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其它广告公司一同加入争取行列。
「赵总监的能力我从来就没怀疑过。」傅太研平淡温文的语气中带有赞许之意。当初傅智真要开广告公司,赵慎之就是他找来的专家,虽然不常碰面,但由他所信任的赵谨儿,爱屋及乌,傅太研对赵慎之向来有好感。
「慎之确实很有实力。」傅智真淡淡地说,听到父亲对赵慎之的称赞,心里觉得有点酸涩,默默地翻搅着一股哀伤。
「他二十七岁了,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傅太研缓慢吞吐的语气,表示他同时还在思索着其它事情。
「私人的事情,我不便过问……」傅智真多少察觉到父亲的企图,于是先撇清关系:「我跟他只是工作伙伴,爸爸。」
「你们认识也将近十年了,多用点心,不就可以更进一步?」傅太研不解的目光对上女儿,看着女儿成熟姣美的面容,不禁微微一笑,「妳很好,只要再多一点妳哥哥对工作上的积极,料想没有任何男人舍得拒绝妳。」
哥哥、哥哥!子儒大哥全部都好,而她总是要再多一点他的这个、多一点他的那个,她总是不够好……傅智真十年前或许还要勉强自己才能撑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但如今已经可以相当自然地露出笑容──
「子儒大哥对工作的积极态度令我佩服,我正在努力改正我被动的个性。」
唉!父亲怎么会知道呢?对她而言,长得再好看也没有任何意义。
跟子儒大哥不同,她除了美貌,其它的地方从来不曾被父亲肯定──她从容规律的生活、严格的时间观念、学生时期严谨的治学态度、交友、工作上的成就、不慌不忙的生活习惯……全部全部,只要子儒大哥那种赶场般的紧张生活、不正确的过重压力,就可以完全推翻她的所有价值。
他从来没称赞过她相貌以外的优点。
「智真只要能嫁个好男人,爸爸就满足了。」傅太研温柔地看着她。他只有一个女儿,其实他根本不希望她在商场上劳累奔波。
他傅太研的女儿,理应过着舒适的生活,要有个人来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宝贝,不应该让她受到丁点委屈。两年前若不是她坚持要开间公司,他认为她只需要好好地在国外继续念书,偶尔想玩,他就让赵谨儿专职陪她好好在各国玩乐逛街,最后找到一个好男人,美满轻松地过完一生。
「爸爸……」傅智真表面看不出来,其实心里在淌泪。他竟然只要她找到一个好男人,这样……这样竟就满足了,老天!她的价值就只在找到一个好男人!
傅子龙坐在一旁,父亲与姊姊各自的心事都落在他那双稚气却清澄透彻的蓝眼里,可惜年纪太小,他们复杂的情绪,他摸不清,也很难理解。
这时一旁的管家趋前,对三人微微颔首,才躬身低声说:「先生,您要我提醒您联机开会的时间,现在差十五分钟就要上线,是该进书房的时候了。」
「谢谢。」傅太研道完谢,转头对一对儿女说:「今天与你们一块用餐,爸爸感到很愉快,希望你们有个美好的周末。」
中法混血的傅子龙过来亲吻父亲两颊,而傅智真对他微笑,傅太研方才优雅地离开餐厅。
原来他很愉快……傅智真想着,觉得又讽刺又好笑。她真的无法了解父亲在想什么……
傅子龙静默地看着姊姊眼底的沉郁,悄悄伸手到桌下握住姊姊置在膝上的左手,傅智真抬眼看他,打起精神给他一朵笑靥。
「我爱妳,爸爸也爱妳,所以姊姊妳不要难过。」年幼的傅子龙试图开解并安慰傅智真。
「子龙弟弟,你是个好孩子,姊姊很开心。」傅智真摸摸他的头,由衷希望自己的赞美可以让他成长得更顺利些,别与她同样缺乏自信与乐观。
「妳刚才在想什么?」小孩子禁不起好奇心,还是问了,但傅子龙比其它孩子更早熟,更具建设性:「有心事,就去解决;想一个人,就去见他。爸爸说这样事情就会解决了。」
「你说得对。」傅智真赞许地看着他。然而,她在想什么呢?
当她对父亲失望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赵谨儿、高守志,然而更之前一点发呆时是──
柳绪晰。
冤家路窄。
这句话,赵谨儿个人认为并不适合用在她与高守志身上。
冤家有很多种,而其中有一种恰恰好叫做「欢喜冤家」,由此作出发点,她就一点也不想跟高守志一同被扯在这个名词里。
假如两人一定要有个并称,「学长妹」已经过了时效,「朋友」则嫌过于看得起他,「金童玉女」是见鬼的称呼,「仇人」又有太亲密的关联!不共戴天!有必要为了高守志这么辛苦吗?
赵谨儿觉得最合适的就是「路人甲乙丙」,最好看到跟没看到一样,八辈子都别有一句对谈。
「嘿,没必要这么绝情吧?」高守志凝着一抹冷傲又调侃的笑容,就挡在赵谨儿车门前。「十年的交情,还换得来一趟便车吧?」
「买本书都会遇见你,不晓得倒哪门子的楣了!」赵谨儿讥诮地说:「你手长脚长,拦也拦不住你,还问什么问!」
她先开了车锁,然后一把将钥匙塞到他手中,自己坐进驾驶座旁的位置上,示意他必须服务她,当她的司机。
高守志也不计较她的失礼,滑入驾驶座,凑脸到赵谨儿脖子上深深一嗅,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立刻退开,故意使坏地轻笑几声,「妳的香水很有格调。」
赵谨儿恼火地看着他,但说出来的讥刺话语却像冰块似的冷:
「你喜欢,我可以买一瓶送给你。」冷冷轻哼两声,她放慢了语调微笑道:「你早说嘛,原来你有这种癖好……」
「宝贝,请妳别对我抱有这么深的敌意,」高守志坏坏地微笑,长指轻轻抚过赵谨儿的耳壳轮廓,说着似真非真的深情话语:「这让我太伤心了……」
赵谨儿拍开他的手,冷冷瞪着他。「你就是这点惹人厌!」
但高守志吃吃地笑了,张开双臂。「还记得吗?这个惹人厌的男人胸膛,似乎曾经抱过妳……」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赵谨儿蹙紧了眉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我还没忘,」高守志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难以捉摸,不过语气很明显是哀怨──这当然也是装的。「那时妳跟子儒在一起,我好象是女人的一个小玩具,寂寞时找我,平时却老把我搁在一旁,我的心,妳究竟置于何处……」
他脑中忽然浮现柳绪晰的身影,呵!她的情况就像当时的谨儿。子儒啊子儒,他这个好朋友可是仁至义尽,从来没碰过他的女人,这些女人自己看得很分明,当然不会留在他那个怯懦付出的男人身边……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你知道我真心归属在哪里,咱们心照不宣,你少来这一套!」赵谨儿恨恨地说。
智真啊智真,为什么偏要跟他在一块。他有什么好?值得让他们三人纠葛这么多年?
揭破的时机该到了吧?她说了谎,三个人在一起,其实最在意的人是她。
「妳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吻她?」高守志看穿她的思想,于是危险气味十足地起眼,扳过她的脸,一俯下头便深深地吻住了她。
赵谨儿本来在听见他的话之后气炸了,但一股更强的倔气仰起来,蓦然她紧紧揽住他的颈项,用力回吻他。
两人久久才分开,赵谨儿气愤的眼泪掉了下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要勒上他的脖子,心情极度复杂,「我……我真想杀了你!」
他熟悉她的个性,当然知道她很可能回吻,现在,她该怎么告诉傅智真她希望厘清三人的关系?高守志这浑蛋!
他知道计谋得逞,嘴上还故意说着闲话:「嘿,要不要我告诉智真我们俩的关系?反正我们三个人嘴上不说,其实谁心里不清楚?情况僵下去,对我又没好处。」
「你敢!」要不是坐在车里,赵谨儿早被他吓得跳起来了。
「妳这么紧张……」高守志看着她,了然地邪笑道:「她不知道我吻过妳?」
「我就不信你真敢告诉她,说你抱过我!」赵谨儿怒火下还保持着冷静,大声反击道:「好,你去说啊!我认栽了行不行?我端看她选择谁!」
高守志可没料到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下颚紧了紧,沉默了一会。
赵谨儿这下可抓住他的罩门了。「哼!你怕了吧?我是禁不起激的,你早该知道了。反正你就是不想打破平衡!五、六年来,你每次都跟她说只等她一年,其实你宁可保持这样的关系,只求她还留在你身边,别以为我不清楚!」
高守志冷笑。「妳是很了解我,但妳却不了解她。我们都不想伤害她,但妳既想厘清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又不想伤害她,我告诉妳,妳在作梦!妳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就是我们三个在一起!我们的关系禁不起揭穿和阳光!」
高守志几句话就点出了重点,赵谨儿深知情况确实如此,难以反驳,但心里很难接受,咬牙隐忍了片刻,终于恨恨低喊出声:
「可恶!我就是不要她被你这样深吻!我就是不要她跟你在一起!」
「妈的!我就想让她被妳一个人独占吗?」高守志口出恶言,引擎热好后用力踩下油门,车子便向前冲了出去,轰隆轰隆的引擎声彷佛是他的怒吼。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对话,各自在脑子里转着纷乱的想法。
久久,高守志忽然开口:
「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就有共识,所以我从来没坏过规矩。」他是指这些年没跟傅智真有更深入的关系。
「那又怎样?」赵谨儿语气冷冰冰的。他们接吻就够让她难受的了。
他揶揄的口气像在说她是白痴:「没有共识的人,很容易就坏了规矩。」
「谁是没有共识的人?」赵谨儿的语气也不比他客气,讥诮得像在指责他说话没建设性,简直是废话!
高守志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语调几乎在蔑视她弱智:「柳、绪、晰。」
第七章
午夜十二点三十六分。
柳绪晰光洁的额头靠在方向盘上,闭着酸涩疲惫的双眼,胸口深处有股说不出的伤心与难过。
车外呼啸过一阵挟带细雨的寒风,室外温度才十二度上下,正好跟她阴暗透凉的心情相称。
自日本返台,她不但在飞机狭窄的空间里待了两个多小时,一路飞来还晕机晕得难受,更可怕的是飞机上的餐点难吃得令人发指。
下了飞机后才知道台湾寒流来袭,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锋面更让北台湾下了一场绵绵不绝的细雨,淋了她一身湿之余,还不忘将她冻个半死。柳绪晰承认自己的脾气并不好,换成傅智真易地而处,即使晕机、挨饿、受冻,再加上缺乏睡眠及旅途劳累,说不定傅智真还依旧能自得其乐,但她柳绪晰?
谢了!她觉得情绪恶劣到不行!在日本遇到卓子儒的好心情已经不知道让她遗忘到天边的哪一角了。
接着,从机场回到台北的公寓,路上被拦下临检三次,一时没带行照就被盘问个没完没了,柳绪晰几乎要抓狂了,当她第三次被拦下来,差点就要冲口问是不是十大枪击要犯在北台湾出没!
千辛万苦,午夜十二点三十六分,她终于到达公寓大楼的停车场了;下高速公路后买了摆在后座的快餐,在经过频繁的临检后已经冷了,导致柳绪晰完全失去胃口……一想到还有一箱行李与衣物得整理,她就更烦!
十二点多接近凌晨一点的午夜,思及冷清空荡的屋子,她得一个人将行李收拾妥当、煮一顿饭、将在日本批阅好的文件趁着记忆犹新时整理进计算机里,最后在睡前洗个澡……可是她已经没有干净的睡衣了,那得先洗好衣服,然后进烘干机烘干……老天!她好想哭……
「坚强……我要坚强,我很坚强……」她可是一个成熟独立的女性哪!柳绪晰嘴边开始喃喃起催眠自己的话语:「我非常坚强……我不难过,我很开心……」呜……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柳绪晰口中的小声嗫嚅逐渐转为沉默;静默许久,她在心底努力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才将深埋在方向盘里的脸抬起,心情沉重地将公文包、冷掉的食物收拾好,下车到后车厢拿行李箱,上车锁,然后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电梯一小步一小步走去。
柳绪晰扭开大门门把,站在玄关前瞠直了眼!屋内灯火通明,原本暖黄色系的屋子现在看起来暖融融的,与室外十二度的低温相比,屋里的温度便显得相当适中宜人,空气中飘来食物与咖啡的香味……
发生了什么事?柳绪晰第一个反应是探头去看自己屋里的时钟。十二点四十五分……再十五分钟就凌晨一点整了,在这个她甫从日本返台的时候,谁会来她公寓帮她煮饭?
难道是妈咪?不可能吧……妈咪忙碌的程度绝对不下于她。
「妳回来了?」厨房处走出一个端着咖啡壶的窈窕人影,在看到柳绪晰的同时绽出一抹笑,随手将咖啡壶搁在餐桌上,迎向玄关处的柳绪晰,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和公文包。「累了吧,先吃饭,好不好?」
「智真……」柳绪晰低下头,伸手摀着眼,阻挡感动的眼泪滴落。
傅智真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跟公文包,温柔安慰的双手如春风般拂过她的长发,口吻轻柔平和得像在抚慰孩子:「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累?」
「妳怎么会在这里?」柳绪晰细微低声的询问里有着啜泣的腔调。
智真不应该在这里的……在这个时候……子儒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妳不会煮饭,坐这么久的飞机,妳又会晕机。外食不好吃,所以我过来给妳煮了一点东西……」
「智真!」傅智真话还没说完,柳绪晰已经投入她的怀抱,同时也将她抱住,用力太猛,两个人一同坐倒在地上。
傅智真以手肘撑起半个身子,无声地作了个深呼吸,克制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绪晰……」她的声音有点无奈,但其实脑袋已开始呈现一片混沌。
啊,惨了惨了……她可不想对不起守志与谨儿他们俩任何一个……
「为什么……」柳绪晰含在嘴里的语音相当含糊细微,「智真……」
「妳说什么?」傅智真没有听清楚。
柳绪晰抬起脸来,美丽澄澈的双眼染上泪水的晶亮,可怜兮兮地咬着唇瓣,「我觉得有种『糟了』的感觉……妳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傅智真将手覆住她慑人心神的双眼,虽然也暗呼糟糕,但是,她心底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还有点喜孜孜的感觉……天哪!天哪!这样是不对的!
「绪晰……千万不要去探究妳现在是什么感觉,」傅智真叹息,「我们当好姐妹就够了。」她一点也不想让赵谨儿伤心,所以跟柳绪晰最好保持距离。
「可是我现在觉得心底有种很陌生又很熟悉的感觉……好象是……心动?可是……我们应该只是好朋友……我不懂?」她在傅智真面前,彷佛永远像个孩子般,对任何事都懵懵懂懂的。
她傻呼呼的话让傅智真差点昏倒!她挪开覆在她脸上的手,不轻不重地回抱柳绪晰,直视柳绪晰孩子般无辜稚气的双眼,傅智真平和的眉宇间出现了少见的轻愁。
「疲惫、寒冷,让妳一时胡涂了。去吃点东西吧,妳会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