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雅大人。刚才的那位，就是风弦吧？”布瑞伏走到了伊雅的身边，轻轻地递上了毛巾。
伊雅终于停下了手，接过毛巾抽泣了起来。
来这里的一年里面，布瑞伏是唯一一个不把她当成神灵看待的人。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圣女也是人。所以，每次伊雅有心事的时候，都会找布瑞伏诉说。
包括小弦的存在，布瑞伏也知道……
“我该怎么办……我根本说不出口……我根本没办法告诉她……”伊雅抛开了圣女的外表，仍旧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会感到不知所措……
“我害怕她会不原谅我……我拼命的赎罪，就是想祈求神灵的原谅……可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怎么能奢求她原谅我……”
“罪孽……已经太深重了啊……啊……”伊雅终于哭出了声，发泄的是十年来的自责和悲伤。
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好……为什么命运会是如此的安排，安排我们重逢了，却也安排我们决裂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一开始要让我们认识，还要拥有如此深厚的友谊……
已经，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暗之清音
“小弦。”睁开眼睛的伊雅，指了指水中的银戒：“第一只银戒蓝宝石的方向，就是水之清音灵子转魂的方向。第二只银戒红宝石的方向，就是火之清音灵子转魂的方向。”
小弦看了看两只戒指指向的位置，两个方向夹角大约有30度的样子。然而就算是方向知道了，距离仍旧无法预测到。
“这是我能力的极限了。慕特拉的成员应该也已经占卜到方向了。但是位置。恕我实在是占卜不了。”
“如果可以占卜第二次就好了。”小弦知道，物品占卜，只有一次有效。所以就算是想要用两个方向直线交点的方法都没用。除非是有第二个人帮忙占卜。
然而这个世界上，除了伊雅，小弦真的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帮助占卜清音之灵的灵子了。
正在这个时候，修女敲门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急匆匆的喊声：“圣女大人，圣女大人~城市里面有怨灵进入了~！”
小弦和伊雅都同时站了起来：“怨灵~！”
‘‘‘‘‘‘
城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因为怨灵的侵入，原本躲藏在结界庇佑下柔弱的群体便不堪一击了。
“大家不要慌乱~圣女大人马上就要来了。大家先找地方藏起来~！”修女们呼喊着四处逃窜的人们。
而怨灵们，也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四处都有人的尖叫和怨灵的哀嚎。
然而却没持续多久。
因为一阵风中，夹杂传来了清脆的铃声。
还有随风飘来的吟唱：“以风神的名义发动惩戒之链，为你的罪孽作出救赎吧……”
怨灵们接二连三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人们的尖叫声。
人们都跪拜在了地上，风中，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浮在上空中：“献上我最真诚的祈祷……”
空气中，怨气逐渐散去……
同时，小弦也感觉到，上方的结界，消失了……
‘‘‘‘‘‘
“魂烁的风弦，你终于出现在灵界了。”虚空中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同样浮在空气中。
小弦认识她，她是比迪埃罗地位更加高的慕特拉成员。
“你们的信息可传达得真快。这里的结界刚刚消失，就已经带领人马过来了。”小弦挥了挥自己的袖子，一阵风围绕着自己旋转了起来，吹得头发四处飘动。
蒲琳的手指轻轻点在脸上，用一种玩笑的口气说：“我们可以刚刚损失了两位成员啊。怎么能不过来关心关心呢？”
“哦？这种关心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过小题大做了？”小弦说话间，蒲琳的四周虚空扭转出了一大堆的灵和体和怨灵。
蒲琳笑着，妖艳无比：“这是当然。况且，这里有你在，不是吗？”
蒲琳的手指只是微微动了动，一大群的灵和体便蜂拥向小弦移动过来。
小弦的音恕发出一道腰眼的光，身下就撑起了一个笼罩住整个城市的结界。
“凛风葬~！”小弦挥手间，前方的一片灵和体被礼葬了。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个瞬间移动的灵和体朝向她攻击了过来。
纵使她立刻反映过来，也仍旧没躲过攻击，狠狠中了一道闪电的强击。
幸好这样的攻击对她伤害不是怎么很大。
但是此刻的情况，的确是她出于劣势。
满天都是慕特拉的成员和怨灵，纵使是大范围的礼葬，也很难消除。更何况，那个蒲琳，还不知道准备做什么。如果她来偷袭的话，就会更加辛苦了。
‘‘‘‘‘‘
伊雅赶到的时候，小弦已经陷入苦战了。
看到这一幕，伊雅突然想到了，在以前，小弦也曾经将自己和全校的师生笼罩在结界里面，然后一个人面对众多的怨灵的。
伊雅突然明白，自己与其担心小弦不原谅，还不如做更多能够救恕人们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伊雅挥手，身体起浮。
“虽然这样一来，可能我便隐瞒不过去了……但是小弦，我要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伊雅浮到了空中，在人们虔诚的祈祷中，伸开了双臂。
“芙筝……”伊雅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些银色的丝一样的东西，然后缠绕着她不同的飞舞。飞舞间，银丝越来越多，在银丝中，出现了一个古筝，带着银色光芒的古筝。银丝便逐渐飞舞上去形成了古筝的弦。
“清风……”伊雅双手在古筝上飞快舞动了起来，优美的乐声，带着伊雅的声音向前方的灵和体和怨灵攻击了过去。
仿佛有一道道尖锐的刺刀刺入身体一样，瞬间，小弦身后一大片的怨灵消失了。
小弦吃惊的看着伊雅。
只听到伊雅口中念道：“浑屯之领域，凝结音波消散罪恶，祈求大地母神能够原谅你……”
‘‘‘‘‘
伊雅转过头，对着小弦微笑，可是笑容，却凄凉。
“诶。小弦，你知道吗？我就是第四个清音之灵。被称为暗魂的，地笙。……”
‘‘‘‘‘‘
＇其实我明白，伊雅要那样的平静，背后该是如何的悲伤，才能够做到。
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无法接受。
同样身为清音之灵的你，会亲手破坏三角的平衡……
本来该是很平静的继续下去的不是吗？本来我们可以不过经过这段煎熬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们身上背负的责任，是维护世界的平静，是保持灵界的平衡。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
你知道吗？你同样身为清音之灵，我很高兴。因为，不用我一个人独自寂寞了。我们可以一起，像安洛姐和火琴姐当初一样。
我们过去，也不是这么过来的么？
是不是说，我要装作我并不在意，才能够继续维护这段感情？
可是你知道吗？安洛姐和火琴姐，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人啊……
很重要，失去了谁，我都会觉得承受不了……
如果是慕特拉，我绝对不会如此的悲伤。因为让他们消失，是我的责任。
过去的十年，我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才有动力，毅然负起两人的责任。我才能够快速从悲伤中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感到如此的悲伤啊……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可是为什么，你不肯骗骗我呢。
为什么你要承认呢……
为什么，事实是这样的呢……＇
‘‘‘‘‘‘
“是的，小弦。当初，亲手杀了安洛姐和火琴姐的人。是我……”
第二十三章：平衡
暖炉前，女子缓缓往里面添加柴火。火光映照着她的脸，祥和，安宁。
“差不多是地清音出现的时候了吧。”身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占卜牌，一边微笑道。
女子嘴角微微上弯：“诶，斯德已经带消息来了，在普洛城里面，和风之清音同时出现的就是一个自称是暗之清音的。”
“暗之清音？难道不是地……”老人的表情微微一变：“难道说……”
“恩，卡特担心的事情看来发生了。”女子微微欠了欠身，拿起了旁边的一本书：“平衡，终于要被打破了啊。”
“看来一切还是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老人翻开了眼前的牌，注定的命运。注定了，终将被破坏的平衡。
＇传说，清音之灵的灵子是当初灵界代表和帮烈帝国进行战争的时候使用灵子炮，导致部分分布在空气中的灵子产生了异变，原本应该是按照正常速度发展的能量突然间爆裂，于是，原本应该是正常进入下一世生命轨道的灵子突变成为了异体，世界上终于出现了半灵体。
而清音之灵的灵子，原型则是当初使用灵子炮时候里面装载的，灵界三女神的灵子。＇
‘‘‘‘‘‘
“100年前，人类和灵界没有任何交集的时候，灵界是由三位女神所领导的。但是，三位女神却最终死于灵界的战争中，留下她们灵魂的灵子等待转世。那三位女神的名字是：爱佛萝，西娜莉亚，乌梨。”
“然而，女神的灵子却并没能够转世，因为在女神死亡之后，灵界变成了涣散的状态，女神的灵子也被不知何人盗走了。灵界的高层正在寻找灵子的时候，人界却开始了战争。帮烈帝国便是在那时候，趁虚而入，和灵界的没落灵体签订了协议，请求给予帮助暴权统一人类。”
“这一场战争持续了三年，直到帮烈帝国完全统一了人类，才正式结束。”
“然而接下来的，就是灵界和人类的正式战争。”
“本来，人类和灵界是没有任何交集的。然而，灵界不安分的怨灵却开始攻击起了人类。”
“在三位女神还存在的时候，是她们负责平息怨灵们的事故的。然而女神死亡之后，人类却突然间发现了灵界的存在。人类不甘被灵界所统管，于是，人类奋起反抗。灵界和人类的战争正式打响，颠覆了以前有过的所有传统。”
“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五年，终于，灵界和人类消耗都很大的情况下，双方进行了和谈。然而谈判的结果却是破裂，因为帮烈帝国的要求，便是灵界完全听从于人类。”
“灵界迫于无奈，运用了曾经女神统管时候禁止使用的灵子炮，促成了战争结束，帮烈帝国被全灭。”
“女神禁止使用灵子炮的原因是因为，灵子炮，使用的是人类死亡之后要进入转生轨道的灵子，这在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也是彻底将灵魂从世界上驱逐掉，女神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灵子炮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更大的副作用。灵子炮过强的力量，会促成灵子的异变，同时还会加速灵子分裂。”
“灵子炮改变了许多灵子的轨道，也促使许多灵子产生了分裂。异变之后的灵子，生长出来的便是半灵体的人类。”
“但是清音之灵，却并不是普通人的灵子，而是当初被灵界的一个高层内部盗走之后的，女神的灵子。”
“女神的灵子，由于过于强大的灵力，根本无法使用一般的容器收纳起来。由于失散到了空气，最终吸附到了灵子炮的灵子吸收管内。然后经过发射之后完全异变，产生了新的灵子。那便是清音之灵……”
女子手中的书上，这样写着：“清音之灵，背负着女神曾经的责任。”
“这件事情，也只有卡特知道啊……”老人缓缓起身，走到了女子的身边：“如果不是卡特的祖先留下文本里面说亲眼看到女神的灵子依附在了灵子炮上，可能现在的清音之灵，便是一个谜团了。”
“嗯。”女子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合上书本，注视着暖炉中的火光：“卡特所担心的，不就是清音之灵的平衡么……”
“原本女神的灵子该是只有三个的。看来在那一战，灵子产生分裂了……”
“如果说是按照当初三位女神实力来排的话，水洇小姐应该是乌梨大人的灵子，火琴大人应该是西娜莉亚大人的灵子。当初爱佛萝大人的力量比其他两位女神大人的灵子都要强大，但是就算是现在最鼎盛时期的风之清音风弦大人和当初使用三次魂弥死亡的风凝大人，实力也只比水洇大人和火琴大人强那么一点。所以，现在的地清音，应该是风弦大人灵子的，分裂体……”
“但是分裂体，看样子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她潜意识里面，是想要取代本体。这样一来，原本三位女神形成的三角保护便会被完全破坏。只因为第四个清音之灵的出现……”
女子的一席话，让老人深思了起来……
‘‘‘‘‘‘
“圣女最终还是离开了啊……”神殿门口，老妇人叹了口气：“这么做，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老妇人想起了小弦离开前的那一瞬间，近乎神灵一般，她的身上，有着和圣女一样的气质。
“说到底，不是我们能够管的事情。”老妇人转身，拄着拐杖离开了。
神殿里面，传来修女们吟诵圣经的声音。没有了圣女的祈祷，神殿依然运转。世间的人们永远不会理解灵界发生的异变。不管是多么天翻地覆的改变，人界还是会照往常运转着。
当初的那一场战争，如果说最终导致的是人类和灵界完全没有了隐藏，灵界暴露在人类面前。
那么，此刻，或许就不会存在人类这种生物了……
‘‘‘‘‘‘
“是的，小弦。当初，亲手杀了安洛姐和火琴姐的人。是我……”
伊雅的声音，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似乎这件事情理所当然。
本来，小弦该是理解伊雅的心情的。伊雅要做到这样的平静，该是要经过多久才可以。但是小弦却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当初全身被浑屯光芒包围住的伊雅，安洛和火琴被黑色光柱打中时候的表情，还有便是，此时伊雅身上，淡淡的，黑色光芒……
“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吗？”小弦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让她觉得很难受。
“小弦。我不求你能够原谅，但是，拜托。不要和我成为敌人……”伊雅的眼神，清澈，似乎可以看到底。
但是伊雅的眼神却让小弦感觉到了心寒。想起以前的种种，小弦唯一的感觉便是失落，甚至有些绝望……此刻无论伊雅说什么她都听不清了，她无意识伸出了双手：“音恕……”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喊音恕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忘记了……
我想起来了……第一次音恕出现的时候，我是为了救伊雅……那时候的伊雅，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我是为了她和莫衍老师才成为清音之灵的……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吧……
啊……莫衍老师……好像记忆好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这些年，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记起他。但是好像，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压抑罢了。＇
“伊雅……对不起……”小弦的身边突然间出现了一股强大的风，她全身都被风包裹住，只能看到风中的小弦，笑容凄凉……
伊雅的耳边听到了风传送过来的，小弦如同呢喃一样的声音：“风神的虔诚……”
第二十四章：颠覆
四月的普洛城，微风阵阵，带着春天的气息，好似鸟语花香一样，笼罩着这个世界上少有的被神灵力量庇佑的城市。
城外的人们，正在满心欢喜着自己的到达。
“真是一个祥和的城市啊。”人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谁可知，城内却已经开始了一场足够让整个灵界翻天覆地的对战。
‘‘‘‘‘‘
普洛城最大的广场上空，小弦呢喃的声音近乎传遍了整个广场。轻柔，但是却充满了悲伤……
“风神的虔诚……”小弦左手放在了胸口前，吟唱起了风神的咒言，在那一瞬间，四周的风流动的似乎异常缓慢，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风在耳边停留时候的声音。
就在这种状况下，小弦的声音还是非常清楚的响起在人们的耳边。仿佛是轻声的低语一样……
“还是要成为敌人么……”伊雅的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悲伤。但是此刻，她还是微笑着，维持着她圣女的最后形象。
“碎雪纷飞……”伊雅的手指在芙筝上飞快舞动着，随后，天空中逐渐聚集起了小颗粒的尘埃，并且缓缓朝向小弦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