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步青澜大腹便便,怀胎十月后生下一双儿女,男的像他,女的像她,舒儿把那面阴阳镜分开,给了她的孩子一人一面。她问舒儿:“你怎么来了?”舒儿说:“我来看我的孩子。”“孩子是我的,怎么会是你的?”凤墨涵在梦中不悦地说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舒儿说。正当她要反驳时,却醒了过来,那个从来让人侍候的七皇子,她名符其实的夫君已经易好容,打了水放在一旁,叫她起来梳洗。
原来是个梦而已,她把一切抛在脑后,安静地让步青澜笨拙的帮她梳洗。他眉间眼角全是笑意,她不想让他做,可是他不依,他说从今日起,他会侍候她一辈子。
五更鼓过,京城的天已经亮了,守夜的太监刚伸着懒腰离开,月皇就从华阳宫走了出来。儿子被人拐跑了,步贵君急得不得了,她在这里安慰了他一夜,原本她还以为步贵君知情,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直骂儿子不懂事,有负皇上的栽培,一会儿哭泣着说早知道当初就别拒了这门亲,搞得现在儿子声名尽失,将来找回来只怕也没人要了。
月皇怒气滔天,早朝时把静亲王训了一顿,削了她一年的俸禄,说她连女儿也教不好,治下更是无方,顺便让她交出印鉴,革了她的职,只留着个虚空的爵位。
在勤政殿单独对着安如愿时,她却露出了笑容:“安如愿,你说要是早知道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带着澜儿私奔,朕就该早些助她一臂之力才对,省得让兵部的那些人费尽心思。”
“皇上说的是,只是谁会料到六郡主如此任意大胆。”安如愿回道。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女儿,性子里果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么多女儿里就她最像朕了,当年朕也是,只要想做的事,任你天大的阻碍也拦不住……”月皇想起了从前,眼中带着回忆,一丝柔情从眼底滑过,不过很快没了痕迹,又恢复成了那个冷静的帝王。
“等找回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他们?”安如愿问道。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六郡主想来是不会有事,她有些担心七皇子,其实两人本就是一对璧人,奈何她了解皇上,敢挑战她的权威,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何况她一直反对凤墨涵娶步青澜。
“既然她想成亲了,朕自会给她找个好的。”皇上却似明白她的心意,绝口不提七皇子。
“六郡主很固执呢。”安如愿说道。她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七皇子定然是爱到了心尖上,又怎么会轻易妥协。
“哼!固执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朕会让她明白这一点。”月皇说道,眼底闪动着幽幽的光。安如愿不再言语,她知道到了这个份上,言多必失,纵然她如此忠心,是月皇最信任的人,她也有些看不透她,有时候觉得她冷血得可怕,有时候却又感慨她的不易,也许做帝王的就是这个样子,尤其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皇帝。
“派出去的兵有消息了吗?”过了一会儿,月皇问道。
“老奴派了四队人马出城,往四个方向追去了,暂时还未发现他们的行踪。”
“不必着急,慢慢搜寻,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己出现。”
“是啊,也许六郡主想着等皇上气消了,就带着七皇子回来了。”安如愿回道。
“朕的气不会消,她也不会这么以为,不过你看着,她一定会回来的!”月皇肯定地说道,脸上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安如愿抬眼看到那抹笑容,心中的不安在慢慢扩大,等着那两个孩子的,会是什么样的悲剧?她有些惋惜,可是她并不同情,面前的人才是她的主子,这一生她都会效忠于她,别的人再怎么样,也与她无关,哪怕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
“皇上,除了老奴派出的人马,还有另外的人马在寻找六郡主他们。”安如愿奏到,她差点忘了禀报这件事,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是吗?是老二还是老五?”月皇问道。
“皇上英明,二公主和太女的人马都在寻找。”安如愿不得不佩服。其实月皇对女儿们的了解,也许比她们自己来得要深透,那些孩子资历尚浅,还以为她们瞒得很好,却不知月皇的眼睛早已洞察了一切。
月皇皱了皱眉:“老二这样做情有可愿,朕估计老五也会这样做,但觉得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她最近虽然与六郡主走得近,可是朕知道她不是那种看重情义的人,她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难道朕给她的还不够吗?”
“太女的眼光倒是很准,知道六郡主是个奇才,是个值得拉拢的对象,也许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吧。”安如愿见月皇盯着她,只得揣测着说道。
“只是她不要给自己引来祸端才是……人心叵测,什么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月皇摇了摇头,“朕的江山迟早都是她的,她所要做的就是等,时辰到了,朕自然会交付给她,只是她的性子还需要锻炼,她还没有具备一个合格的帝王最应该拥有的东西。”
绝杀
越是往南,气候越是温暖,北方冰雪已经消融,南国的春天来得更早,一路上已是春暖花开,看不够的鹅黄嫩绿,数不尽的姹紫嫣红。凤墨涵与步青澜一路南下,先走陆路,又转水路,坐船下了湘江,最后入了宛南城,在那里定居下来。
宛南城靠瀞江而建,真正的江南水乡之地,景致逸人。瀞江的水很清,清得能看清水底鱼儿的嬉戏,瀞江的水很纯,纯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步青澜与凤墨涵最爱做的事,就是划上一艘小船,在江上邀游,当船移到江心时,四面青山,一江烟雨,仿佛天底下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中的甜蜜无法诉诸言语,只觉心中的情意似水面的圈圈涟漪,不断地扩散,一日比一日深远。
他们在宛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住下,凤墨涵似乎早有准备,直接就找了落脚之处,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暗语,便有人领了他们进了一个宽敞的院落,所有家私齐全。步青澜也没有多问,对他来说,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他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只要跟着她,到哪里都无所谓。
凤墨涵在瀞江里捞啊捞的,捞出些不知名的水草,又在附近的山上挖了些草根,还捉了些奇形怪状的虫,混在一起捣啊捣的,制成药丸子。药丸才制好,大概也就住了半月左右,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步青澜拉开房门见到外在站着的江萧颖,吓了一跳。
“小徒弟你怎么来了?”他一把将江萧颖拉进了屋。
江萧颖愣了愣,随即了悟地指着他说:“你是七……”话没说完,先自己捂住了嘴。
“你既然叫她做师傅,不妨叫我师伯。”步青澜弯着眼笑道。那双眸子少了几许锋芒,多了几多柔情,言辞婉转,如春风般的轻柔。
凤墨涵闻声出来,惊喜地叫道:“萧颖你来了,七哥,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步青澜携了江萧颖进屋,江萧颖红着脸说道:“你们……”
“我和你师傅前些日子成亲了,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师伯?”步青澜含笑看着他。
“师伯!”江萧颖赶紧叫了一声,师傅敢带着他私奔出京,自然是十分地喜欢了,师傅自己挑的人,他哪里敢说不是。何况步青澜向来没有皇子的架子,与师傅看起来是极为相配的。
凤墨涵问道:“你总算来了,没将我的行踪告诉别人吧?路上可有什么人跟着?”
江萧颖摇了摇头,得意地说道:“我一出京就有几拨人跟着,不过被我甩了。”
凤墨涵点了点头:“那就好,师傅教了你这么久,但愿不是白教的。你赶路也累了,今日就歇一晚,明日再回程,你既然出了府,以后也就不用回去,免得那府里的人拿你说事,暂时就跟着取药之人,我会在信中说明。”
“师傅,我想跟着你,你的本事我还未学会……”江萧颖红了眼,他还想着学一身本领,报仇雪恨,再带着哥哥脱离苦海。
凤墨涵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我在这里只是暂住,等我安顿下来,自然会派人通知你,你急什么?”
江萧颖听她如此说,这才安下心来,当日就住下,把京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到静亲王被革职,步青澜的表情凝重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内疚与不安。
“我们就这样走了,我父亲那里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了你的家人……”
“不必担心,我母亲毕竟是皇上的亲妹妹,她早就料到了,皇上总会找个由头收回她手中的兵权,我这次违抗皇命,正好给了皇上机会。”想到静亲王对她说过的话,对她的洞察力由衷在佩服,皇家的人,果然个个是人精,你算计我,我算计你,都明白得很。
凤墨涵把制成的药丸全装好了,让江萧颖带回京去。
“这药是给谁吃的?”步青澜问。
“一个苦命之人,只可惜也不过是延长些许日子,再好的药,只能吊命,终归救不了她。”
原来南下为舒儿找药续命,也是她离京的原因之一,只不过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而已。
简单教了江萧颖一些易容的手段,一大早就催他上路,舒儿的病耽搁不得,她生怕晚上一天,那药就派不上用场了。刚走出家门,巷口卖豆浆的黑妞冲着她笑了笑:“陆官人,来碗豆浆。”在这里她姓陆,他姓漆。
“这里的豆浆不错,喝一碗再走。”她对江萧颖说道,吩咐黑妞打三碗豆浆上来。黑妞欢快地应着,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豆浆端了上来,油条和包子也摆上了一盘,一边摆桌,一边以极的声音问道:“大清早的就看到陆官人家门口好些人影,是不是来客人了?”
凤墨涵抬眼看她,眼中有着询问,黑妞笑意盈盈地微微点了点头。凤墨涵明白了,她不动声色地等两人吃完,给了黑妞一锭碎银,说道:“不用找了,余下的就当打赏你吧。”
黑妞放大了声音说道:“谢谢陆官人,以后记得常来啊!”
“今日是最后一次喝你的豆浆了,怕是不能来了。”
“怎么,陆官人要走了?”黑妞问道。
“是啊,我是来这边做生意的,如今家中有事,着人来催了,这不,今日就回去。”
步青澜和江萧颖均觉诧异,但见她眼眸一扫,知她如此说定有深意,便未出声相询。出了城,凤墨涵一直没有提回去,直送他到了荒效野外,眼看离宛南城越来越远了,江萧颖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傅,你真的要回去?”
凤墨涵摇了摇头:“萧颖,你的功夫还是没有学到家,被人一路跟踪到这里了。”
“怎么可能?”江萧颖大吃一惊,这样一来,凤墨涵的行踪岂不是因他而暴露了。
步青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说道:“要看来的是什么人。”
凤墨涵看了看身后:“来意不善,没准是想取你我性命之人。”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一支剑从树林里飞出,向着凤墨涵刺来。步青澜身形一动,拔出剑间佩剑站在了她的身前,大声叫道:“退后!”凤墨涵的手中没有武器,他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他架住了飞过来的剑,兵刃相交,很快两人就斗成一团。
大白天的穿黑衣,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这个女子想必是穿惯了黑衣。凤墨涵打量着她,见她腾挪之间身形轻巧,宛如飞鸟,轻功很是卓绝,心头一动,想起了她是谁,这就是在拓州城所遇的那个黑衣女子。此人上次对步青澜动过手,此次上来剑尖却是直指她的眉心,想来是要取她的性命。
既然派出如此高手来对付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些好奇起来,对方是顾忌步青澜,还是知晓了她的底细?
“师傅,你还不快帮帮师伯,咱们回城中去。”江萧颖急得扯着她的袖子叫道。
“既然敌人在这里设了埋伏,后路想必也是断了的。”凤墨涵说道,敌人袭来,她就将他护在身边,江萧颖还没有实战经验,何况对方是高手,她不能让他冒险,步青澜却不一样,看着他剑舞得潇洒,黑衣人一时被他缠住,脱不了身,凤墨涵心中很是骄傲,要知道她的夫郎可不是绣花枕头。
江萧颖回头,果然来路上蹭蹭蹭地冲过来一群人,一色的黑巾蒙面,将他们团团围住,想来这些人从他们出门就跟在身后了。
“怎……怎么办?师傅?”他从未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之间有些傻了眼。
凤墨涵皱眉说道:“等会儿我们一起冲开一个缺口,你骑上马赶快走,留下的人我来对付,如果路上遇到不利的情况,记住我教你的,出手要快,一击即退,保住自己的命才是要紧的。”
说话间蒙面人手持钢刀,向她的头顶砍了过来,步青澜被先前的黑衣人缠住,根本分不开身过来援助。凤墨涵暗自庆幸敌人不是用箭,近身搏击是她的长项,左手扯着江萧颖,展开身形躲过一击,右手伸入怀中,解下腰间淡红的丝绦饰物,她一向不愿杀人,但一向珍惜自己的性命,别人要她死,她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她展开流云步,身手十分敏捷,手中柔软的丝绦勾刺劈挑,竟然给她舞得尤如宝剑,所中之人尽皆毒发,瞬间麻木,丝虽然不能挡剑,但它可以变化,长短任意伸缩,凤墨涵速度快,反正丝上有毒,扫到敌人的哪里都行,很快蒙面人就倒下一半,冲开一个缺口,让江萧颖逃了出去。
凤墨涵出手,与步青澜对阵的黑衣人就露出了一丝异象,再看她用手中丝绦瞬间伤了好几人,更是大惊,忽然出声道:“千丝万缕竟是你夺了去。”
凤墨涵一边阻止你去追江萧颖,一边说道:“我也知道你是何人了,七哥,这就是在拓州伤你之人,不必和她客气。”
“哼!纵然有千丝万缕在手,你以为就杀得了我?”黑衣女子声音冷然,语气中透着不屑,“你以为我打不过他吗?只不过我的主人要保他,我们要取的是你的性命!”
“他现在是我的人,你的主子还在惦记着?你趁早告诉二公主,让她死了这条心吧,想从我手中抢人,门儿都没有。”
凤墨涵带着微笑,说出的话却很冷,透着丝丝凉意。正拿刀砍向她的蒙面人只觉眼前一花,忽觉脖子有些发痒,她看到身边的同伴砍向凤墨涵的刀落在地上,脖子忽然歪向一旁,断裂开来,鲜血喷涌而出,红得耀眼。她惊惶地用未拿刀的手抚向自己的颈项,摸到了一条细细的线,蓦然大叫一声,双手抱住脖子,丢下刀狂奔而去。
凤墨涵失笑,其实刚才为了快些撤回来对付身后的人,这位的脖子只是划了一道小伤口,并不致命,只是她被同伴的死吓到了。这些人一向是杀别人,何时被别人杀过,眼见凤墨涵不过瞬间就毒倒一片,杀人的手法更是恐怖,一时之间心头惶然,连连后退。
黑衣人想来也不知道这次任务会如此棘手,忽然使出暗器,向着凤墨涵心口飞来,此人不仅轻功了得,内力也不弱,凤墨涵凭空向后一翻,暗器夹杂着风声,险险从她的身畔飞过。
“此人若是杀不了,你们回去也难逃一死。”黑衣人一边怒喝,一边快速跟上,弃了步青澜,掌风连绵不绝,向凤墨涵袭来。
余下的蒙面人听她如此说,不顾性命地一起向凤墨涵袭来,纵然她厉害,以少胜多也是不易,何况现在加上了黑衣人这个武功高手。那人知道千丝万缕的厉害,竟然剑锋连绵,专门向它削来,蛛丝毕竟不是钢丝,此人武功之高,凤墨涵不是敌手,一件好好的武器就这么被她削成几段,只剩了一小截握在手中。
敌人都不是庸手,为了护江萧颖离开她不得已动了真气,静亲王也说过,她体内的真气不可妄动,此刻心口隐隐作痛,她强忍着,想像得到自己一定脸色惨白,幸好有人皮面具隔着,敌人看不出来。
步青澜与她并肩而立,伸手拉住了她的,准备一起冲破敌人的包围,却发现了她的手心一阵寒一阵热,从小他就知道凤墨涵有此疾患,知道发起病来她便没了先前的威力,只怕会丧身在这群人手中,心中一颤,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