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老张第一时间认出这是血迹!他不敢再拆下去,忙报告了院领导。
鉴于医院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所有人都有些草木皆兵,接到电话,蔺国兴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赶往了医院。收发室前已经围了一群得到消息闲得蛋疼赶来凑热闹的人,都想亲眼看到这个疑似往外渗血的无名包裹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很快,外科医生亲自动手,包装被剥落下来,露出里面面色惨白的人头,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惊,尤其是当人头前面的头发被扒拉到一边去时,有眼尖的人一眼认出这人头正是失踪两天的子孟芸芸!
人群中有人尖叫着退开,惊醒了震惊中的蔺国兴。怎么会,怎么会?付连山不是安排孟芸芸离开了吗?怎么这里会出现她的头了呢?难道真的是。。。‘她’来复仇了吗?
蔺国兴双眼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一抬头,与同样一脸惊恐的付连山碰个正着。两人都脸色发白地转开了视线。
分尸()
蔺国兴颤抖着掏出手机报了案,不多时,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孔玉清带着一群警队新人,包括曾经参与调查孟芸芸失踪案的民警贾勇亮来到了发现人头的现场,同行的还有局里的陈法医。
孔玉清这个人,工作能力是有的,不然也不能混到如今刑侦支队副队长的位置。但他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嫉贤妒能,容不得别人比他强,原先当小组长时就曾与手下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处到了局里的处分。他被提升为副队长才刚刚三个月,却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其实他是被明升暗降了,调离了小组,手下没有直系下属;这队长还是个副的,上面有正的管他,他说的话什么都不顶用,渐渐地被边缘化了。
半退休化三个月,这是他拿到的第一个案子,而拿到这个案子还是因为支队里的人全都忙着贩毒大案,努力一举捣毁j市地下贩毒网络,如果真能抓获供货源,二等功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没有人想这时候被调离本案。不幸的孔玉清就成了垃圾桶,专接别人不要的案子。
到了现场后的他情绪一直都很差,命案必破,这是公安系统内部不成文的规定,可这个案子几乎毫无线索,为什么是几乎呢?至少他们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孟芸芸确实死得不能再死,而不是失踪了;杀死孟芸芸的人绝对不是医生。
陈法医检验人头时就发现死者头颅创面相对整齐,却谈不上平整,说明凶手用来分解尸体的工具并不是手术刀一类的刀具,而是刀刃更厚更大些。像斧子之类。对于医生而言,用惯了手术刀,在分解尸体时会下意识地运用人体解剖学原理,尽量避开坚硬的骨头。可是这个人头却是被凶手暴力地一刀斩断。
陈法医一边检验,一边向孔玉清说明他的判断,孔玉清一脸无所谓,这些基本常识怎么可能难得倒他,他可是正经公安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比陈法医一个中专毕业的小医生转行做法医可强太多了,这么浅显的判断是个人都比他说得好。
于是出警不到半个小时,孔玉清便结束了现场调查,只将包裹人头的外包装装入证物袋带走。连现场笔录都没去做就回了公安局,他一颗心想得都是怎么挤进贩毒大案里去,对小小的一颗人头自然看不上眼。将孟芸芸被害一案全权交给贾勇亮后便不管不问了。
可怜贾勇亮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事实上见到死人——虽然只有一颗头,但那也是死人,至少一部分是——也还是第一次,而且分尸后的尸体残块远比整尸来得更让触目惊心。贾勇亮在解剖室手持塑料袋,边看陈法医在人头上取证边吐,直到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才觉得好一些。
陈法医笑着问:“第一次?”
“嗯。”贾勇亮拎着塑料袋有气无力地说,“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么菜,看电视上演的警察看到尸体会吐什么的,还会鄙视地说上句看到尸体都吐还当什么警察。没想到现在轮到我了。果然现世报啊。呕。。。”
“怕吗?”陈法医指指解剖台上的人头。
贾勇亮惋惜地摇了摇头:“怕什么?不过是个死人而已。死人是不会伤害人的,我只觉得恶心。为什么一个人会对他的同类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果然是年轻人啊,陈法医摇了摇头:“这算什么?老头子倚老卖老说一句,我见过的死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死状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出现的死法。你总以为你见过了世界上所有残忍的死法,却在下一具尸体那里推翻了之前的判断。”
“这回这个凶手在变态里肯定是排不上号的,你看这里。”陈法医指着人头脖子处的皮肉,看到贾勇亮虽然脸色很是难看,却尽量往他身边靠,想看清他指的什么,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接着说道:“人如果在死前受伤,因肌肉收缩会造成皮肉外翻,你看这处的皮肉没有丁点外翻的痕迹,说明死者是在死亡后才遭砍头分尸的。而且我还发现,这具头颅曾经被冷冻过,时间不长,还不足矣使皮肉脱水变色。”
贾勇亮努力压抑住一阵阵往上反胃的恶心感,掏出记事本认真记下陈法医的判断,之后离开解剖室调查孟芸芸的人际交往情况。
总体来说,孟芸芸是个很正常的80末女孩,追求时尚,活泼大方,很容易就能让人对她产生好感,偶尔泡泡吧,玩玩网恋,或愤世嫉俗一下,没有男朋友,更没有做过特别招人恨的事,到底是谁与她有这么大的仇,光杀人还不够,居然要毁尸体来泄愤呢?
接二连三出事的附属医院里面人心惶惶,有人说是医院里不小心治死了不该死的病人,招来家属的报复;有人说是医院里徘徊着不愿离去的灵魂寻找替死鬼,有人说。。。。。。
不管哪种说法,大家一致认为夜晚下班回家是极不明智的选择,于是越来越多的医生取消了原本排在夜间的手术,使得医院的手术室一下子紧张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住进了原本空荡荡的职员宿舍,连晚上出去上厕所都非得拉着个人不可。不管院长蔺国兴如何地采取措施辟谣,即使宣布扣除半年奖金大家也不为所动。开玩笑,如果命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自己又花不着了。
医护人员与院长之间非暴力不抵抗的拉锯战在又一名护士冯映雪失踪以医护人员胜利告终,最后蔺国兴不得不满足员工的要求,所有医务人员如非必要决不加班,保证正常上下班时间;如果一定要加班,天黑后要求回家的由单位公车统一送到家门口;夜间急诊不安排非值班人员回医院接手工作;手术室安排手术不得晚于下午4点;尽量减少非必要手术的安排,保障手术室的正常使用。
签名表示自己同意后,蔺国兴无比牙疼,没有手术,哪有收入?没有员工加班,哪来的病人出血?安排车接车送,还要倒花掉一大笔钱!而这些钱,都应该可以装进他的腰包里!他处心积虑地坐上了院长的位置,为的不就是钱和权吗?看看他的前任,功成身退,名利双收,自己却一上来就接手这么大个烂摊子!
蔺国兴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伸手将刚签过字的同意书撕个粉碎,内线电话这时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蔺国兴没抄起电话,没好气地吼道:“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声音比他还焦急:“院长,收发室刚刚又收到个跟上次包装一样的包裹。。。。。。”对方话还没说完,蔺国兴手中的电话啪得一声掉到了桌面上,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下完了,再死一个,这帮人又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贾勇亮很快接到了让他再次出现场的电话,地址居然与上次一样!他与陈法医汇合后驱车赶往附属医院。
方方正正的大包裹摆在桌上,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包裹上清晰地写着收件人姓名地址,j市医大附属医院 肿瘤科主任付连山亲启。而付连山仿佛像看见鬼一样盯着这个包裹,满眼地不可思议。贾勇亮再菜鸟,也不难发现付连山有事隐瞒,而且很可能跟孟芸芸的死有关系。
陈法医戴上手套,小心地用解剖刀剖开包裹的外包装,映入眼帘的是只石膏制成的左臂,看样子应该刚刚制成不久,石膏整体还有些发灰。陈法医松了口气,还以为又是尸体残块呢,原来只是一场虚惊。陈法医放下石膏像,没想到手一滑没放稳,石膏像直接从桌上掉到了地上。
石膏应声裂开,露出的分明却是人的皮肉颜色。陈法医面色凝重地捡起手臂,打量良久,重重地叹息一声。
因手臂多数还在石膏中包着,贾勇亮也不觉得尸体残块血腥恶心了,凑上前去边看边说:“这凶手也够变态了,把好好一个人分尸,再一块一块寄到工作单位来,有毛病吧?”
陈法医没有接贾勇亮的话,只是将手中的左臂往他跟前送过去些:“你好好看看,这左臂与先前发现的人头有什么区别。”
贾勇亮仔细打量了会,迟疑地开口:“好像,感觉,跟人头不太协调,这胳膊皮肤太黑了。”
“是啊,从这条手臂上我们就能看出它的主人应该是皮肤偏黄的人,可是那颗人头呢?虽然有些发青,但也能看到原主人皮肤很白,这样的头与手臂怎么可能是一人所有?”
蔺国兴在看到石膏碎裂后露出的人手时就有些想晕过去的感觉,当听到贾勇亮问他最近医院有没有其他人行踪不明时他真的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是为什么冯映雪失踪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向警方报案,为什么还占着她是外地人,本地没有亲戚的优势想瞒下这件事。现在事件大发了,要怎么收场才好?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最终蔺国兴也没能实现倒在地上装晕迷的愿望,因为付连山比他先一步躺下了,不同于蔺国兴的假装,付连山可是真的被吓晕了,因为他心里清楚,孟芸芸和冯映雪到底是为什么死的!阚怡然那女人果然留了一手,现在事情败露,下一个要死的会不会就是他?
付连山清醒过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了,睁开眼看到坐在他床边等他醒来的警察,他恨不得再晕过去。虽然知道他现在也有生命危险,可是他能说出来吗?绝对不能,说出来结果只有一种:生不如死,他会失去他的事业,失去自由,对他来说,不让他当医生站在手术台上,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可是就这么死,他甘心吗?当然不!先下手为强,在凶手没有找上他之前找出这个人,然后杀死他!这样,他们做过的事就永远不可能再被人翻出来了。
在最短的时间里付连山冷静地分析了利弊,决定假装一无所知到底,反正他相信警方也没有掌握任何证据证明他做错事。
事实证明付连山想太多了,贾勇亮只是例行地询问了几句冯映雪的情况,毕竟她也算是肿瘤科的护士,之后便礼貌地告辞离开了医院。并非贾勇亮不愿意多问问付连山有什么事情隐瞒,而是一旦问出口,如果付连山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他也无计可施,下次再问更不可能问得出来了,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暗中注意着他,希望能有所发现。
回到局里,陈法医已经完成了对尸体左臂的检验,这次凶手仍是死后才对尸体进行的分尸。死者左臂断面处伤痕与孟芸芸颈部伤痕系同一种凶器造成,可以认定为同一凶手所为。
时隔三天,凶手连杀两人,还堂而皇之地把尸体的一部分送回医院,凶手心理素质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更令警方奇怪的是。为什么除了被送回医院的这部分尸块外,警方没有再接到j市任何地方发现尸块的报案,那么凶手到底是怎么处理这些尸体的呢?
陈法医从部分尸块上得到的线索有限,而鉴证科没有从现场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快递外包裹上没能发现指纹,所有快递公司都否认曾经向附属医院投递过类似包裹。贾勇亮调查了两名死者所有的社会关系。排除了情杀、仇杀、谋财害命的所有可能。
一筹莫展的贾勇亮找到了孔玉清,可是孔玉清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混进了缉毒案,哪里肯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管个小小的杀人案,毫不犹豫地骂了贾勇亮一顿,让他自己想办法。
明亮的房间内。香气浓郁得能熏死人,一名面露微笑的男子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躺在床上女子的脸庞,慢声细语地说道:“亲爱的,你睡得还好吗?好久没见你睡过这么久了,这几个月,你每每到半夜都会被疼醒,打再多的止疼药都不管用,你看,你额头中间都出现皱纹了。嗯?你说什么?”男子做侧耳倾听状。止不住地摇头:“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嫌你老,嫌你丑呢?你老了,丑了的时候,我比你还老,还丑,应该是我害怕你嫌弃我才对呢。多希望我们能一直这么手握着手,一辈子也不松开。”
男子面部表情变得有些许狰狞,却片刻又恢复了正常。指着房间一角摆放的三个一人高的油桶说:“别再睡了,也该醒醒,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今天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很大,很白,就像我们初次相遇时一样,你走在厚厚的积雪上,比雪还白,比雪还美。亲爱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一生一世怎么够,我要生生世世,你一定记住,不能喝孟婆汤,一定要在奈何桥边等着我,用不了多久,我就去找你了。等我。。。。。。”男子轻轻地趴下身去吻女人的嘴唇,而早已失去生命活力、身体微微腐烂、浑身散发着尸臭的女人在他眼中依然犹如初见时的美丽。
是夜,整个j市银装素裹,一片洁白,人们都早早地归家休息,享受难得的宁静夜晚,退休在家的安劲松也不例外,早早洗漱完半躺在床上看一本新出的医学杂志,只等老伴收拾完家务熄灯睡觉。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安明珏来电,安劲松接起电话就开始数落:“死小子,又野到哪去了?一个星期不着家,你媳妇都找你找疯了,哼,别又惹出什么事让老子给你擦屁股,说吧,这回要多少钱?”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就在安劲松按捺不住刚想开骂时,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了出来:“呵呵,安明珏在我手里,不想他死就老实按我的要求做。”
安劲松微微一怔,明珏这孩子虽说从小被宠坏了,但骗人被绑架也太出格了吧,难道真是被人绑架了?安劲松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好好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多少钱我都给,求求你千万别伤害我儿子,咱们好商量。”
电话那端的人也不墨迹,干脆利落地提出要求:“不准报警,不准告知任何人,一个人开车来郊外的建新机械厂,现在!一个小时不到,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喂,喂,喂!”安劲松颓废地放下,下床换了衣服就匆匆出门了,连跟身后听到动静出来问他去哪的孙竹均交代一声也没敢。
雪后的大街上只有零星的车辆缓慢行驶,安劲松早几年就不摸车了,上了岁数后眼睛不行,晚上看不大清,下雪天路更难走,可安劲松不敢不听绑匪的话,只得咬牙开车出了门。一路紧赶慢赶,还差点追尾,却仍是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机械厂。
建新机械厂还是建国初年开起来的国有企业,最辉煌时员工几万,却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触礁沉没了。漆黑的厂区一片安静,安劲松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低声呼唤:“我来了,明珏在哪?我要见明珏!”
远处亮起一盏灯,安劲松顺着灯光走去,到了近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