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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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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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这一刻,再沉重,她也不能不受着。

    嘉敏略点了点头,棋盘已经摆在他与她之间,并没有假手他人,萧南没有带随从过来,许是仓促起意,嘉敏默默地想。

    “与王爷对弈,实在不敢大意,容我先手!”萧南笑吟吟地说。

    啪嗒!

    落下的一子。他知道她会棋,他当然知道。她曾在宫中陪皇帝下棋,所以这就是个绝妙的借口。

    嘉敏抬起手,安平的心跟着抬了起来——三娘子的手可不是王爷的手,这手一伸,汝阳县公也就罢了,宋王那头,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宋王和三娘子的关系……作为南平王曾经的贴身侍卫,多少略知一二。

    那简直是一言难尽。

    纤长洁白的两根手指,从沉重的盔甲里伸出来,白指黑子,淡粉色透明的指甲,萧南的睫毛密密地压着眼眸,汪着一汪夜色的眼眸,也压着心里的欢喜。你看,他总能找到机会,他总能找到机会让她无法拒绝。

    “啪嗒!”黑子落定。

    元明修觉得无趣起来:安平剑拔弩张地守在这里,前头宋王萧南已经和南平王下起棋来。以宋王的口碑,他倒不至于怀疑他与贼子勾搭——他母亲还在城里呢,他又不傻。难道那人说的是假话?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南平王却叫所有人原地待命呢,那不是给贼子大开了方便之门么?

    隐隐腾起的火光,厮杀的声音,血腥的味道,都杂在风里,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吹得营帐瑟瑟地响。

    营帐里的灯映着营帐里每一张面孔,岿然不动。

    萧南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里间传来:“……从前我看书,说到古人大将风度,只当是写书人夸张其事,今儿见了王爷,方知世间确有其人。”

    什么叫大将风度,这姓萧的拍起马屁来,也是了得。元明修心里鄙夷,却竖起耳朵细细听去。

    “南平王”像是回了句话,声音太轻,隔得实在又远,竟是听不分明,只听见萧南笑道:“圣人秋狩,是何等大事,南平王布防,又何等谨慎,便有贼子混进来,也不过几十一百,仗着夜色掩护,方才显得声势浩大……

    元明修心道: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一旦咱们自己乱起来,才一发不可收拾,”萧南侃侃说道:“所以王爷只传令下去,各处点灯,原地待命,这样一来,敌我就分明了,那些跳梁小丑,又还能有什么作为——”话至于此,偏头一笑:“可惜了十九郎,竟无用武之地。”

    原来……竟是这样,元明修也并非全无见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那人说南平王是假的,说南平王是贼子同伙……然而南平王行事虽有可疑,章法却是对的,那么那人、那人到底是何用心!

    萧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爷何必谦逊,王爷处置得当,圣人也是夸的,就是见了王爷游刃有余,才命我前来,与王爷解闷儿。”

    元明修心里有点堵,他如今却被晾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回头南平王要与他计较起来……他心里开始有些发慌。

    嘉敏心里却定了下去:萧南果然是来帮她的。她一直没有开口,他就自个儿一唱一和,偏还能说得严丝合缝。

    “啪嗒!”缓缓又多落下一子,这个人情,她是欠定了。

    “不过,恕晚辈多嘴,”萧南又道:“王爷的布置,也并非没有疏漏。”

    嘉敏目光微抬。

    萧南笑道:“王爷各处都布局严谨,怎么三娘子、六娘子与贺兰娘子下榻之处,反而疏忽了呢?”

    嘉敏猛地一惊,她自然知道他这话里“三娘子、六娘子”是假,“贺兰娘子”是真——这话什么意思……他如何知道父亲不在营中,这发号施令的是她不是父亲,莫不是、莫不是他之前就去探过她的营帐?

    疏忽?

    不不不,不可能有疏忽,她和嘉言虽然人不在营帐,侍卫并未裁减,人手是够的,哪怕真有贼子冲营,那么萧南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起了她之前类似的心思,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贺兰初袖以致命一击么?

    他可不会顾忌嘉言。

    趁乱……死于贼人之手,贺兰初袖?嘉敏看着指尖黑子反射出凛凛的光,不知道该骇笑,还是该骇笑。

    贺兰初袖、贺兰初袖可是一心想要……做他的妻子。前世贺兰初袖作为皇帝的遗孀,萧南是明知道她与她的关系,仍不顾天下人非议,不顾她伤心,与她上床。而这一世、这一世,他却想要她的命?

    如果贺兰初袖知道了真相——如果她还有机会知道的话,会是怎样的感想,她还、她还想做他的妻子么?为了皇后的头衔,为了有朝一日,站在最后的胜利者身边,与他并肩俯视这个天下,她会愿意冒着枕边人想要她死这样的风险么?

    嘉敏无声无息地笑了,然后她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么,宋王殿下有没有帮我补上这个疏漏呢?”

第248章 原谅() 
萧南眼波流转,看住棋盘对面的少女。

    整张脸都在兜鍪里,她父亲的盔甲,比她整整大了三个号,背脊挺直,直得像一杆标枪。方才他走进来的时候,她的目光还锋利如刀刃,到他走近,反而放松下来,静下来,静得就像深夜里的湖水。

    她信任他。

    这真是个让他百感交集的结论,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如果不是信任,怎么问得出这句话:

    “那么,宋王殿下有没有帮我补上这个疏漏呢?”

    她这是在问他,会不会杀了贺兰初袖。这让恍惚想起初见的时候……已经不是初见了,在文渊阁中,她看到他……也许还没看到他,只是看到一个影子,或者觉察他的存在,她转身就走。

    那就像是……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那一瞬间的恐惧与绝望,不知道为什么,他至今仍然记得。

    那时候他还以为,他与她,不必有交集。

    那之后,反反复复,命运的翻云覆雨手……萧南忍不住一扬眉,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真的,早知有今日,可还记得当初。

    既有今日,谁知道日后他们还能怎样。

    嘉敏被他看得有些忐忑,她想她大约是被他之前的态度蛊惑了,以为坐在她对面的,是她可以信赖的人——然而并不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亲近到足以同谋杀人放火,而且要杀的,还是他的未婚妻。

    周城最终也没有能够杀得了贺兰初袖,她凭什么就断定萧南会……周城不是君子,某种层面上来说,萧南反而是。

    也许她该说点别的,岔开话题,挽救一下眼前的局面。

    这一念未了,就看见萧南的眉扬了起来,猛地长袖一拂,只听“叮叮当当”,白玉棋子散落一地。

    “宋王——”嘉敏开口,心里想的是就算是对她有不满,也不必掀桌吧……然而才说了两个字,风声已至——

    嘉敏也不知道哪个更快——是箭,还是萧南,“叮!”破空而来的长箭钉在棋盘上,长箭穿过棋盘,长箭擦着什么过去,被扑倒在地的嘉敏抬眸看时,箭就插在帐篷上,箭羽嗡嗡嗡直颤。

    只差一点点……

    怎么又是我?不知怎的,嘉敏就想起这个“又”字。照理来说,这样声势浩大的夜袭,不该是冲着皇帝去的么,她算是哪个牌名上的人物,当得起这样一场谋划?无非是被殃及的池鱼。

    柔软的丝绸覆上她的眼睛,遮住了她头顶的光,是萧南的袖,充斥在口鼻之间,有极淡雅的香,像是墨香……南边的人都爱用香。上次他们距离这么近的时候,都满身污渍,这一次……又是他救了她。

    为什么说又。

    这走神的功夫,第二箭又至,嘉敏灰头土脸地打了个滚,这时候才知道这一身盔甲有多坑,光听得铠甲鳞片摩擦,哗啦啦直响,不知道扛不扛得住一箭……阿言说得对,她平日里就该多习骑射。

    明知道乱世在即……这该死的惰性。

    第三箭……不,这回恐怕不止一箭,只听得“叮!”、“叮!”、“叮!”、“叮!”一连串的响声,身前身后,目之所及各个方向都有箭羽在晃动,该死,到底来了多少人!该死,她之前就不该把部曲都交给嘉言。

    如今这营帐里剩的,不过是些撑场面的羽林郎,哪里当得起什么用,就连安平……安平都被派去应付那个该死的元明修。到第三批箭支如雨急下,才有人反应过来,但是下一刻,营帐中就陷入到更深层次的混乱。

    大约是那些羽林卫在疑惑,为什么……为什么南平王不拔刀?

    并没有疑惑太久,有人开始发号施令,有人在往这边跑,也有人在往门外冲,满营凌乱而仓促的脚步声,焦急的询问声:“王爷?”

    “宋、宋王殿下?”

    夹在这些声音中,脖颈之间忽然一热,嘉敏弦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是血。热的血。

    热的血沿着脖子流进来,蜿蜒如小蛇。她并不觉得痛……受伤的不是她,是把她扑倒在地,又抱着在地上翻滚、躲避箭支的人。嗓子被堵得死死的,要深吸一口气才问得出来:“萧……萧南?”声音里的颤音。

    那人闷哼一声,还活着。

    血在他身下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渗进她的铠甲里,粘稠,滚烫,烫得嘉敏害怕起来:他会不会死?她反手摸过去,摸到他背心的箭,脸色就变了——箭支穿过了他的身体,将他钉在地面上。

    人越来越近了,脚步声,喝骂声,拔刀的声音,刀与箭的交击声。这些声音中,心就堵在嗓子眼的嘉敏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坎坎、坎坎。

    “帐、帐篷……”萧南说。没有声音,气息吹在嘉敏的耳边。有人在砍帐篷,帐篷就要垮了,有人要他们死。

    这一个瞬间他不是没有想过其他,但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他来不及想,这样的箭术,来的不是一般的将士,也许是死士。心怀怨恨的箭。无论如何,他都跑不掉了。她还有机会跑掉,而他会死在这里。

    种种,家国大业,抱负与野心,瞬间都成灰。

    她的脸在兜鍪里,他看不到她的脸,他看得到她瞳仁里闪烁的泪光,没有流出来。她的手环过他的腰摸到了背后的长箭——不能拔,没有后续措施,就这样拔出来,他一样会死,无非是被帐篷压死还是出血过多而死……

    哪一种都死得不好看。

    奇怪,这时候,他竟然还会计较好看不好看。萧南只觉得周身一冷,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太冷了。

    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不能叫得这样大声啊,被人发现了身份可如何是好……他迷迷糊糊地想,左手虎口被人掐住,狠狠地掐住,疼,疼得他无法顺利睡过去,然而眼皮这样沉——

    “不能睡!”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听清楚了这三个字:“不许睡!”

    “……萧南你听着,不许睡!我不许你睡!”每个字都很清楚,清楚得他几乎想要微笑,见鬼,这大燕朝难不成还有什么律条,是不许人睡觉的么?他又不是罪囚……他和罪囚有什么区别。

    他和罪囚有什么区别,罪囚被囚禁的是身体,他被囚禁的是心,罪囚关在大牢里,他被关在金陵。罪囚不必操心明天会怎样到来,而他要操心怎样才能回去,****夜夜,****夜夜,是母亲的佛号,是父亲在叹息,是阿雪的眼睛。

    她渴望再次看到金陵,金陵的街巷,春天里遍地的花,水波绿得温柔。

    他不能辜负……不能辜负的也许是他的身份,他是血脉,也许是这些人,也许是……总之不是他自己,他自己,是注定会被辜负的那一个。

    谁会来问他呢,你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你想不想回金陵,你想不想君临天下?想不想?那不是他必须思考的问题,那是他的命运,命运是无法选择的。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只能往前走,一步一步……不能退,无路可退,所有同行者的命运,都压在他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重得他想做一个平常人,像洛阳城里那许多肆意往来的五陵少年,像一个纨绔,像一个……败家子。

    然而他不能,只要他活着,他就不能。

    疲倦这样沉重,然而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袭来,扰得他无法入睡,一些嗡嗡嗡的声音,灯光,都极是遥远,又极是模糊,听不清楚了,也看不清楚,整个世界都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往后退……

    退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你不要死,”有人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热的气息直吹进脖颈之中,柔软的也许是唇:“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我、我就原谅你。”

    原谅他?谁?谁要原谅他,他需要谁的原谅?这个念头模模糊糊地生出来,像一滴墨落在玉版纸上,晕成月亮的影子,月亮照着洛阳错落的城池,也照见金陵的柳,金陵有折柳送人的习俗,在秦淮河边上。

    春天,秦淮河的水波荡漾,像情人的眼眸。

第249章 驾崩() 
萧南不知道自己会活这么久,衰老,大约对于每个少年来说,都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远到根本不必去想。

    直到突然就到眼前来。

    萧南也不知道夜会变得这么长,长到能听到更漏一滴一滴,从天黑到天明,薄的晨曦渐渐厚重起来,夜变成昼,所有能在梦里随风潜入的人和影子,到天明,就什么都不剩了。散去的烟云,如散去的岁月,

    萧南知道大多数人都在盼着他死,他活得太久了,久到超出他们的心理预期,如果说二十年前,他的太子还想过自己一统天下,名垂青史的话,到如今,他所能想的,无非是顺顺利利熬到他死。

    可是他总也不死。

    萧南自嘲地笑了一笑,人老之后会很怕死,所以他回忆的时候,简直无法想象,他当初怎么有勇气从金陵到洛阳,又从洛阳杀回金陵,这一路的血,一路上死去的人,光是想想,都让人叹息。

    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勇猛无畏的少年么?

    在大多数人眼里,在史书上,他会这样被描述。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不是这样的,他有过犹豫,有过软弱,有过失算,所有一个平凡人会犯的错,他都犯过,很多平常人会羡慕的人生,他也羡慕过。

    有时候,他只是比平常人多一点点运气,和一点点……绝望。平常人有的退路他没有,所谓困兽之斗。

    他就是那只困兽,一开始就被困在金陵,金陵是他的斗兽场。

    到如今,所有人都死了,周城死在二十年前,他死后不过三年,他的长子就遇刺身亡,什么,你说是巧合?不,当然不是。他的次子篡位登基,燕朝,元氏,终于成为过去。再之后,周氏王朝灭于独孤之手。

    他挥师北上,是在十年前,那时候阿雪和十七郎死了快二十年了,连贺兰初袖都死了十年,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所有人,与他并肩作战的,与他兵戈相向的,他的战友,他的伙伴,他的死敌,他的……皇后。

    过江之后他在永平镇驻扎了一晚,那时候宣明还在,宣明跟着他微服出了营,当然是因为不放心,白龙鱼服……他并不觉得他能在这里找到什么,近三十年过去,就算曾经有过什么,也已经没有了。

    金陵的冬天比洛阳更冷,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从洛阳到永平镇有三千里,三千里徒步,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走下来了,那真是不容易,然后死在这里。是意料之外,也算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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