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如果你一直呆在这里,岂不是不会变老,一直保持现在的模样?”凤墨涵听罢忽然想到,“再过十年,你就会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你真成了不死的妖怪了。”
阿丑摇头,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不是这样,我发觉只要不呆满360天,就不会发生变化,如果满了360天,其实还是一样会变老,女人嘛,总是对外貌特别在意的,我也不例外。寅,我真的没变老吗?”
凤墨涵肯定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一辈子当柔然的国师吗?还是会再回去?”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你在这里,当然先陪陪你,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虽然换了一个躯壳,我就当你整容了。对了,说起柔然来,这国名还是我取的,你说好不好,我最喜欢的柔然古城,将会在我的手中重建!”
凤墨涵满脸黑线,她就知道不会无缘无故冒出个同名的国度来,原来真是阿丑干的。
“没想到你真的上战场,以前你总是期盼着能上,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指挥得过瘾吗?”凤墨涵叹了口气。
“其实柔然人并不好战,”阿丑解释道,“反倒是你们的这个月皇,周边的安国、洛国、陈国等等,不是都并入了她的版图吗?这是个野心极大的女人,我看她的野心不亚于成吉思汗,柔然如果不图强,总有一天要被月国吞并,阿那罗也只是为了保护她的人民!”
这一点,她不说凤墨涵也是清楚的,近距离见过月皇,她比谁都清楚那个女人的可怕。
“阿丑,对了,以后不能叫你阿丑了,怎么会想到了洛蓝雪这个名字?”
“洛蓝雪是我的本名,我查到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你我都是天赋异禀的孩子,所以才会给K看中,为了能够让我们彻底为组织效命,他们让我们的父母都死于意外,我们这才成了孤儿……”阿丑沉痛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哀戚,“我们甚至不是A国人!你我的家乡,就是K让我们潜伏的这个有着千年文明的古国,我们竟然做了那么多背叛祖国的事!”
凤墨涵默然,原来真相竟然如此简单。
“寅,你想回去吗?和我一起回去?”
“不了,现在的我不是寅,我是凤墨涵,回去对我没有了意义,在这里,我有很多亲人。”
“他们对你好不好?”
“很好,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
“那就好,真羡慕你!以后你就叫我蓝雪,或者姐姐也行,我叫你墨涵,原来的丑和寅,就当死了吧,这是老K取的名字,我们不要再用。”
“好,蓝雪!”凤墨涵说道,“你与那个江……”
洛蓝雪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笑着说道:“不,我与江没什么,他的心里还装着子呢,不过一个叫林诺的男人正在追我,两年了,我经常玩失踪,他也一直没放弃,知道了你的下落,我也心安了,回去后有可能接了他的戒指,从此安心为人妇。”
“你不考虑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吗?”凤墨涵说道,“这是一个女人的世界,不正好让你大展抱负,这不是你曾经一直向往的吗?”
“是啊,我也想留下陪你,可是又有些放不下林诺,除非你给我找个更好的,比林诺帅,比林诺有钱,比林诺身手好的男人,给我个小受型的男人,整天泪汪汪地看着我,我会未老先衰的。”洛蓝雪玩笑道。
凤墨涵叹息:“听话语就知道你与这个叫林诺的男人关系不简单,还是不拆散你的好姻缘了,不过,照你说的时空穿越只能回顾历史,却不能逆行至未来,所以只有盼你以后能来看我了,我却是不可能去看你的。”
凤墨涵抽空对洛蓝雪说了和亲一事使不得,洛蓝雪一口应承,她说会找借口三个都不要,另在世家子弟中选一个。
“其实阿那罗也并不想和亲,这主意还是我出的。”洛蓝雪说道,“娶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盟约,而这也只是缓兵之计,除非月国换了皇帝,不然现在的这一个等养足了精气,总有一天会对柔然用兵的,毕竟月国国力强大得多,若是打起来,柔然是讨不了好的。”
“那就拖吧,也许月国换皇帝的日子也不远了,只是战争苦的是百姓,若是月国内乱,还请你这个柔然国师多作斡旋,不要在边关扰民便好。”凤墨涵说道。
“除非你来当皇帝差不多,我便卖你这个面子!”洛蓝雪笑道。
“我当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当皇帝。”凤墨涵笑道,“我看你脑筋最多,又喜欢忙碌,那个位置最适合你,不如你去把柔然王给卡擦掉,夺了位吧。”
“阿那罗是我的好姐妹,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我可不干!墨涵,你变坏了!”洛蓝雪也笑道。
两人谈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携手入席,门外的一干侍卫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童相和太女见洛蓝雪精神好了,又夸了凤墨涵一通,坐下来继续观赏节目。为了拉拢洛蓝雪,童相又送了几个年轻貌美的男儿给她,她也不推辞,微笑着照单全收了,看到凤墨涵惊讶的眼神,凑过去耳语道:“我的侍卫都还单身。”
这一夜,大家都以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宾主尽欢。可是命运总是阴差阳错,就如同变幻的天空,前一刻还万里无云,下一瞬就可能乌云密布,谁也料不到最终的结果。
恋人的温暖
皇太君歪在榻上,皇上坐在榻前,父女二人正自低语。皇上从进门就阴沉着脸,所以谁都知趣地不敢去触霉头,她手一挥,四下的侍从退得远远的,守在殿外,便连大气也不敢出。
月皇出门时,脸上的阴郁之色已经散去,紧绷着嘴唇,神情无比严肃,他昂首阔步地从两排侍从的中间走过,宽大的袖裾带起一阵风,落在脸上,丝丝地凉。
“唉——”屋里的皇太君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阖上了眼假寐。兴庆宫的总管张和正对侍从九歌递了个眼色,机灵的九歌会意,取了毯子过来,轻手轻脚地盖在皇太君的身上。
含元殿,月皇背着手踱来踱去,晃得内侍郭明贤头晕。
“安如愿那老东西回来没有?”月皇终于停止了踱步,转头问他。
郭明贤赶紧应道:“奴才这就去看看。”
月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郭明贤如蒙大赫,小跑着出了大殿。他运气也不算差,刚出门几步就遇到了安如愿。
“安大人,皇上急着见你呢。”郭明贤一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安如愿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门边:“郭公公可要一起进去?”
“不了,奴才就在外面候着。”郭明贤宁愿站在外面受冻,也不愿意进殿去听不该听的,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能混到皇上跟前,他靠的就是这“不听,不看,不问”三个字。
安如愿进了大殿,还未来得及跪下,就被月皇拉住,直接就问道:“如何?”
“洛蓝雪身边带着十八侍卫,其中有六个是常随在她身边的,出入各处都带着,宫中赐宴时,常随的六人中,却换了一个人,而在其他地方,那人却一直跟着。”
“那么,那人真的是柔然王阿那罗?她倒是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朕将她……”月皇顿了顿,“不过既然敢来京城,想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朕倒是好奇如果真的扣下她,她会怎么做?”
“皇上真的……”安如愿躬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月皇后面。
月皇沉思半晌,摇了摇头:“你知道,朕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看来和亲并不是她们来月国的唯一原因,到底还有何目的,值得商榷。”
“皇上英明!”安如愿附和道。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若说朕还能相信谁,便只有你了,就是朕的亲人也比不上你可信。”月皇叹了口气,茫然地盯着前方,“你猜猜,一向闷不吭声的老二,这次居然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朕和你都未察觉的事,竟然给她察觉了,我还当她会就这么一直哑着,呆在那院儿里摆弄她那些花花草草呢。”
“老奴不敢妄加揣测。”安如愿在月皇面前,很少称臣,她一直还当自己是王府里的奴才,遵守着上一辈人交代她的遗命,用生命来守护这个她看着长大的主人。
“你就是朕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朕不会怪罪于你,把你的想法说一说。”月皇说道。
安如愿犹豫了一下,眼前跳出了一双清澈亮人的眼,那个孩子算起来,应该是她唯一的传人,虽然两人没有师徒的名份,可他聪明伶俐,继承了她的衣钵,在她心中,何尝不是将他当作了徒弟,说出事实来,可能于他不利,不过亦无法,皇上既然问起,安如愿便只有说出来,她的忠诚不允许她隐瞒主子,哪怕一丁点。何况一路走来,从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女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这位主子靠的是她无人能比的智慧与强大的武力,在安如愿心中她是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什么也瞒不过她那双眼。
“皇上您一直都对老奴说过,二公主的心思最是难测,到底哪些事是她做的,哪些不是她做的,还真很难说,表面上她一直置身事外,从来很少露面,看不出一点端倪,不过,正因为太沉静了,这才显得反常了。老奴想,必定是三位备选和亲的男儿中,有二公主牵挂的人,这人一慌啊,就容易失了冷静,于是她暗藏多年的人脉,便露出了那么几分。”
“你怎不直接说她是在动澜儿的心思?看来你教那孩子功夫,也教出了几分真感情。”月皇含笑凝视着安如愿,不怒自威。
安如愿嘎嘎笑了两声,说道:“老奴知道这些事都瞒不过皇上,便不用说出口,皇上心里比谁都明白呢。”
月皇冷哼一声,面上有些得意:“都是朕生的,她们心中想什么,朕比她们自个儿还了解得透彻。”
“那这事……皇上您看该怎么处理?”安如愿问道。
“宫中摆宴那日,楚辛那孩子因病没来,朕想着他心中定不愿意和亲,其实也未想过让他去,原是属意王妹家的那个小儿子,上一次就定的是他,不直接定了,而是拉了两个作陪,朕就是想看看这些个女儿的态度,最终,只有墨涵没有让朕失望啊!”
“提起她来,老奴还忘了恭喜皇上,这六郡主可真是不骄不躁,很有皇上当年的风范,当初任人说她抄袭凤金安,也不曾辩解过半句,如今却是凭一曲就折服了柔然国师,她与洛蓝雪的结拜,可说是一桩好事。”安如愿笑着说,其实她心中对六郡主凤墨涵的印象不错,如果步青澜嫁给她,也是美事一桩,她希望这个名义上的徒儿将来能有个好归宿,以她观察,凤墨涵绝对是能独挡一面的角色。看得出皇上也是很喜欢这个摆不上台面的女儿,可是在对她与步青澜的关系上,她就是不松口,这一点就连沉知皇上的安如愿也弄不明白。
月皇听她如此说,脸上也不禁展现了一丝笑意:“朕欠她兄妹良多,只要好好听话,以后会慢慢补偿他们,既然她是朕的女儿,也该为大月出一份力。听说她与太女最近走得近,这样……就好。”
“当年的事……”安如愿起了个头,她知道不用说太明白,皇上知道是什么。
“当年的事,切不可让她知道,那时她还小,应该也料不到会是谁要害她,便是我那个王妹,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的事,起不了多大风浪,元初比她父亲明白事理,要是她像元君那个性子,朕也不会安心将月国的江山交给她。”月皇说着说着脸上浮现一丝遗憾,“只可惜……墨涵……算了,除了皇位,朕会给她这天下最好的一切!”
安如愿也觉得有些遗憾,如果早年没有疑问,确定了凤墨涵的身世,那孩子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几成废人,幸好她有个怀揣着天下至宝的安国皇子爹爹,也幸好她爹的身边有个医术天下第一的梦绮,不然的话,这个孩子早就没了。
其实以月皇的精明,光凭洛思齐与太医院陶信芳之词是不足以信的,她之所以如此深信凤墨涵是她所出,还因为她暗自采用了一个最古老的法子——滴血认亲。这滴血认亲她还不止搞了一次,而是两次,一次是她与凤墨涵,另一次是静亲王与凤墨涵。只可惜她却正中了凤墨涵的计,启发她想到用滴血认亲的方法,本来就是凤墨涵的主意,她知道月皇多疑,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自己的液中加入融血的药物,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滴血认亲本来就不怎么可靠,只要她想,任何两个人的血液她都可以融在一起。静亲王那里她也料到了,早就给母亲服了一种药物,那期间她的血与任何人的也不会融合,当静亲王在宫中意外受伤,还被月皇以护架有功大加赏赐时,她就明白一切都按照预定的围轨道前行了。月皇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不知被这对母女耍得团团转,也难怪,任凭她再怎么有才智,也想不到对着的凤墨涵压根就不是原主,是一颗来自千年后的灵魂。
“六郡主也成年了,皇上不如考虑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安如愿说道。月皇既然说了属意凤长波去和亲,是不是代表了步青澜的事有希望?那个孩子的心思总是写在脸上,他对安如愿一向尊敬,也是将她当作了长辈看待,并没有隐瞒自己那点小心思。
月皇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冷然,安如愿不敢再多说,只低了头跟在她后面,见她在案几前坐定,绕到了她身后,像个影子般地立在那里。
“澜儿这孩子,本来是不错,若不是因为金麟,将他嫁给墨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老安,你的心思朕不是不明白,你这辈子没有成家,你对澜儿,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吧?可是他不能嫁给墨涵,朕不能因为他,让朕的子女手足相残,就让他去和亲吧,远远地离开,对谁都好!”
安如愿眉间一跳,低头答道:“是!皇上英明!”
这时的步青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月皇手中的一枚弃子,他又偷偷跑出了宫,和凤墨涵携手去了京郊的西山。两人为了不让人发现,乔装改扮了一番,凤墨涵就戴了她常用的人皮面具,步青澜却被她弄成了一个中年男子。她的易容术是舒儿教的,若不是亲眼看见,她不敢相信那个之前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舒儿有此奇才。
“多年未用,手都生疏了。”当时舒儿在唐璇的脸上示范给她看时,还叹了一句。
经过她手的唐璇,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张清瘦又不失圆润的脸变得颧骨高耸,明亮的眼睛瞬间无神,一看就是个一脸病容的中年女子,再也看不出一点清秀少女的身影。
沈轻飞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阿丑兄弟,你莫觉得惊讶,舒儿的师傅是怪侠孙飞飞,其易容术之精妙,若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舒儿自小得了她的真传。”
凤墨涵不禁疑惑地看了看舒儿,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引来舒儿的一阵轻笑:“这张脸却是真的,我卧病在床时,可没有心思易容。”
沈轻飞见她的手抚上舒儿的脸,舒儿也未拒绝,表情便不自然起来,闷闷地往一侧坐了,低头不语。
凤墨涵当时讪讪一笑,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脸上也摸了摸。舒儿轻轻一歪,靠在了沈轻飞肩头,柔声道:“呆子,相处这么久了,你竟然不知道你的阿丑兄弟,其实是和我一样的女子么?你成日里和她在一起,我都没有捻酸吃味的,你倒心里不舒服起来了。”
“啊,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她)是女子的?”凤墨涵与沈轻飞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
舒儿笑道:“我既然是孙飞飞的弟子,阿丑你的小小易容术岂又瞒得过我,依我猜啊,你这面具下的脸,一定是俊美无比。”
“再俊又如何比得过舒儿,你是我见过最美、最聪明的女人!我想,清月教的教主,应该就是你吧?”凤墨涵衷心地叹服,与舒儿相处良久,她发现此人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可当得天下第一奇才,就连有着现代知识的凤墨涵也自叹弗如,要不是这一身怪病,还不知会闯出怎样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