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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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忧-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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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老乡

黄昏,阴暗的街角。
破破烂烂的小摊,满是污渍的写着‘测字’两字的招牌,破了洞连补丁都没有的衣服。
以及一个一直站在摊子前盯着自己诡异微笑的客户。
以上,就是东柏现在悲催的处境。

“呃,这位……公子?你到底测不测字啊?”东柏望着眼前之人,等了半晌都不见对方出声,只得开口说道,“如果不测,麻烦让一让位置,我快要收摊了。”
对方闻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测啊,当然测。” 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提起摆在小摊上的纸笔写出一个字,递给东柏。
这是一个“萱”字,字迹清秀异常。
东柏松了口气:这人,其实是他今天第一个客户。
他低头看了看字,又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人。
此人看似一个清俊的少年,一头黑发盘成髻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眼眸大而漆黑,只是肤色有些苍白得过分……最重要的是,没有喉结。
另外,衣服的料子看起来颇好,估计颇有钱。
摊主低头望了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物,叹了口气,再抬头已经是满脸笑容,“公子想测些什么?仕途?时运?安康?”
这出个门还要女扮男装的大小姐大多没怎么见过市面,估计会比那些真正的公子哥儿要好忽悠很多——东柏此时坚定地这么认为着。
摊前人偏着头好一会想,开口却吐了两个字,“姻缘。”
东柏点头,“原来如此,不知道你的意中人是哪家公……咳,小姐?”难怪她笑得这么诡异,恋爱中的人嘛。
摊前人沉默着,又是好一会想,再开口时那漆黑好看的双眼已经弯成了月牙,“帮我算算,我何时才能得到清遥小姐的青睐?” 
东柏愣了。
所谓“清遥小姐”,乃是一条街外的那家妓院里的头牌花魁。

“小姐,你忽悠我呢?”东柏终于发现:自己被耍了。 
恩,年年春晚都受本山大叔熏陶的东柏同志脱口而出了“忽悠”二字。
反正在这个世界,江南这地界,应该没人知道这两字啥意思——他此时是这么想的。
但东柏一抬头,却发现那大小姐笑得比以前还要灿烂了几分,嘴角勾得高高的还咧着牙,笑得人心里直发毛。
果然是故意来耍人的……明白这点,东柏心中十分恼怒,却也丝毫没辙。
谁让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就一直这么悲催呢?

是的,这姓东名柏之人,是一名悲催的穿越者。
他在悲剧地游泳溺水死亡穿越之前,是一名在读大学生。
而东柏同学的穿前专业,乃是悲剧的计算机系。
于是,在这个疑似古代中国的世界,约等于一根废材的东柏只得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字来坑蒙拐骗忽悠人。

东柏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
然后他抬手指着桌子上刚被写出的那个清雅秀气的“萱”字,从字义分析到字形结构,接着分析每一笔每一划的力道,最后拿手背敲着桌子说,“小姐,你字都摆在我眼前了,还指望能瞒住什么?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端得是一副“我没看出你是女人,但是我测出你是女人了”的神气姿态。
摆完了姿态还抬手一挥,“小姐你如此地不诚心,看来也不需要我测些什么了,请回吧。”说话间眼角偷瞄,却发觉对方仍然在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东柏看了看天色,手心蹭在身上擦了擦汗,见那大小姐依旧站着不动,起身开始收摊。

当然,他还没有骨气到能真因为对方的“不诚心”怒而收摊。
早在东柏指着那个“萱”字装模作样唧唧歪歪的时候,他眼角就已经看到一排人正怒气冲冲的沿街搜索,好在街上人多,自己在被发现之前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就在东柏已经把摊位上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好,正准备跑路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一直杵在那里只笑不动的某位大小姐,突然一伸手,将左手中握着的扇子拦在东柏身前,还没等东柏反应过来就手腕一摆,直打在东柏身上,还顺便用脚尖由后至前顺势那么一绊。
东柏就摔了,摔得很响,周围围观者一围,他就瞬间暴露在了真空中。
一排凶神恶煞的人直直向东柏走来,东柏此时再想起身跑路已经是绝对来不及了。
而那大小姐早已收回了扇子远远站着,正左顾右盼地装没事人。

太毒了,太毒了,太毒毒毒毒了!最毒妇人心啊!
东柏最开始忽悠人时还没有经验,不巧触了逆鳞惹了地头蛇,引得一帮人定时定点来毒打也就罢了,那只怪自己运气差,但这次他只不过说了句“不诚心”而已,居然引来这么阴毒的一招。
他不该看那女人一直没反应就放松警惕啊,谁能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来一记借、刀、杀、人!
是以至此,悔之晚矣。
东柏抱头闭眼,咬牙挨完这顿揍,等再睁眼时,早该散了个干净的摊前围观群众却还剩下一人。

“小姐,热闹还没看够?”东柏叹气。
大小姐摇头,“我早听说这里每天都有热闹可以看,今天才特地来看看。”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挨揍都挨成街头风景线了……东柏没好气的拿鼻子哼哼,“那是怎么的?同情我呀?”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真会这么窝囊。”
“你以为我想啊?”东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谁让我一来打不过那些家伙,二又从来不打女人。”
大小姐却丝毫没在意那话里的怨气,只问道,“那你还每天都再这呆着?”
东柏看了她一眼,懒得理了,只心中往这大小姐头上盖了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戳。
如果可以衣食无忧,谁也不会愿意在这干这坑蒙拐骗、完了还得挨揍的活。

但是大小姐接下来的话,却大出东柏的意料之外。
“没有路引就进不了城,只能算是一介难民,这点确实很麻烦……但是你现在已经在这城中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只要不犯事,一般不会有人突然闲得想查查你的身份。而你现在选的这活,恰巧是最容易惹事上身的。”大小姐说着将东柏的摊子摆正,抬头望着挂在长杆上的白布招牌,“测字?装神棍?想着很容易是吗?但是你第一骗术不好,想着什么都摆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第二,最重要的,你对这个世界完全没有一点了解。就你这样还选这活,能不被人揍才是怪事。”
“你……”东柏大睁着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人,嘴张了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我姓蒲,刚才给你看的‘萱’字是我的名。”女人突然自曝姓名,然后望着东柏的一脸茫然笑道,“我叫蒲萱……听到这两个字,你依旧不知道我是谁,对吗?你对这个世界毫不了解,所以你觉得你干不了别的,这才选择测字,但是,比起其他,这种看起来只是装神弄鬼的活才真正需要对周遭的了解,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甚至对你所测之人的了解。”
蒲萱……蒲萱?
东柏将两个字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说实话,确实像是曾经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她到底是谁,是只要这个世界的人都会知道的人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东柏问道。
换做平时,遇到这么一个突然开始长篇大论的人,东柏早就一句“神经病”扔了过去……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显然很清楚东柏现在的处境。
自己现在的处境,东柏原以为不可能会有人明白。
莫非……自己总算遇到贵人了?

“蒲萱这身份,你既然不知道,也就罢了。其他的,我只是也和你一样而已,若说还有什么不一样……”蒲萱走到东柏面前,突然一扇子拍在东柏身上,扑哧笑道,“小子,我刚开始研究怎么才能更成功的装神弄鬼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啥?东柏一时又没明白。
“简单来说,你可以叫我前辈。”蒲萱极亢奋的拿扇子猛敲着东柏,双眼放光,“老乡遇老乡,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种指望了——今天能让我遇到你,你就放心吧,以前不管遭过多少罪都过去了,以后你就由我罩着了!对了,现在那边二十几世纪了?北京奥运会已经办完了吗?来来来,我想那边都想得快发疯了,你得给我好好说说。”
蒲萱在一旁两眼放光着亢奋地滔滔不绝,东柏在一旁双眼呆滞着迷茫地瞠目结舌。

“你……你也是从那边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也从那边来?”半晌,东柏才憋出这一句话。
“直觉啊!”蒲萱答得理直气壮。
直觉……这个答案还真是完美的让人丝毫找不出破绽,东柏只觉得浑身一股无力感。

这女人,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在被蒲萱哼着小调趾高气昂地带回家的这一路上,东柏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了,你穿越过来多久了?”东柏突然问道——要叫前辈,起码得知道这个人到底比自己前了多久。
“嗯……”蒲萱停了小调,认真思考着,“我这一世只活了十六年,不过上一世活了二十多年,再上上一世不到二十年吧……再上……我也记不清了,总共多久更是完全不记得。”
“你还穿了不止一次?”东柏惊道。
蒲萱点头。

原来如此。
东柏在心中暗暗下了结论:
穿越太多次之后,人就容易精神分裂。

 
作者有话要说:咱还是修了开头… =
第一章稍微改了一下,2、3章删了点东西合成一章
然后……挪章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远目




风雨欲来

东柏穿越到这个世界,刚刚半个月。
用蒲萱的话来说:“对于能招到一帮人每日定时定点毒打而言,太短,对于还丝毫不了解这个世界而言,又太长。”
这话自然听得东柏郁闷万分,却无法反驳。
虽然其实他对这世界并非完全一无所知——通过半月的所见所闻,他已经知道并牢记现在自己所在的国家名为邛苍,现在的皇帝姓舒而且已经病了很多年,现在的朝政由左相右相互持,左相姓郑右相姓蒲,两个相及其一干同党两方势力互争互斗了很多年。
但是谁让他偏偏忘记了,蒲右相还有个及其溺爱的府上千金掌上明珠,且正是姓蒲名萱呢?

当第一眼看到蒲家大院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围墙,还有那气势恢宏的大门,门上苍劲有力的“蒲府”二字,门前霸气凌然的侍卫时,东柏都傻了。
蒲萱晾下正在发愣的东柏不管,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一脚踹上大门。
门前两个侍卫抬头一望便认出是蒲萱,继续霸气凌然地站着,任她把门踹得咚咚响。
不一会就有一个哭丧着脸的老头来开门,看到蒲萱之后脸更哭丧了,“小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可把我赵老急坏了……整整一下午啊,还好没出什么事,不然我赵老就算自裁也难以偿罪啊……”
蒲萱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打断了赵老的絮絮叨叨,也不多话,直接抬手直着东柏,“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留他在府上住。”
赵老一愣,抬头却见蒲萱已经走远,根本不听他说话。
蒲萱刚领着东柏走进一间房,便皱着眉头极不耐烦的转身将房门一推,将赵老关在了门外。
门关得很重,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蒲萱身为一个大小姐,性格着实是骄纵又恶劣。

蒲萱将手收回,发愣似的站了一会,刚想转身,却听身后传来轻声的一句,“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蒲萱笑着看向东柏,“听起来你意见很大啊,觉得我很过分?”
就这么一句问话,被她用这种语气一说,便能刺得人浑身不舒服。
“我说……”东柏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稍微对人好点?”
“对人好点?有什么用?”蒲萱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反正几十年后该死的都会死,最多奈何桥上再见一面,之后谁还能记得我?”
东柏一愣,“难道你对别人好,就是为了让人记住你?”如果真是这样,这人未免也太扭曲了吧。
蒲萱看着东柏,“我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东柏一时又语塞。
“总之你现在就住这房里了。”蒲萱抬手敲了敲门框,一脸的不容置疑,“我说会罩着你,就一定会罩着你。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说罢蒲萱拉开门就走,只留下东柏一个人在房里愣神。

门外此时正候着两人,一见蒲萱出来,便迎了上去。
是赵老和一个高大而年轻的男子,赵老正缩在那男人的身后,两撇胡子直哆嗦,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哟,志铭,你可算回来了啊。”蒲萱淡淡打了声招呼,绕过两人朝自己房间走去。
蒲志铭上前几步挡住蒲萱的去路,“小姐,你又乱来了。”
蒲萱一愣,望着眼前人笑道,“是啊,我乱来的时候多了去了。你又怎么突然管起我的闲事来了?难不成因为在府中被养了这么多年,你就真当自己是我哥了?”
因为之前东柏的问话,她此时本就心情不好,说起话来也比平时还要不客气。
“我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危。”蒲志铭的神色没有因蒲萱的话而有丝毫变化,“里面那人,下午真救过小姐你?”
东柏不会武功,这点蒲志铭一眼就能看出来,要说救,蒲萱救东柏还差不多。

“对,他是救过我,你有意见?”蒲萱继续不阴不阳地笑着,“你还敢提下午?你还敢提我的安危?我父亲要你保护我,但是今天下午你在哪里?我需要人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说啊!” 
蒲志铭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难堪的神色,“小姐……”
“小姐!”赵老原本憋得通红的脸色随着两人的对话而越来越苍白,此时忙出声打断了蒲志铭的话,“你下午私自出门,府中上下都没人知道,怎么能如此责怪志铭……”
“我问你了吗?居然连你也敢顶撞我了!”蒲萱也干脆收回了挂在脸上的假笑,伸手朝旁一指,吼道,“滚!”
赵老好说在蒲府当了几十年的管家,平时虽然被蒲萱大呼小喝阴阳怪气惯了,但如此直接的侮辱还是第一次,气得直哆嗦,“你……”
“没听到吗?我让你滚!”
赵老顿时气得连话都有些说不顺,半晌才憋出一声,“你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就走。

见赵老走远,蒲萱又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对蒲志铭招呼了一声,“跟我回房。”
蒲志铭名义上而言是蒲右相的养子,但蒲府上下都知道,他其实是蒲萱的贴身护卫,贴身到连房间都在一起,只隔了薄薄一面墙,又因为蒲萱够开放蒲志铭够老实,墙上的门还常常不关。
蒲萱进房关房门,然后道,“好了,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小姐。”憋了一路的话,蒲志铭终于脱口而出,“你何必要明知故问?”
“你差一点就让那老头知道我是在明知故问了。”蒲萱白了蒲志铭一眼。

“既然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要瞒着我,我当然体谅一下他们。”蒲萱寻了张椅子坐下,“说吧,蒲相现在到底怎样了?”
蒲志铭这些天去了京城。
不止是这些天,这一年来每个月蒲志铭都会去一趟京城,带回蒲右相的近况、命令以及私人信件——府中众人都以为蒲萱并不知情。
蒲志铭这次带回来的情报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皇帝又病重了,郑左相和太子的勾结更明目张胆了,朝中又有好几个大臣遇刺了几次,蒲右相周遭的监视更严密了,严密得连蒲志铭都好不容易才得以靠近。
“父亲大人一年前让这么多人带着我到这里来,也是怕他出事的时候会连累我吧。”蒲萱边听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心上,轻飘飘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躲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蒲志铭沉默不语。
“听天由命吧。”蒲萱放下茶杯站起身,“我要换身衣服了。”
蒲志铭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蒲萱叹了口气,嘟囔道,“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寂寞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另一个穿越者,却偏偏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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