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不开口,不着痕迹的朝着胤禛的方向挪了挪,显然是不想现在就走,太子妃也乐得做好人,刚要走,胤禛开口道:“还是偏劳嫂子带她过去,那头全是女眷,一会儿我送她过去也不方便。”
四福晋几乎当下就哭出来,咬唇垂首半响才勉强一笑,走进了那群贵妇中,太子妃瞧了一眼,冲着胤禛打趣道:“罢了。你脸皮薄,日日在府里见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姐妹也难得聚在一处,难为你心疼福晋平日没有说话人,你就放心的把人交给我吧。”
胤禛道了一声谢,转身去了正殿。
他们说话间,胤祥便到了十福晋说的后院花园。这里不像前面那么热闹,不过想起两个妹妹也都是安静的人物很有可能到这里躲躲。刚要抓过一个小太监来问,却听见身后有一个怯怯的声音不肯定的喊道:“十三爷?”
这个声音,胤祥是很熟悉的,转过身,温和的行礼:“十三给八嫂问安。”
云熙是知道今晚胤祥肯定要来,她不知道自己抱了怎样的害怕和期待混杂在一处的心态穿了自己新做的团蝶百花烟雾旗装,走前特意佩戴的镶翡翠蝴蝶步摇簪在脑后,走起路来两只蝴蝶的翅膀会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看。
关键是,她想走给他看。可事到临头,却没了那份胆量,堪堪的躲进着后院——眼不见,才不会心慌。
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是见了。而且迎来的第一句话让她明白现实,他平淡的请安,叫她——八嫂。
云熙愣愣的瞧着胤祥,有些失神。
“八嫂?”
云熙再也忍不住了,腿一软手捂着嘴崩溃一般的就哭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当着胤祥的面放声大哭。“我该怎么办?十三······”她不知道自己该说声些什么,是她想说的太多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在干什么?”胤禩不知道何时大步走了过来,有些蛮横的捂住了云熙的嘴,“前面在做寿,你在这哭。惊动了别人还是你想怎么······”
云熙的神智似乎已经散乱了,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咽咽地抽泣,眼泪从胤禩的手指间汹涌淌过。
胤祥最怕见女人哭,何况云熙也算是熟悉的人。此刻也慌了神,忙道:“你别哭,出了什么事儿?你别哭啊······”
胤禩有些烦躁的皱眉:“到底怎么了?”
胤祥无法解释,只好柔声安慰道:“嫂嫂,你别哭。别哭啊。”
胤禩是个玻璃心,最是剔透。低声道:“云熙,你要不想给十三惹麻烦,就别哭。”
她终于点了点头,神智和心情都恢复些许。胤禩送开了她嘴上的手,冲着胤祥笑道:“哥哥们都在正屋一处说话呢,你先过去吧。”
胤祥明白对待这种事情,长痛不如短痛,脚跟一转头也不回的走了。云熙瞧着俊美如昔,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实在没有力气再想那么多了,压在她心里的话,她已经没能力再忍耐,再也没有能力去寻找一个适合的时机。
或者,她早就没有了这个机会!
“胤祥!”云熙冲着背影高喊一句,后半句却像是被骤然抽走了力气,只能低低的哭泣着低喊:“······我喜欢你!”
胤禩站在一边冷眼打量着她。他没有料想到眼前这个娇弱的女人,会这么不顾一切。
“我······”云熙惊觉的瞧着胤禩连连后退,腿软得几乎在打抖,“我早该和你说的。我早该去请旨的······可是,我已经是你的福晋了。” 她骤然仰望夜空最悠远的一处,冰冷的泪水都从领子流进胸膛。哭着又笑了,“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
“是没用。”胤禩道:“你要还想哭,便在这里呆着。要是想明白了,还想好好过日子,把眼泪擦干了跟着我去前厅。”
此刻的胤禩褪去人前的温柔,却异常的有一种强势的气质,一种让你不得不听令于他的霸气。云熙身体轻飘飘的,也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再踏进喧嚣的前殿时,只觉一场梦醒。
且说这面胤祥去了正殿,几位天潢贵胄的阿哥坐在一处闲话。他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梦幻。瞧着这些所谓的凤子龙孙,也不过是一团团锦衣配上各种天家表情。不论高矮胖瘦,清一色的与生俱来的骄傲和霸气。
太子一身紫色,眉眼间荡着储君该有的气度,倒也是个美男子。只可惜笑不到最后——可惜了这相貌。胤祥兀自叹叹,他虽然知道这结局,却不懂过程,又瞧了瞧坐在胤祺身边的胤禛,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淡然的人,如何做了皇帝?
他依稀记得从前听人说过,他是改了皇帝老儿的遗嘱才登了帝位,原本那帝位是十四阿哥······胤祥偏头瞧瞧角落里的十四,左看右看——怎么看也及不上他哥啊!
再看跟两双生子似的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俄,走哪都黏腻在一处,还时不时的交头接耳,胤禛的话说得对——这两人没个正经!
“十三,瞧你半天了。站在门口也不进来。”胤祉一开口,胤礽这才注意道门口的弟弟,忙着招呼:“十三来了?”
那没正经的人说话更是没正经,胤禟见着胤祥嘻嘻笑道:“十三弟在门口又是瞧着又是瞧那个,还瞧着太子哥哥叹气,瞧出什么好笑事儿了?
胤祥还没有说话,胤禩便进门笑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胤俄笑着重复:“说十三瞧着太子哥哥摇头叹气呢。”胤俄仗着自己愣头愣脑的嚷道,众人也不知这草包是真笨蛋还是假聪明,一时间都静了下来,就连窝在角落的胤祯都抬了抬头,随即又低下去摸摸自己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胤祥朗声笑道:“十三不过是叹,这龙生九子果真个个不同,三哥饱学之士,四哥宠辱不惊,五哥淡薄淳厚······”胤祥挨个拍了马屁,轮到一向与他不对盘的老十,本想挖苦一番但想想自己明着比他小,实际上可以做他哥了,摆着一副不计较的态度也捡着好听的说了,然后才说叹气的原因:“十三只是叹息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及太子哥哥万一。”
胤礽素来喜欢听别人奉承一两句,胤祥虽是明摆着得拍马屁,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无法让人生厌,因笑道:“小十三,你可生的一张伶俐嘴了。”
“是伶俐。”角落幽幽的飘出胤祯不咸不淡的话:“哥哥们都挨个被你品评一通。这份气度,也是别人没有的。”
胤祯的软钉子来得突然,胤祥瞧了一眼胤禛,见他搁了茶碗,朝他摇了摇头。正是疑惑不解,却听得一人在身后笑道:“十三,怎么不继续说了?”
众人齐刷刷的立刻跪下道:“恭请陛下圣安!”
第九章 (4)(倒V)
“都起来。”众阿哥得了旨意站起来,胤礽忙笑着让了主座,又问门口的侍卫:“怎么不通报?”
“朕听里头在说书呢,就让他们别吭气。”康熙笑吟吟的瞧着胤祥,问:“听你说了那么些人,现下且评评你自己。”
胤祥知道康熙有话要说,便中规中矩的说:“儿臣愚钝。”
“朕的阿哥们没有愚钝的。”康熙语调不变,不过语气里没有了方才的温度:“不过,胆子大的倒是不少。”
众阿哥一个个吓得扑通扑通的挨个跪了,康熙也不叫他们站起来,只对着胤礽跪着的方向不咸不淡的说:“太子你且站起来,别把你的衣服跪坏了。待会儿去见大臣们,损了你的颜面。”
胤祥心头一惊。最近这一年,胤礽好似有些等不住了一般,很多吃穿住行的规格都和康熙的不相上下,胤禛和他提过几次,两人也暗中观察康熙,却也没觉得他有多在意,怎么偏巧今天发作了?
胤礽忙着叩首道:“皇上恕罪。儿臣请了几位朝廷的肱骨,不过是为将来打算。”
“将来?!”康熙冷冷哼道:“你想得倒是长远。肱骨?!朕瞧着那阵势跟赐宴差不多了,怎么,毓庆宫的例银有那么多够你这么大排场的用?”
众人皆明白,康熙这段话得重点绝不是心疼几个钱,而是在宴请朝廷大臣这件事儿上。素来办宴便是阿哥和朝臣分开聚会,顾的便是避嫌这一说。如今,太子倒好,明目张胆的就在毓庆宫里折腾。
“这索额图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胤祥忍不住为胤礽叹息,康熙这人最是刁钻,这句话怎么回答都有问题。康熙素来嫌弃太子做事儿软绵绵的,推给索额图有了做事儿不敢当的嫌疑,如今要是全推脱了只怕康熙不仅不相信反而添了一份堵;反观全担下来,那更是要不得,这不明白了说自己在结党营私?
顷刻间,胤祥只乍问长叹一声:“今儿是儿臣生日,也是······也是额娘······”胤礽不忍再语,强忍住哽咽在喉,凄然道:“索相今日为儿臣邀请的大多是旧交,甚至有些叔伯是看着额娘长大的······他们老了,不过是想借个地方有个想念罢了。皇阿玛,儿臣······”再是说不下去,一脸凄楚的低下头。胤祥听罢,暗笑道:“好你个胤礽,仗着自己长得和赫舍里像了六分,便取巧拿亲情来做挡箭牌。不过,当初自己也凭此逃了一劫,却不知如今这太子会有何下场。”
康熙漠然不语,眼里泪光浮动,显然正如胤祥所料——想起了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
眼前这个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儿子,他和赫舍里的心肝。他亲手一点一滴教养出来的心血,是他的延续,是大清的未来!
“亏你有这份孝心,你们都站起来。”康熙侧头,扫视一圈眼前的儿子们,眼光最后悬停在胤礽的身上,难得的语重心长:“太子,你是朕手把手的教出来的。朕知你骨子里的善性,可就怕你周围的人怀着把你往歧路上引的心思,你切不可偏听偏信,朕能为你保驾护航铲除奸佞倒几时?”
众人齐刷刷的跪下高呼:“皇上千秋正盛,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似这一打断康熙也没了继续说的兴致,语气一转,站起来笑道:“方才过来的时候还见你搭了戏台子,得了,别让等着听戏的人久候,这就过去吧。”
康熙在众人的恭送身中离开去临时搭建的戏台。
胤祥跟在胤禛身边,随着众人浩荡前行。还未到正殿门口,便能听到不时的从里头传出笑声,微微踮脚一看,好似还能从月亮门里瞧见里头姹紫嫣红的一片身穿各色宫装的男女。
李德全高唱一句圣驾到,里头原嬉笑畅谈的众人连忙跪下,跟在后头的皇子们也挨个就地跪了跟着山呼万岁。康熙到了主位坐好,让众人起来。皇子们依次进了,有家眷的又携着福晋一起上前请安,康熙随意和福晋们闲话几句,场面一时也很是壮观。这时一直坐在康熙右下手的索额图作势要站起来,康熙一摆手和颜悦色的笑道:“你就算了吧。今日你也算是长辈,这既然是家宴,便不必拘礼。”说罢,让众人各自归位。
大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着,胤祥有些昏昏欲睡的苦苦撑着自己的眼皮别让它往下耷拉。一直以来努力学习各种文化,多学满蒙两门语言已经让他有些头大,不过这些都还好,偏生着京戏却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就尤为怀念流行和摇滚。
“索额图,你这是什么意思?”康熙蓦然发出的声音,使得所有人的吸引力全部集中到跪在康熙身前的老者身上。
“万岁!”索额图颤声道:“臣有罪。”
胤祥偷偷抬眼看了坐在对面的胤禛,对方也了然的点头,随后却冲着胤祥挑了挑眉,这个动作胤祥知道什么意思——有一次胤祥称赞这个动作很有味道,也顺带解释了一下挑逗是什么意思,哪里料得这种场合胤禛居然会这么突兀的做这样的动作。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嘴角一扬,眼波流转就是一笑。
胤禛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挪开眼。胤祥得意的要收回眼光,余光正好瞧见胤禩隔了一桌遥遥含笑看着他,他发现胤祥飘过来的视线还举了举捏在指尖的酒杯。
胤祥一直觉得这个以温柔贤明出名的贝勒有些不厚道的感觉。想到此处,哼哼着把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比笑,我还怕了你不成?!
“臣年事已高,恳请陛下准许老臣······”这句话还没说完,又听索额图语气陡转直下,喉头跟打了结一般,断续着说不出来,只得呜咽道:“老臣今日总是做梦。总是梦见老臣前些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儿······”
“索额图,朕三十九年就曾和你说过,要你安心辅佐太子监理国事,别的朕自会帮你拦下。从前的事,朕说过不追究便不会去翻旧账。”或许是今天日子实在特殊,长叹一声:“朕前几日要高士奇做礼部侍郎,他辞了。这会儿,你也跟着闹腾······朕心里一直敬重你,你索家一门是朝廷的肱骨,你更是朕的左膀右臂,你要辞官······索额图,朕哪里对不住你么?”康熙说得十分亲切,可也说得十分动情,索额图听了放声大哭,连连磕头。
“陛下,万岁······老臣辜负皇上的厚恩呐,陛下······”
胤礽站在一边,连着也跪下半哭半求的说:“皇上,索额图一片忠心,他是您的臣子不假却也是臣的老师啊!”
众人呜呜咽咽的闹成一团。胤祥瞧着康熙也跟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安抚了这个,又跟着那个回忆过去······忍不住叹:索额图果真是个老狐狸,一看到康熙来了,心里有了计较,不等他怪罪发作,自己先演了一出苦情戏。
辞官?!笑话,他索额图此刻如日中天,哪里舍得放手离开。
三人闹腾得差不多了,康熙赏了太子一副墨宝,又赏了索额图一柄如意,总算是欢喜结局。
这台下的戏差不多了,台上的也快要接近尾声。随着台上戏子们最后一声的亮相,众人一片叫好和康熙大手一挥的“赏”告终。李德全报现在已经是戌末时牌,康熙笑道:“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时辰。这天渐渐热起来,六月出京带着太后避避暑,九月南巡。”康熙站起来笑道:“南巡太子,老四,老十三跟着一块儿去。”眼神在胤禩处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继续道:“行了,不早了,各自散了吧。”底下人依次跪了安。
康熙欲要上轿又停了下来,侧过脸喊道:“十三阿哥!”
胤祥忙着上前撸袖单膝跪下行礼,“儿臣在!”
康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忍了下来,只淡淡道:“朕差遣你办的事儿,尽快吧。”
胤祥知道康熙说的是朱鸿玉的事儿,忙着应:“儿臣遵旨!”
“恩。”康熙似乎很疲惫,瞧了瞧不远处和四福晋站在一块儿的胤禛,似乎这么着就可以看见他不时往这边扫的眼神,面色一顿,道:“你立府的日子不短了,府里也该有个人帮帮你。”
胤祥正要开口,康熙打住:“你别忙。朕要好好想想,你且去吧。”
言罢,上了轿离开毓庆宫。
第十章 (1)(倒V)
八贝勒府的小后院,自开春后便不是随便人可以进的。只听说里头来了贵客,可究竟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除了府里的大管家禄栓之外,没有人知道。
不过下人们都明白,需要用禄栓来贴身伺候的人,必定是个大人物。所以,就连外围供小院使唤的下人们也死死的闭着自己的嘴,倒不是不喜欢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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