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痕- 第12部分

　　　　那天我带暮去吃她最爱吃的烧烤，买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去她最爱逛的公园。我最怕坐过山车，但那天，我陪她坐了，结果一下来我就吐得天昏地暗，吐得泪水横飞。

　　　　晚上，我送暮回去，她坐在车后座，却叫我推着车。这小婆娘就这样，蛮横。

　　　　到她家时，她说了句“晚安”就缓缓地进去了，我一直看着她进去，不见了我才转身离去。没走几步，暮就跑出来抱住我，。她流泪了，抽泣着，这是这两天来她第一次哭泣。

　　　　“明天明天分别的时候，我们谁也不准哭，谁也不许流泪好吗？”

　　　　“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到那边也不许哭，不许流泪，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答应你……”

　　　　“好了，该回去收拾东西了。”我说，说得很牵强。暮松开手，我没有回头看她，跳上车就一个劲地蹬。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快要掉下了泪。因为我在她面前，我一直都是个坚强的男人。是的，我是。

　　　　那一夜，我整宿都没有睡。关了灯就坐在墙角里。房间里还是一如往昔的空荡，但多了一股咸咸的味道。

　　　　我想打电话给暮，我知道她也一定没有睡，一定在像我想她一样的在想我。电话拨了一半又挂掉了，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该说的也说过了，该走的明天就会走，一切都不会更改。

　　　　我就一直那样坐到了天亮。
第五章
　　　　一路上，我们什么也没说，我默默地为暮搬着行李，她静静地跟在我后面。有好几次，我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直到上车的最后提示声响起，我才努力地挤出两个字“珍重”。暮站在我面前，一直注视着我，她的眼神中充满化不开的悲伤。可怜的女孩，希望在没有我陪伴的日子里，你依然不会孤独，在我的心里，默默地为你祝福和祈祷。

　　　　我低下头想吻住这个让我动容的女孩，因为我再也不忍心接触她那留恋的目光。

　　　　她拒绝了：“我在那边等你……”

　　　　她转身离去，却突然回头狠狠地吻住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她就那样离我而去，残忍地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身边人来人往，而我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我违背了约定，泪流满面……

　　　　一年后，我们会有什么改变，是否还依然这么牵挂彼此。我不知道。

　　　　暮走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开始住校。那个不是家的家真的让我疲惫不堪，我想摆脱这个负累。住校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每次经过那段路时，以前和暮的一幕一幕总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这些记忆都会加深我对暮的思念，让我不能自拔。我知道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崩溃，所以只有让自己离记忆远点。

　　　　多少个雨天，我骑着车在街上游荡，让雨冲洗全身。暮就会在前面，想以前那样，她会撑着我送给她的那把伞在等我，她一定在等我，要为我遮风挡雨。多少次我独自一人到那条美食街，不知不觉就买了两份，却突然发觉身边突然少了那个人。每当那时候，心中的落寞有谁能明白。又有多少次，我坐在那片海边看着浪起浪落，一直从夕阳西下到朝阳初生……

　　　　为了能减轻对暮——那个唯一给我安慰，唯一能让我笑，唯一让我感到安宁的女孩的思念。我把自己丢进书本和资料中，我拼命地肯书本，拼命地做练习。

　　　　没人能懂我，也没人愿懂我。我没有朋友，因为所以的人都认为我是个极度孤僻，极难相处甚至极度危险的人物。我也接受了他们的看法，我从不关心与我无关的事。

　　　　这个地方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每天都会听天气预告，但我关注的是北京的天气。每次我听到北京这两个字，我就会感到北京似乎并不遥远，我会想到暮，想到她此刻的心情，她一切都还好吧。

　　　　暮给我打过电话，叫我暂且把她忘记，好好学习，考上她那所大学。我也真的照她所说的做了，但要把一个人忘记，又岂非易事。

　　　　每天晚上，我都会写些东西，把我和暮的故事改编成小说寄到暮最喜欢看的那本杂志社。我想如果能发表，暮能看到，她一定会感觉到是我写的，因为只有她懂我的心。

　　　　后来，那些文章都发表了。我化名为思暮。暮真的看到了那些文章，还打电话来问是不是我写的，我否认了。我虽然说不是，可我知道暮一定认定是我写的。

　　　　学习，写作占据了我的生活。我想尽量让自己忙一点，才使自己没有时间去思念。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这种单调乏味的生活，我想的只是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到北京——有我最牵挂的女孩的地方去。

　　　　我太累了。

　　　　叨叨转转，一个学期就那么在我匆匆的脚步中过去了。暮说寒假不回来了，她说匆匆的相聚又要匆匆地离别，太累了，倒不如一起期盼最后的相逢。而且我又临近高考，不想让我分心。我说，好，让我们一起等待将来吧。

　　　　春节到了，大年三十晚，吃过饭，我就跑到外面看人家放烟花。那些烟花在空中开得异常的灿烂，不过一下子就灰飞湮灭了，只剩下纷纷飘落的灰烬。我想烟花应该不算是伤感的，因为毕竟它曾经闪耀过，不是有句话说“不在乎长长久久，只要曾经拥有”吗？北京那边应该也会有烟花吧。

　　　　看完烟花，我花尽血本到一家上档的餐厅又狠咽了一顿，弄得肚子之直叫嚷。这么久了，还不曾像现在这样轻松过，遗憾的是只有独自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暮在身边。

　　　　春节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又像上个学期一样开始了。

　　　　时间如梭飞奔，当暮的脸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模糊时，当我再次摸着系在脖子上那跟细绳想起暮时，高考已经来临了。我看到同学们紧张得不得了，挑灯夜读，第二天上课则梦周公。他们被那高考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啦，走出高中校门就决定你的人生啦，什么的思想灌坏了脑袋。老实说，我觉得他们又可笑又可怜，而我的理念是，我一定要考进暮的那所学校，其它的我一概不管了。

　　　　高考的前一天，我送了一束康乃馨。那淡淡的花香让我想起妈妈的脸庞，她一定也会在天堂看着我的，她一定会保佑我的。

　　　　考试的时候，我的速度快得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每一科我都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交卷了，会做的都已经做了，不会做的也没办法。指导老师看到我每次都溜那么早，认定我是病了，一个劲地把我往医院里拽。

　　　　考完最后一科，我终于送了口气。回到家，老爸（为了便于称呼他）问：“考得怎么样？”

　　　　“还好。”说完，我就回了房间。

　　　　我缓缓地地拉开壁帘，那幅画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快一年了，我没看过这幅画了。那微微动人的笑，那带点伤感的眼神还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暮，我们很快就可以相见了。正想着，手机就响了。是暮。

　　　　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好象隔了几个春秋似的。

　　　　“考得还可以吧？”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就好，你会报我们学校吗？”

　　　　“废话。”

　　　　“那我等你。对了，暑假我有点事，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哦……”

　　　　“怎么啦，不高兴？”

　　　　“没，没有，那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的手机没电了才肯挂。

　　　　我只填了一个志愿，大有非那校不读的之势。志愿填完，我就没什么事可做了。那些书本在放假那天就被我一把火烧了一半，结果被校卫看到了说此处不可生火。我便把剩下的都给了一捡垃圾的老太，她又点头又致谢的，我就后悔烧了另一半。

　　　　在无所事事的几天里，我时刻想着暮，而且萌发了去北京看她的冲动。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让我不能安静下来。于是我拿定了注意，北上一趟。
第六章
　　　　一天吃饭的时候，我对老爸说：“我想去北京一趟，需要点钱。”

　　　　“去北京？现在？不是刚填志愿吗，这么早去北京做什么？”

　　　　“不用你管。”

　　　　“不管不管！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什么时候不是顺着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吃饱了。”说着我就出了门。

　　　　我一路逛奔，我好想好想哭，但我没有。我跑到妈妈的墓前，跪下来：“妈，，你知道吗，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没有人管。这十几年来，我真的好痛苦。我真的好想您……”

　　　　回想起自从妈妈去世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知道遇见了暮，我的世界才多了点精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生活，鬼才了解我以前像鬼一样的生活。

　　　　“相逢注定是为了分别”这句话说得很对，几天后，我的遭遇就是这样。

　　　　老爸还是把钱存到了我的卡里。收拾完行李后，我就马上动身北上。出门是时候，我对老爸说了声：“谢谢。”这些年来，我一直对他这么客气，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似的。我不想去体会他什么内心感受，我只知道他是害死我妈的人。我更不会感激他什么养育之恩，因为那是他的义务，也是他犯下过错所必须承受的责任。我想当我能自己挣钱是时候，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他的。我和他仅仅是维持在金钱关系上。

　　　　他只点点头，没说什么，一直看着我出了门，走进电梯，然后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在车上，我在想，我和他之间以后会变成怎样，不知有没有我原谅他的那一天。也许我会一直这样下去，永远排斥他，然后我读大学，等大学毕业工作以后，我会每个月寄点钱给他，当作是还给他的；亦或许我会原谅他，承认他，毕竟他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他也很后悔，而且他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再娶别的女人，只是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能要等到他死的那一刻吧。

　　　　我很快就不再这个人了，我想象着，当我突然出现在暮面前的时候，她会是什么神情，惊讶，不相信，兴奋……

　　　　首都北京就是不一样，一片繁华景象，外国佬特多。我曾经听以前的老师说过，要知道一个城市发不发达，只要看那里的老外多不多就知道了。这个观点也不无道理。

　　　　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暮那所学校。司机是个中年人，很友好，对我问这问那的，让我心里暖烘烘的。差点还没让我管他干爹叫。车速还算快，兜了两圈，终于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付了前之后，我看了朝四周一看，气得我直发抖。那边那条街我刚才不是经过几次了吗，这老伯也宰得够狠的。

　　　　我就不明白，想我这么老实的人居然会被校门卫给拦了下来不让进去。拨了几次暮的电话，也没接通。没办法，我只好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在再说。转身要走之时，我看到那个女孩，那个我朝思慕想的一年前来这里说要等我来的女孩。

　　　　当时我的感受是高兴，激动，兴奋……不是！我只感到天地在倒转，头像裂开似的痛，心在淌血，仿佛要停止跳动。我不知该怎样接受眼前的事实。

　　　　暮的手居然被一个男的牵着，而却不是我。

　　　　暮呆呆地站在离我不远处，而我突然发觉她已离我很远很远，离得我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暮挣开那个男孩的手，走到我面前笑了笑：“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苦笑了一下：“也许我真的不该来。”

　　　　“痕……”

　　　　“我太傻了，是吧，以为一切都不会改变。我竟然会这么傻这么笨！”

　　　　“痕，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这还用说吗？什么等我来，什么要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都是骗人的废话！”

　　　　“痕……”

　　　　我没有再听她说下去，提起包袱，与她擦肩而过。当时的她没有掉泪，我也没有。我得赶快逃离这个城市，它虽大，却容不下我这个伤心的男人。我是多么的希望暮能追上来对我说，那个男的不是她的男朋友，她爱的人是我，她的承诺一直没变。可她没有。

　　　　我拦了辆车，还是那个老伯。踏上车的那刻，我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是低着头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对着我。我狠狠地甩上车门，那老伯吓了一跳，我吼道：“火车站，要再兜圈子，我灭了你！”

　　　　这老伯这次变哑巴了，只有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把我送到了火车站。我猜他是把我当道上的混混了。

　　　　我不想在这里逗留半刻，立马买票上车。手机响了几次，我连看也不看就挂了。火车像来时一样迅速，只是方向已相反。

　　　　第一次看到她，第一次与她打招呼，第一次送她回家，第一次让她搂着我的腰，第一次……有太多的第一次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让我痛苦万分。我真的想不到伤我最深的居然是我最爱的暮。我以前总是说她太善良，太心软，太纯真，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心软的女孩残忍地伤害了我，把我的心一刀一刀地割碎，痛得我不知该怎么割舍……

　　　　手机又响了，是暮。我狠狠地把手机往桌上一砸，碎了，粉碎，再也没法修好。这时，我的泪才一涌而出，忍也忍不住。一直一相情愿地做着那么个痴梦，梦中那个人早已走出来了，而我却还像个小孩似的傻傻地幼稚地徘徊憧憬。原来过了一年什么都已改变了。那个是我唯一的暮早已消散在风中，再已无法找到了……

　　　　时间虽然只过了那么短，但我的心却好象经历了千万年的似的，一切都在顷刻间改变。

　　　　回到家里，老吧惊讶我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没等他开口问就把房门关上了。

　　　　墙上那幅画还挂在那里，那个女孩还是那样微微地笑着，带着淡淡的忧郁。这幅画一直占据着我的房间，而画中的那个人却一直占据着我的生命。然而一切都已结束了，到此为止。我走过去想不画拆下来，但拆了一半又装了上去。我忽然想到，让我伤让我痛的不是以前的那个暮，而是远在北京，正与另一个男人牵手的暮。

　　　　我太困，太累了，靠在墙角一下子就睡着了。在梦中，我看到那片海，暮站在小船上越荡越远，我站在岸边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远离，独自悲伤……
第七章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在每一个以前和暮到过的地方徘徊，盼望能找到暮的影子。或许当我走在风中的时候，会突然看到暮站在我面前对我笑，然而，一次次的失望让我忘记了自己，我已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生活了，更不知道要为谁而活了。

　　　　老爸说暮打过电话给我，叫我回电。回电话，去听她说句对不起吗，去听她说要我忘记她吗？去听她说如果伤害了你，那不是我的本意吗？

　　　　在这个世上我已真的无牵无挂，孤零零一个人了。

　　　　“求你件事。”得知我已经被北京那所学校录取后，我对老爸说。

　　　　“两父子，这么客气做什么，有事就说。”

　　　　“帮我找一所学校，远离这里，远离北京的。”我说。

　　　　“北京那所大学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找别的？”他很诧异。

　　　　“你不用管。”

　　　　“我只是关心你！”

　　　　“我不用你关心！”

　　　　“你够了没有？这十几年来，对于你的冷漠与人性，我都忍气吞声，我对你还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