住了嘴,胤祥又听康熙笑着问弘晟:“朕看了你的字,写的很工整。说说,你为什么会想着写这么个寿礼给皇玛法?”言罢又看着胤祉,示意他不得代答。
弘晟闻言,瞧瞧看了眼自己的阿玛,嘀咕道:“回皇玛法话,阿玛说皇玛法的寿诞到了,要送东西表达心意。孙儿不会画画,只好帮着阿玛腾写经书······好些字孙儿还不会念,阿玛说回头教孙儿念······”
康熙闻言,朗声笑道:“不急,等过些日子,朕专门在畅春园留间屋子给孙儿,朕亲自教你念!”
胤祉听罢,忙不迭的就跪下谢恩,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欣喜——这是第一位康熙想要亲自教导的世子,这难道不是在肯定他的地位么?
康熙又说了两句,让胤祉和弘晟退下,这才看着胤祥,问:“方才去哪儿了?”
“回皇阿玛话,儿子喝得多了,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见到韵音了?”
胤祥暗叹康熙耳报神太快,笑道:“碰巧见到了,说了两句。”
“玉林是个好孩子。”
“······”这思维,完全跟不上啊!
“今天见了她,明白阿玛的意思么?”康熙截住胤祥的话,道:“她是一个好妹妹,朕瞧得出,她在一心为你打算。”
“······阿玛,我不需要,我只希望她可以过的好。”这是真话,他的人生不能用另一个女人的一生作为代价,何况还是为一个未知的未来下赌注。
康熙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撇开眼笑道:“朕也舍不得。听说,那个钱拭眉住到了老四的府上?”
“是。四哥说我府里没有女眷,不方便。”
“他那里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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