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莫可然抬起头：“虽然花语没有了，可是，我真的很好。”
“可风他……”
“他也很好。”
林凡忍住心里的疼惜。
她怎么能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呢。
工作没了，赖以生存的花店没了，相依为命的外婆没有了，弟弟进行了大手术……这些事情，全部，一股脑的砸在一个二十多岁女孩的身上，有谁能这么平静的说出：“我很好”呢。
他看着她，有疼痛也有悲伤。
疼痛是因为她遭遇了这么多不幸。
悲哀是因为他却无法分担她的不幸。
可是此刻，看着莫可然低垂的眼睛，看着她纤细的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他在心里坚定的发挚：
不管怎样，我都要分担她的忧伤。
不像老朋友畅所欲言，不像情人那样喋喋私语，这一顿饭他们怀着各自的心事吃的缓慢而沉重。
然后，林凡送莫可然回家，而她一再拒绝。最后，他看着她坐进出租车里，微笑着跟随他说再见。他目送车子远去，在夜风中站了很久。
莫可然透过车窗看见他站立在风中的样子，觉得很难受。
如果没有发生过去了的和没有过去的这些事情，如果没有那些无法从生命中抹去的那些事情，面对这样深情款款的男子，或许她也已心动。可惜的是，遇见他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爱人的权利。现在的她更是不能回报他一份完整的爱情，不能回报的话，又怎么能接受人家这样深重的爱情。
回到家，莫可然围上围裙做饭。
虽然法式料理已经填满了她的胃，但现在有个人的肚子还是扁的——莫可风还没有吃饭。基本上，他总是回来很晚，但无论多晚，回到家都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莫可风心疼姐姐，要她不要这样。可莫可然知道弟弟的身体正需要滋补，在外面吃的那些东西，还不把他的身弄坏了。
时间长了，莫可风便不在外面吃饭了。
就像现在，莫可然按照特定的菜谱做起饭来。
汤。
菜。
满满的一桌子。
凌晨二点，莫可风倦怠的打开门。房间的灯没有开，月光透过玻璃窗铺了一屋子。沙发上，莫可然蜷着身子，像只小猫似的睡熟了。桌子上，用纱罩罩着的饭菜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莫可风轻轻的走到沙发前，顺势蹲在姐姐面前。她睡的很沉，睫毛像小栅栏一道道立着，嘴唇暗暗的，月光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沉睡中的莫可然，像极了传说中的睡美人。
他看着姐姐，嘴角轻轻勾起，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细细的看了一会，他小心的抱起她进卧室，给她盖好毯子，他才走到桌子前去吃饭。
第30章
这天，司徒宇正在房里闭目养神司徒宣像一阵风旋了进来。
“哥，哥，你怎么闷在屋子里啊！”
看到哥哥没精打彩的样子，司徒宣很沮丧。
“那你呢，都干什么去了？”
睁开眼睛，看着充满活力的妹妹，司徒宇饶有兴味的说。
“我这几天都去夜来香了！”
司徒宣兴致勃勃的看着哥哥。
夜来香！司徒宇的心轻轻的震荡了一下，故作平静的问道：“那里好玩吗？”
“我可不是去玩，我去听歌了。”
“听歌？”
司徒宇抬起了头。
“对啊，你不知道吗，那里有一个歌手，唱的棒极了！”
“你喜欢听她的歌？”
司徒宇还没有见妹妹这么兴奋过。
“喜欢！喜欢极了！哥你不知道，他的歌真是太好太好听了！”
司徒宣一脸的陶醉，那热忱俨然一个着了魔的追星少年。
“喜欢的话，就听吧。”
司徒宇闭上眼，又陷入了遐想。
“哥，你也去嘛！”
司徒宣摇着哥哥，那么好的歌，一定要找个人分享。
“我不去！”
司徒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唉呀哥哥——去嘛去嘛，我敢打赌，你也会喜欢他的！”
喜欢她？司徒宇在心里暗笑，一个已经签了卖身契与我的女人，用的着我去喜欢？！
“去吧哥哥，就当是人家求你了。你也知道，像你妹妹这么可爱的女孩，在那里是很危险的！”
司徒宣咬着小指，可怜巴巴。
“想叫人陪的话，叫零蛋不就行了！”
“他？！”司徒宣狠狠地剜了哥哥一眼，“跟他去不是煞风景吗，就是神仙唱歌，有他在身边也听不下去了！”
看着妹妹的模样，司徒宇的心肠软了下来。
“好吧，为了亲爱的妹妹，上刀山下火海哥也在所不辞！”
他站起来搂住妹妹的肩膀。
“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司徒宣很不满的嚷着，“我是叫哥去听歌，不是上刀山，也不会下油锅！”
司徒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我知道了。去的时候叫我就行了。”
“那说好了哦！”
“恩。”
“哥你真好！”
司徒宣飞快的在哥哥的士脸颊上吻了一下，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司徒宇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看见一个女孩的脸孔，她轻启朱唇，轻轻的歌唱着……
晚上七点，刚吃完晚餐，司徒宣就像哥哥发出了出发的信号。
看着女儿和儿子即将跨出家门，司徒夫人问：“宇，准备做什么去，都这么晚了？”
“妈咪呀，我和哥约了依依姐姐一起出去玩呢！”
司徒宣拽着哥哥的手说。
“是吗？”司徒夫人脸上一片喜悦：“那玩的开心点！宇，你要照顾好妹妹和依依。”
司徒宇看了妹妹一眼，对她的谎言有些不满。
“会的啦，我哥会的啦！我也会照顾她的。”看看表，离莫可风的出演时间只有几十分钟了，她拉着哥哥的胳膊向车子走去，一边对母亲喊：“妈咪，可能会玩的晚一点哦！”
“没事儿！不过要小心安全！”
司徒宇向母亲摆了摆手，钻进车子，待妹妹在身边坐好，一溜烟驶出了别墅。
赶到夜来香已经九点了，司徒宇发觉人比任何时候都多，许多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三三二二的赶过来。
座位已经订完了，但山羊胡子还是给他们找了两个很好的座位。节目一如继往的精彩，有年轻男女的劲舞，有热火的游戏，人群里不时的爆发出尖叫。但他看的出，大家的热情都在等待一个人。他似乎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等待。
突然之间，夜来香沸腾起来，像一个珍宝将要开启那样。司徒宣坐在哥哥身边，不住的向后台张望。明亮的眼睛里跳跃着簇簇的光彩。她挥动着绿色的荧光棒，脸庞像星星一样闪着光。
有个男人走上台。
“我知道朋友们已经迫不及待了，那么现在，就请你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最受欢迎的歌手——莫——可——”
司徒宇的身体突然绷起，他定定的看着舞台，等待那个女孩出来。
但主持人说完了那个人的名字：“有请莫可风上台！”
掌声，尖叫，女孩子们手中挥动的荧光棒，在旋转的七色灯光中，俊美的少年提着吉它走上场：
“这首《爱情神话》送给所有相信爱的朋友们！”
欢呼声空前的热烈，但随着少年修长的手指在吉它上拔出一个音符，一切都出奇的静下来：
“我站在天桥下
心里想着她
她是我的梦
冬天里的一束花
她的眼神清凉
爱却正萌芽
她的微笑很淡
幸福却开花
我曾爱着她
我仍爱着好
我会爱着她
告诉她
这世界会有爱情的神话
我会疼着她
我会护着她
我会跟随着她
直到实现这爱情的神话
……”
歌曲的节奏感很强，旋律清晰，却充满了揉情的味道。司徒宇转头，看见妹妹似乎痴迷的脸庞。
他继续看台上的少年。
他的脸庞被灯光照的充满了迷幻的色彩，只有眼神是明亮的，还有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司徒宇想起多年前那个见了人还会害羞的小男孩，是什么力量让他有了惊人的突变。
以前，他一直以为他们不像姐弟：虽然都是单薄的身体，但五官上几乎找不出多少相像。可是此时，看着台上的少年，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女孩，他们眼角眉梢的表情，竟然那么微妙的相似。
那个女孩，为什么不在呢？
灯光突然照到司徒宇的脸上，一片刺目的光芒中他感觉到台上的少年的目光有几秒钟停留在他脸上，似有一丝意外，还有说不清楚的内容。当灯光转去，他认真去看时，少年已经在对着别人歌唱：
“我会爱着她
我仍爱着她
我永爱着她
只到实现这爱情的神话
……”
歌曲到了高潮部分，掌声——热烈的似乎能要夜来香融化的掌声震耳欲聋的响起来。
“哥，你知道吗，”司徒宣拍着巴掌，眼睛闪闪发光：“他的歌都是自己创作的呢——歌词，作曲。我敢打赌，他很快会成名的！”
司徒宇没有回答。他的妹妹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仰着头，像仰望星辰般看着台上的少年。
看着那样的妹妹，司徒宇心里不禁生出些许淡淡的悲伤。
唱完《爱情神话》莫可风又演唱了别的曲子，司徒宇对妹妹说有事要找朋友，便留下妹妹自己去了经理室。
“宇，好久不见！”
山羊胡子眉开眼笑的迎上来。
“生意越来越好了啊！”
司徒宇坐下来。
“是啊，是啊，又有了一棵摇钱树！”
“摇钱树？”
“喏，”他趴在门口往台上指了指，“那可不就是我的摇钱树！”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请的一个女孩？”
“什么记得，老兄，你明明还——”
山羊胡子想起自己还把莫可然推荐给了这位老友呢。就算他不把女人当回事，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所以我觉得纳闷，她怎么不在了呢。”
“难道你对那小妞真的——有兴趣？”
山羊胡子想从司徒宇眼里看出答案。
司徒宇在心里对朋友把莫可然称作“那小妞”很不舒服。但他只是淡淡的笑着：“怎么会呢，我对那种——女人没有半点兴趣。这次来，完全是为了宣儿，她似乎是很喜欢你们这位歌手。”
“你是说莫可风吧，喜欢他的人可不止宣儿一个。你看看那些年轻的女孩——他来了一个月，已经有大批的粉丝了。”山羊胡子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线——也给他带来了大把的钞票啊。
“他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个，你不知道？哦，你当然不知道。这是他自己跑过来的，说要代替莫可然。看着还不错，真的不错！我哪能想到莫可然还有个歌唱的的如此好的弟弟呢。你看，这姐弟俩可真是我的财神——自打莫可然进来，我已经大有收益，现在莫可风让我又赚了一笔……咦，你干嘛要走？”
没心思再听陷进钱眼里的朋友发表他的财神论，司徒宇径自出了夜来香的大门。里面热火朝天的沸腾声传过来，震的他的神经作痛。望着不太圆的月亮，他想起那个人，那份合约，付了钱，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呢！
他的眼底浮现复仇的火焰，脸上显现一股近乎残忍的笑意。掏出手机，他拔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好——”
莫可然正在给弟弟做营养晚餐，没有留意来电显示上显示出的号码。
“怎么，想不起我了吗？”
司徒宇倚着一根电线杆，看着皎洁的月亮，笑意渐深。
莫可然手中的鸡蛋慌乱中摔在地上，蛋壳裂开，蛋黄躺在蛋清里，一片哀寂。
“真的想不起我来了吗，那么我来自报家门好了——”
“司徒宇——”
莫可然叫了出来。
“嗯，不错，莫可然小姐还能想起我。我以为你把我们的事给忘了呢。”
“当然不会！”莫可然一手拿着电话，一边蹲下来把碎了的鸡蛋收进垃圾筒里。
“那么莫小姐会记得我们签过一份协议喽——”
莫可然的身子不禁有些软弱无力，风从窗口飞进来，她的长发舞起。
“自然记得。”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要求莫小姐随时到我的身边来？”
窗外，月亮无洁的看着莫可然，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时候。
“当然！”她尽量从容不迫的说，极力掩饰住心内的慌乱。
“那好。明天晚上，八点钟，我们见面吧。”
“好。”
“地点就在时光隧道，这个，莫小姐应该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晚上，八点——不见不散哦！”
司徒宇啪的合上手机，对着静静看着他的月亮吐口气：月亮啊月亮，我这样惩罚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没有什么不对是不是？
月亮当然不能给他回答，于是他说道：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她欠我的，本来就应该加倍的还回来！
但是虽然这样，他的心里某一个地方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他又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劲。
回到夜来香，莫可风的最后一支歌已经唱完，听众们把手掌拍的震耳欲聋，女孩们久久不愿离去。
山羊胡子出来打圆场：“姑娘们，先生们哪，莫可风需要休息——啊，也许我不应该说，他的身体现在不是很好……你们明天可以再次听他唱嘛。”
人们依依不舍的渐渐离去。
司徒宣找到哥哥，一脸的欢喜。“怎么样，没让你感觉到受罪吧。”
司徒宇不置可否。
“我真的太喜欢他了！”
司徒宣继续发作花痴症状。
“如果真是这样，你可以去见他，我能帮你。”
司徒宇好心的对妹妹说。
“你说什么？”司徒宣一时有点迷惑，但马上反应过来：“不，哥哥！现在，我只想听他的歌，静静的听着他的歌，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说着，她先走出了夜来香，跳进月色里。司徒宇在后面摇着脑袋暗笑：他分明看见了妹妹眼中的不安和不自信：应该是没有准备好吧，她要以最好的状态站在那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面前。一定是那样吧。
莫可风看见那个女孩和他的哥哥一道走出去，他的手渐渐握紧，站在门口很久没有移动脚步。
“喂，莫可风，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不是心急火燎的跑回家了吗？”
同事的话提醒了莫可风，他拎起吉它，走了出去。
像以往每个夜晚一样，莫可然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她却已经睡着了。但不同的是，莫可风一进门她就坐了起来。
“姐，为什么还要等我呢？以后不要这样了，去房间好好睡吧。”莫可风一脸的心疼。
“姐喜欢等着你，等你回来，姐才能睡的踏实。”
莫可然把碗筷摆好，坐在弟弟对面。莫可风照例狼吞虎咽。
“慢点儿，消化会不好的……”莫可然一边担心的提醒弟弟一边把汤给他盛到碗里。
“很累吧？”
“不。”莫可风摇摇头，突然想起今晚出现在夜来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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