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崔志佳也连忙跟着一起走,秦鹏修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睁睁看着文沫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连脸上一滴滴滴落的橙汁都没有动手去擦一擦。戴如眉怨恨地瞪着失神落魂的秦鹏修,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绝不会跟她结婚的。戴如眉从来都对自己的容貌家世很有信心,这个世界上男人只能会是她看不上,绝没有看不上她的,秦鹏修算是个特例。可是,谁让她喜欢他呢?
西餐厅里其他客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戴如眉坐不住了,一口饭没吃,拉着秦鹏修离开了。
文沫一边走,泪水一边往下流,崔志佳默默地跟着她,递了张纸巾过去。文沫接过擦了擦眼泪。
“你早就知道他们每天来这里吃饭,所以才会选现在这个时间带我过来吗?”文沫质问崔志佳。
崔志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并没有否认。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文沫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秦鹏修跟戴如眉的事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但是,崔志佳算计她,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因此扔下这句话后,文沫拦了辆出租车径直离开了。
死刑核准()
崔志佳原本的确心里是有些小九九的,他也是上次来前街会朋友时无意中看到秦鹏修带着个女人进了一家店的。文沫不在b市,崔志佳最近便也没有关心秦鹏修的动态,反正他们两个早就算不上朋友了,所以当他看到秦鹏修身边的那女人好像怀孕了的时候,心中震惊之余全是窃喜。以崔志佳对文沫的了解,绝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不论秦鹏修的理由是什么,背着女朋友跟别的女人关系如此亲密都犯了文沫的大忌。
不得不说崔志佳实在是太了解文沫了,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原来还想想个合适的借口将文沫引到西餐厅去呢――文沫不爱吃西餐可是他从认识她第一天起就知道的事,不然他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可没想到,连老天爷都这么帮他,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秦鹏修居然这么给力地出现了!
果然,秦鹏修和文沫两个这回总算彻底闹掰了,没白费他一番心血。没有了拦路虎,是不是他这个万年备胎终于能转正了?
所以即使后来文沫反应过来这里面有他的手笔,态度冷淡地离开,也只是让崔志佳有些小郁闷为什么自己要爱上个这么聪明的女人,并没有过多地打扰到他现在的好心情。所以文沫走后,崔志佳哼着小曲去取车了,直接无视紧跟着出来的秦鹏修看着他喷火的目光。
文沫回了家,放好洗澡水。将自己赤条条泡在浴缸里,才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从开始的无声哭泣到后来的放声大哭。多年的感情,文沫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秦鹏修,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过多的浪漫和轰轰烈烈,却也始终温情流淌。
尤记得当年校园操场边榕树下他抬手为她撩起额前碎发的温柔,尤记得三年多校园时光中上课时坐在她旁边私下握着她小手笑着像只偷腥猫的满足,尤记得毕业前夕他抱着把木吉他在寝室楼前高调秀恩爱求婚时眼神中的忐忑。尤记得亲眼看到山崖下一滩刺目血迹她心如死灰的绝望,尤记得在西南边陲城市再次相遇拥抱时那种失而复得的珍惜,尤记得当他的枪口无奈对准她时一脸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痛悔,尤记得不久前他抱着她说要她做他的新娘时的甜蜜,尤记得……
点点滴滴所有的回忆加在一起组成的汪洋大海将文沫彻底淹没了。在没有人的角落。她终于脱下了坚强的面具,泪水如绝堤的河水般前仆后继地涌出来。叫她怎么忘得了?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已够坚固,久得化做了亲情。彼此都是对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却原来,在他的心里,不及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直到满浴缸的水凉透了,文沫才勉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胡乱擦了擦头发,躺上床沉沉睡去。梦里,文沫一遍又一遍质问着秦鹏修为什么,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第二天一大早。变身熊猫宝宝的文沫同志在眼底打了几层遮瑕霜,才去上班了。崔志佳再见到文沫时有些讪讪,破天荒地缩在自己办公桌前尽量降低存在感,免得直接被拉去做了人工灭火器(俗名出气筒)。文沫也懒得理他,他那点小私心全世界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虽然仍然不爽他引自己入套。但文沫不得不承认她宁愿伤心到底,也不愿被当成傻瓜似地蒙在鼓里。不过嘛,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告诉崔志佳的,暂时先晾他几天,要不然以后骗人骗出习惯来就不好了。
李响岳看到文沫全须全尾的回来很是高兴。这份高兴直白地表现了出来,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地:“丫头,回来了?这趟出去时间长,可真是想死我了。”
文沫恶寒地抖了抖身子:“主任,拜托您能正常点说话吗?要是您一直这个样子,我倒情愿天天出差。”
李响岳气得鼻子都歪了:“呵,你个臭丫头,亏我天天在家提心吊胆地记挂着你,你个小没良心的。好听的话不愿意听了?喏,拿去,敢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哼,如你所愿!”
主任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文沫叹了口气,拎着几份卷宗回了自己办公室。打开卷宗后,不由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这臭老头,算你狠!
最高人民法院死刑核准程序,犯罪心理学干预。
好吧,老头子把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丢给她了。
死刑核准,顾名思义,是指由各级中级法院宣判死刑后,犯人没有上诉或犯人上诉后各省高级人民法院复核后,交给最高人民法院审核的程序。最高人民法院组成合议庭对其审核,若通过后对犯人依法执行死刑,若未通过发回原法院重审,我国《刑法》第48条第2款规定:“死刑除依最高人民法院判决的以外,都应当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坚持少杀,决不错杀是我国对待死刑的长期政策,生命的丧失具有不可恢复性,人一旦死了,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无论挽回,死刑的错误必将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本着对公民负责的出发点,我们不但要为那些被人伤害致死的受害者讨个公道,也有义务保障每一个被执行死刑的罪犯都是罪有应得。
以上程序虽然繁琐,但却非常重要。特别是五年前,最高院审议通过了在死刑核准时引入心理专家衡量死刑犯的杀人动机和真实心理状态以后,与这些杀人犯的会面就成了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一项谁都避之不及的日常工作。原因无他,听着这些犯人或真心或假装的忏悔除了让心理学专家被迫一次又一次地回顾对方杀人的整个过程,对心理学家的心理健康也是不小的冲击。
这还是死刑核准引入心理评估这五年来文沫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工作,以前她是太忙了,手里的案子堆得半人高,现在,却是李响岳实在找不到人接手强塞了给她。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吧,卷宗都到手了,李响岳决不会收回的,文沫只得认命地拎起她的行李包,准备出发。
因为等待核准执行的死刑犯都在各自犯罪地监狱关押着,而死刑核准程序历时时间又长,任务不算紧急,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又必须与犯人面对面交流才行,所以他们出这趟差最多只能坐火车,远点的能买个卧铺就算不错了。
文沫回来上班只有一个上午,下午便拿到了去e市的票,晚上七点的火车,却因为买得急,只有硬座了。幸好从b市到e市只需要5个小时,忍一忍就过去了。崔志佳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当他从谢艺欣口中得知文沫又要出差后,当下就不淡定了,开玩笑,秦鹏修这个劲敌除去,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着文沫,以期趁虚而入呢,怎么可能放弃这大好机会,让女神在心里最难受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出差呢。
于是崔志佳跑去主任室软磨硬泡了,李响岳没磨过他,大手一挥同意了他生死相随,额,风雨同舟去了。只留下谢艺欣望着崔志佳远去的背影风中零乱了,她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就嘴一秃噜说错了话呢!
崔志佳心满意足地跟着女神双宿双飞去了。当他兴冲冲地到达火车站想给文沫一个惊喜的时候,没惊到文沫,反而大大地把他自己郁闷了一把。他捏着手里的火车票,把帮他订票的人祖宗十八代一个不落地问候个遍。我了个去,座位不挨着他可以忍,不在一节车厢他也可以忍,可d不是一趟车让他如何能忍?
一个小时后,崔志佳泪眼婆娑地挥着小手绢送文沫上车了,他自己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在车站枯坐了两个半小时,终于也坐上了南下e市的火车。不就晚到两个多小时嘛,他忍!
第二天一大早,文沫来到了位于e市偏远郊区的南省监狱。文沫此次要会见的死刑犯一共有7人,以离b市远近为顺序排列,第一个便是e市的一名抢劫杀人犯王军,这人是监狱的常客了,在他第二次因故意伤人罪被处理服刑期满释放不足一年,他再次拦路抢劫,因为被抢的受害者有反抗行为,将其当场刺死,抢到了受害者随身仅500元现金并一条金项链,在试图销赃的时候被警方逮个正着。这件案子没任何疑点,王军也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文沫没有浪费时间,见一面,谈了二十分钟后,确认量刑准确,写完报告,马上停蹄地赶往下一地点。
崔志佳坐的火车晚点了,等他到达e市时,文沫已经见完了王军,拿到了去下一站r市的车票。他这回可学乖了,也不再买车票,直接用文沫的车票买了张站台票,混进站后上车补票。
e市到r市坐火车需要4个小时,文沫前天晚上大哭一场,第二天一早又爬起来上班,昨天坐了半宿夜车,睡没四个小时又会见犯人,这回上车便再也忍不住困意,跟崔志佳打了招呼,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ps:
关于死刑核准需要心理评估的说法,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胜荣幸~
我是冤枉的!()
崔志佳有心想跟文沫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以期尽早消除他留给文沫工于心计的不良印象,但看到她满脸倦容很是心疼,只得站在旁边充当一路的护花使者,免得有人来来去去碰到她打扰她休息。
文沫从上车睡到下车,四个小时的补眠聊胜于无。相比较文沫的精神抖擞,崔志佳下车时显得有些步履蹒跚,没办法,谁让文沫刚睡着是还算老实,后来干脆头都靠到崔志佳身上去了,怕吵醒她,害得他连换换腿动一下都不敢,四个小时站下来,腿早就麻了,现在每走一步,脚都跟有只小针轻刺一般微疼带麻的,真是难受啊。崔志佳呲牙咧嘴地走出出站口,坐上车的那一瞬有种再也不想站起来的感觉。
r市第一看守所。文沫和崔志佳坐等犯人李广忠的到来。在出发之前,文沫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看完了她手里的六份卷宗,对这位连环强奸杀人犯印象最是深刻。
李广忠今年37岁,是来r市打工的农民工,因工地住宿条件限制,李广忠又是节俭惯了的,舍不得花钱租房子,因此他单身一人在本市,妻子孩子都在农村老家没跟着来,前年年底,本市共发生四起强奸杀人案,而李广忠是在第四起案件现场被警方当场抓获的,因此虽然李广忠被抓后一直叫着自己冤枉,当地检察院还是在大量物证的基础上提起了公诉,法院判决死刑立即执行,李广忠上诉也被驳回维持原判。
文沫的疑惑就在这里。咱们国家过去审案重口供轻证据,一般不拿到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不算结案,但最近几年因为法律的不断健全,口供虽然仍很重要,却不再是必需要素了,很多案件因为物证链完整,即使没有人犯口供依然判决其有罪。这个案子乍一看没什么毛病。当地警方的办案过程可圈可点。但是文沫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事件没那么简单。
所谓连环杀人案,嫌疑人在犯案时总会存在相似的共性。而李广忠案从连环奸杀的角度来看,疑点便不是一般的多了,只是当地警方没有侦办连环杀人案的经验,分析案情时难免会有纰漏,再加上李广忠是在案发现场直接被抓的。可谓人赃并获,任是谁也不会相信他是无辜的。所以,案件便成了铁证如山,李广忠承不承认就不重要了。
本案疑点有三。第一、四名被害者都是年轻漂亮的都市白领,可彼此之间却没有证据表明她们认识,那么凶手是怎么选择出他的受害者的呢?据卷宗所写,警方在调查过程中未能发现李广忠与四位被害者之间有任何联系。
第二、尸检结果表现,李广忠被抓时第四死者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尸僵现象,说明死者至少已经死亡一个小时了,那么,一个小时这么长的时候。如果李广忠是单纯的抛尸被抓还说得过去,可事实是,李广忠被巡逻警察抓到时正在猥亵死者。
第三、前三具尸体凶手都是先奸后杀的,死者体内只留下了润滑剂的痕迹,没有发现精液。说明凶手在强奸死者是是戴了避孕套的,这个凶手很谨慎,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而第四名死者体内发现的精液d与李广忠吻合是不是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呢?比如:李广忠独身一人进城务工,做为一名中年已婚男士,性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使得他有些心理压抑,出于其它某种巧合的原因,偶然遇到了已经被凶手抛尸的第四死者,一时鬼迷心窍,没选择报警,反而奸尸了。
所以文沫一定要好好与李广忠聊一聊,看他到底是性压抑的错误选择,还是真的罪有应得。很快,李广忠被带到提审室。37岁的他脸上就有了很深的皱纹,说他是四十五朝上绝对没人不相信,面容瘦削,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双眼布满了血丝,双手双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铐。文沫等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按下录音笔的录音键,才开始正式的评估:“李广忠。我叫文沫,这位是崔志佳,我们是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心理专家,应最高人民法院要求来对你进行死刑核准的心理测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广忠撩起眼角望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好的,下面我们正式开始。你不要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李广忠没有说话。
文沫很有耐心,李广忠不说话,她也就一边继续仔细看卷宗,一边时不时跟崔志佳讨论讨论案情,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李广忠听见,一边等着他自己开口。
时不时飘过来几句话到李广忠耳里,渐渐的,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警察同志,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能冤枉好人!”李广忠神色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直跟在他身后当背景板的两名狱警用力将他按了回去:“坐下!吵什么吵!”
李广忠梗着脖子,死命反抗不想坐下去,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直勾勾盯着文沫:“我真的没杀人!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文沫放下卷宗:“李广忠,你坐下好好说,我听着呢。”
李广忠顺从地坐了回去,焦急地开始解释:“我承认,我李大头不是什么好人,也有些不要脸的毛病,但人真不是我杀的啊。你们这些警察想破案,抓不到真正的杀人犯,就想拿我的命顶上,咱没权没势的,只能哑巴吃黄连了……”正大吐苦水呢,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狱警大力咳嗽了一声,李广忠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面上一僵,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害怕,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战胜了恐惧,李广忠突然伸出手想抓住文沫,却被眼疾手快的崔志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