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显阳血战 终()
“血勇之气,必不久战。公子,要不末将上吧。”城楼之上,褚绪许并没有为眼前似乎还算不坏的情势而喜悦,反而满脸的忧愁。
“嗯……”公子隽望着不远处城楼上的厮杀,神色同样凝重,一番沉思,“带上五百世子六率,去吧。”
此时的公子隽满心的苦涩跟无奈。
正如褚绪许所说,现在显阳军靠的不过是一股的血勇之气,短时间内或许还能抵挡耶律军,可一旦血勇之气消失,那么崩溃起来,也必定是兵败如山倒。
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注入一剂强心针,稳定军心。
而公子隽手中,唯一能够拿得出手,在战力以及装备上可以与耶律军重甲步兵相抗衡的就只有世子六率了。
可世子六率的兵力毕竟太少,总共也不过一千之人,现在拿出一半,事实上根本无济于事,不过就是聊胜于无罢了,象征意义远远超过了实际的作用。
褚绪许带领五百世子六率,或许能够短时间内鼓舞士气,可一旦这五百人拼光了呢?
“先生啊,学生会倾尽全力的,只希望……只希望天不亡我啊。”送走褚绪许后,公子隽不仅仰天长叹。
是的,能够支撑公子隽亲临前线一步不退,甚至不惜拿出世子六率血拼的根本,并非是鱼死网破的决心。
作为一名政客,热血本就不应该存在的。
真正让公子隽下定决心的,就是临行前展白告诉他的一线希望。
“必须调动起耶律上奇的后军,如此才能给先生创造最大的机会。”公子隽狠狠的咬了口牙,再也没有闲情逸致观赏这场残酷的战争,转身间便带着随身的亲卫走下了城楼。
“召集剩下的五百世子六率,跟孤王登舰。”底牌,公子隽终于要用出自己最后的底牌了。
……
拖着长音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向着战斗最为激烈的城墙段覆盖而去。
“耶律上奇怎敢如此?”带着五百世子六率刚刚登上城墙的褚绪许立即就被遍布视野的箭雨惊骇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耶律上奇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不顾城墙上自己一方的军士而采取了杀伐果断的覆盖攻击。
这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是的,就在刚刚,接到耶律上奇的命令后,两翼的弓弩兵终于发出了怒吼,数之不尽的箭矢被激发,然后划破长空……
“统领,你看。”一名紧跟其后的校尉及时的提醒了愣神的褚绪许。
顺着那校尉的手指望去,褚绪许的眼睛顿时一片血红。
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耶律上奇此举根本就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是明察秋毫的察觉到了显阳军的薄弱之处——盔甲!
已经攻上城墙的耶律军无一不是身披重甲的威武之士,反观显阳军这边,至少在防御上要差了很多。
而此时耶律军弓弩手所射出的箭矢也是大有不同,并非能够轻易破开重甲的破甲箭,而是威力要小了很多的狼牙箭。
数之不尽的狼牙箭从天空斜刺而下,射在耶律军重甲武士的身上,更多的只是发出叮当的响声,只有少部分的倒霉鬼被箭矢射入盔甲的缝隙连接处而倒地,但也不过是受伤而已,真正死在自己人箭下的寥寥无几。
反观显阳军就完全不同了,不说那些赤膊上阵的,即便身披铠甲的也少有能防住狼牙箭的穿透力,不断有兵士中箭倒地,轻者伤,重者就是一命呜呼。可即便受伤的,也很快就被耶律军猝然发动的猛烈反扑而撕成了碎片。
事实证明,血勇之气在名将眼中,也只不过是让他稍动些脑筋罢了。
眼看着城墙之上的显阳军已有溃败之势,褚绪许哪里还忍得住,猛地抽出了背后的长刀,“兄弟们,把这些狗娘养的赶下去。”
“杀!!!”
普通的显阳军抵挡不住狼牙箭雨,可对于装备比之重甲步兵还要精良的世子六率而言,就无足轻重的。
一行五百之众,迅猛前冲,来不及驱赶仓皇退却的溃兵,凭着各自的手段巧妙的避过,不过几息的时间,已经杀入了战场之上。
噗!!!
一马当先的褚绪许猛挥长刀,在砍断了面前重甲步兵的兵器后,毫无阻滞的划开了对方的胸腹。
厚重的铠甲在长刀之下,脆弱的如同一张白纸,满腔的热血以及肠子五脏喷薄而出,瞬间就染红了褚绪许身上银白色的盔甲。
不等褚绪许抹去脸上的血腥,一柄寒光四射的枪头斜刺里杀出,直刺向自己的心肺。
“再来。”已经被血气彻底激发出狂性的褚绪许毫不退让,长刀悠然一转,将枪头挑开,半转身间,已经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这是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强壮汉子,虽然披覆着相同的重甲,可从其头盔上的红缨看,赫然是重甲步兵中的将官。
可那又如何?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褚绪许身为天赐九姓中褚家的嫡传子弟,修为更是达到了八品真太古之境,实力又岂能小觑。一柄四尺多长的战刀如同长在手中一般,如臂使指,在空中划出一道让人捉摸不透的轨迹。
那重甲步兵的将官知道自己遇到了强敌,不敢怠慢,举枪格挡,可明明十拿九稳的一枪却是诡异的落空了,不等他心中升起疑惑,胸腹之上传来的巨大痛楚便让他认清了事实。
……
五百世子六率的凶猛狙击,在宽不足十丈的城墙上,完美的阻滞了重甲步兵的冲杀,一时间竟然再难进半步。
受此感染,之前几乎已经溃散的普通显阳军也纷纷清醒,有些血气的甚至不惜冒着箭雨重新冲杀了上来。
……
“大将军,那突然出现的数百白甲精锐,想必就是公子隽的世子六率了。要不要派出一些精锐前去围杀。”后军中,耶律上奇已经走出了帅帐,登上了专门云楼。
高达三十余丈的云楼,登高望远,虽隔着数里之遥,还是将城楼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名跟随在耶律上奇身侧的谋士,看到重甲步兵进攻受阻,不由的对耶律上奇建议道,“要不,派些精锐之士前去围杀吧。”
耶律上奇知道,谋士口中的精锐之士并非飞马重骑,而是重甲步兵之中百里挑一后组建的一个千人队。
不要小看了这支精锐,其战力虽然未必及得上世子六率,但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是在战场之上,又有普通重甲步兵相助,想要彻底剿灭这不过数百人的世子六率,并非难事。
“嗯,传令去吧。”耶律上奇点了点头。
很快,一支千人的重甲步兵便窜出了后军队列,向着城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将军,快看,那是……飞天宝舰,公子隽想逃?”就在这时,又一名谋士突然指着显阳的方向疾呼一声。
寻指望去,果然,一首巨大的铁甲帆船徐徐的从高大的城墙后腾空而起,威猛的形态,甚至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滞。
不过当看到你飞天宝剑舰艏的方向时,就连耶律上奇也微微愣住了。
舰艏竟然不是转向后方,而是直面战场。
这根本就不是逃跑,反而更像是要参加战斗啊。
“好一个公子隽,想要跟本帅拼命么?”作为敌人,耶律上奇也不禁为公子隽的魄力而赞叹,不过,这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决心。
“下令,飞马重骑全部出击,务必将那飞天宝舰击落。告诉那些骑士,但有斩杀公子隽者,赏江山印十斤,官升三级。但有生擒者,赏江山印……二十斤,管升五级。”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公子隽,耶律上奇也算是下足了本钱。
“喏!”又一名传令兵跳下了云楼。
唏律律!!!
不多时,随着一片连绵的骏马嘶吼之声,一道道如同火焰的身影拔地而起,向着远处的飞天宝舰直射而去。
接连调动一千名重甲步兵精锐以及的飞马重骑,耶律上奇也几乎出尽了底牌,现在后军之中虽然依然有着近五万的兵力,但其战力已经大打折扣了。
只不过,对此,耶律上奇兵没有放在心上。
公子隽的首级于他而言,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让耶律上奇都难得的冒险了一回。当然,这在他看来,也不算冒险,毕竟仗打到现在,他绝对不会相信,公子隽还有力量会对自己造成危险。
双方底牌尽出,或胜或败,或生或死,再无转圜的余地。
第四十章 形势逆转()
飞马重骑,国之重器,乃是逝去的吴起一手。
要知道,吴起在投奔楚国之前,曾经匡扶过魏国的社稷。而魏国最强的魏武卒便是其一手,其后到了楚国,再次出了飞马重骑。
只可惜,楚国的风气比之魏国稍显软弱,想要类似魏武卒那般驰名的部队,即便是吴起,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员不足,最终导致飞马重骑的规模要比魏武卒小了很多。素质不够,则只能用楚国盛产的飞马弥补。
于是,步兵变成了骑兵,数量也有上万到了区区千余人。真正说起来,飞马重骑的威名比之魏武卒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于战场上的作用并不大,最终只能作为禁军拱卫丹阳王宫。
公子田作用丹阳,虽还没有登基,但作为摄政王,已经实际上拥有了楚王的权利。自然而然的也就继承了飞马重骑的指挥权。
这一次,公子田竟然舍得调拨给耶律上奇百名飞马重骑,已经算是足够大方了。
百名飞马重骑,虽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可要让他们硬撼盛载了五百名世子六率,又拥有钢筋铁骨的飞天宝舰,显然并不现实。
但战争可不仅仅是纸面上实力的对比,飞马重骑自成立已有百年,根据自身的特点,自然早已经有了独特的进攻手段。
比如现在,一百名跨着长有双翅的火红色飞马,充分的发挥出灵活机变的特点,根本不与飞天宝舰证明对抗,而是四处游斗,利用骑士手中特质的大威力破甲奴,不断的对飞天宝舰的龙骨进行攻击。
反观乘风飞天宝舰,虽然体积庞大,全身更是以极为坚硬的金属而成,可也恰恰如此,在众多飞马面前,显得极为笨拙。往往宝舰上面的弓弩还没有发射,就已经失去了飞马的目标。饶是体量坚固,面对这种只能挨打无法反击的情况,坠毁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一切都看在公子隽的眼里,可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不断的命令宝舰上的世子六率尽力的与这百名飞马重骑进行周旋,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战斗也陷入了*。
自耶律军重甲步兵的千人精锐加入战场之后,立即打破了城墙上的僵局。只见他们极有条理的十人一队,目标明确的冲向每一个早已经浑身浴血的世子六率军士。
千人精锐,若只是单独拿出一个,自然不是世子六率军士的对手,可若是十个人对上一个的话,那后者就只有引颈待戮的份了。
褚绪许此次带领了五百名世子六率的军士加入到战场的最前线,可他们再强,面对数百甚至十几倍的重甲步兵,想要做到无损也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在那千人重甲步兵精锐到来之前,五百名世子六率的军士已经只剩下四百人了,甚至于褚绪许自己也已经伤痕累累,身上的银色甲胄全部被鲜血染红,盔甲多处出现了破裂,从缝隙出不断有涓涓的血液流出。
当然,短短的时间里,死在他们手中的重甲步兵更多,双方的折损比达到了惊人的六比一。
可那又如何?重甲步兵足有五万,就像是永远都杀不完一般。
正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当重甲步兵的千人精锐加入进来后,几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褚绪许很明显的感觉到,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相反的是,视野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一股浓浓的悲凉顿时遍及全身。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显阳的城墙之上了么?
褚绪许有些不甘,他还没有建功立业,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哺家族,所以他不想死。
可眼下的光景,他有选择么?
体力不断在流失,跨入真太古之境后所转化的部分真元更是早已耗尽,即便是剩下的玄力,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种种的表现,使得褚绪许感觉手中的战刀开始变得沉重,而且越发沉重。他的动作在变慢,躲闪的步伐也变得拙劣,一股浓浓的疲惫感如同铁铅般灌入双腿……
就这样死了么?
天空中,飞天宝舰摇摇欲坠。城墙上,世子六率也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完全被重甲步兵重重包围,似乎随时都会被淹没一般。
至于那些显阳的普通军士……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耶律军作为中军的重甲步兵已经全部攻上了城墙,分散各处,展开了最猛烈的攻击。
显阳城的陷落,似乎只在朝夕之间。
耶律上奇大马金刀的坐在云楼上的帅椅之上,如同鹰隼般的冷冽目光,早已经不将唾手可得的显阳城放在眼里,微微上抬头,一刻不停的紧盯着那天空中垂死挣扎的飞天宝舰。
自从公子隽出现在显阳之后,这场战斗的目的就已经悄然改变了。只要能够斩杀或者活捉公子隽,如有必要,耶律上奇甚至可以放弃显阳城。
“大将军,要不要全军压上,速战速决。”身旁的一名谋士谏言道。
在他看来,显眼已经是囊中之物,趁机全军压上,无疑能够大大的提前这场战争,更的是自己也能捡到一些残羹剩饭。
上至耶律上奇,下至普通的军士,此时哪个心中不是热火朝天,希望能够取得战功,升官进爵,他一个谋士自然也不例外。
对于身边谋士的真实想法,耶律上奇如何不知,但在权衡了稍许后,还是摇了摇头。生性最是谨慎的他,觉得完全没有这种必要。
毕竟刀剑是不长眼睛的,君子不立危墙,尤其是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发生乐极生悲之事。
“不用心急,此一战即便能够生擒公子隽,后面的郢城也是要打上一仗的,所以军功少不了你的。”耶律上奇最后还不忘安慰一句。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名谋士也只能悻悻的退下。
理性来讲,耶律上奇的这番布置无疑是最为稳妥的,若真要找出些许瑕疵的话,或许就是不适时机了。
耶律上奇身边的那位谋士心中的想法绝非个案,若是耶律上奇稍微的低下头去,看看云楼下方那一个个翘首以盼的将士的话,说不定他极有可能改变主意。
别看耶律上奇麾下二十万大军,一路攻城拔寨一副无往不利的样子,可其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在构成上其实跟公子隽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就是耶律上奇了,作为大将军,他的军事才能是一方面,强大的威望也足以震慑部曲他们彼此间即便有龌蹉,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样的部队,在战场上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很容易掩盖其中的矛盾,可一旦遇到……
“呸,凭什么咱们就只能成为后军,在远处看着。而那些人却能上阵杀敌,捞取不世战功。”在耶律上奇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后军中一些底层军官无不满腹的牢骚。
若不是慑于耶律上奇的威望的话,只是这一点,就足以引起营啸了。
可即便如此,后军之中每一名军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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