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萱看准时机便是一匕首朝人捅去,脚跟狠狠踩在对方握剑的手上,没有费心瞄准要害而是直接猛捅数刀直到对方不再挣扎,同时俯身将对方的长剑夺到手中。
对方这一人追得太紧,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蒲萱这一连串动作又只在瞬息之间,完成之时对方剩下几人才勘勘追到。
蒲萱将夺下的长剑移到右手,回身一扫,将对方第二人也削下了马,未等对方落地后做出反应,便将长剑直接刺向要害,这一人,便是对方中唯一持弓的那一人。
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蒲萱虽常用匕首,但那只是因为匕首隐蔽易带,要真打起架杀起人来,蒲萱自然更喜欢用剑。
马匹虽快虽大,却比不上蒲萱机敏,蒲萱现在更有长剑在手,骑马之人反而不利。
再加上对方相互之间原本的距离拉得太开,虽共有五人,落在蒲萱手中却被逐个击破。
余下三人没有再冒进,而是在不远处聚集起来,跃下马,再一同朝蒲萱逼近。
蒲萱也没有再急,只是持剑而立,笑看着对手。
东柏与安青所在的那马车,现在早跑在了视线之外,就算脱身也已不可能再及时追上。
既然如此,那便干脆先解决了面前的敌人,再追不迟。
“还剩下你们三个了。”蒲萱望着眼前的敌人笑道,“总共只派五人来对付我?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希望东柏和安青能支撑过这一段时间,直到她赶上。
本想着能帮他们引开敌人……罢了,好歹也帮他们引开了这五人,也没必要将他们想着那么不堪一击。
“总共十三人。”安青此时正打着呵欠望着马车后方数着,“其中四人持弓……这帮家伙,来得倒够早。”他本还打算多补一下眠。
东柏尝试着将脑袋移到车窗旁,结果“啪”的一声又是一柄箭钉在了车身后面,吓得东柏赶紧又将头缩了回去。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帮家伙射箭的技术烂得很。”安青道。
对方那排人离他们尚在百步开外,这样骑着马尚且射中了好几箭,说他们射箭技术烂,安青自然是拿自己做了对比。
东柏不知其中缘由,倒是真被安慰到了,开口问道,“不知道我们能躲到什么时候。”接着随着马车一颠,扑在了地上。
“躲不了多久。”安青道,“我们改不了道,只要随便被个什么东西撞一下,就会停了。”
东柏一愣,接着随着马车向左一斜,撞在右边座位上撞散了腰,望着一丛树枝沿着马车右面哗啦啦地划过去,顺便被扫了一身的雪。
“那女人居然把马给卸了。”安青的神色很是郁愤,“她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就算要兵分两路,她不知道自己跳车吗!”
“她可能觉得跳车比较没形象。”东柏揉着腰道,然后被安青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干笑着转移了话题,“我们大概会被带到这马车带到哪里?”
“我哪知道?”安青很不爽地说完这句,想了想,觉得东柏跟了蒲萱这么久不容易,应该安慰一下东柏,于是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附近没有悬崖。”
“……”
安青再度扭头看着窗外,又嘀咕了一遍,“总共十三人……”
东柏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安青笑,“你没听我说吗?只有十三个人。”
“……”东柏很真诚地觉得,十三个敌人,很多。
“不过我记得这附近有一条河。”安青突然问,“你会游泳吗?如果不会,就中途随便找个地方跳车吧。”
东柏听着很茫然。
“祝你好运。”安青笑着拍了拍东柏的肩,然后移动到马车门口,挑开车帘向外看着,“总共就这么点人,居然还敢分出那么多去追她……真是太小看我了。”
东柏瞧见安青已经将昨天摆弄了一晚上的小弩拿在了手中,还没回过神,便见安青的身影一矮,竟直接跳到了车外。
东柏大惊,赶紧追出去看,刚刚探出头,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丛树枝扫进了车内,又沾了一身的雪。
东柏又赶紧跑到车后,由车窗往外一看,只望见安青那一团黑影落在雪地里异常醒目,还未能看得更仔细,马车便又是一颠,东柏再度扑到地面。
再向外看时,已经瞧不见安青的身影,而原本时不时落在车身的箭矢,再没有朝着马车射过。
安青向外一跳,落地一滚,都是看准了方向的。
这直接导致安青刚刚落地没滚多远,就撞到了一棵挺粗的树干上,还一点没撞偏,稳稳将后背撞到了树干正中。
疼是疼了点,但总好过一路滚下山去。
安青咬牙忍住疼,侧身躲过直射而来的箭矢,同时右手抬起,照着前方就是一射,却感到双腿突然一软,忙倚住树干,稳住身形。
这一针,他射偏了。
这并不算是意外,对于现在自己的身体状态,安青多少还有点自知之明。
又是几箭射来,安青不再勉强,干脆滑坐在地,右手指着前方又是一通射。
这样子射马,可比刚才射起人来要轻松多了,一会就翻了一片,紧跟而来的其余人刹马不及时,又被绊翻了一片。
安青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朝着正试图从地上爬起的人射出一针,射到了对方脸上。
安青咬牙,对于这一针的效果,他依旧不满意。
手中的武器虽然经过的一夜的调整,却依旧不能算是完全趁手。
他必须边练习边调整,不是继续调整手中的小弩,而是调整自己的习惯,瞄准时那微弱的角度变化,射击的时机,甚至叩击后转到下一目标的时机与方式。
最重要的,是必须稳住手,就算是在最不利的状况下,就算左臂毫无知觉,就算身体蜷在雪地中忍不住颤抖,也必须稳住手。
将这种练习直接定在实战中,是源于安青对自身才能的自信。
之前被射中的那一人很是愤怒,一副要将安青大卸八块的表情,却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安青的第二针射中。
安青射人喜欢射眼,因为射中眼的效果最好,血溅得最多,对方叫得最惨,带给敌人的恐惧最大。
这次也一样。
这帮人显然对安青的这个习惯不甚了解,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让安青再度射出了一针。
又是射眼,又是一人捂着满是血的半张脸,在地面惨叫翻滚。
对方眼中有了惊恐,他们明白这不可能是巧合,持弓的那几人,所感到的恐惧更甚。
双方此时相距仍有百步,真正的百步穿杨,更令人恐怖的是安青出手的狠辣,射人射眼如此狠绝,安青眼中却没有半分迟疑。
然而月炙人却不会因这点恐惧而退却。
他们抬起武器,回过神之后便再无迟疑,一齐朝安青冲去。
共十三人,余十一人,百步,安青再如何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阻拦在半路。
安青苦笑着举着弩,对着这群人,调整着方向扣动着开关。
弩的前方在雪地的映照下闪着银光。
安青现在只有一只手,一旦敌人靠近,他不可能还执着地用弩去射,也不可能用左手去掏匕首。
他更不可能为了掏匕首而丢下弩,敌人远近都有,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交换武器。
所以他在弩上加了刃。
蒲萱解决掉剩余的三人,用的时间有点久。
她无非就是比别人打的架多一点,杀的人多一点,学过的招式多了点,虽然所学甚杂却比很多一世专研武艺的人更熟练一些。
说到底,她无非就是比别人活得久了一些,三人围攻之下还能招招命中要害,这种本事她没有。
要在平时,她杀人的速度也可以说是很快的。
然而现在……
蒲萱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反思,她在对方留下的三匹马中挑了一匹,急急忙忙着朝着之前马车行进的方向冲去。
然后她看到了血,血迹一直延续百步,接着是一大摊血泊,还有横七竖八倒在其中的尸体。
安青浑身是血,一个人默默站在血泊正中,神情木然地盯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蒲萱不由得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她依稀记得,这个男孩早上还没精打采的,刚刚还倒在车上睡着觉,昨天还抱怨着早晨起得太早,前几天,还缩在她怀里呜咽颤抖。
这让她有了这个孩子还需要人照料、还需要被保护的错觉。
然后,这么多人死在了他的手下,而安青只有一个人。
安青不需要人保护,从来就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玉米给咱补了好多分
今天又看到熊猫的补分
咱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