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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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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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初袖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举目无亲,在洛阳不是这样的,洛阳,特别是宫里,她无处不在的人脉,像无数的触角,总能在合适的时候给她以支撑和支持。然而这不是洛阳。

    这大概是后来……萧南南下之后三娘的境地,如今倒教她先尝了一回。贺兰初袖并不是没有自嘲的,然而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变故来得这样快。

    她已经歇下,咸阳王玩的那些丝竹,美人,歌舞,她杵在那里,像面碍事的屏风,人人都碍着她,索性大方一点,把位置腾出来,腾给那些梦想着上位的美人,也腾给她这位荒淫无度的夫君。

    天眼看着就黑了,火光是什么时候起来的,贺兰初袖并不十分清楚,首先听到的是哭喊声,尖叫,如魔音穿耳,然后才是火光,是奔走的人影,是长嘶的马,是刀的光,是……咸阳王的头。

    被挑在刀尖上,挂在墙头,隔得老远,一眼就能看到。

    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喝,贺兰初袖听不懂,也许是在叫人投降,也许不是,贺兰初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昏过去,手心捏得汗津津的,也许是影梅庵的那几个月劳作锻炼了她的神经。

    也许是因为她到底是见过血的,虽然不是这么脏,没有这么乱。

    但是她还是比大多数娇滴滴的美人见过更多的血,更多的死亡,她几乎是冷静地叫过来贴身婢子,叫她转过身去,用烛台砸昏了她,冷静换下一身丝衣,换了鞋,往脸上擦上血污和尘土。

    沿着墙根走,走了有七八步,又折转回来,手底一探,那婢子还有呼吸。她不能活了,贺兰初袖想道,她需要一个替死鬼。仍抄起烛台,朝着脸上砸了十七八下,这回是彻底断了气,方才放下心来。

    这十余下费了她不少力气。贺兰初袖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是习惯口舌杀人,亲手,这是头一回。贺兰初袖喘了口气,然而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所以并没有休息太久,就出了屋子。

    正门是不能走,贺兰初袖往后门摸,但是这刺史府到底不是凤仪宫,不是南平王府,她不熟,也不知怎的,起先还有些远的火光和哭喊,在周周转转中,竟然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

    贺兰初袖开始流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头发湿了,背心也湿了。

    伴随着哭喊和尖叫的笑声,挣扎和打斗中,有什么朝着她飞过来,摔在脚边,定睛看时,却是一条胳膊,白生生的胳膊,被咬得血肉模糊——像是方才跟她搏斗的不是人,而是什么深山里蹿出来的猛兽。

    贺兰初袖咽了一口唾沫,背抵着墙,粉壁冰凉。

    她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老天让她重生一次,不是为了来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死去的。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不服!她咬着牙,反反复复和自己说,但是腿脚到底软了,挨着墙根,一溜儿软下去。

    应该……不对,是必须趁乱逃走,趁着天黑,趁着到处都是人……道理是道理,手脚却不听使唤。

    眼睁睁听着尖叫声小了,脚步少了,天边渐渐翻起鱼肚白。她自来不得宠,这府里认得她的人也不多,贺兰初袖盘算着,要被认出是王妃,那多半被当作奇货可居——她可不想被那些贼子……

    如果假称婢子下人,不知道是会被放走还是留下来服侍。她心思虽然还算清明,急切间却也猜不出贼人来路,但是咸阳王被高高挑起的头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贼人竟然知道擒贼先擒王。

    手段酷烈,杀人干脆,贺兰初袖前世并没有太多机会与这样的人打照面——如果是嘉敏在,定然能猜出来,这是军中作风。

    贺兰初袖想好了说辞,准备见机行事。

    天亮以后贼人灭了火,开始清场,死尸补一刀,活着的人被赶作一处——贺兰初袖起先手软脚软,一半是惊,一半是饿得,被踢了两脚,两滚带爬,好歹到了指定地点,与婢子下人混作一处。

    酸臭与血腥同时扑鼻而来。

    贺兰初袖张嘴想要呕吐,却是什么都呕不出来,周围都是惊惶惊恐惊惧的眼神,瑟瑟发抖的身体。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近到跟前,是沾满泥灰与血的靴子,赤脚,草鞋,也有布鞋。不断有人高声呼喝应答,放纵快活的大笑,话说得又快又急,也不是官话,贺兰初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是了,这里是朔州,距离洛阳千里,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不会说官话,会说的基本就是跟着咸阳王夫妇从洛阳来朔州的那些。贺兰初袖默默地想,如果混不过去,就只能装哑巴了。

    这转念间,说话的人已经少了,有人走到跟前来,快速说了几句,贺兰初袖仍然听不出他说的什么话,但是这声音,恁的耳熟。

    耳熟,可能是故人。

    这个故人敢杀咸阳王,就绝不会是什么善茬。杀咸阳王意味着什么,造反!他是铁了心造反,怎么会放过她这个咸阳王妃?几个念头从贺兰初袖脑子里过去,让她打定了主意,必须,而且是只能装聋作哑了!

    有人推了她一下,贺兰初袖像是大梦初醒,惊惶地抬起头。

    “……有认识她的吗?”有人掰起她的脸,问她左右的婢子下人。

    左右纷纷摇头:“不认识。”

    “没见过。”

    “可能是王妃屋里的婢子,”有人大着胆子说,“昨儿晚上我看到她从王妃屋里出来——王妃的人都是洛阳来的,不懂咱们的话。”

    “王妃,”那个让贺兰初袖耳熟的声音沉吟了片刻,再度响起,这回说的却是字正腔圆的官话。“王妃去了哪里?”

    是周城!贺兰初袖听出来了,她脑子里轰了一声,眼前似有无数的金星乱冒:怎么是他,怎么偏偏就落到了他手里!

    不不不……

    他只见过她一面,他以为她已经死了,一时三刻间应该想不到,贺兰初袖拼命地安慰自己,脸色还是更白了一些——幸而她脸上抹满了尘土和血污,再惨败也看不出来,便是看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谁不害怕呢。

    贺兰初袖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双手打了一个手势:王妃她……死了。

第277章 王妃() 
“带我去看看。”周城说。他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哑女有什么不同。事前计划再周详,当真发生的时候,总还是会有无数的意外。已经忙了整夜,精神再亢奋,到这时候,还是有些不济了。

    贺兰初袖心里一喜,知道头关算是过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第一印象就是全部的印象——只要接下来举止不出格。

    她低着头,缩着肩,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若是在往常,再加上哭得梨花带雨,就是铁人也能被她融软了。然而眼下不是往常,这些从尸体里爬出来的人也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有人一个箭步上来,劈头就是一下,贺兰初袖肿了半张脸,还没来得及感知到疼痛,头皮就是一紧。

    有人拽着她的头发往前拖——朝着她卧房的方向。

    “这位王妃,”周城闲闲地问,“是谁家娘子?”

    边上有个男声陪着小心回答道:“……就只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王爷不甚喜,自来咱们朔州,竟没几个人见过这位,连姓氏也都没听说。”

    这声音却耳生,并非府中长史,听口气倒像是帮闲,或者是幕僚。贺兰初袖头皮痛得如针扎,听到这几句话,倒大松了口气,幸而她深居简出,无人认识,不然这当口,如何骗得过去。

    周城想了想:“是姓苏么?”

    他还记得小半年前孙腾给他爆过的八卦,说咸阳王给萧南戴了绿帽子,所以才被发配来的朔州。要是因此事而起,咸阳王恶了王妃,也不稀奇。从来情义浓时,只当饮水能饱,到跌宕几回,就知道没有什么比权势重要。

    那帮闲尴尬地咳了一声,并不敢应,只道:“小人、小人实在不知道。”

    贺兰初袖暗暗记在心里——她的姓氏没有外传,周城却如何猜到是姓苏?莫不是去年腊月的事,以讹传讹,却教他误听了?这却是个机会。

    看来这位也不是心腹,周城默默想道,昨晚上一阵厮杀,死了多少,走了多少,都还在清理当中,不过,如果当真是那位苏娘子,恐怕没这么容易死。他心里想着,往贺兰初袖又多看了一眼。

    “兄弟!”一声嚷嚷从身后传来,周城停住脚步,笑道:“哥哥怎么来了?”

    孙腾道:“我听老克说,兄弟让他们运粮草到武川镇去,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些,咱们自个儿吃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多余的往外运?”

    周城道:“那边也缺粮。”

    “哎呀我的兄弟,哥哥知道你是心地好,但是咱们这是造反啊,这是拎着脑袋在裤腰上造反啊,有今儿没明儿的,不让兄弟们多分点,反而给别人,是什么道理,”孙腾道,“让他们吃饱了来收拾咱们么?”

    周城只笑道:“依哥哥看,眼下这朝中是明白人多,还是糊涂人多?”

    孙腾愣了一下,嗫嚅道:“朝中的事,哥哥怎么知道?”

    “那哥哥你看,如果朝中明白人多,怎么放着咸阳王来朔州盘剥、克扣咱们,却没有一个人给咱们说话?”

    孙腾道:“那就是糊涂人多了。”

    “糊涂人看见武川、沃野、柔玄几个镇与咱们分了朔州府的粮草,会怎么想?”

    好毒计!贺兰初袖虽然头皮疼得厉害,尤能想道:怪不得这人后来一度据有中原,如果不是死得早,儿孙不争气,恐怕萧南也未必能够北上争雄。

    这一念未了,就听得孙腾一拍大腿道:“兄弟的意思,是拉他们入伙?”

    贺兰初袖:……

    世间竟有这等光吃饭不长脑子的家伙!

    周城却不恼,微微一笑,解释说道:“眼下还不能。底下人糊涂,上头总有些明白的。咱们不过是趁着消息未到,先行一步。他们收了咱们的粮草,就是把分赃坐实了,回头朝廷信不过,他们还有什么路可走?”

    “要他们不收呢?”孙腾倒不以为耻,只忧心忡忡道,“听说武川镇的镇将从前在南平王麾下,厉害得紧。”

    “那咱们也能及早防备。”周城说。整个云州与朔州这几年都粮荒,又接连打仗,他们怀朔镇缺粮,他们武川镇就不缺了?他吩咐送粮的人大张旗鼓,慕容如愿收不收是一回事,下面人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便朝廷分得出好歹,仍信得过这几个军镇,调了来打他们,上下离心也是迟早。当然这些就不必细说了,更不必提他与慕容如愿的交情。

    “……好吧。”孙腾挠了挠头,一向都是如此,他自知本事有限,他这个兄弟,却是个能干大事的。他想不明白不要紧,他明白就成了,他跟着干,最多就是提个脑袋,运气好,一场富贵少不了他。

    运气不好,好赖也多吃了几天饱饭。

    孙腾嘿嘿笑了两声,一歪头瞧见贺兰初袖,“咦”了一声,道:“兄弟你逮了这么个小娘皮做什么?”

    “是咸阳王妃的婢子,带了去认人。”周城道。

    孙腾的八卦心在熊熊燃烧,他也记得去年冬,京里的传说,一时脱口问道:“是从宋王手里抢来的那位么?”

    贺兰初袖:……

    周城“嗯”了一声,想的却是,如果当真是那位苏娘子,怕是没这么容易死。也不该这么弱,不讨咸阳王喜欢,笑话,苏仲雪几时会在意别人喜不喜欢。她能被咸阳王抢走,怎么听怎么像是个笑话。

    洛阳城里大部分人都不会注意这个从不露面的苏娘子,不过周城刚刚好是个例外,谁叫宋王和三娘的关系这样复杂呢。

    长廊走到尽头,抓来带路的男子叫了一声“到了”,周城身畔身高近一丈的怪人一手提着贺兰初袖,一脚踹在门上,就听得“嘭!”地下,门板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尚且完好的形制来——

    孙腾探头看了一眼,“嚯”地叫了一声,像是有些失望,在他的想象里,王妃的住所该是和咸阳王一般纸醉金迷,却不料是这样简单的一个住所。“这倒是像苏娘子的风格。”周城却想。

    地上横躺着一具女尸,脸被砸了个稀烂,穿戴倒是华丽,是上好的蜀锦,绣纹精致,是一对鸳鸯鸟儿,栩栩如生。孙腾上去摸了一把,越发失望:“就这么个鸟样,也值得两个王爷大打出手,没见过女人吗?”

    周城看了眼贺兰初袖,她头发蓬乱,面上尽是血污,自然更认不出来:“看看?”

    贺兰初袖只觉得头上一松,踉跄几步摔跪到那女尸面前,她当然知道她是谁,却还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提起袖来,掩面欲泣。

    “是不是?”周城冷冷只问。

    贺兰初袖把脸埋在袖中点了点头。

    孙腾反而看出端倪来,问道:“怎么,不对劲?”

    周城哼了一声:“这个丫头倒是忠心,她家主子不知道逮了哪个做替死鬼,自个儿跑了,她还在这里给她打掩护呢。”

    “我说嘛,”孙腾一脚踢开尸体,想一想,又上去,一把捋下手上、耳上、颈上的环儿簪儿,又瞟了一眼贺兰初袖,蓬头垢面也就罢了,这耳朵后头露出一小块的肌肤,却是莹白如玉,“这个丫头倒生得好,兄弟你要不要?”

    他举止粗俗,说话也粗,贺兰初袖心里一阵叫苦:周城生前虽然没有称帝,死后好歹捞了个追封,怎么结交往来的,尽是这么些人物。要落在他手里,少不得挨上一刀,要落在这家伙手里——

    怕是还不如挨一刀。

    一时倒有些犹豫不决。

    就听周城笑道:“我要她做什么,哥哥要就拿去吧,不过兄弟我话说在前头,回头嫂子有什么话,哥哥可别推兄弟我身上来。”

    孙腾恋恋不舍再看了眼贺兰初袖胸口——她倒是污了脸面,走动间身形却是无法隐藏:“兄弟这说的什么话,哥哥要了她做什么,还不是给你嫂子使唤,啧啧,王妃是丫头呢,让你嫂子也美一回。”

    周城闻言哈哈大笑,自不去戳穿他那点小心思。

    孙腾又问:“那王妃……咱们要不要追?”

    周城摇头,漫不经心地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这又是一句谎言,苏娘子当然是要紧的人物,以她的武力值,却不容易追,不过要仔细想,她之所以会委身咸阳王,却是个值得玩味的事。

    她当然不会背叛宋王,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不会,她之所以会成为咸阳王妃,是个细思恐极的事。

    她是巴不得燕朝烽烟四起,她的主子好从中混水摸鱼罢,周城冷冷地想,要是五姓七家里哪个小娘子,他还怕她赶回去报信,或者要拿了她奇货可居,不过苏娘子……她比他还要唯恐天下不乱。

    就让她去罢。

    贺兰初袖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到底,还是没有什么比命要紧,对她来说。

第281章 遇见() 
贺兰初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上,那可不是南平王府的翠幄青绸车,也不是她后来出行常坐的翠盖朱缨八宝车,甚至不是洛阳贵人常坐的双辕油壁车,车里狭窄,简陋,粗的木刺棱棱地支出来。

    她用了片刻认清楚自己眼前的处境。

    这项技能是重生之后渐渐训练出来的,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告诉自己,这不是金陵的未央宫,不是洛阳的凤仪宫,是南平王府,她昔日住过的偏院,是影梅庵,身子底下硌得生疼的木板,是朔州刺史府,而此刻,是不知道将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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