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找志铭去了。”蒲萱又叹了口气。
“那你随便找点别的什么玩啊,干嘛非来打扰我工作!”
蒲萱诧异地看了安青一眼,又扭回头继续盯着星空,“差点忘了,你还是一个占星师。”
“你看什么?你看得懂吗?”安青端出专业人士的架子,露出一脸的鄙夷。
“我在找北斗七星。”
安青一愣,也抬头望了望星空,“什么北斗七星?听都没有听说过。”
“小熊星座的尾巴,七颗星连在一起,长得像个勺子,勺子口指着北极星……”蒲萱絮絮叨叨地说着,完了苦笑一声,“原来连占星师也不知道,难怪我找了十多年都没能找出来,这下总算可以死心了。”
安青不由得朝旁挪动,离蒲萱远了一些,“这女人疯了。”
“喂,占星师。”蒲萱却突然问道,“你相信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有北斗七星的世界?”安青笑,而后凝神盯着星空,“理论上而言,换个时间或者角度,待斗转星移,某七颗星星或许真会连成勺子。”
蒲萱紧接着又问,“那么你相信,会有人从是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安青这次沉默了许久,然后盯着蒲萱,“你说东柏啊?”
蒲萱猛一震,险些被惊得滚到房底下去。
“果然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说,我的眼光怎么会错!”安青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抬手猛敲着自己的掌心,“难怪是一片空白,他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嘛!我就说,我就说嘛,在这个世界之中,怎么会存在我看不到的轨迹!”
蒲萱将双眼瞪得老大,起码能塞下一个鸡蛋,“什么轨迹?”
“这是术语,你不懂。”
“……”
“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安青朝一旁摆了摆手,“快滚下去吧,我办完事还要去睡觉。”
“……你不要对其他人说。”
“好的好的,放心吧,我说了还要有人相信才行啊,还有谁能有像我一样超凡的领悟能力和接受能力?”安青继续摆手。
“你真的相信?”
“是的是的,不就是不小心掉进了时空裂缝吗?”安青接着摆手,却见蒲萱又愣住了,“怎么了?还有问题?没有就快滚吧!”
结果这次安青话还没说完,蒲萱已经不见了。
蒲萱一下房顶,就赶紧冲进东柏的房间,一见东柏就问,“还记得你是怎么穿过来的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东柏诧异,“当然记得,这才过多久啊……不就是游泳淹死了,然后就穿了吗?”
“你确定?”蒲萱又问,“你确定你死了?”
被她这样一问,东柏还真愣住了。
游泳溺水是一个痛苦的记忆,东柏到现在还记得在那万分痛苦之中意识一点一点的消失的恐惧,但要问是不是死了……东柏低头盯着自己的身体,沉默半晌后答道,“不确定。”
照理说,要真死了,他不该还在这个身体里面。
蒲萱怔怔地绕着东柏看了一圈又一圈,“安青那小鬼……说得还挺准。”
“安青?”东柏闻言一愣,“这和安青有什么关系?”
蒲萱将刚才屋顶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拍了拍东柏,“不小心掉进时空裂缝,你可真衰。”
东柏感慨了一下安青的领悟能力与接受能力,却不理解蒲萱的反应,“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穿来的?”
“方式多种多样。”蒲萱掰着指头数,“招魂啊,魂引啊,召唤术啊,忘喝孟婆汤了啊,孟婆汤计量不够啊,找到了连通其他世界的信物啊,执念太深导致前世后世记忆混乱啊,不幸被某个恶趣味的神看上了玩了一把啊……最炫的据说可以引发天地异变,而你踩上的就是最衰的那一种。”
东柏震惊,“你都试过?”
“一样也没试过。”蒲萱摊手,“我是正儿八经的投胎转世。”
“你每次都忘喝孟婆汤了?”东柏依旧震惊。
蒲萱沉默半晌,最后老实答道,“喝了,肠胃不好,吐了一半拉了一半……”
东柏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蒲萱肠胃不好,但是想不到她的肠胃已经不好到了这种境界,简直令人发指!
“孟婆汤真不是一点的难喝啊,又苦又酸简直像是毒药,一下肚就毒得我痛得满地打滚,我每次都觉得,只要能不再想起那个味,哪怕忘记一切也值了……结果我就这么喝了几十次。”蒲萱边说边回忆着,那种痛苦似乎就浮现在眼前,将她的脸色映得像纸一样白。
听她这么一说,东柏都感到腹中一阵绞痛,连忙叫停,“等等……喝孟婆汤时候,还要带着原来的身体?”
“没有啊。”蒲萱按着额头,“我也一直很奇怪,肠胃不好了一辈子,结果胃穿孔了死了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这样?而且下辈子还是一样肠胃不好……这么多世,我的肠胃就没有好过!”
东柏无语:看来肠胃不好这一属性,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之中。
“不行了,这么说了一会,又开始疼了。”蒲萱按着肚子找了个椅子坐下,从怀中摸出几根针,朝自己手臂上猛扎。
这针扎得太威猛,东柏不禁退后了两步,“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止痛。”蒲萱凝神盯着针,小心翼翼地扎着,“穴位相通,扎一会就好多了……学会这招之后,日子过得舒坦多了。”
“你还会针灸?”东柏再度惊讶。
“不是会,是精通。”蒲萱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这么多世都是白活的啊?”
“那你还会什么别的不?”
“别的都没什么用,所以我都忘了。”
“……”
这么一折腾完,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东柏望了望漆黑的窗外,不由得问道,“你这么急来找我,就是为了来告诉我,我的穿越方式有多么衰?”
蒲萱摇头,“我急着找你,主要是为了确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衰。”
东柏默默咽下一口血,“那现在你已经确认了?有什么见解没?”
“我只是突然想到……”蒲萱缓缓地说,“既然你是不小心踩到时空裂缝过来的,有没有可能再踩一个时空裂缝又回去?”
东柏斜了她一眼,“时空裂缝,能有这么好踩?”
“不好踩总比没有好。”浦萱晒晒地摊着手,神情中也早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兴奋,“总之是有机会了,你就不能高兴点?”
“有机会又如何?”东柏叹了口气。
机会这东西,东柏自然用不着浦萱来提醒,早在刚穿越来的时候就思考过千八百遍。
然而机会这玩意,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一旦抱有希望,便会有无尽的失望。
东柏又看了一眼浦萱,“我反而奇怪,你怎么会到现在才考虑起机会不机会的问题?”
浦萱一愣,而后苦笑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正儿八经的投胎转世,怎么会没事考虑这种问题?”
原来如此……东柏又叹了一口气。
机会这玩意,虽然虚无缥缈,她却没有。
“那么,就不要再考虑了。”东柏敲了敲浦萱的头顶,笑道,“反正……你不是说过不希望我回去吗?就昨天刚说的,没这么快忘吧。”
浦萱望着他,又是一笑,“说得也是。”接着打开头上东柏的手,“别乱敲,我还指望这一世能再长高点。”便转身离开了这房间。
浦萱在走廊上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后转身,转了一半却又顿住身形,驻足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翻上了屋顶。
却没有找到安青。
“那臭小子,那么着急地把我赶下去,居然自己不见了。”浦萱很不爽地自言自语着,蹲身坐下,突然间感到眼角似乎有一抹黑影晃动。
转头定睛一看,却只能看到其他房屋那漆黑的屋顶。
浦萱伸手触到袖中的匕首,警觉起来,站起身看着屋下四周,在夜色的笼罩只能望见一片模糊的黑暗。
疑虑间刚向前一步,边听身后传来数声瓦砾相撞的脆响,不及细想便感到一阵劲风由颈后袭来。
敌袭!蒲萱在察觉到的那一刹那躬身向前扑去,伸手撑地顺势抬脚一个倒立向前翻去,半空中眼角瞄到一抹银光,身后一名黑衣人已经是一剑横劈过蒲萱之前所站的地方。
这一刀砍得颇凌厉,不留一丝余地。
未及落地,耳旁便传来几声尖锐的呼啸,数枚暗器自稍远的一处带着寒光先后飞来,勘勘从蒲萱身后擦过。
如果她没有躲避,或是仅仅向前躲过刀锋,此时定然已经毙命了。
蒲萱心中一悸,已经判断出了一个不好的结论:这一批人,明显是要夺她的性命!
耳旁呼啸再度响起,她身处半空,已不好再调整身形。
蒲萱当机立断,手臂猛地向后使力而后收回,将自己甩出了不远处的屋檐,直接向着地面跃下。
客栈共有两层楼,落地时蒲萱直感到脚底传来一阵酥麻,却没有丝毫修整的时间,暗器接踵而至,更糟的是她已经看到另有数名黑衣人正提剑向她冲来。
蒲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多人,她一个人定然是对付不了的。
还好她现在不能算是一个人。
于是蒲萱侧身一滚躲开了这一批暗器,一脚铲倒最近的对手,同时深吸提气,中气十足地大喊道: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居然停电
全小区都停电
已经有好几年都没停过电了口胡
停了一下午,停的时候咱完全不知所措,感觉没有电啥事都做不了,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
远目……宅成这样不行啊……
熟练工种
这一声救命喊出来,效果立竿见影,瞬间蒲萱便看到又有十余名黑衣人从各个角落现出了身形,手里的武器全部闪着银光向着她。
这些家伙想杀她——不比赵老,不比之前蒲府的那轮夜袭,他们招招狠辣,步步都想要将她逼入绝境。
蒲萱提起之前被铲倒的家伙挡了轮暗器,沿着墙角左躲右闪,但四面八方都是剑光,避无可避,这种情况下,她自己的武器连拿出来挡两下的的作用都没有,袖子里的那枚匕首基本处于被忽略的状态。
蒲萱眼看着就要挺不住了,突听头顶一声爆喝,竟是孤狼从窗户跃下,落地便踩灭了一人,手中长棍向外一划,又挥倒了一圈人。
太豪迈了!
蒲萱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客栈大门嘭地一声巨响被撞开,回头便见一名黑衣人正躺在门口吐血,蒲志铭紧接着冲出,连剑带人全是血淋淋的,一看就知道他在客栈内被堵得不轻,大开杀戒了。
紧跟着蒲志铭冲出的,又是十余名黑衣人……
己方三人,对方约三十人……呃,东柏现在大概正躲在哪个角落,完全可以忽略。
好在,单论质量,蒲萱三人是绝对占优的。
虽然蒲志铭刚刚冲出就又被包围,陷入了和刚才在客栈内一样的血战,但二丫姑娘的豪迈显然给了对方一个迎头痛击,背靠墙壁,手中长棍舞得虎虎生风,硬是逼得周围一干人等难以靠近。
蒲萱终于得以掏出匕首,趁势一刀划断右侧一人的脖颈,顺利突围。
这一突围,局面就变成了混战,追击蒲萱者有,继续包围蒲志铭着有,被孤狼一棍子抡飞者有,乱成一团,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扔暗器的都不敢再扔了。
虽然理论上而言,孤狼的强悍比不上蒲志铭,但是她太豪迈了,加上之前包围的人中有一半都去追了蒲萱,剩下的三五个人扔在她手里完全是受蹂躏。
越蹂躏,孤狼却越是显得有一些意兴阑珊,与另一旁热火朝天的激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之所以意兴阑珊,是因为棍子很难捅死人……而这棍子,其实就是那柄被安青给弄断了的长枪的枪杆。
这些是什么人?局势稍一缓和,蒲萱便在思考这个问题。
还是之前的那一批人吗?如果是,他们为什么突然想要杀她了?
“搞什么鬼!”蒲萱越想越烦躁,不由得喊道,“言末安和安青那两个家伙,在这种时候又都跑到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前方一人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那人吃疼后怒而回头却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就捂着血淋淋地半张脸倒地了。
言末安适时地从拐角处现身跑来,笑着道,“楚姑娘,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蒲萱却笑不出来。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在言末安的身后追着的,至少又是三十个黑衣人。
“想不到这里也是这么的激烈。”言末安叹了口气,“这些人是想赶尽杀绝啊……”
“喂,原来这次我们是被你连累的?”想通这层,蒲萱的脸色黝黑了。
言末安摇头,“楚姑娘此言差矣。”摇完头又是一笑,“若不是为了姑娘你,我也不至于会让人想要赶尽杀绝啊。”
这就相当于是承认了……蒲萱脸色越发黝黑,又问道,“安青呢?”如果安青出现时也带了这么三十个人,蒲萱觉得自己可以直接自尽了。
“他就不劳烦楚姑娘你担心了。”
“喂,你快被砍中了。”
言末安侧身一闪,回头露齿一笑,“谢楚姑娘关心。”
蒲萱后悔提醒他了……
随着言末安的出现,蒲萱和蒲志铭都轻松了一大截:几乎所有的黑衣人都围上了言末安,没空再招呼他们。
一对约六十,虽然蒲萱很希望能抓一袋瓜子坐着看戏,但不上去帮两手实在不合道义,更悲愤的是,居然一直都没有一刀能砍到言末安身上!
这倒不是因为言末安武艺多么高强身形多么鬼魅步法多么风骚,只是每个靠近他的人,都会发出一到两声惨叫——要么捂着半脸的血立马倒地,要么先回头然后捂着半脸的血倒地。
如此状况,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是暗器了,只是这暗器扔得高明,无声无息,比之前扔蒲萱的那些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一群人被暗器折腾得焦头烂额,而孤狼的突然亢奋,无疑是火上浇油。
一直意兴阑珊地孤狼,突然两眼放光,几个健步冲进战营,一脚踹翻一名握着刀的黑衣人,一棍子朝那人胸口捅去,一口咬向那人握刀的手腕,一反手就把那刀给夺了,那倒霉的黑衣人至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了这个豪迈的女人。
孤狼夺下刀,丢下棍,极其亢奋地在人群中左砍右砍,边砍还边叫唤,“终于看到一个用刀的了!这么多人通通都是他妈的用剑的,剑有什么好?砍起人来一点都不爽!你们还他妈的都是男人,是男人用什么剑啊!用剑哪像男人啊!”
蒲志铭看着手中的剑,很抑郁……
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说得好啊,姑娘,我很欣赏你!”
声音很陌生,话音落了,却没人出现,凝神一听,那个方向居然也有打斗声传来。
“怎么回事?”蒲萱很疑惑。
言末安回答道,“呃,其实我之前一不小心,被五十个人包围了。”
然后他就跑来了,顺便带来了三十人……蒲萱越发希望言末安能被砍上一刀。
“不过你不需要担心。”言末安又笑道,“庞将军老当益壮,对付十来个人不在话下。”
“庞将军?”不只蒲萱,蒲志铭和孤狼闻言也都是一愣。
庞将军原是邛苍国的一员大将,带兵平过叛乱,灭过蛮夷,直到天下太平,庞将军战功显赫,却毅然放弃荣华富贵,辞官隐居。
邛苍二十年太平盛世,庞将军功不可没,却始终没再出现于世人的视线之中,原来竟是一直隐居在这个萧条的小镇。
更重要的是,庞将军今年已经五十有余……
蒲萱又看了一眼言末安,“你怎么还没有被砍?”
话音未落,蒲萱便感到眼角处抹过一丝冰凉,低头仔细一看,一枚细小的黑色针柄正钉在脚旁。
“臭女人,你乱说什么?”树上传来的,赫然是安青的声音。
话音又未落,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数声呼啸,银光直直向安青所在的树上闪去。
“哎呀,暴露了。”安青一翻身便从树上落下,同时伸出右手指向银光射来的那棵数,“不过也揪出了一个,不错,不亏。”
安青右手中握着的是一柄轻巧的小型箭弩,弩中便是那黑色的细针,针尖还泛着一抹幽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