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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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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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去。
凤楚辛和侍卫秋华、李克贞都上了树去,摘了桂花就用衣襟兜着,兜满一兜就下来,倒在凤墨涵准备好的筛子里,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大筛子。
“够了吗?涵儿?”凤楚辛在树上大叫道。
“不够不够,再去取筛子,全给我撂下来!”凤墨涵将手卷成个喇叭,冲着树上大喊。
落儿跟在身旁,小孩子觉得这很好玩,跑前跑后,银玲似的笑声飞满了后院。凤墨涵突发奇想,让人搬了筝过来,唤过连儿,命他在树下奏曲。连儿抿嘴一笑,十指一动,悠扬的曲子在院中飘散开来。听曲是凤墨涵的一大爱好,她干脆躺在院中的石椅上,手枕着头闭上了眼睛。
“这孩子,石上凉。”齐思洛赶紧出声制止。
“爹爹,都给太阳烤热了,不凉!”凤墨涵娇嗔地一笑,依旧躺了下去。齐思洛只得摇了摇头,随她去。
“涵儿这样子,若是生成男儿,只怕比当年的你还要风华绝代!”云侧君看了看齐思洛,叹道。
“若是她真生成了男儿身,也许不会吃这么多苦……可是,谁又知道呢?世事无常!”齐思洛看了女儿一眼,眉间一丝忧虑。
“会好的!”云侧君拍了拍齐思洛的手,“不是说话已经恢复了么,现在看来,人也依旧聪明,身子么,慢慢养着,没准哪天就好了,你也别太过担心。”
连儿一曲奏完,树上的桂花也给摘了个精光。凤楚辛兜着最后一兜桂花下地,嚷嚷着妹妹真会折磨人,大家都在忙就她一个人偷懒。凤墨涵坐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悠悠地走过去端起筛子,爬梯子上屋,将桂花晒在屋顶上。
“后面的活儿就我一人干了,哥哥尽管偷懒去,我不求你了。”她站在屋顶说道。
凤楚辛一见唬了一跳,忙着叫唤道:“我来我来,这些粗活儿让哥哥干就好,涵儿你快下来。”
凤墨涵站在梯子上朝他做鬼脸:“我偏不下,你拿我怎么着?”不仅没下来,反倒越往上去了,她准备上去踩踩这静亲王府的瓦结不结实,结果刚坐够着屋顶,脚踹得用力了些,梯子没放稳,一个歪偏倒了下来。
凤楚辛见她只一只手吊住了屋角,急得脸都变了,说道:“你别动,我抱你下来。”
一个人影快如闪电,赶在他之前掠上了屋顶,将凤墨涵给抱了下来。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凤墨涵惊呼道:“啊!怎么是你!”
步青澜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你自己抬头看看,可不止一个呢!”
凤墨涵站稳了双脚,向后看过去,腆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么糗的事,竟然给许多人看到了!与步青澜一同来的,除了静亲王、凤元恩、崔家两姐弟,竟然还有荣尚书和无尘公子。她看到无尘公子荣慕枫正睁大了眼,惊愕地看向这边,脸上顿觉有些发热。
“多谢多谢,小青,多亏了你,才没让这丫头掉下来。”凤楚辛上前,对步青澜道谢。
凤墨涵这才发觉自己还靠在步青澜的怀中,赶紧退开两步,瞪了凤楚辛一眼,要不是为了逗他,自己也不会这么狼狈,小声嘟囔着:“都是哥哥害的!”
凤楚辛陪着笑,连说是自己的不是,牵着她的手,赶紧向走过来的静亲王请安。
“这又是在搞什么?”静亲王问道,“也不仔细些,万一摔坏了怎么办?还不谢过你七皇兄!”
凤墨涵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步青澜现今成了自己的堂兄,偷眼看过去,他清澈的眼底泛着微波,带了丝狭促正盯着她,嘴角尤自挂着笑容,并未出言制止,想是等着她叫这声皇兄。
“谢谢七皇兄!”凤墨涵无所谓,不过称呼一声兄长而已,还能给他占了多大便宜?响亮地叫了一声,正正式式地对着步青澜鞠了个躬。
“咳!六妹妹不必多礼!”步青澜见她如此,反倒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微红着脸扶起了她。打量着她没有初见那日那么清减,想来在这府里日子过得还不错,他心中方始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日客栈一见,步青澜回去后老想着凤墨涵,儿时相处的一幕幕不断在他眼前闪过,两年,他竟一直没看出她是个女子,这也难怪,谁让她长得那么好看!。第二日便求了四公主带他出来,结果却只见到了她的留书。宫中规矩繁多,这之后凤元恩被皇上指派了公务,整天地忙,没机会带他出去,他作为皇子,不能随便出宫,即便在宫中行走,身后也是跟了大大小小的一长串人,这半个月来,他满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
现在终于看到了她,见到她身子骨似乎强健了些,步青澜很是欣慰,可又见她玩得挺开心,并没有想起他,连声问候也没有,心里就有了一丝怅然,原来她并不像他那么念着两人的情谊!
凤墨涵这时已与众人见过了礼,都是见过的,倒也不拘束。
静亲王留下一句“让他们年轻人自家玩去”,便带着自己的两位夫郎离开了。她一走,说话的气氛又轻松不少。
凤元恩与荣尚书、崔宜春皆是京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平时难得相遇,这会儿一亲近,难得观点相近,索性围坐在树下,继续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凤楚辛和崔宜冰、步青澜都见过,取新摘的桂花泡了茶,招呼着两人喝,对荣慕枫,因着那是金安的人,他心中始终不大待见,竟然没理人家。
荣慕枫也不以为意,独自迈步,打量着后院的秋景,他穿着宽袖长袍,风乍起时,衣袂被吹得扬起,配上那云淡风轻的面容,飘飘若仙。凤墨涵对座上几人的谈话都不感兴趣,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悄悄打量他,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人,却像是一幅画。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荣慕枫回头,对着她微微一笑。这下凤墨涵不好不予回应了,站起身来,走过去问道:“公子不坐下来喝杯茶么?”
“慕枫正想请教郡主,为何不让这花自谢枝头,却要将它摘下?”
“自谢枝头多可惜,摘下来,或可做成香囊,或可做成茶,或可做成糕点,原本只有鼻子可闻到的香味,可以留在身边薰衣,可以吞下肚腹让人更鲜活地记忆,不是比零落成泥碾作尘的结局好得多?”凤墨涵答道。
“哦!”荣慕枫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六郡主想得周全!对了,还未恭喜郡主,听说你身体康复得不错,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谢谢!说话没大碍了,公子也应当听得出来。”凤墨涵笑道,没有提其他。
“六妹妹!”步青澜来到两人身边,“听堂兄说你喜欢听筝,无尘公子的曲子可是一绝,这里既然有现成的,何不请他奏上一曲?”
凤墨涵眼睛一亮,希冀地看向荣慕枫:“可以吗?”
“有何不可!既是六郡主想听,慕枫恭敬不如从命!”荣慕枫坐到刚才小连所坐的位置,手扣弦上,轻轻一拨,一声清凛的乐声响彻庭院。
“好筝!”他赞道,“看筝识主人,六郡主在这方面的造诣想来也不小!慕枫可请郡主先奏一曲?”
“墨涵右手已废,只能听,不会奏,还请公子见谅。”凤墨涵左手托着右手,微笑着说道。
“啊!对不起,慕枫不知!”荣慕枫赶紧道歉。
“不碍事不碍事,”凤墨涵摆摆左手,“能听别人奏乐,也是一桩乐事,对我这种懒人来说,倒也省心。”
荣慕枫冲她歉然一笑,端坐凝神,轻拢慢捻,一曲《清平调》如潺潺流水,如春风拂面,在满是桂花香的院中飘荡,果然是大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听得人如痴如醉。一曲末了,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雕虫小技,让大家见笑了!”荣慕枫谦虚地说道。
“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请公子再来一曲,我愿剑舞以和!”凤元恩提议道。
“好啊好啊!”凤墨涵一听赶紧拍手,有美女舞剑,有美男奏曲,这免费的演出岂容错过。
荣慕枫见是四公主相请,也不好推辞,点头领受,重又坐回,转了调式,一曲《破阵子》从指尖流出,隐有兵刃之声。凤元恩抽出双剑,舞得密不透风,款腰轻摆,步伐轻快,和着乐声,该慢时慢,该快时快,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凤墨涵看得张大了口,心中惊叹,这都是人才啊!要是让老K看见,只怕这些年轻人都要被网络到他的手下!
“小寅,你的手不是好了么?”步青澜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只有你知道好了,别人不知道,”凤墨涵转头与他耳语,“当年害我的人并没有查出来,若是给人知道我好了,你想让我再死一次么?所以,不能说!”
步青澜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右手,凤墨涵挣了挣没挣脱,忽然想到这也算是她的哥哥,没必要将他当作外人,于是任由他拉着。过了一会儿,步青澜见她不动了,“嗤”地一笑,凑近她说道:“小寅装蒜的功夫越来越强了啊!当年我送了你琴和箫,你那么喜欢听,我不相信你会忍住不学,除非……你一早就会了的!那筝你若说不会,打死我也不相信!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改天只有我们两人时,你可得弹给我听听;还有,咱们得约个地方打一架,这么多年没见,好想知道小寅你的功夫成什么样了!”
这算是威胁吗?凤墨涵恶狠狠地瞪向他,那人却一脸无辜,眯着眼笑得像只刚偷了腥的大花猫。
“我若说不呢?”凤墨涵也眯起了眼,微笑着问道。
“你敢说不?我可是你师傅,反正我决定了,就这么定了,你说不也不行!”步青澜耍无赖。
“小青,你可还记得你是个男人,别这么凶好不好?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哼!想娶我也得我愿意嫁呢!我可记得了,是你咒我嫁不出去的,将来若真有这么一天,我就天天追着你,让你养我!”
“我才不养你呢,饭量那么大,吃了还不见长肉,浪费粮食!”
步青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小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若是走投无路了,你会不会收留我?”
“你是皇子,只有我走投无路投靠你还差不多。”凤墨涵说道。
“也是!”步青澜笑了笑,“我是皇子,哪里用得着需要投靠你啊!”他伸手摸了摸凤墨涵的头,就像凤楚辛常做的那样。“你若真的是我妹妹,那倒好了!”步青澜又说了一句。
凤墨涵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神变了,那层清澈没有了,仿佛蒙了一层雾,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才真的像大人了!
“你若是有需要投靠我的一天,我一定拼了命也会保你平安,”她抬起手在他的眉心弹了一下,“所以不要做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我看。”
步青澜一刹那间绽开了笑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就知道小寅舍不得我!”
凤墨涵看了看另一边的自家哥哥,摇头苦笑,一个凤楚辛还不够她应付的,又来一个步青澜,这两人不知怎的这么相像,是不是练了武的男儿都会成这个样子,没了身为男子该有的矜持不说,还会装疯卖傻扮可怜,成日里没个正经!

她要出征

凤元恩自尝了凤墨涵的桂花茶后,总喜欢往静亲王府跑,还带了她的姐妹朋友一起来,介绍给凤墨涵认识。
来往多了,凤墨涵也会应邀到别家府上玩耍,每次凤楚辛都会与她同行。渐渐地,凤墨涵与京中年轻一辈的贵族子弟混得熟了,都是年轻人,相处时或谈诗词歌赋,或比剑试刀,倒也热闹。只是凤墨涵从不开口作诗谈词,也不动手舞刀弄剑,只是笑看别人,在一旁为人叫好喝采。
凤元恩是知道她手废了,不能动武,于是支会了身旁的朋友们,也没人对她提出过比武之类的要求。不过静亲王府的几位郡主,从死去的乐郡主到世女凤金安,包括现在出仕,挂了个宫廷司仪女官的凤长瑗,都显露出了才华风流的一面,面容俊到令男儿失色的凤墨涵,虽遭过大难,九岁之前就才名在外,被皇上冠以神童之名,如今眼见恢复得与常人无异,却很少开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样儿竟吸引了不少俊秀男儿的目光,难免让某些人心存妒忌,挑衅也就由此引发。
那日是在崔相府上,崔宜春作东,请了不少名流子弟聚会,月国对于男女大防看得不是非常紧,只要有家中长辈或是姐妹陪同,男子亦可在社交场合露面,所以有的男女看对眼儿了,会私下约会,成为情人,也是因为如此,想那林青儿和凤金安才会未婚就勾搭上了,否则哪里来的机会!不过只要不搞出出格的事儿来,最终能成为一家人时,在仕女之中并无人谤议,还会传为佳话。
凤墨涵初闻这些时,觉得这月国还不至于太糟糕,至少还能够半自由恋爱,所以她不拒绝出入这些场合,其实是想给哥哥制造机会。如果真如她所料,自己活不了几年了,死前凤楚辛的守护之恩,兄妹之情,总该报答一些吧?她不愿欠人债,尤其是人情债,莫说来世再报之类的话,这点她最清楚了,来世曾经相识的人能够再遇上的机率,比火星撞地球的机率还要小,至少现在她遇见的人,前世一个也不认识。
凤楚辛总不能因她而耽误一辈子,他始终是个男人,武功再强,在这月国始终是女人的附属,总是要嫁人的,凤墨涵想在这些年轻人中为哥哥物色个好妻主,放心将他托付于人,当然,最好要哥哥自己喜欢。
崔相的府上有个芙蓉园,种满了芙蓉花,现在正是芙蓉开得茂盛的季节,崔宜春于是开了个芙蓉宴,主题当然就是赏芙蓉了。赏的是芙蓉,当然不能只看不说,就命各人以芙蓉为题,作诗一句,无论好坏,作不出来则罚酒,另还要为大家献上一段乐子,或歌或舞,则是随意。
凤墨涵一听就懵了,她哪里会作诗!她知道古诗都是讲究平仄押韵,这月国的诗体,和前世所见的古代格律诗很像,但她一个外来人口,语言都是二手的,作诗?那岂不是自曝其短?以前都是这帮人自我表现,这次竟然喊人人都要披挂上阵,凤墨涵未曾上阵先卸甲,听人念了几句,还没轮到自己,对凤楚辛递了个眼色,便要开溜。
脚步才刚迈出,有人出声了:“哎呀!六郡主,还未轮到你呢,倒想抢先了?既然如此,赵小姐且等一下,咱们先听听六郡主的佳句。”
说话之人正是那对凤墨涵存了妒忌之心的人之一,这个局也是她们先商量好了,撺掇崔宜春设的,本就时时注意着凤墨涵的动向,哪会让她如此容易脱身。
凤墨涵只得收住了脚步,实事求是地说道:“我不会作诗,并无抢先之意,留在此是扰了各位的雅兴,所以先行离开,还是赵小姐请吧。”
“六郡主真是谦虚,谁不知你八岁时就被当今圣上钦赐‘神童’之名,你八岁时作的诗,咱们在座的各位都难有几个比得上的,何况是现在。”
正牌的凤墨涵早就不知投胎到哪朝哪代去了,谁知道她八岁时作过什么诗啊!她看了看身旁的凤楚辛,本想不予理会,自行离开,犹豫了一下,仍是停住了脚步。自己倒不打紧,只是如果在这里丢了脸,会连累这个哥哥吧,人家说静亲王府的六郡主是个草包时,难免会连凤楚辛也说了进去,毕竟他是她的亲哥哥。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她一时无措,那就是无尘公子荣慕枫的存在。那人一双俊目在她脸上逡巡,唇角微微含笑,这座中,谁的诗才他都领教过,没有人比得过他,只有凤墨涵的深浅他从未得知,这会儿也期盼着她的表现。在那样一双目光的注视下,凤墨涵忽然不想退缩了。
十二时所学很杂,她们是特工,为了应付不同的场合,适合不同的身份,几乎任何领域都有涉猎。她记得当初老K派她们姐妹三人去调查一个古诗词研究专家前,子、阿丑和她曾经恶补了三天,因为有阿丑在,她便偷了回懒,手中的书翻了两下就丢一边去了,她记得写芙蓉的诗句,也是有的。经常听到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塑饰”,还有什么“芙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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