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处境,宾馆那里到现在还没有人给她来电话。这时东东笑嘻嘻地跑过来:“下班了,我可以来串门吗?”小家伙来得正是时候。“来吧,正想找你呢。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好?”
“当然好了,我也想给我爸妈买点东西,等春节回去好带回去。正好,我还不知带什么呢,您帮我参考一下,我就放心了。”
“没问题,现在就走。”
“可我们还没吃饭。”
“出去吃吧,我们两个中午吃顿团圆饭,晚上我就不陪你们了。”
“我知道,王师傅已经跟我说了,今晚您安排他照顾我们的。那我们中午就吃快餐吧,留点肚子吃今晚的年夜饭。”
“快餐?也好,请你吃西式快餐吧,你们这些小孩子不是最爱吃洋垃圾吗?”
“洋垃圾?听着就没食欲了。被叫做‘垃圾食品’,勉强可以接受,可叫洋垃圾,就咽不下去了。再说,我减肥呢,还是中式快餐吧。我请您吃好不好?”
“好啊,你请客,我买单。怎么样?”
“那么瞧不起人。以前都是您请我们,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年终奖金也发下来了,一定我请。就这么说定了。”
东东把衣苇拉到了全市规模最大的一家快餐连锁店,里面各式快餐和各地的小吃非常齐全。东东轻车熟路地跑去拿了两个餐盘,招呼着衣苇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衣苇很快就融入了这个热热闹闹的环境中,马上焕起了食欲。想起今天早晨的决心:一定替彭程照顾好自己。于是胃口大开,看什么都想尝一口。可今天东东请客,可不能要得太多。东东看衣苇在犹豫,就叫衣苇干脆先找个座位等着吧,由她来点,反正自己也知道她的口味。衣苇一看人确实挺多的,就听从安排先找座位吧。
东东端来十几个小碟子,里面的菜品因为精致和量较小显得格外诱人。每一种尝几口,竟也吃得饱饱的了。“好吃。”衣苇说得很由衷。“走,采购去。”
元旦前的下午,除了食品超市的人拥挤不堪外,其它地方显得比平时还清静。找到那个真丝服饰专卖店,衣苇从包里把写好尺寸的纸条交给那个女老板,然后问东东她妈妈的高矮胖瘦,便从货架上拿下来一件立领盘扣的淡灰色绣花仿古衬衫,举到东东面前,“怎么样?送给妈妈的,好看吗?”
“太漂亮了。只怕妈妈没机会穿。她一辈子没出过那个村子。”
“今年春节穿,哪怕是穿给自己看。或者将来嫁你这个宝贝女儿时穿、也穿得出去呀,喜庆还很端庄。”
东东低头看了一下衣领处的价签,有些为难地说:“这么贵呀?大概是她一辈子买的衣服总合了。”
“价钱不要看,而且现在是节日打折。我多买几件,咱们跟他们讨价还价,也许还能给咱们个批发价。省的钱快够多买一件了。”
老板把那两件尺寸合适的衣服已经装进了精美的礼品袋中,衣苇把手里拎的给东东妈妈的、也交给老板也打起包来。东东认真地讲起价来,衣苇任她在一边讲价,自己又在货架上挑了两件。老板被东东缠得受不了,况且,冷清的生意因她们两个的到来而又召来了一些顾客,一高兴,悄悄地告诉东东,给他俩一个五折的价格。衣苇拿着缴款单去付账了。路经男装柜台时,被一件淡粉色暗条纹的西装吸引了,站在那个男模面前,想象着把它换在彭程身上的感觉,清爽、文静、舒适。怎么能送给他让他接受而且不被他人察觉?呆呆地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先向收款处走去,还在边想着那件和自己今天穿的衣服颜色非常搭调的西装。
东东拎着一大袋衣服站在原处,焦急地盼着衣苇回来。衣苇看他着急的样子,跟她解释了一下自己看好了一件衣服,东东很有兴趣地想跑过去看。东东抬头一看原来是件男装,便歪着脑袋像在很认真地想。良久才冒出一句话:“如果对别人说是我送给阿程哥哥的,一定没有人信啊。还是别买了。”
有道理,如果送不出去,挂在自己办公室的衣橱里现在看来也是极不安全的了,随时有被“抄家”的可能。身边的小家伙越来越聪明了。衣苇转头与东东相视一笑,接过东东手里的几个袋子,说一起下楼先送到车里然后两个人再接着逛。
接下来,衣苇问了一下东东还要给家里什么人带礼物。东东其实说完要衣苇陪她买礼物后,就已经后悔不迭了。怕衣苇觉得自己是请了一顿中午饭就想换回人家替自己买那么多礼物,那自己成了什么人了。可衣苇能看好的东西大多价值不菲,和自己的购买水平实在差着太大的层次,真是不该说要给家里人买东西。抢着付款吧,自己没带那么多钱;不付吧?显得自己太爱占便宜了。只好说改天自己和同一个宿舍财务部小出纳一起来买,拖着衣苇就要离开商场。衣苇看懂了她的心思,连忙笑着说:“不愿意陪我买衣服啊?我给自己买还有我女儿,走吧,别想太多。”
童装商场,衣苇给瑶瑶买了一件很神气的深色小风衣时也给东东的小外甥带了一套牛仔装。小家电商场,衣苇给爸妈买了个足疗盆时把赠品一个按摩器送给了东东的爸妈。女装部,衣苇给东东买了一套今年流行的彩棉衬衣和一件往返于南、北方穿着都很合适的活里子的小棉衣,在自己是VIP会员的一家名品内衣店,用年终奖励积分卡给东东换购了一套内衣裤和一件棉质睡袍。食品超市,还是人头攒动。衣苇说:“吃的东西先别买了,下一周你和办公室主任定一定春节职工福利,你想给爷爷奶奶带什么,咱们就分什么吧。好不好?”
东东擎起了满满的两只手,叫道:“说是给您买,这不都是我的了吗?已经没有手拿了。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
“你看大部分是赠品的,没花我什么钱的。再说,买得多,我自己需要的东西折扣不也大一些吗?这么说,我还占便宜了呢。”
“哪有这么算的,我知道您是在安慰我。家里人看见这么些东西,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我还担心这些东西我怎么拿得回去呢。春节分福利,我可拿不了了。吃的就送给瑶瑶吧。”
“早点订票,买不到卧铺就订飞机票吧。别搞得像去年几乎站到家,多遭罪呀。”
“除了公司补助的钱,剩下的我倒是够了买机票的钱。可想到往返的机票钱差不多是我爸爸一年的收入,就不舍得了。”
衣苇看着懂事的东东,轻轻叹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想起曾经和一群孩子的家长在探讨孩子消费观念教育问题时,正反两方的观念是激烈冲突,一方的观点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鼓励孩子多花钱,培养他们对钱的驾驭能力,能花能赚才是良性循环的保障。另一方便观念相反:孩子养成坐享其成的恶习,岂不知花钱容易赚钱难,花父母的钱却不知道父母的辛苦。谈论到最后也没达成一致观点。
衣苇把车子停在了离东东宿舍还有一个弯的路口,“东西挺多,自己拿吧,我也不往前送你了,别人看见不合适。”
东东大包小卷子的,边分拣着东西边感激地说:“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说些什么好,谢谢,衣总。”
“该说感谢的是我,谢谢你陪着我逛街,也谢谢昨天你……不然,我会感觉很空虚无助的。”
说起空虚,衣苇觉得从东东下车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她想彭程,却没办法去找他,去看他。从送他回饭店,就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他究竟怎么样?在被全体家人的指责时,他会想起自己吗?他会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踪?那个女人会让他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吗?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是回桃园山庄那个房间等他?可他,他是不会被家里人再放出来的。
那就先回父母那儿吧,回去看看孩子。可晚上张立冬也一定过去了,爸妈如果要自己回家住可怎么办?对了,就说今晚是自己值班,得回公司。
打定主意后,给爸妈打个电话,果然爸妈正在厨房张罗饭菜,想做好之后再给她去电话呢。根本不用问需要买什么,每次爸妈都是准备得齐全得当,不用这些孩子们操什么心。
停好车,她按门铃要瑶瑶下来帮自己拿东西,瑶瑶边跑边喊:“妈妈,你看谁回来了?”
衣苇一扭头,看见瑶瑶领着自己的小侄子跑来了,衣苇惊讶道:“咦,你怎么来的,爸爸回来了吗?”
“没有,我自己做登陆艇回来的。我们学校放寒假了,爸爸就让一个叔叔把我捎回来了。”
“那你坐船,一个人不害怕呀?你爸爸倒也放心。”
“长大了我要当海军,才不害怕呢。”
瑶瑶看妈妈只顾跟小表哥说话,噘起小嘴说着:“爸爸说过妈妈最喜欢男孩,还说过要生个小弟弟。你看,好长时间没看见我,都不跟我说话。”说着竟然委屈地哭起来。
衣苇赶紧把女儿抱起来:“呦,真会撒娇。来,亲一个。妈妈不是没想到哥哥回来了吗。你看哥哥多勇敢,一个人坐船都不哭。来,帮妈妈拿东西。”
衣苇把下午给爸妈买的东西和瑶瑶的衣服拿下来,一看没什么给侄子的,赶忙说:“姑姑不知道你回来了,过几天带你去买新衣服和玩具,好不好?”
“爸爸给我带新衣服了,不用买了。”
两个小家伙比赛着都帮着衣苇拿东西,衣苇边在后面看着他们、有没有拿不住把东西掉下来,一边问自己的侄子:“你和你的男同学们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小侄子很懂事:“姑姑,我不要的。我喜欢的爸爸都给我买了。”
“姑姑有个朋友的儿子,应该和你一样大,刚从美国回来,姑姑想送他一件礼物,但不知买什么好。你帮姑姑参谋一下,好不好。”
“我最喜欢的是肩牌。我现在除了没有上将的,其它的都有了,最多的是中校的,有六个呢。他要是喜欢,叫爸爸回家过年时给你带回来。”
“那个小朋友,没在中国呆过,他可能不会太懂中国的军衔。再说,你好不容易攒的,还是自己留着吧。再想想,还喜欢什么?”
“车模型还有飞机模型。可爸爸说太贵,也没给我买多少。我同学的爷爷送他的F16战斗机还有美国的黑豹Ⅱ扫雷坦克都好帅呀。”
“这些东西都在哪里有卖?姑姑给你买。”
“上次放假回来,我看见在卖电动玩具的商店就有。我不要,给那个美国小朋友吧。”
“买两份嘛。”
瑶瑶按着门铃,回头抱怨道:“妈妈又不给我买。我要姥姥买。”
瑶瑶姥姥开门后就问:“谁不给你买呀?告诉姥姥。”
“姥姥,我的娃娃不会说英语了。黄爷爷家的玲玲就会说英语,我想要个那样的。”
姥姥笑着对衣苇说:“你看,瑶瑶多懂事?每次要东西都来找姥姥、姥爷。从来不跟你和立冬要。”
“耍赖的习惯都是您们养成的,我才不听她的呢。不过,一种新的娃娃会说英语的,我见过,可以当录音机用的,过两天我去给她买吧。”
“不是说了不买什么,你这怎么又是什么?自己都拎不动了?”
“下午逛街买的衣服、日用品。”
衣苇循着香味跑到厨房,看着在灶台上忙着的爸爸,本想跟老爸开句什么“宝刀不老”之类的玩笑,可看见了帮忙打下手的张立冬后,想说的话又咽回去了,默默地出了厨房,和孩子一起玩去了。
从家里出来,起风了。衣苇拉了拉衣领,可刺骨的寒意还是无孔不入地侵袭了她的全身。车子开到桃源山庄,衣苇下车后感觉自己是这片山庄唯一的入住者。她要在这儿等彭程,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这一夜,他没来,也没电话。
又一夜,他还没来,还是没有电话。
还有两天他就离开滨城了,难道他就这么不辞而别地去了?不行,得找到他。
怎么找他?只能求助彭总了。
电话拨通后,衣苇先是一通道歉,之后才说:“无论是谁对谁错,我只是希望彭程现在是安全的。我不希望他的行程就这么结束了。”
彭总无奈地说:“我们全家人除了那个她,没有人认为是你的错。我也希望知道你和彭程间发生了什么?我能帮你们的会尽力。可这个阿程就是什么都不肯说。他那个媳妇又哭又闹又要自杀的,搞得我哥我嫂子简直是二十四小时地盯着她。没办法只能说是阿程的不对。这不,她更是得理不饶人了,非要阿程给她写什么保证书。阿程死活不写,这下更是死掉了,她说是阿程背叛了她、心里有鬼才不写。这不,天天死死地缠着阿程,还说要去找你。如果不是大家说,公司放假了,她又得到公司大闹去了。好在你那边放假了,影响小了些。哎,再等两天,他们假期结束就好了。”
“彭程的父母还好吗?是不是怨恨我给他们惹麻烦了?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跟她起什么正面冲突。”
“不怪你的,只是想再单独见彭程一面很难。再见面后的事就不可收拾了。”
这下是真的没指望了,她的彭程就只能这么走了。衣苇绝望地叹着气,默默地挂断电话。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可没想到会连表面的宁静都没维持下来。衣苇觉得此时自己能做的,还是等待……不管怎样,她要等到他的最后时刻。
第二天的早晨,也是假期结束的时候了。衣苇醒得很早,冲了个澡,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左一下右一下地无精打采地涂画着。睡衣的肩带滑在胳膊上,她也实在懒得去打理。该回公司换件衣服了,该告别这个曾经的温柔乡和安乐窝了,也该跟这样的特殊经历说再见了……
突然的敲门声。应该是服务员在得到自己退房通知后上来查房的。衣苇过去开门后转身,回头把那层遮光窗帘打开,透过一层白色窗纱向远处张望,她知道他不会来,但还是不放过这最后希望,向着他们曾经一起来时的那条路上凝望,不回头地说着:“现在就查吧,我换完衣服就退房。”背后没有声响。衣苇立时觉得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这让她更是没有勇气回头。天哪!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一双温柔的臂膀在衣苇的身后缓缓地圈住了她,一双手停留在了她的胸前。衣苇仰起头靠在彭程的肩上,寻找着那温热的唇。彭程迫不及待地把她转过身来揽在了自己的怀中。衣苇闭上眼睛,任睡衣听话地滑落到了自己的脚下……
当衣苇再次睁开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身边的彭程前后左右翻看了个遍。还好,只是左肩头和胸前有两条指甲的划痕。然后擎起他的左手,被自己抓伤的地方已经结痂,衣苇吻着这些划痕,在心里默默祈祷:让他永远停留在自己的怀抱中吧,我会给他最深的安慰和最好的保护,以抚平所有的创伤。
“没事的,亲爱的。结痂的地方痒痒的,可以替我在长途飞行中解闷儿呀,就像是你陪着我一样的。”彭程劝慰道。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以为你逃不出来了。没想到,你会赶来跟我告别。”
“我不是来告别的。而是想让你收留我的心,并且在它的上面贴上你的标签,永远。”
衣苇深情地一吻回报着彭程真心的表白。“我会一个人等着你回来,就像这几天。只是记得尽快一点,别让我等得老了,丑了。”
“不会的,即便脸上真的有了岁月的痕迹,我也要你。我爱你,就必须爱属于你的一切。”
“那也包括我的急脾气吗?”
“最好是不包括。其实我的脾气也急,但只要别没道理可讲就行。但愿吧,我没有什么让你着急的事。”
“爱情也是个勇敢者的尝试。多少人被情伤得体无完肤,可从来没有人停止了追逐的脚步,而且是前仆后继,不怕牺牲。”
“其实真的是在爱情中时,是无视这些牺牲的存在的。只有没有了爱情,才会觉得自己曾经多么惨重地付出。到了这个阶段,大多是以前的爱情已经转化为现实的婚姻,而且婚姻已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