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得了一面宝贝古镜,本来还想请六郡主一同过去鉴赏,看来今日是不行了。”
门内的凤墨涵听到镜子,微微一笑,这两姐弟倒是把她的爱好打听得很清楚嘛,是什么大不了的镜子,她见得多了,荣慕枫要请她鉴赏,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非在这一天。
步青澜早被门外的声音吵醒,听到荣家姐弟的声音,他有些惊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凤墨涵伸指点了点,他回她一笑,笑得眉眼弯弯。
“涵儿是有这个爱好,不过这丫头不休息好,再大的事也拖不起她来,咱们反正是同路,荣公子的古镜也不会跑,有的是时间给他们慢慢研究。”凤楚辛回道。
“那也是,六郡主喜欢镜子,那不知大世子有什么爱好?”荣雁行问道。
“我嘛……涵儿的喜欢便是我的喜欢,我自己倒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凤楚辛回答。
脚步声起,几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白纸灯笼
晚饭前凤墨涵给步青澜换了药,让江萧颖去喊凤楚辛过来。凤楚辛进了屋,问道:“涵儿不舒服么?怎的关了自己一整天。”
凤墨涵过去拉住他的手,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青在我这儿,他受了伤。”
凤楚辛一惊,顺着她的眼光看向低垂的床幔:“他……睡在你床上?这一天你说的不想动,其实是因为他在这儿?”
凤墨涵点了点头。凤楚辛走到床前,掀起了帐幔,步青澜正躺在床上,发丝凌乱,清澈幽黑的眼望着他,叫了声大堂兄。两人视线相对,空气中似有火花闪动,凤楚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青怎么这么巧就伤了?”
“他不是在追踪奸细么,遭人暗算,中了剑,伤口有毒。”凤墨涵代为答道。
凤楚辛轻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他:“涵儿,他又不是伤着了嘴,用不着你代他回答。”
“哥哥这是怎么了?”凤墨涵笑道,“怪我今日没理你么?那也是怕人知晓小青在这里,虽说咱们是堂兄妹,若是给人知道了,也对他名节不好。”
凤楚辛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伸手按在步青澜的伤口上,微微用了下力,痛得步青澜哼出了声。
“看来伤得不轻!”他闲闲地说道。
“当然不轻了!下手没人轻重,他可是病人!”凤墨涵瞪了哥哥一眼,见步青澜痛得出了冷汗,握住他的手紧张道歉:“对不起,小青,很痛吧?要不要紧?”
步青澜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痛!”
“哥哥,这几天小青都要住在这里,不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知道他身份特殊,又是在查案子。”凤墨涵说道。
“你不会是说,这小子要一直和你同居一室吧?”凤楚辛说道,“那可不行,男女有别,就是亲兄妹也不行,何况小青是皇子。”
凤墨涵盯着凤楚辛,眼神楚楚可怜:“那……我们也不能不管他啊,他的伤还得我来治呢。”
“我来照顾他,让赵克贞搬去和萧颖一间屋就成,你睡我屋里去。”凤楚辛寒着脸说道。
凤墨涵说这么多,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笑眯眯地拉着凤楚辛的手:“哥哥最好了,小青有你照顾我就放心了。”
关键的就是要让步青澜拖住凤楚辛,这样他才没时间跟着她,她才好去做某些事。她才走出房门,凤楚辛就恶狠狠地对步青澜说道:“我不管你身份有多尊贵,你要敢给涵儿带来麻烦,我一样把你扔出去。”
“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我的气啊,”步青澜眯着眼笑了,“我还以为……你放心,小寅可没你想的那么娇弱,我也不会带给她麻烦,我会先把麻烦给解决了。”
“记住你说的话就好。”凤楚辛说。
“无尘公子到拓州来了?”步青澜问他。
凤楚辛点头。步青澜的笑容更加地灿烂:“你这个未来的三妹夫深受皇太君的喜爱,这次怎么舍得放他出来了?”
“谁知道!”凤楚辛说道,“荣大人可是皇上亲自派来的,你是私自出宫,给她看见了你没准会亲自把你抓回去,还可以邀功请赏。”
“大堂兄,你不会这么无情吧,把我交给她小寅可是会伤心的。”步青澜说道。
“哼!你就知道拿涵儿压我,步青澜,你可别得意,涵儿是我妹妹,再怎么你也比不过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放心,哥哥的位置你是独一无二,我决不会跟你抢的。”
步青澜的回答语带双关,带了丝挑衅看向凤楚辛,凤楚辛却沉默着不搭话了,他静立了半晌,推开窗看了看外面,轻轻地说道:“啊,又下雪了!”
凤墨涵吃过晚饭就说要早些休息,凤楚辛以为她是照顾了步青澜一天累了,也就不打扰她了,告诉她自己会好好照顾步青澜,帮她带上了房门,并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打扰她,尤其是江萧颖。江萧颖委屈地看着他,背过身去却做了个鬼脸。他早就和师傅商量好了,今日带他一道出去,顺便试试他的功夫,只是和他住的现今多了个赵克贞,有些麻烦。
“如果你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不被发现,今儿你也不用跟来了,练好了身手再说。”凤墨涵听了他的诉苦,不仅不提供帮助,反倒一巴掌给拍了回来。
他只得自己想办法,师傅说的是戌时就在东街的巷口等他,数到一百下他还不出现,她就自己行动,江萧颖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灵机一动,想到赵克贞喜欢睡前点熏香,干脆把从师傅那儿弄来的迷药掺在了薰香里。
赵克贞和凤楚辛在外跑了一天,也累了,早早就回了屋,不过他没有休息的打算,把他那把剑拿出来,仔细地在灯下擦着,闻到江萧颖的薰香,还夸赞了几句。江萧颖表现上微笑着,内心却异常紧张,手都是抖的,好不容易挨到赵克贞打了个哈欠,他很勤快地跑过去,帮他铺好被褥。
“小江挺勤快的嘛,怪不得郡主宠你!”赵克贞笑道,“搬这屋里和你一道,哥哥可是赚大了,不用侍候人,反倒要你小子侍候。”
“赵哥哥,这是应该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江萧颖不好意思地回答。要是赵克贞知道他下了迷香,要让他早早睡着,不一掌拍死他才怪。
赵克贞乐滋滋地享受着他的服务,还没等江萧颖把洗脸的水端上来,就倚在床沿睡着了。江萧颖一看,快到约定的时辰了,几下帮赵克贞脱了衣裳塞进被中,换上一身黑衣,悄悄地潜出了驿站。
东街的巷口人影皆无,雪地上只有江萧颖来时踩出的足迹。他失望地看了看巷道尽头,难道说师傅先走了?正想着,脑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心惊地回过头,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凤墨涵。
“再晚一步,我可就走了。”她说。
“师傅!”江萧颖惊喜地叫道,“还好,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不要我了。”
“来吧,跟着我。”凤墨涵看了看他踩的一地脚印,暗中摇了摇头,带着这小子,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差迟。
她带着江萧颖来到步青澜受伤的地点,那是拓州城郊一处荒芜的院落。在院墙外站了一会儿,凤墨涵确信,这院子没有人住。招了招手唤过江萧颖,她提着他一道越过了墙头,来到了后院。后院杂乱不堪,墙角的柴火上堆满了积雪。轻轻悄悄地来到屋子前面,发现檐角遍积灰尘,蛛丝挂得到处都是。
看来步青澜确实是追踪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引到这儿来的,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凤墨涵看了看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江萧颖,手指了指屋内。江萧颖明白师傅的手势,过去戳破窗纸,眼睛往里瞄着,看了一会儿起身对着凤墨涵摇了摇头。
屋内没人!凤墨涵继续往下走,一间一间地看,一直走了几十个房间,都没有人,这就是一座空落落的院子。她觉得有些奇怪,拓州城如此繁华之地,外来做生意的人也很多,房子只有不够住的,就是租赁出去,也能赚不少银两,这个院子占地如此广,却就这么空着,也不住人,有点无法理解。
正在她想得入神的功夫,大门忽然响了一下,“吱”的一声门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骇人,江萧颖吓得抖了一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真是个孩子!她拍了拍他的手,拉着他躲到了屋内,藏身在一列柜子后面,心中止不住地兴奋,有人来了,会是什么人?
外面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嚓嚓嚓地响,凤墨涵手指捏了一枚薄如蝉翼的飞刀,一旦有什么不对,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置敌人于死地。
江萧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手中传过来的暖意让他心安不少。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究竟高到哪一步,他也没有见过,还是有些担心。
他在心底祈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可惜神灵听不见他的呼唤,怕什么就来什么,外面那团晃晃悠悠的白色光影在靠近,最后停在了他们藏身的门前。
“嘎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先伸进来一个纸糊的白灯笼,烛火微微跳动着,映了个大大的影子在他们藏身前的墙壁上。随后持灯笼的手伸了进来,那是一只枯槁的、令人恐怖的手,只有一层皮包着骨架。江萧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盯着门,仿佛那里随时会走出来一个幽灵。
那个人的动作非常地慢,一点一点地从门外挪了进来。不是江萧颖想像中的幽灵,但也和幽灵差不了多少,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妇人,头发像枯草,脸上满是皱纹,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伸出灯笼照了照屋子,看了看没什么,又念叨着走开了。凤墨涵冷冷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让江萧颖停在原地,跟了上去。她像影子一样跟在那人背后,发现她出了房门,本来有些跛的脚竟然走得健步如飞,拿着灯笼几乎是小跑着往院外走去。凤墨涵没有打草惊蛇,她一路跟着她,看她要去哪里。
出了院门往左拐,行了大约半里路,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巷道,一路上小楼一排排耸立着,四周传来笑语喧嚣,凤墨涵不陌生,这种地方,处处透着胭脂气,她一闻就能辨别得出来,是和醉意居一样的小倌馆,白日里逛街的时候,也曾经过。
她隐在暗处笑了一下,脱下黑色的大氅,反过来穿了,立刻变了一身红。面具取了下来,面具下的脸不是平日里的凤墨涵,是那张人皮面具。
她尾随着老妇走进了楼中,一群香喷喷的男子围拢了上来:“这位姐姐,要我陪你么?”
这里的人可比醉意居的热情多了!凤墨涵一面摆开笑脸应付着,一面目光如电,迅速地搜索着老妇的方向,那妇人恁滑溜,已经上了楼。她拨开众人,往楼上走去。
“哎呀客人,去不得去不得,楼上可是有人包了场子的。”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拦住了她。
“是吗?什么人?姑奶奶我有的是银子,她出多少,我翻倍,如何?”凤墨涵压低了声音说道。
男人的眼睛一亮,随即很快却又暗了下来,他凑到凤墨涵跟前,悄声说道:“对不住啊客人,银子谁不想赚啊,不过……那一位可得罪不起,是京里来的贵客。要不……客人改日来,明日好不好,明日那位姑姑不来,您包下这整个场子,楼中的儿郎尽您玩耍,如何?”
凤墨涵眨了眨眼:“好,听爹爹你的。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排场,敢跟我抢场子,要比起财富来,咱老寒家可从没比输过人!”
她递过了一块整十两的银子,男人的脸上乐开了花,眼睛眯缝着说道:“您跟我来。”他带着凤墨涵走到了楼下的一间房里。以凤墨涵前世的经验,这一类的场所都会设有监视器,可以抓住客人的把柄,没想到古代这么科技落后的地方,也会有这个。她蛮有兴趣地把眼睛凑进了那个孔,不知是哪个天才设计的,居然知道用光的折射原理,采用镜面反光,可以看到上面屋里的场景,只可惜镜面是铜制的,影子不是很清晰。她看到了一个俊逸非凡的女子斜靠在榻上,身前的暖炉烧得旺旺的,散发着红红的光,她跟踪的那个老妇就跪在那人面前,不知道说些什么。
“客人可是看得明白了?”带她来的男人语调一变,忽然间出手如电,袭向凤墨涵的脑后。
凤墨涵状似无意地避开了袭来的一掌,傻愣愣地看着男人。“这……这……你这是何意?”对着他的狞笑,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何意?你当我是傻子,你一进屋就要往楼上跑,我就知道事情不寻常,果然,是想打听我家主子的事吧?你以为我是这楼里的爹爹?识人的眼睛再练几年吧,老子是男是女你都分不清,这点都看不透还好意思出来混!”
“男子”冷笑着向凤墨涵扑过来。凤墨涵微笑着避开:“我哪知道你不是男子,看你连胸都没有,说你是女人也没人信,做人做得连男女都无法让人分清,是你的失败,我看你不如自行了断了,何必活在这世上受罪。”
“你……”面前的女子发怒了,寒光一闪,掌袭凤墨涵,指间有腥风闪过。
“好一双毒掌,练得不易,怕是要经历很多痛苦才能练成吧,识相的你告诉我你主子的事,否则我就把你这双掌毁了。”凤墨涵眼睛闪亮亮地盯着这名男装打扮的女子,轻灵地闪躲着避开。
“流云步?你是流云派的?”那人惊呼一声,没有收手,反倒掏出了一物,向凤墨涵撒来。
“千丝万缕?原来你是九毒派门下,你我素不相识,向无恩怨,你就用这么厉害的毒招呼我,看来我不回敬一下,就是不礼貌了。”凤墨涵笑道。
杀人的利器
千丝万缕,是月国的最下三滥的江湖门派——九毒派的镇派之宝,它由南疆一种体型庞大的红色毒蛛吐的丝制成,这丝韧性极好,收拢来是一束浅红的丝绦,与人们常缀挂腰间的饰物相仿,撒开来却是致使的毒物,每一根丝上都浸了不同的剧毒,加上那红色毒蛛之毒,甚是厉害,中者要想解毒,就要知道每一根丝上所涂毒药的毒性,那岂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所以除非是下毒者施救,否则中毒之人必死无异。
凤墨涵开始研习解毒药的时候,曾经研究过这种毒,别人做事是先从易做起,她是反过来,先从难做起,最难的都解决了,其他的就是小菜一碟了。这千丝万缕的毒很是厉害,到目前为止她只找出了其中几种毒的解法,要能解全毒,还得找到这东西拿来试验才行,只不过千丝万缕在南方的九毒派手中,中原地区不曾有这东西,没想到今日却给她碰到了。
“死丫头,今日我就让你横尸当场,让你的礼貌见鬼去吧!”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尖着嗓子说道,千丝万缕撒了开来,化为根根利剑,刺向凤墨涵。
一根丝扎在身上不过针眼大个孔,但却是致使的毒,她心知如果给这东西碰到,说不定真如此人说的横尸当场,而且两人这一番争斗,动静肯定给楼上知道了,之所以没派其他人下来,想来是对这位九毒派的弟子很有信心,今日的刺探看来是失败了,只能速战速决。
她一边闪避,一边寻找着时机。九毒派的人擅毒,武功却是不怎么样,过了几招凤墨涵就找到了空档,在那人千丝万缕出手,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避过,出招!
九毒派弟子只觉得脖子一凉,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千丝万缕就被凤墨涵戴着手套夺了过去。她奇怪自己怎么就忽然间没了力气,想要出声,这才感到了喉管已被割断,她还来得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丝极细的线,因为太细了,只渗出了少许的血珠,她看了一眼手指上的血,瞪大了眼睛,蓦然倒了下去,细瘦的脖子受不了这么大的撞击,终于裂了开来,喉中鲜血大量涌出,她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再无声息。
她至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死在了什么武器之上,眼睛大大地瞪着,望着屋顶,死不瞑目。凤墨涵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并不是原先她握在手中的那把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