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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把脸，吃饭了。”眼神渐渐聚焦，我定定看他一眼。萧然突然掩住我的双眼，哑声道：“别这么看我，去吧。”
我吃饭时总爱和别人说着说那，一刻也闲不下来，但和萧然吃饭时例外，通常都是各自想各自的事情，谁也不觉得尴尬。
吃完饭，我打个哈欠，又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萧然指指我的肩膀说：“还痛么？”
“要你干那么多活试试？我一个女的，真能比得过一个男人了。”
“坐那。”萧然指指地板：“我给你按按。”
我吓了一跳，但没拒绝。或者说，因为萧然太坦荡了，不知道怎么拒绝。
萧然手法很娴熟，但他手重，按得我有些疼。
似乎觉察到我的不适，他说：“忍一下，习惯就好了。”
我淡淡点了点头。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都沉默着，可萧然突然对我说：“其实，她怀过我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无心之人
我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件事。
“当时，我们都在上学，我就陪她打掉了。”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过去。那你为什么不负责下去呢？”
“不是任何人都能从一而终的，经历那件事之前，我们感情很好，很好很好，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一对。但之后她变了，变得爱和人暧昧，这些年我和她分分合合，大都是因为她脚踏几只船。”
黄昏的余晖映在室内，一时短暂沉默。
“我潜意识总是认为，是那件事对她的打击让她转变，所以一直不能和她彻底分手。这么多年了，她来找我，我还是狠不下心来。但这次，我们是真的分手了。”
萧然手上动作一直没停。
“怎么想通的？”
“心。她的心浮躁了，回不到过去。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我一抖，萧然按住我双肩：“别紧张，坐好。”
这话有歧义啊，我不知道怎么接。
“当初让你跟着我学医，我就觉得你不错，事实证明，你确实做的很好。你和她不同，你有一颗安静的心。”
我脊背僵直，萧然也慢了动作。
“长相好，性格好，会家务，够独立，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一度多么完美。但是，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和她在一起，也不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气氛微妙，我没想到一个男人刚对我有意表白，就掐断了话头。萧然在某些方面比我想象的要敏锐，也许，他比萱萱还要理解我。
我问：“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心，你早就把心丢了，就算你现在过得再好再潇洒，你这里……”萧然戳了戳后心位置。
“你这里之所以安静，是因为它是空的，别人做的再好也得不到，你做的再好，也没法快乐。”
我轻轻笑了笑：“你错了，我的心不是空的，我过得很好，虽然不是天天都有高兴的事，但也不至于不快乐。”
“那么，这个送给我如何？”萧然手一勾，拉出我贴身的项链，把那枚我不离身的吊坠握在手中。
一瞬间心虚纷乱，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好看的侧脸，记忆中那个温柔的他在一片光晕中转过脸来，满含期待地对我说：梦梦，我们去B市好不好？心脏皱缩，不堪重负，我要自己忘记，却浮现出江滨两个人吻得难分难舍的样子，那些，一幕幕，像早就被镌刻在心底脑海，怎么擦都擦不去。
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声叹息——到底，是我违背了承诺。
我的表情变幻莫测，萧然攥紧了吊坠，我挣不开，抬头对上他的眼，漆黑的瞳仁中没有光，却能把我一眼看穿，薄薄的嘴唇微翘着，仿佛在嘲笑我言不由衷。紧紧僵持了两秒，萧然松手：“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把你当徒弟来培养。我已经决定在市里开宠物医院了，你会来吗？”
“你……”我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
“管吃，不管住，选址你可以参与，不一定赚钱，你考虑考虑？”
我弯弯嘴角，为他善意的陪伴生出无限感谢：“师父，你都这样说了，徒儿怎么能不帮你一把呢？”
萧然也笑了，他有很多人缺少的洒脱和智慧。
“以后，把你心里的那个人找回来吧。”萧然祝福：“找不回来，也至少要像我和她一样，说开了，不留遗憾。”
我摇摇头：“不，都不重要。”我第一次真诚地看着他，毫无伪装：“只要他快乐就好。”
本来和萧然约定好，过完年就辞掉现在的工作。但是我实在受不了年前单位里乱七八糟的琐事，干脆不干了。萧然摇摇头，他说本来以为我是个任劳任怨的，没想到还挺有脾气。我不满，好钢也要用在刀刃上吧？
萧萧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们要一起开宠物医院的事，找我们闹了一场，我不理她，萧然把萧萧关在家里，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萧萧便哭哭啼啼地走了。
我尴尬地笑笑：“你和她说了什么啊？”
萧然还是像往常一样斜眼看我：“不要质疑我的权威。”
“师父啊，如果我是萧萧，我要伤心死了，自己的哥哥居然偏帮一个外人。”世上竟还有如此不护短的哥哥。
“我也是为她好，如果她能像你一样不把心思放在各种各样的男人身上就好了。”
萧然的语气有点无奈，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亲兄妹，怎么哥哥这样稳重，妹妹却这样放荡不羁呢？我知道萧萧一家从医，亲戚也遍布各大医院，只怕当时找工作时，萧萧特意“关照”过我，萧然不是个护短的人，有些事情他不说，却为萧萧暗暗补偿我。其实我不怨萧萧，他也没必要这样的。
我默默地收拾行李，这才几个月的光景，我认了师父，考了兽医执照、辞了工作，又从乡下滚回自己家。仔细想想，过得还挺忙碌，等我想起来联系韩宇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失踪了，连搬家都没过来帮忙。
后来，无意间看到他QQ在B市登陆，我果断打给萱萱，发现她生病了。
奸情，绝对有奸情。
当我碰到那对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激吻的男女时，我的嘴变成了“O”形——那不是萱萱和韩宇吗？这场景太震撼，我没想到一贯矜持的萱萱也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来。只知道萱萱过年回了家，却不知道她具体的回家时间，没想到竟然能在街上看到这一幕。
心怀鬼胎，我特意约了他们一起吃饭，谁知道赴约的两人界限清晰，哪有半分暧昧的影子？
好啊，两个人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叶梦琪，你这表情也——太扭曲了吧。”萱萱一脸难受。
“不，是我发现更扭曲的事了。”我盯着一脸平静的萱萱。
“没有什么比你更扭曲了吧？萱萱，她居然要和她师父一起做生意！你说她是不是脑子坏了？那男人明显就是色心不死嘛。”韩宇在一边埋怨。
“是啊，你也没多考虑就把工作辞了，要是他把你坑了，哭都没处哭去。”萱萱在一旁也赞成。但是，明明该我问他俩的事情，怎么变成他们联合起来审问我了？
“你要不要也入股，这样你就和他一样是老板了，没钱我可以帮你出。”韩宇一边喝汤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我的脸应该比锅底还黑。喂，有没有搞错啊，当着萱萱的面，是不是该不要这么关心我？
“干嘛老说我的事啊，韩宇，今天把萱萱借我可以不？”
对面两人同时抬眼，我这么说，暗示得够明显了吧？韩宇有些担心地看了萱萱一眼，偷偷对我眨了眨眼睛，这小子还不算太傻嘛。
送走韩宇，萱萱有些局促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萱萱要瞒着我：“都在大街上干柴烈火了，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啊。你们真不够义气，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在一起了还瞒着我呢？”
萱萱叹了口气：“你还喜欢韩宇么？”
我想这是我听到过最荒唐的一句话了。
“我都证明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呢？”
萱萱愕然。
“其实，高三的时候，你是因为我和韩宇才转学的吧？”一直以来萱萱在我面前都是绝顶聪明的那一个，她能把别人的感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放在自己身上就迟钝的要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萱萱问。
“高三暑假，和你恢复联系的时候就知道了。”
萱萱叹了口气，她望着天，仿佛把我也带回过去：“我记得那时候韩宇总是缠着你，你特别烦他。”
我想了想，笑了：“的确是，我好像从来就没对他好言好语过。”
“后来他为了接近你，就总是从我这里打听你的情况。本来我也只把他当成普通同学，可是接触得久了，心情就慢慢变了。我也想让他向对待你一样对待我，可是我知道，那不可能的，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每次看到你们打打闹闹，心里都不好受。渐渐发现，如果我还待在有你们的班级里，绝对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所以我求爸妈给我转了学。”
一切都和推断吻合，只是还有疑虑：“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很在意现在的事诶。你们明明都在一起了，怎么还瞒着我？”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况且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萱萱又问我相同的问题：“你真的不喜欢韩宇了吗？”
我想把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拜托……多少年啦，怎么还钻这个牛角尖？”
“从你和叶嘉文分手之后，就没有人能入得了你的心了。只有韩宇是个例外，或许你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情，但我知道韩宇肯定能给你幸福。我这样贸然和他在一起，总觉得——是抢了你的东西，是我让韩宇不要说的，因为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你。”萱萱垂下头。
我给了萱萱一个拥抱：“不许这么说，你们两个是我最最重要的朋友，你不知道你们在一起我有多高兴，所以别有顾及好吗？好好珍惜，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一定要幸福啊。”
何其有幸，能有这样的朋友？何其有幸，能让我如此被珍惜啊。
萱萱的眼泪夺眶而出：“梦琪，你也要加油，你也把你的心给我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再面对
再次看到嘉文的时候，他正引着徐娅上车。
嘉文西装笔挺，眉眼间不再像过去那么柔和，完全是个很有气势的男人了。徐娅剪了短发，一袭黑衣，显得干净干练。其实两人看起来也没有多亲密，可关键是嘉文的车停在奶奶家楼下，就算傻子都能看出来，嘉文已经正式把徐娅介绍给了家里人。我脚下一滞，悄悄躲了起来，嘉文的车甩起一道尾尘，消失在我视野之后，我才拾起脚步上楼。
“呀，梦琪回来啦，快让奶奶看看。”奶奶眉眼带笑，显然十分高兴。
“奶奶，是不是很想我啊？”我笑嘻嘻地偎过去。
“工作找的那么远，都没办法常回家了，辞了好啊，以后也多来看看奶奶，老也不来怪想的慌。”奶奶怜爱地掐了掐我的脸蛋。
“知道啦，这不过来露一手，做点好吃的嘛，您就等着吧。”
奶奶立刻眉开眼笑，她年纪大了，性格格外像个小孩子，只要有好吃的哄着就特别高兴。
“今天嘉文终于把我一直想见的姑娘带来啦，可惜你来晚了，哪怕再早一点都能碰上。那姑娘真不错，人清秀学历也高，等过后再让嘉文带过来，让你小奶奶再看看，她一定会高兴死的。”奶奶说的眉飞色舞。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几年前还想要我和嘉文以后订婚呢，嘉文有女朋友，哦不，可能已经变成未婚妻，虽然我不会妨碍什么，但总归心里不太舒服，奶奶这个伤疤揭得也太不留情面了。
奶奶絮絮叨叨，我也无心再听，左顾右盼找事情做，这才摆脱了奶奶连珠炮一样的嘴。我暗中舒了口气，默默整理年货。长辈们买了很多年货送到奶奶家，他们彼此也不商量，往往总是把东西买重复，东西很多，我规整的也累。我这边刚干完活儿，静茹姐就来了。
静茹姐烫了头大波浪，配上亮闪闪的大眼睛，像个芭比娃娃，既有成熟的妩媚，又不失可爱俏皮，她如今在美国读书，一年难得一见。奶奶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缠住静茹姐不放。家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叔叔婶婶穿着一身华贵的皮大衣现身，指使着自家司机搬年货，婶婶笑容满面，连以往有点刻薄的面庞都柔和了起来。
爸妈随后赶到，叶惜福被爸爸抱在怀里，这个坏小子，就会撒娇卖萌，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偏偏爸妈对他毫无抵挡力，平时那么严苛的爸爸，在叶惜福面前也总是矮过一头。老来得子，命根子一样的宝贝着，想不宠都身不由己。姑姑姑父是最后到的，两个人搬来一箱好酒，爸爸这个大酒虫盯得眼睛都亮了。
最后是嘉文，他来的时候，我已经躲在厨房里干活儿了。别说我没出息，实在是心情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时间还早，家人们都在闲聊，静茹姐来厨房帮忙，我狐疑地看她，她笑了：“别这么看我，在国外我也是自己做饭的，现在我自认为厨艺还蛮好的。”
“难怪，以前你都不碰这些的。”
“你也是呀。”静茹姐笑眯眯地说。
我叹口气，看来我们都长大了。
“大姨和你说过了吧？”
嗯？说什么？
静茹自顾自地说：“我也见过徐娅了，人感觉很不错呢，也难怪奶奶那么开心。”
胸口闷闷地疼了一下，握刀的手也停了下来。
静茹姐很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你不开心吗？”
我捡起一抹笑：“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以前是我装作若无其事，当大家都接受我已经不在意嘉文的事实后，我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放得开。
“梦梦。”嘉文换了身便装，一脸高兴地叫我。
“你都知道了吧？顺利的话，徐娅以后也是我们的家人了。”
我的心终于坠入没有温度的冰窟，只觉得全身血液潮水般退去，连刀都拿不起来。我不是该高兴的吗？为什么连呼吸都如此艰难？
“你会不会有一天不喜欢我呢？”
“不会，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往昔的记忆历历在目，确实是我下定决心不要他了，我没有资格指责他，可是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说起这件事呢？就算结束了，我心里头还是有道疤，他撒了一把盐，伤口竟然还很新鲜，痛得让我无法忍受。
嘉文和静茹都疑惑地看着我，两道目光之下，我无锁遁形。
太窘迫。
“很好啊，等什么时候，我也带男朋友给奶奶看看。”无法面对事实，我只能找借口把自己藏好。追我的人不少，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吧？
静茹似乎被我的话惊到，轻咳一声继续埋头干活。我知道嘉文在身后一直看着我，他站了一会，打开门走了。
吃饭时，嘉文也没有坐在我的旁边，要知道每一年我们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这样的变化惹得家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唉，该郁闷的是我吧？
因为嘉文的事，整个年我都过得心不在焉，而且尽量避免和他单独相处。徐娅来的那天，小奶奶带着表哥也来拜年，我借故躲了，我还没勇气面对家人一张张喜悦的脸，那对我来说，是种折磨。
无所事事，无意间联系萧然，才发现过年期间他已经看好几家店面，我来了兴趣，于是随他一家一家地看过去，发现有一处离我家很近的店面，店面旁边是一大片居民区，最难得的是价格很便宜，我再三向韩宇确认，恨不得马上让他定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地方。”我感叹。
“是啊，完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萧然感叹。
“什么代价？”我疑惑。
“别问了，反正不关我的事。你真的确定要这一处吗？”萧然盯着我，认真地说。
“这还需要考虑么？”
萧然叹了一口气：“以后这家店也有你一份，我们四六分成，我六你四。”
“这怎么行？我可一分钱都没有出啊。”
“你出人就可以了。”
我的脸变得很难看。
“喂，你别误会啊，我也是有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