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拽着鱼喘着气，看着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的科力斯翻了个白眼。
“没关系，伙计。”安德鲁拍了拍依旧很狼狈的衣服，“这是你的房东。”
他之前一直在照顾你，现在很疲惫。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报恩。
呆在袋子里的三条鱼活性很低——不过这只有安德鲁一个人能够看出来了。
他记得之前吃鱼，大家似乎都喜欢吃新鲜的。
保持着鱼些微的活性总没有错。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安德鲁十分希望自己能够做全套——捕鱼，带进市场，卖掉，最后拿着贝利给科力斯。
他喜欢欣赏人们惊诧的表情。
遗憾的是，他不知道卖鱼的渠道，不知道这种鱼的价位，不知道这座岛的消费水平。
……所以他只能蹲在门口等着科力斯醒过来。
科力斯醒过来就看到安德鲁蹲在自家门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家的捕鱼袋。
“安德鲁？”
别叫这么亲切，伙计。
安德鲁撇撇嘴，并没有表达他的不满，“科力斯，我抓了鱼。”
科力斯看了之后欢天喜地的拽着安德鲁和捕鱼袋往城里奔。
“城里市场的鱼贩子应该还没走！”科力斯看起来很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安德鲁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天哪！你居然能够抓到这么珍贵的鱼！”科力斯大声的笑着，似乎想将自己心中的兴奋都发泄出来。
如果安德鲁每天都能捕到这样的鱼，说不定只要半年他就能够获得进城的资格了！
安德鲁咬着牙被科力斯拖着跑。
脚步愈发踉跄。
该死的陆地！安德鲁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还是沉默的被科力斯拉着继续跑。
好人要做到底，不能打扰了人家的雅兴。
——安德鲁是个善良的，舍己为人的，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好人。
哦！上帝，这是多么美妙的印象啊！
安德鲁一边幻想着，一边享受着力量被剥离的虚弱感。
跑得喉头都有了腥甜的血味。
安德鲁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再继续跑下去他就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到了！”科力斯兴奋的拽住刚要收摊的鱼贩子，“我要卖鱼，先生！”
“今天收摊了，明天再来。”鱼贩子带些不屑的看了一眼科力斯，继续核实着自己今天的收获。
安德鲁发现这个本应生活在最底层的小商贩却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这不正常。
安德鲁见过的商贩大多是谦卑恭顺的。
——因为客人或者供货商掌握着他们的命脉。
科力斯一下子蔫了下来，然后又迅速的打起精神，“我捕到了很珍贵的鱼！”他讲捕鱼袋打开，袋口放到鱼贩子面前，“在城里您能获得很多钱，先生！”
安德鲁清楚的看到鱼贩子瞬间怔了一下，然后一脸不耐烦的冲科力斯挥了挥手，“走开，这种常见的鱼有什么珍贵的！”
“我见过这种鱼！在庆典上！它被摆在宴会的最上面！”科力斯急于争辩。
他想要钱，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他平时甚至不敢跟鱼贩子多说几句话。
“我卖了这么多年鱼，难道还会看错吗？！”鱼贩子似乎是有些愤怒了，“这只是普通的鱼！”
“先生！这是那种鱼！我不知道名字……但那绝对是……”
“我们不卖了，先生。”安德鲁突然插嘴，看着一脸不耐的鱼贩子，一字一顿。
“我们不卖了，自己吃掉。”
第17章 肮脏的污秽
“小鬼……！”鱼贩子骂了一声，“你的鱼不放回海里明天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死了也不卖给你。”安德鲁拽住科力斯的手臂，这样说话让喘息还没平下来的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科力斯，咱们回去。”
“……”科力斯看了看鱼，又看了看鱼贩子，最后看到脸色苍白的安德鲁，抿了抿唇，“我需要钱。”
“鱼还有很多。”安德鲁觉得自己要呕血了，急促的呼吸让他眼前开始不断的冒出奇怪的色彩——这是马上就要晕倒的前兆。
安德鲁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回去。”
“……好吧。”科力斯明显对于伤病之类的现象很敏感，毕竟在他们那一块儿，人们大多是因为病痛而死亡的。
他背上安德鲁，手里拽着捕鱼袋准备离开。
“把鱼给我！”鱼贩子大声吼道：“混蛋小鬼！鱼给我！”
安德鲁因为虚弱而显得暗沉的蓝色眼睛睨了他一眼，手摸上了科力斯的鱼袋子。
“我说了，鱼死了也不卖给你。”
安德鲁控制着袋子里的海水将三条鱼戳了几个对穿。
——还好在陆地上还能对海水作用一下。安德鲁抿唇，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
鱼贩子看不到袋子里的情况，他依旧咆哮着，然后伸手过来抢。
“科力斯，扔掉袋子，快跑。”安德鲁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鸣。
简直就像被炮弹险险擦过之后一样。
Fuck！安德鲁低咒了一声。不过还好科力斯听了他的话，扔下袋子背着他跑了。
趴在少年背上颠簸，安德鲁有种呕吐的冲动。
不过如果真的呕出来了，大概是一滩血。
安德鲁一直都觉得，血这种东西是很金贵的——特别是他自己的。
“安德鲁，你真的还能抓到那种鱼吗？”科力斯有些不信。
安德鲁皱起眉，他现在很难受。
“带我去海边。”
陆地好危险。安德鲁想。
如果是在城市里的话，安德鲁大概只能回到在朱洛基尔岛的那种状态了——甚至还不如那样。
毕竟朱洛基尔岛能够提供优质的食物和很多贵重的养生药品，而在这里，安德鲁能够获得的大概只有辛苦。
不过这样也不错。
安德鲁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海岸线。
他这样的情况比杰克小时候当仆役要自由的多了。
至少他还能够保有他的尊严——或者说，作为一个海盗的底线。
安德鲁自己慢腾腾的挪到船上之后就躺着当死尸。
回到大海真是幸福。
要不是为了情报，他绝对不要上岛。
新世界的大型船只他不敢惹，而小型船只又大都是穷人。
——这里的贫富两极分化太严重了。
虽然他一点都不怕贫穷，但现在他甚至没有钱购买一份信鸥派送的报纸！
十贝利一份的报纸！
安德鲁捂住脸，早知道在花街的时候他就不发疯把那三千万贝利当纸片儿撒出去了。
还有那瓶药水！
该死的杰克？斯派洛！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后悔和抱怨，伙计。
安德鲁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中午的太阳很毒辣，但有海风吹着并不是很热。
科力斯站在码头上担心的看着窝在他的小船里的安德鲁。
——就像妻子守着生病的丈夫。
呸！
安德鲁啐了一口，坐起来揉揉自己一头微卷的金发，冲科力斯挥了挥手，“上来吧。”
小船在科力斯的驾驶下迅速的远离了近海。
“好奇怪，平时只要一离开近海区，海面上就会出现很多漩涡的。”科力斯惊诧的瞪大眼，“为什么……？”
因为伟大的海中之神安德鲁在你身边，小伙子。
安德鲁伸手拨了拨水面，心里充斥这各种自夸的话语。
科力斯觉得今天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了。
那群从来很难看到的金黄色的长着尖牙和锋利的鳍的鱼从海里浮上来。
一群，是的，一群。
浮在海面上，他看到了金灿灿的一片。
安德鲁咧开嘴，不止是科力斯吧，后面不远处跟着他的鱼贩子先生大概也非常惊讶？
“乖孩子。”安德鲁摸了摸一条小鱼金灿灿的鳞片，夸奖了一句。
“——乖，去弄死后面那个贪婪的家伙。”
身后不远处泛起了漩涡，安德鲁满意的听到了惨叫。
有仇不报非君子。
敢叫他小鬼的人绝对不原谅。
请叫我伟大的海中暴徒安德鲁，伙计。小鬼这个词已经远离虚伪的暴徒很久很久了。
“安德鲁！”科力斯回头看着被漩涡吞没的船只，“那个是……”
“不知名的鱼贩子先生。”安德鲁拍拍手，“现在你相信我能抓到鱼了没？”
“……你杀了他？”科力斯表情很严肃。
“不。”安德鲁否认的很干脆，笑的很灿烂，“是这群漂亮的孩子在抒发他们对于偷猎者的不满。”
听，他们说，该死的渔夫们，还有该死的贵族们。哦，还有的在不断的咒骂人类。
“我也是人类，伙计。”安德鲁拍了拍一条鱼的脑袋，小心的没有碰到他们的尖牙。
我们该赞美造物主。
多么漂亮的鱼类，多么锋利的武器，多么完美的能力。
——漩涡。
是的，安德鲁笑容越来越灿烂。
海中生物的强大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概海王类要除外？
安德鲁想了想那只把他堵在朱洛基尔岛河口地带的类挪威海怪的奇异物种，暂时给海王类贴了个待定的标签。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做，不然他也许会抓一头海王类让科力斯开开眼界。
“安德鲁……”科力斯觉得眼前笑得温柔的少年让他有种莫名的畏惧——就像对城里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的畏惧。
但是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要杀人，这是不对的！”
“杀人是不对的？”安德鲁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一副无辜且无知的样子，“你是对我说吗？”
“当、当然！”科力斯有些磕绊，“杀人是要偿命的！”
“是吗？”安德鲁嗤笑了一声，“那我早就该死的渣都不剩了。”
科力斯看着安德鲁，原本有些兴奋的心情沉寂下去。
——安德鲁跟那群贵族老爷们一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科力斯清楚的认识到了这点。
安德鲁看着科力斯，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他的冲击是很强的。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心在做而已。
人要活下去，他也要活下去。
而且想要自由的，不受羁绊的活下去。
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他有更加明确的目标，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
他想要黑珍珠，想要回到加勒比海，想要战斗，想要跟着杰克继续在已经没有多少海域能够去的海洋上上航行。
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不用登上陆地，有很多同伴，还有很多陌生的水手，然后一群人循着美丽的传说和神秘的海图去寻找那些也许存在也许虚无的宝藏。
“科力斯？”安德鲁碰了碰科力斯的衣服，但被他躲过去了。
啧……简直就像是躲瘟疫一样。
安德鲁脸色同样沉下来，他讨厌这样。
“你无法接受？”安德鲁嗤笑，拉过船上的捕鱼袋，还是挑了三条老年的放进来，“给你鱼。”
他想报恩，不过人家似乎不需要。
安德鲁挥散了鱼群，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不是他会做的事儿。
“我会走的。”
不是一类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然安德鲁也没想过要多呆在这座岛上。
再过三天，他的记录指针就存满了，存满了他马上就离开。
情报什么的，总有机会得到的。只是觉得有点憋屈罢了，他还真没碰到过什么与他思想相悖的人。
从他当海盗起，碰到的是视他人生命如粪土的疯子。
而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的作风也没怎么被否定过。
一贯的做法被否定了，心理挺难受的。安德鲁揉了揉胸口，这是个非常新鲜的体验。
如果被巴博萨和杰克知道了，肯定会嘲笑他的。
“安德鲁……”科力斯抿抿唇，“你…还是留下来吧？”
安德鲁撇撇嘴，“不用了，我总会走的——你知道，我们不是同类人。”
“再过几天，我就离开这里。”
科力斯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安德鲁，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
一个月有一天时间是庆典，庆典期间外面的居民可以进入城内。
安德鲁对于处在岛中央的城镇没兴趣。
更重要的是，过了今天他就能够离开这座岛了。
那三条鱼在庆典上卖了个十分不错的价钱，科力斯开心的念叨了很久。
只是他看安德鲁的眼神有些奇怪，特别是从庆典回来之后。
安德鲁纯当他是被刺激到了，并不在意。
直到他准备离开的那天早上，科力斯带着几个壮年男人在近海区围住了他的船。
安德鲁终于意识到，他将这个世界的人看的太纯洁了。
他似乎忘了。
——往往最纯粹的东西也是最容易被污染的。
第18章 贱卖安德鲁
“嘿～”安德鲁笑眯眯的抬手向那群看起来似乎特别兴奋的壮汉们打了声招呼，“今天天气不错，伙计们。”
“斯派洛？安德鲁？”似乎是为首的人提出了疑问。
但这声音里充满了贪婪的欲望和杀气。
安德鲁摊开手，“别这么不友好，大家都在海上讨生活不是？”
“是的，看来就是你没错。”壮汉满意的咧开嘴，安德鲁看到他的牙间还残留有绿色的菜叶。
“你肯定不受女人欢迎，伙计。”安德鲁有些嫌恶的看着他，“虽然我是个海盗，但我还是比较注意个人卫生的。”
饭前饭后要刷牙，伙计。
虽然他向来只是漱漱口——加勒比海可没有牙膏牙刷这么神奇的东西。
看着脸色阴沉的壮汉，安德鲁很无耻的露出了自己白亮亮的牙。
他在炫耀。
不像从前那样黄黄黑黑的牙齿，这感觉不错。
“……你说你是个商人。”科力斯看着安德鲁，“你骗我！”
“我没骗你，商人是兼职，少年。”安德鲁摊开手，看着一脸受伤的科力斯，“而你才是骗了我，不不…你背叛了我。”
科力斯看起来脸色很苍白，大概是背叛这两个字过于沉重让这个少年有点喘不过气了。
“事实上——目前为止我还没来及干海盗的…不，是海贼，海贼的勾当。”安德鲁砸吧砸吧嘴，他并没有让科力斯看过多么血腥的场面，“好吧，现在告诉我，先生们，你们想干什么？”
“城里的贵族老爷对你进行了悬赏！”科力斯咆哮，“你杀了那么多人！我要抓住你交给贵族老爷！”
少年，你只是为了钱而已。
“又是悬赏？”安德鲁挑挑眉，“我值多少钱？”
“十、十万贝利！”
“……”安德鲁抽了抽嘴角，扶额，“好便宜。”
他感觉自己被贱卖了。
果然是已经脱离了那个奢侈浪费的社会，命都贱了，安德鲁囧着一张脸。
“你们被坑了。”他歪了歪脑袋，“如果把我送给朱洛基尔家少爷你们大概能够得到一亿。”
不过我不会让你们抓住的。
安德鲁笑得很灿烂。
背叛这种事儿挺多的——在海盗的生涯中。为了宝藏，为了海图，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每艘船都会经历很多次叛乱。
安德鲁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黑珍珠的叛乱。
反叛者统治了黑珍珠十一年，最终还是离开了黑珍珠。
“十万足够我们搬到城里去居住！”科力斯咆哮。
“……所以你就卖了我？”安德鲁耸耸肩，“我懂的，这很正常。我听你说过你爱的姑娘在城里——为了爱情，这是个不错的说法，少年。”
城里有什么好？安德鲁撇撇嘴，就像被高墙圈养了的牲畜一样，不像大海，这么自由，这样无边际的。
好吧，他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他不像杰克那样当了这么多年海盗还保有天真——不想见到有血腥在眼前发生。
只要有办法兵不刃血的胜利，杰克宁愿选择比暴力麻烦很多倍的方式去解决。
他对这种方式并不排斥，毕竟选择暴力除了会让比人丢掉命之外，他自己身上也会变的鲜血淋漓。
不过另外那群崇尚暴力的疯子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热爱搏斗，狂热的信奉着血腥和残暴，一群彻头彻尾的恶棍。
而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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