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几乎窒了气息,心跳疾速窜动,仿佛下一秒心脏便从嗓子眼处一蹦而出。
“等,等等,”宝玉花了好大力气才强迫自己镇定,慌忙忙地抓住北静王手腕道,“你不能……”
北静王笑了起来,手指在宝玉的腰上轻掐了一把,迫使他整个身子贴近自己,笑道,“宝玉莫怕。”
“废话!”宝玉咬着牙将北静王在自己后背作怪的手给拽了出来,“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话还未说完,脸上愈发热了起来。抬眼见北静王正含笑望着自己,索性豁出去道,“我不在下面。”说完,听见北静王朗声起笑,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原是为了这个。”北静王握了宝玉手臂将他拽到床上,将帘子一一放下,未等宝玉起身便欺身压了上去,一手钳了他的手令其无法动弹,一手顺着腹部往下,笑吟吟的问他,“如今这样,可是要继续?”
宝玉竟不知北静王力气这般大,想着自己已被他压着不能动身,看他动作是一定要继续往下的,忙展颜一笑,朝他道,“你急什么。快松了我的手,捏着好痛。”
北静王狐疑的看着他。趁这空挡,宝玉反手扳过北静王的腕将他反身压于身下,得意洋洋的问他,“怎么样,可还要继续?”说完,也不等北静王回答,伸手解了他的束带,学他之前那般伸手从光滑的肌肤上缓缓游移摩挲。
北静王气息一紧,眸光瞬间敛了两分。
“宝玉,莫要顽笑,快下来。”北静王开口,声音里含着一丝沙哑的隐忍。
见北静王眸中危光闪烁,宝玉心知玩起了火,忙缩了手掀开帘子就欲逃走。谁想北静王一手揽了他的腰将他捞回来,捧了宝玉的脸一阵亲吻后,笑道,“你再试一试,看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曾。”
宝玉心中一凉,干脆闭了眼睛道,“我睡了。”
北静王轻咬住他的耳垂,说话之际热气顺着他的颈间一路绵下,给他身子燃起丝丝难以平复的星火。
“明日再睡。”北静王柔声哄道,“今夜,陪我罢。”
一夜红衾帐暖春宵。室内檀香袅袅,剪影动人。屋外明月皎洁,丝丝银光挥洒大地。夜,越发深长起来……
次日,宝玉在一阵腰酸背痛中醒来。睁开双眼,北静王那俊美的脸庞随即映入眼帘。视线往下,只见两人身体密不透缝的贴在一起,四肢紧缠,宝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热,刚想挪动身子,身后传来的痛楚令他不觉蹙紧了眉头。
被怀中人的动作惊醒,北静王睁眼看向他,伸手在他后背轻柔抚摸,笑道,“昨夜累着你了。再睡一会儿罢。”
宝玉瞪了他一眼,顾不得羞红,闷声问道,“你怎么不去早朝?”
北静王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回道,“你既是第一次,起来自是诸多不便。我怎可离你而去。少不得还要伺候你起身更衣才是。”
宝玉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刚起身,身后扯痛随即传来,又跌回床上。
北静王忍俊起身,取了帕子替宝玉擦拭了身子,又亲自替他穿好衣服。刚做完这一切,怜诗在门外道,“王爷,宫中来旨,皇上急召,请王爷即刻入宫见驾。”
北静王眸光一沉,回头看宝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遂笑道,“你且稍作歇息,我去去便回。”命人取了正服换上,又嘱咐怜诗、玄赋等人好生照看宝玉,这才离去。
怜诗跟着北静王一同走出广慧阁,道,“王爷,夏公公说,元妃娘娘有意请旨赐婚贾公子。”
北静王脚步一顿,随即边走边问,“何人?”
怜诗回道,“据说是皇商薛家的小姐。”
北静王眼底漾开一层浅浅的笑意,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怜诗站在二门口目送北静王离去,心中一阵疑惑。
王爷,究竟是如何作想的?
永颐番外(小顺子篇)
“宣——北静王觐见——”
随着执事太监立于殿外的一声高呼,小顺子看见皇上原本透着暗沉的眸子瞬间恢复平静。
小顺子是皇上的近侍太监,时刻跟随在帝王身边,自然知道这一次皇上召北静王进宫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元妃娘娘的胞弟,荣国府的二爷贾宝玉。
那一年,是元妃娘娘刚进宫不久,皇后宴请所有的后宫妃嫔,而刚进宫的元妃,也做为皇后的贴身女史随同出席。
皇上得知后,也来了兴致,中途去瞧了一回,略坐了少许。
其间,一贵人说及自己家乡的趣事,皇后笑着指了她身后的贾氏女史道,“说是奇人,贾府不是有个么?”
皇上当即问是何奇人,贾元春上前行礼,恭敬回答,“是舍弟,衔玉而生,故得‘宝玉’一名。”
宴席很快便散了。任何人都未曾将那些顽笑的话放在心上。小顺子也没有。
不久后,皇上钦点贾元春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并准许她回家省亲。
瞧着元妃千恩万谢的离去,小顺子禁不住在想。皇上真是一位贤君。有此君王,江山有幸,社稷有福。
开了年后,宫中虽是热闹,却依旧比不过民间。为此,皇帝萌生了微服出宫的念头。小顺子自然是惶恐着不敢答应,但见皇帝主意已定,也只得唤来宫女帮帝王更衣,并多派了两队侍卫跟随。
十五那天,宫城外确实热闹非凡。烟花满天绽放,处处张灯结彩,呈现出一派安宁和祥的节庆。
乔装后的皇帝,少了一份皇权上的凌厉霸气,却多了一丝随性与不羁。
看着拿了摺扇随意敲击手心、边走边不住四下观看的皇帝,小顺子常常在想,或许那一幕,无论是在皇上还是在其他侍卫的生命,都不过只此一次。
“这是我先看到的。”
街边的一小摊前,皇帝扬着得意却毫不退让的笑,看着眼前那张俊秀剔透的脸,“却是我先拿到的。”
小顺子站在一旁强忍不住汗水从额角滑下。
不难看出,那支竹雕云龙纹毛笔虽做工精细,却是赝品无疑。正品此刻尚在宫中,小顺子着实想不明白,为何皇上要与一民间公子去争夺这赝品。
扭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公子,只见他面若桃瓣唇似涂丹,一对宝石般晶莹的眸子里点着簇簇隐忍的怒火,小顺子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再看他的穿着打扮,想来必是富家公子。胸口还以五彩缨络绦缀着一枚盈彩璀璨的美玉。
小顺子只顾着盯着那公子猛瞧,等皇上摺扇敲上他额头时这才回神——那人早已走远。
皇帝勾着唇角淡淡笑着。小顺子却只觉一阵心惊肉跳,忙低了头伺候着往前走去。
不想未走多远,又遇上那位公子。
当皇帝揭开他灯谜上的答案——月亮后,那公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昭然着明显的嫌恶。
小顺子忙下意识看向皇帝。他深知皇帝的脾性。这公子竟敢当街拂他,只怕……
才想完,只听见皇帝一阵大笑,丝毫未将他的讥讽放在心上,并有意无意的开口挑衅道,“不过区区一支笔罢了,公子何必耿耿于怀。”
也不知那公子是真胆大还是纯善不知世事,竟在反驳了皇帝一番后拂袖离去。小顺子唯恐皇帝动怒,忙上前欲要相劝,“皇上……”
刚喊了两个字,却只见皇帝朗声起笑,手指抚摸着扇坠笑言,“有趣,当真是有趣。小顺子,去查查他的来历。”
小顺子忙答应着,点了两名侍卫跟随那公子一路回去。
次日,小顺子听那两名侍卫回报后,心下一阵惊一阵茫然,直到身旁侍卫小心唤他回神,这才赶紧转身去给皇帝回话。
“贾宝玉?”意外的,皇帝只是勾唇笑了笑,视线依旧停留在奏折上未作停留。
“是。”小顺子弯着腰回答。等了半晌见头顶仍无声音,不由得偷偷抬眼瞟了一记,再见到皇帝思绪一心只在奏折上后,掬身正欲退下,皇帝的声音淡淡传来,“查清楚些来回朕。”
小顺子赶紧应了。退出殿外后,心中却只觉纳闷。查清楚?究竟还要再查何事?又不敢多问皇帝,只能吩咐侍卫道,“就把他的生辰八字,日常喜好都弄清楚。再者,看看他平日里都去了何处,干了些什么。”
侍卫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解,答应着去了。
小顺子回想那晚灯火下见到的公子,唇红齿白,顾盼生辉,宛若星子一般耀眼夺目。自小在宫中长大,纵使见多了后宫美人,也不得不心生赞叹。这般相貌,在朝中,也就独北静郡王一人矣。
而后,侍卫带来的消息,更令小顺子感到惊讶。那位衔玉的公子和北静郡王交情匪浅,常在郡王府出入。
得知这一消息,皇帝也顿时萌生了戏弄之心,找个了时机亲去北静王府与那公子再度相认。
小顺子知道,皇帝常处宫中,心系国事,不免偶起顽闹之心。更何况,皇帝虽年长北静郡王十岁,却与他互为知己,常与王府走动。
在北静王府的那一日,皇上龙颜大悦,以至于回了宫后仍是笑意不断。小顺子以为那只是因为北静王的关系。但在几日后,皇帝命他换装以忠顺王的名义去约贾宝玉城郊相见时,小顺子才感觉,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已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不得不承认,那位贾宝玉确实很特别。或者是因为他世家出生,使他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执拗与倨傲。即便是在‘忠亲王’面前,也丝毫不掩饰他的喜怒哀乐。
虽是跟在皇帝身边才得以见到这位如宝似玉的公子,但仅仅几次,小顺子便已打从心底里喜欢他——如此纯善之人,恐不多见。但他也知道,他对贾宝玉的喜欢,和皇帝并不相同。
皇帝开始时不时的约见贾宝玉——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回宫后,也常笑着对小顺子说,“此人甚是有趣。只可惜……”
语未完,声先叹。
皇帝是在惋惜。可惜这么一纯善剔透之人,却处处拂逆自己,终究不能遂心。
午夜,皇上还在批阅奏折。小顺子站在台阶下,看见殿上那人持笔写了几句后,搁笔轻叹。小顺子赶紧上前,“皇上,夜深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你说,”皇上自语般开口询问,“朕与北静王,究竟何处有异?”
小顺子一愣,半晌未能回神,却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那岂是在询问北静王,而是在问,“为何贾宝玉能与北静王交好,与朕却不能?”
小顺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要怎么告诉皇帝,贾宝玉和北静王之间,并非相交这般简单。
皇帝仍旧一如既往的约见贾宝玉。直到某一天,贾宝玉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返回质问。小顺子以为,皇帝会趁势道出身份。可他没有。
“朕并非不想,”事后,皇帝站在御花园,轻声道,“朕是皇帝。按民间说法,也是他的姐夫。朕怎能……”说着,勾唇笑笑,脸庞却格外冷峻,“朕又岂能不知,他与北静王之间的情谊。”
小顺子有些惊愕。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却故作不知。小顺子越发不能理解,也不敢揣测,皇帝对那贾宝玉,究竟存了何种心思。
“如此有趣之人,闲暇无事时以作逗趣,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这是皇帝最初时的话。
“他倒是三纲五常立得贞烈。焉不知,朕能瞧得上他,是他贾府一门荣宠。”
这是皇帝以‘忠顺王’名义接近宝玉后的话。
“他竟敢拒朕,好大的胆子!朕这一生,何曾被拒过!”
跪在殿下,小顺子眼瞧着皇帝怒极拍案,眉眼间盛满怒火。
小顺子趴跪在殿下不敢搭话,任由皇帝宣泄着怒意。
“来人,宣北静王。”片刻,皇帝恢复平静,命人宣北静王进宫。
小顺子起身退至台阶下站定,看着一身橘红锦袍的北静郡王走了进来,俊美如斯的脸上漾着一抹浅浅的笑。
但很快,那抹笑便消失了。
“朕要贾宝玉。”皇帝开诚布公道,“朕要召他进宫。”
小顺子似乎懂了。皇帝对贾宝玉,是在于一种掠夺、占有。他从未得到过贾宝玉的青睐。做为皇帝,他的尊严、颜面,在那个叫贾宝玉的人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丢失。即便是知道了自己所面对的人是皇帝,他依旧坚决的拒绝了他。
皇帝将这堵心的怒意迁怒到了北静王的身上。所以他故意召北静王前来——他要告诉北静王,他是帝皇,无人可违,无人敢逆,更不会有他得不到的人或物。
北静王只是笑了笑,道,“既然皇上心意已决,微臣只得多言一句。自古历朝便无男妃先例。圣上既要开这先例,需得事先想好,如何止住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元妃娘娘原是荣国公贾源之嫡孙,而荣国公与宁国公逝后,其子贾代化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且不论宁荣二公的赫赫战功,就是如今还在世的史老太君,皇上也该备好说词才是。皇宫乃皇帝、后妃居住之所,而今皇后元妃等人尚在,贾宝玉进宫后,皇上虽有心袒护,也难免疏忽。这后宫争斗,男子岂能等同女子?”
在北静王说完那些话的时候,小顺子分明瞧见皇帝的脸色一阵铁青,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盛怒。却未置一词。
接下来,北静王又正正反反的说了一些话,终于使得皇帝打消了接贾宝玉进宫的念头。但小顺子知道,皇帝的心思,绝非北静王能够说服的。王爷越是维护贾宝玉,皇帝只会越发的想要得到那人。不为别的,就为证明,他这一国之君无人撼动的尊严。
北静王出宫时,小顺子一直送到了阶下。看着北静王的侧脸,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王爷,恕小的多嘴。这贾公子究竟为何,不愿入宫?”
北静王停步看了小顺子一眼,似笑非笑道,“他是男子。”
凝视着北静王远去的背影,小顺子沉默了。
他不是很明白北静王那四个字的含义。也许很久以后,他会参悟。但至少现在还没有。
经此一役,皇帝的怒火烧得愈发炽烈。对北静王的情谊也有了一丝疏远与隔阂。
得知贾宝玉前去王府小住,皇帝坐在龙椅上闭眼假寐,身上散发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就在小顺子以为皇帝已经入睡之时,皇帝骤地一下睁眼,沉声自语,“朕得不到的……”
接下来的话,小顺子没有听真切。皇帝再一次宣北静王进宫见驾。
这一次,皇帝甚为亲和的接见了北静王,先夸赞了一番他的贤德,再道,“王妃已去多月,也该时候另迎新妃才是。”不等北静王回话,又道,“既是郡王,怎可任凭正室一位空悬?朕今日召你来,就是想与你商议此事。”
北静王料想不到皇帝此次召他来,并非是为贾宝玉一事,又想着这话原是正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口。
小顺子陡地一下惊醒。他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尽管如此不动声色,他却真正达到了目的。
几日后,皇帝下旨,齐国公陈翼孙女、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之胞妹陈婉书,赐婚与北静郡王。并与下月初八完婚。
小顺子再次想到了花灯节晚,那站在灯下傲然说话的人。
“他是男子。”
这一刻,小顺子终于读懂了北静王话中的含义。
大婚之日,皇帝遣了小顺子去北静王府道贺。在人声鼎沸的大厅内,他看见了昔日花灯下的那一抹身影——贾宝玉。他只是静静站在角落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厅中那抹身着喜袍的男子。周遭的一切喧嚣热闹皆与他无关。
北静王回头。两人视线对上,不过是刹那光景,却缠尽所有的柔情、无奈、释然,以及信任。
小顺子的心顿时有些莫名的发痛。回宫后,皇帝问及婚礼情况,小顺子一一答了,却将贾宝玉那专注的眼神给悄悄隐瞒。
“宝玉,也去了吧?”皇帝勾唇笑得有些随意,“若少了他的观礼,这赐婚,也就毫无趣味了。”
小顺子低眉顺眼的站在皇帝身后,不敢接言。
少时,皇帝自身旁的枝梢上随手捏了朵花在手,嘴角那抹笑愈发深邃起来,“近日风和日丽,当真是成亲的好日子。今晚,去元妃处。”
小顺子忙应了,并退出园子差了小太监去元妃处传话。心中却想着,皇上甚少去元妃娘娘处,此次前往,莫不是因为元妃请旨为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