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相一听,想到家奴才将得罪过凤墨涵,只得无奈回家,后来遣人备了份厚礼请凤金安转给了凤墨涵,姐妹两人谈了大半天,凤墨涵也表示会尽力而为,那是后话。
两人谈起凤元恩的死,荣慕枫好一番惋惜。
“四公主去了,或许皇上还会派别的公主领兵出征雪域,除了太女不能去,二公主三公主,都是有可能的。”凤墨涵说。
荣慕枫诧异地摇了摇头:“不会派公主去,你不知道么,雪域狼主早在半月前就统一周边最后两部,建国柔然,派了和亲使来,不日就将到京,两国已经休战,只等着和亲使臣一到,订下盟约,也不用向边关增兵了。”
“柔然!有这等事?”凤墨涵诧异地抬头道,“是了,我这些日子有假在身,不曾上朝,原是不知道。”
她紧锁眉头,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柔然,这个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古国,在这个时空出现了,是冥冥中的安排?还是巧合?明明处在上风的是他们,不趁胜追击,为何偏在紧要关头停下前进的脚步,退而求和呢?她觉得很是不解。
“不知柔然求亲,求的是哪位?”凤墨涵问道,她甚至怀疑是荣慕枫的大名传到了雪域,让那柔然国主起了心思,前世有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有温莎公爵不爱江山爱美人,没准儿这好战的柔然国主,实质是个爱情至上的人。
荣慕枫却摇了摇头:“柔然王只说要求娶我国皇子,未表明是哪一位。”
皇子?凤墨涵蓦然想到了步青澜,心中不由得惊了一下,莫非是他去找凤元恩的时候,被那柔然王给看上了?
“荣大哥……”话未说完,步青澜如一阵旋风般卷了进来,他穿了一件素白的狐裘,除了依旧清瘦,脸色不再如那日般吓人,只是精神看起来还有些蒌顿,面上的双眸却因此看起来更大了些,看着人时朦胧而深邃,那神色几欲使人窒息。
他也不避嫌,看了荣慕枫一眼,毫不迟疑地上前,立在她身边,慢慢悠悠地叫了一声:“涵儿!”
这一声饱含了深情与思念,被他这么婉转地叫出来,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其中的情意。荣慕枫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视线从两人对视的双眼调开,意外地发现了步青澜手中所拿的,正是他送给凤墨涵的那把伞。他看着那伞上滴落的雪水,一时愣住。
本来说好人前暂时保密的,步青澜却这样明显地表现了出来,再看荣慕枫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把伞,脸一下红了。她对他撒谎说伞在家中,现在却出现在步青澜的手中,谎言被戳穿了,不由得有些心虚,这一来他就知道步青澜禁足期间两人见过面了!
她抚额叹息了一声,出口道:“你怎么来了?”
“涵儿今日怎么连澜哥哥都不叫了?生疏了啊!”步青澜嘴角微微翘起,“这些日子都没个人去问候我一声,今日得了四姐姐亡故的讯息,本想来找你一道探望一下宜冰,不曾想去了亲王府,家人说涵儿这些日子都在这边忙着,我还当是忙些什么事儿呢,却原来是在这里认大哥啊,涵儿的哥哥,还真是不嫌多!”
崔宜春也跟了进来,见到这情形,微微愣了一下,一时不好开口说话,只得这么站着。
步青澜话中的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凤墨涵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吃醋,也有些着恼,不加以解释,顺手拿过他手中的伞,递还给了荣慕枫:“对了,荣大哥,你的伞,谢谢你借给我。”荣慕枫接过伞,笑了笑。
她也不理步青澜,直接转向了崔宜春:“宜春,你是来找我的么?宜冰他如何了?”
崔宜春一听赶紧上前说道:“弟弟闻讯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这一日未进水米,家人谁也劝不听,我怕他做傻事,所以想请郡主过去,帮忙劝劝,你的话没准他能听进去。”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看了看步青澜,又解释道:“七皇子也是准备喊上你一道去看宜冰的,我与他在亲王府碰面了,听家人说你在这里,便一同寻了过来。”
凤墨涵叹息道:“唉!我亦不知是否劝得了他,走吧,我同你过去试试。”
荣慕枫说道:“我与宜冰亦是朋友,出了这种事,也应该去看看。”
“事不宜迟,那就一同前往吧,早些劝解开来,免得宜冰钻了牛角尖。”凤墨涵说道,交待了江萧颖几句,回头便走。
步青澜闷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崔宜春回头叫了他一声,他微微蹙着眉,咳嗽了几下,说道:“我不大舒服,要不你们先去吧,我改日再去。”
凤墨涵知他是耍性子,想起他知道凤元恩死时伤痛的表情,就有些心软,再加上自己确实忙得忘了,没去看他,更是有点过意不去。他脸色苍白,握拳的手微微发抖,站在那儿带着倔强的表情盯着她和荣慕枫。凤墨涵甩了甩头,自己怎么变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居然真和他斗起气来!她走过去,柔声道:“走吧,澜哥哥,若是你不舒服,见过了宜冰后,我帮你把把脉。”
其实步青澜说了那些话后,见凤墨涵不理他,在一旁正暗自懊恼,现在她肯回过头来叫自己,正好找了个台阶下。
出门来被冷风一吹,步青澜又咳了几声。凤墨涵皱了皱眉,放慢了脚步,与他并排行着,悄声问道:“你病了?”要知道那日他衣衫单薄,被淋得湿成那样,极容易寒气入肺。
步青澜见她担心的模样,心头感动,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这是旧疾,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的,开了春就好了。”
“那更该小心些,别受了风寒。”凤墨涵说道,“一会儿我帮你看看。”
步青澜笑了笑,应道:“好!”
他见前面的两人没有回头,悄悄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凤墨涵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见他眉间隐有喜色,只得随他去了,老实说被那他的大掌握着,感觉也挺好的,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暖意。
荣慕枫与崔宜春也边说边走,忽然回头,招呼后面的两人走快一些,他的视线极快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很快调转了头,凤墨涵吓了一跳,伸出另一只手掐了步青澜一下,他笑着放开了她,看着前面的荣慕枫的背影,笑意慢慢隐去。
荣慕枫背对着二人,唇边含着一丝浅笑,崔宜春恍然看到那双眼中晃过一丝杀气,再眨眨眼时,却又见他笑得云淡风轻,她有些恍然,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到了崔府,崔宜冰听闻是好友来到,也不好拒人于门外,终是开了房门出来,凤墨涵见他妆台蒙尘,头发懒梳,床前悬了一幅凤元恩的小像,眼睛哭得通红,心下也是恻然,相劝了几句,崔家冰只是点头不说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出门时听到琴弦响起,正是凤墨涵所教的那首曲子,不过上一次弹奏时浓情万种,这回听来却是凄惨悲凉,令人闻之断肠。
凤墨涵心头掠过一丝不详之感,拉过崔宜春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宜春,好好派人看着他,我怕他会出什么事……”
她直觉崔宜冰的心已经跟着凤元恩去了,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个躯壳,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对凤元恩用情竟是如此之深。
崔宜春点了点头,叹道:“我知道,谢谢!”
荣慕枫听了这句话,似是大为震动,他喃喃念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这句话让人回味无穷,看似平平淡淡,却道出了世间用情之最,甚至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相处日深,他越来越觉得凤墨涵让人看不透,有时候简单得让人觉得她有些傻,有时候她随口一句话,却道尽人世百态,似乎他错了,林青儿也错了,所有人都错了,静亲王府最有才华的,不是身为世女、才名在外的凤金安,而是这个儿时便被月皇冠以“神童”之名,后来却锋芒不再,几乎傻了的六郡主!
步青澜借口找凤楚辛有事,与凤墨涵一道向静亲王府而去,在崔府门前与荣慕枫别过。荣慕枫看着二人并肩走远,头上撑着他的那把蓝伞,洁白的雪花在两人身旁洒落,步青澜时不时与凤墨涵说几句话,凤墨涵则歪着头听着,连连点头,只觉得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有几分羡慕,有几分妒忌,什么时候他才能够与那人如此这般!看到这一幕他本来应该高兴才对,让七皇子离那人远些,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祈盼,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心中竟然更加地茫然和失落?他捂着胸口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花如梅,漫天飞舞,步青澜紧握着凤墨涵的手,说道:“小寅,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不要像四姐与宜冰,分开那么久,临死也不能相见。”
凤墨涵想到了教官,他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她明白了爱情,阿丑也爱教官,对他临终前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一直耿耿于怀,这么想来,其实自己是最幸福的一个。互相隐瞒,自以为是为了对方好,其实不一定真的就好,很多东西就在这隐瞒中,互相错过。
“好,我今日就向娘说明,请她去向皇上提亲。”她对步青澜说。为免夜长梦多,既然许诺了彼此,最好的就是定下来,早些迎他过门。既然步青澜并非月皇亲生,即便她顶着月皇亲女这层关系,两人也不存在血缘关系,另外其实她也想弄明白那个幕后阻止他二人来往的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见过了舒儿,她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两个人面貌一模一样,就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沈轻飞知道舒儿会死,可也从未放弃过,他说过,只要知道舒儿也爱着他,哪怕两人只过一天,他也知足了,他还计划着等舒儿好些,两人就成亲,当然因为他的身份,只能偷偷地办,还说到时候一定请她喝喜酒。
步青澜已经表明了态度,她又何必退缩不前,即便没多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总算她没白来一场,至少爱过、恨过!
何以报之
一支队伍穿过了茫茫的荒原,残存着积雪的古道上留下了两排清晰的车轮印记。这是柔然的和亲使团,随行的兵士皆是身材高挑的姑娘,她们是马背上的民族,常年驰骋草原大漠之上,一个个显得健美而结实。与月国军队不同,她们并不严肃,看样子是在欢声笑语,还有人在放声高歌,唱的是月国人听不懂的语言,调子很好听,透露着一种远古的沧桑。
接到圣旨在雁门关口迎接和亲使团的守将宋昭然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皱眉远眺,看到那群嘻嘻哈哈的异域美女,想不通怎么会成为这些人的手下败将。就在她满腹疑问之时,忽见到队伍头前有一人挥起旗帜来,所有的声音在同一个瞬间收拢起来,随着旗帜的变换,那只队伍也变换了几种队形,一时之间彩旗飞舞,霎是好看。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哨响,马蹄滚滚,那些马背上的姑娘全都没了影。宋昭然一惊,等到马匹很快奔到城下不远处,才发现那些姑娘藏身在马腹之下。再听到一声哨响,几千将士,步调一致,齐刷刷地跃下马来,整齐有序地分立两排立正站好,一辆辆马车就从队伍的中间穿了过来。
风中的彩旗猎猎作响,宋昭然看着那一匹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再瞧了瞧马旁精神抖擞、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士兵,心中默然,如此骑术,如此军威,怨不得月国军赢不了。她带队出城迎接,马车全部到齐后,从第三辆上下来了一名年轻女子。
“在下雁门守将宋昭然,奉皇命前来迎接贵国和亲使。”仗虽败了,可士气不能低落,她站得笔直,不卑不亢,响亮地说道。
没想到下车来的女子并非什么大人物,她站在车旁,冲着车内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话,态度恭敬,言毕,一只穿着长靴的脚先伸了出来,车内钻出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她下了车来,是个高挑的姑娘,不是特别美丽,但她有着一双乌黑而又水灵的眼睛,一头长发也与常人不同,微微卷起,随随便便地拢在脑后,使得那张脸庞显得异样生动。
她看了看宋昭然,唇角勾起,笑得眼睛也弯成了两个月亮。她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那笑容显得很温暖,看起来就是发自内心的,引得人情不自禁地想跟着她笑。
“宋将军,久仰!”她开口,一口标准的京都话。
宋昭然一愣,莫非这人是月国人?似是明白她的疑问,女子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是柔然的国师洛蓝雪。”
宋昭然脸上不禁一抽,没想到令月国军名闻丧胆的神秘国师,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笑起来像个娃娃的女子。
“见过国师大人!”宋昭然别扭地行了个军礼,作势要下拜,对方是一国来使,级别比她高,是该下拜,可是心理上她并不想,因为面前的人,亦是令无数月国军士丧命的敌国战将,这一拜,令她觉得屈辱。
洛蓝雪上前一步,托住了她的手:“将军不必多礼,我国王上令蓝雪前来,是向贵国递送文书,愿结友好邻邦,贵国皇帝也已应允,很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当日战场上兵戎相见,只因两国还未结盟,各为其主,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涵。国与国之间,并没有长久的敌人,是吧?”
宋昭然顺势而起,洛蓝雪此人十分善于洞察人心,怪不得年纪不大,却能胜任国师一职,此人不容小觑。她说的也是事实,两国结盟,前仇就不能再记,宋昭然浮起一丝微笑,将柔然使团迎入雁门关。
远在京城的凤墨涵在柔然国师还未到京之际,向母亲表明了态度,想要求娶七皇子,当然,月皇为他取的名儿,应是凤青澜。
静亲王听她说完,神态显得有些凝重,踟蹰着半晌不言。
“母亲可是觉得不妥么?”凤墨涵问道,“虽然皇上以为我是她的女儿,可是七皇子并非皇上亲生,这一点在宫中已不是秘密,他也早到了适婚年龄,皇上不至于不应允吧。”
静亲王踱着步子缓缓走了几圈,摇了摇头:“还是不妥,你知道为什么七皇子聪明伶俐,这么多年来却从来不曾有人提亲么?因为皇上当年曾许过,要将他嫁给最有本事的公主,说白了,他就是皇家童养的夫郎,所以外人哪里敢有这个心思。他的相貌与品性都是万中挑一的,几位公主与他一块儿长大,对他有好感的大有人在,可是谁也不敢提这事,也是因为皇上的这句话。你明白这是什么道理么?”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七皇子将来做月国下一任的元君,所以娶他的人,势必是皇位的继承人?”凤墨涵说道。
静亲王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七皇子虽不是皇上亲生,性子却很投皇上的脾气,从小就很得皇上喜爱,她常说七皇子最为像她,所以早就看中了这个女婿,你想要娶他,难!”
步青澜才不像那个变态皇帝,凤墨涵在心里腹谤,皇帝无情,步青澜专情,皇帝心狠,步青澜善良,哪里有半分相像了。
“娘,既然皇上想要七皇子做女婿,又为何不将他嫁给太女?”
“谁知道,皇上的心思,谁猜得透,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皇太君总觉得太女的位置坐得不踏实,凡是对她的地位有点威胁的,他必然会想办法为女儿拔除。”静亲王道。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呢,”凤墨涵笑了笑,“娘,在她心目中,我也是她的女儿,您就去试一试,也可以试出这个所谓的女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静亲王也笑了,眼睛一亮,说道:“好,娘说过,不管涵儿想做什么,娘一定支持你,只是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依我看来,这件事半分把握也没有。”顿了顿,她接口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够变得强一些,让人刮目相看,没准能够得到你想要的。”
凤墨涵愣了一下,说道:“我没想过,不想活得太累,倒是娘,我看你有想过吧!”
静亲王凝神看了看她,微笑不语。凤墨涵想,她当年为了美人放弃了江山,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过。站在最高顶,成为王者,就真的那么好过吗?她可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