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在开战以前就解决掉易阳。
打了这么多场仗下来,易阳还没死,确实挺可惜的。
“你早些休息吧。”舒言笑着向南宫春华道。
然后舒言朝书房走去,南宫春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舒言走了一路,推开房门,回头再度笑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南宫春华闻言停下脚步,脸上神色却是相当不满,“你已经好些天没有和我……”
“和你?”舒言笑,“像之前在三哥府上那样吗?”
南宫春华一愣,微红了脸。
“你那次,可真是让我哭笑不得啊。”舒言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抱歉,我现在很忙,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宫春华也没法再强求什么,朝着舒言点了点头,然后很有些落寞地转身走远。
在邛苍已经待了这么多时日,和舒言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南宫春华原本在月炙草原养出的那些性子,已经被磨平了不少。
舒言转身进了书房,关上房门,背靠着墙上叹了口气。
“一个人周旋,还真是累。”舒言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月炙的那帮家伙,会在什么时候给我倒打一耙?”
没人回答,舒言知道不可能会有人回答。
安青早就已经不在了。
舒言从墙上支起身,走到床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取出之前藏在袖中的信筒,掰开封蜡,解开来匆匆扫完开头两行,看到中间突然一愣,定睛仔细看了看,然后苦笑道,“这还真是……”
信中除了月炙那边的情报外,还有安青的行踪,这让舒言很是惊喜,但是仔细看过之后,舒言只得苦笑。
安青说过一五一十告诉舒言也无所谓,二狗便当真在信上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包括安青的那点小心思,也写得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安青没有直说过他心里到底装着谁,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
舒言合上信,仰天叹了口气。
如此……还真是麻烦了。
安青很优秀,优异且值得信任,无可取代。
第二日天明,舒言在后院找了一圈,然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安彦。
安彦正盯着院子里的一个小土堆发呆。
他在安青走后依旧一直跟着舒言,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整日抱着以前安青养着的那只鸽子。
那只鸽子在安青走后开始绝食,死在了来抚州的路上,安彦将它葬在了这个院子里——也就是那个小土堆。
舒言在安青走后,一直有意无意地冷落着安彦,这次来找他,可算是破天荒。
“找到安青了。”舒言道,“两天前,他在延州。”
安彦闻言一愣,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舒言。
舒言眯眼笑着问道,“要去找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某些人失踪已久了,本章拉出来溜溜=…=
话说咱突然有点同情春花姑娘……
一路向北
大雪整整下了两天,在地面厚厚积了一层白。
蒲萱也带着东柏和安青在二狗的地盘心安理得地住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等到雪停了,还是不想走。
风景又好,住处又大,蹲着又暖和,吃饭还不用付钱!多么美好啊,蒲萱简直想要常住下来了。
二狗倒是巴不得她早点走,但就是不敢下逐客令,只得将蒲萱他们的那辆马车摆在他们的房间附近,指望着蒲萱看到之后能想起她原本的目的地,放过这片小地盘。
这马车就是之前被几人抢劫到手的那辆,被二狗派人从河里捞了起来,又晒了晒,似乎还可以用。
于是,雪停之后东柏看到了那辆马车,回头不负二狗之望地看向蒲萱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耿州?”
“这地方待着这么舒坦,还去什么耿州!”蒲萱道。
二狗欲哭无泪了。
还好这一行总共有三个人,在东柏基本从不发表个人意见的情况下,还有安青可以左右蒲萱的决定。
“我觉得,还是应该早些离开这地方。”安青的理由很朴实,“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留在这里也是当靶子。”
蒲萱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不以为意地笑道,“怕什么?”
如果再有人追杀,大不了再全部灭掉一次。
当然,现在知道他们行踪的不只有月炙,还有舒言——这一点,蒲萱还被蒙在鼓里。
安青抬头望天思量了半晌,还是没有告诉蒲萱。
天黑之后,趁着天色好,安青再度翻上房顶,展开了久违的夜观星象。
第二天清晨,他便找到蒲萱,再度提出应该早些离开,并且提供了一个更加的朴实的理由,“我感到北方有些可疑。”
蒲萱诧异地盯着安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然后嘀咕道,“我又差点忘了,你还是一个占星师。”这种理由,对于一个占星师而言确实非常朴实,但是放在安青身上,却让人感到了一股深深的诡异……
安青闻言,稍稍皱了眉头,“我这是认真的。”
“是,你一向都很认真。”蒲萱耸肩。
“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以不要指望我能帮你找到什么。”安青又道。
蒲萱再度耸肩,耸完确实一愣,细细将安青的这句话回想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地盯着安青。
若说蒲萱曾指望过安青能找到过什么东西,那只有一样——时空裂缝。
“找到了?”蒲萱的声音有些颤。
“哪能这么容易?”安青垂着眼帘,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北方有点可疑。代表北方之诸星,有稍许异象。”
总之,是有可能要找到了……
蒲萱深吸几口气,合眼稳了半响才睁开,“安青,你要是敢在这件事上骗我……”
“放心吧。”安青打断蒲萱的话,直接道,“我知道你有多重视他,在这件事上骗你,我不敢。”
蒲萱顿时语塞。
“如果当真能找到……”安青突然开口想要问些什么,吐出半句话后却沉默下来。
蒲萱此时正紧皱着眉头思虑着,压根没有留意到安青的话。
安青叹了口气,将那半截问话彻底地咽进了肚里。
然后安青在转身出门,望见正朝房内走来的东柏时,狠狠地瞪了东柏一眼。
三人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蒲萱向东柏告过一次白,然而现在两人都非常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安青也向蒲萱告过一次白,但是目前为止,安青表现得比较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蒲萱也乐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两次告白过后,所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安青与东柏之间的关系急剧恶化。
安青现在,单方面地,看东柏非常不爽。
对心上人的追求可以暂缓,但是情敌一定要打倒!——这大概就是安青现在的基本心态。
自己和心上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不需要太多,但是情敌和心上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定要坚决杜绝!——这个,大概是安青现在的基本行为方针。
于是安青在看到东柏进房之后,便坚定地打消了需要出门的原定计划,跟着回房,站在角落里,不住地拿视线瞪东柏,一如既往地非常严肃地担当着一个巨大而闪亮的灯泡角色。
对此,东柏也很无奈。
直到蒲萱领着他们两人上了马车,二狗欣喜不已地奉送了两匹马,外加像送佛一样将他们送出了这个山头,安青才被蒲萱踢到马车外面去驾马。
安青纵使有天大不满,对于蒲萱的话,他现在还是得听的。
“这小子……”蒲萱揉着肩头斜躺在马车内,冷哼道,“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驾了这么久的马,真是一点也不自觉。”
“如果他自觉了,你估计又会失落。”东柏坐在一旁道。
蒲萱又哼了声,不置可否。
安青现在,很明显在急着长大。
然而,长大这种事情,急是没有用的。
两个时辰之后几人到了一个村落,用过一餐饭,再度上路。
这次,安青不等蒲萱说,就很自觉地去驾车了。
蒲萱果然很失落,“他都不问我一句‘可不可以休息’……驾车驾了整整两个时辰,难道他不累吗?他前天还在发烧……”
东柏无语,懒得继续搭理蒲萱。
蒲萱挑帘移到车外,坐在安青旁边,盯着安青看了一会,道,“你脸色不怎么好。”
安青摇头,“没事。”
“你昨天睡了几个时辰?”蒲萱问。
安青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果然如此。”蒲萱叹了口气。
可能在北方……为了得出这个结论,安青昨夜不知道盯着满天的星辰看了多久,不知道在心中演算过多久。
“何必急成这样?晚上就应该好好睡觉,无论可以趁夜办成多少事,一旦伤了身体,便是得不偿失。”蒲萱道,“我可不想看到你再像前天似地,烧成那个模样……”
“当然有必要这么急。”安青苦笑,“我一天都不想再多等。”
蒲萱一愣。
安青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突然涌出的那份嫉恨,扬着马鞭朝马身抽了一记,开口道,“不用担心,前天的那种失误,不会再有。”
“失误?”蒲萱闻言皱起眉。
安青点头。
没能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身体状况,没能因自身状况作出足够准确的行为,是失误。
因为心底一时的不忿,因为一时的逞强而使自己陷入了失去意识的状态,是非常严重的失误。
蒲萱咬了咬牙,突然伸手将安青朝旁一推,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马鞭,然后伸手往车内一指,吼道,“进去休息!”
安青险些被这猛地一下给推下车去,忙伸手抓住车身稳住身形,怔怔地看着蒲萱,“怎么了?”
蒲萱现在这举动,真真让安青感到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用担心。”安青挪回原来的位置,望着蒲萱道,“我这次已经把握了分寸,现在还没到有必要休息的地步……相信我,同样的失误,我绝对不会这么快就犯上两次……”
蒲萱将马鞭在空中重重一甩,“啪”地一声打断了安青的话,咬牙道,“分寸?失误?你到底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
安青一愣,然后垂下眼帘,沉默下来。
“那个混蛋……”蒲萱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拔高声音道,“我不管舒言那个该杀千刀的混蛋教过你些什么,但是,既然你现在跟着我,你就该听我的!”
安青咬了咬唇,将头扭向了一边。
“进去休息!”蒲萱再度伸手指着车内。
安青却还是未听,只开口道,“和言子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判断。什么时候该休息,我自己知道。”
蒲萱瞪着安青,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寻思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就不能……让我少担点心吗?”
根据经验,安青这小子吃软不吃硬,只要语气放软一点,他立马就会变得乖乖的。
但是这个经验此时却没有效用了,安青只是垂眼少少挣扎了一会,再抬眼却依旧是一脸的倔强,“你没必要担心。”
蒲萱一愣,“你……”
“你为什么总是要担心我?”安青笑道,“没那个必要,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蒲萱会担心安青,说白了,还是因为她一直在把安青当孩子看。
安青不需要这种关怀,他希望能证明给蒲萱看,就算没有这种仅仅对于一个孩子的关怀,他也可以自己照料好自己。
前天的那次晕迷,是失误,这种失误,安青完全有自信不会再重演。
蒲萱看着安青,彻底语塞。
安青现在的神情,让她感到陌生。
一个急着长大的孩子……明明还只是这么个年纪,明明离长大还有很远,却勉强自己,摆出一脸的老成。
“只要小孩子,才会这么急着,想要被人当做大人。”
车外两人都僵持着的时候,一直默默坐在车内的东柏,突然挑开车帘,飘出了这么一句。
蒲萱一愣,侧头看到东柏一脸轻蔑的笑意,再度扭头看向安青时,安青脸上已经是全是恼怒。
“用不着你来废话!”安青朝着东柏怒吼。
东柏耸肩,脸上笑意丝毫未减,“乖乖休息就是小孩,硬撑着就能被当做大人……你真这么以为?”说罢放开车帘,再度缩回车内,片刻后又从车内隐约飘出了一句,“果然是小鬼。”
安青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冷嘲热讽过?他那个气啊,如果不是蒲萱在场,估计他立马就会拔刀灭了东柏!
再看蒲萱,此时已经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正望着安青阴测测地笑着。
安青微红着脸,虽然神色尴尬,却仍旧死鸭子嘴硬着,“你别听他胡说,我才没有那么……幼、稚。”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安青颇有些咬牙切齿。
蒲萱点头,眯眼笑道,“就是说啊,你怎么可能那么幼稚?”
安青努了努嘴,这才乖乖地挑开车帘进到车内,狠狠刮了正倚在角落的东柏一眼,然后乖乖靠在另一个角落,合上眼休息。
东柏这才收了笑意,松了口气,然后向安青道,“你这是何必……”
安青将眼睁开一条缝,冷哼着偏过身子,用背后对着东柏。
东柏起身,坐到安青身旁,低声道,“其实你用不着这么麻烦。”
安青理都懒得理他。
“你这样反而容易让她担心。”东柏又道。
安青不耐烦地侧过头,瞪着东柏,“你到底想说什么?”
东柏苦笑着,盯着安青看,然后伸手揽住安青的双肩,俯身贴到他耳侧。
安青被他这突然的神情动作搅得心底发毛,刚想付诸暴力,便听东柏的声音轻轻淡淡地传来。
“其实,你只需要永远待在她身边,永远不离开她,就足够了。”东柏道,“她所需要的,就只是这个。”
安青一愣,怔怔地问道,“什么?”
“她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依靠。”东柏松开安青,向后靠了靠,苦笑道,“这一点,就是我所唯一办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咱突然想要把东柏同志妖孽化……
这种冲动太可怕了……
救命啊……
谁来抽醒咱……
=A=
兄弟再遇
安青听完东柏的那番话,怔了许久,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开口询问些什么的时候,东柏已经再度回到了原本的那个角落,偏头望着窗外,丝毫没有再将那些话解释一遍的打算。
于是安青便将疑问咽入了肚中,凝神望着车帘,盯着那个蒲萱所在的方向。
如果想要和她在一起,最起码的,就应该保证自己不会离开她。
这一点,安青当然知道。
他只是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当东柏突然将这个问题摆了出来,告诉安青这就是她唯一所需要的,并且坦言自己做不到……那一刹那,说实话,安青有些懵。
马车再度停下之时,当蒲萱揉着肩膀挑开车帘,便感到车内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诡异了一层。
安青缩在角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好在他这副模样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在望见蒲萱之后愣了一会,然后便回复了神色,继续像从前那样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归活蹦乱跳,接下来的几天里,安青一直对蒲萱挺回避,也没再继续时不时的插在蒲萱与东柏之间当灯泡,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单纯三人行的模样。
之所以用了“似乎”这个词,是因为,安青绝对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安青现在这种状态很诡异,而他会这样诡异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蒲萱如此想着,望了东柏一眼,“你到底和他说过什么了?”
“给他指了一条路而已。”东柏叹气,“不过想要他现在就做出这种选择……好像是太难了。”
蒲萱耸肩,也没再追问到底是指了一条什么路。
东柏就是喜欢把话都憋着,不管有什么话,他只在想说的时候才会说,只要他不想说,就算揍他个三五十拳,他也一样会装傻充愣东拉西扯,硬是不说心里话——反正把话憋着又不会烂掉。
从延州出发,笔直往北走……还是延州……邛苍的最西北就是延州。
如此走走停停拖拉了数日后,蒲萱百无聊赖之下向北眺望,“再继续走下去,不是走到北岭了吗?”
北岭是连绵在邛苍国北面的一条山脉,由邛苍最西边的延州开始,一直连绵到最东面的东海海岸。
至于北岭的地势……高的高低的低,缓的缓陡的陡,山脉的其中一部分景色秀美风光迷人,另一部分则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