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是不能想的。人果然出现了,却是个他不想见的人。绝天白衣翩然,站在树下往上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在天下会守了这么久,没想到下来的会是你。”
步步生丝毫不怵他,现在对方只有一个人,拿得出手的就那么些虫子,还能把自己怎么样?“绝天师叔,我看在老妖精爹面子上喊你一声师叔,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绝天冷笑:“你是不用怕我,但是天下会的那些属下肯定是怕的,再说了,我既然敢来,总是有所倚仗的,”他朝林中另一个方向躬身拱了拱手,“前辈,这树上的就是帝释天最宠爱的弟子步惊魂的儿子。”
步步生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人走出来,嗤笑道:“喂,我说绝天师叔,你说的前辈是叫莫须有吗?”绝天脸色连变,直起腰来,半晌没有说话。步步生的耳后却出现一个声音:“我不叫莫须有,我叫怒风雷。”
在第一个字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步步生反射性往前一窜,等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早就稳稳勾上另一棵树的树干,朝原来的地方看去,一见之下,就算他从小也算见多识广也不禁大惊失色:他原来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支细细的树丫,此时已经以肉眼可见“长”出一张人脸来,那张脸满是木头纹路,看不清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十分诡异。
绝天想来也没料到这位前辈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嘴也是半天没合上。本来他先到天山脚下,为了不打草惊蛇,想着先探探情况再下手将步惊魂弄走,没想到被人跟了一路也没察觉,要不是对方自动现身,自己还在那里沾沾自喜那所谓的无人察觉的计划。
对方抓住自己,问了自己的目的,竟然没有将自己一击毙命,还配合自己的计划行事,想想也觉得奇怪,但不管对方的计划是怎样的,最终步惊魂归了自己就行了。
那个叫怒风雷的怪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快速从那根枝桠上消失,步步生以自己野兽般的直觉赶紧离开了自己现在所在的枝头,果不其然,那个怪人的脸又出现在了他刚才的地方!要不是躲得快,早被对方控制的枝桠挡住了去路!
怒风雷没有耐心陪一个小孩子玩你追我逃的游戏,在那小孩儿刚一落地便到了他脚下,化身泥土,将人全身包裹仅露一个头脸,才从泥里□而出,现出真身,却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儿,他吩咐绝天将步步生带着,自己先行朝天下第一楼走去。
绝天得意洋洋拿出绳子将步步生和泥俑捆在一起,拍了拍步步生的脸:“小师侄,得罪了,等见了你爹,师叔我就把你放出来。”步步生心头有自己的算计,顾不得跟他生气,一双眼只盯着前面的怒风雷。
步惊魂下了山,那也是迷路的命,他在林子里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件事情,暗恨自己走得太急,没把光头统领带上当导游。
等他走累了飞,飞累了走,终于觉得饿了,才想回到自己刚才经过的小溪里抓点鱼来吃,就发现地上有蚂蚁般大小的两个人,跟了自己一路,脸上就带了点笑:嘿嘿,这不就来了导游么!管你是什么人,遇见了大爷我,活该倒霉!
他一点一点慢慢降下高度,才发现两个人竟然是冰皇和神母!还不等他落地,冰皇便冲到他面前,道:“跟我走!去见师父!”步惊魂浑身一抖,就要跑路,断了两支胳膊的衰老神母却道:“师弟,为了你的情人和儿子好,你还是跟我们去见师父吧。”
步惊魂靠着翅膀在空中直立起身体,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师姐,你这是在威胁我?”神母淡淡道:“这不是威胁,是为你好!怒风雷在冰宫毁灭之后,发现他的妻子已死于那次雷劫,便将一腔仇恨都倾泻在帝释天身上,他的五雷化殛手,连帝释天都只能暂避锋芒躲到栖梧山!据我们探听到的消息,怒风雷正往天山去找你这传言中帝释天最宠爱的弟子,想抓住你逼帝释天去找他,我已经派了人手通知步惊云他们,让他自己暂时先躲一躲了,你不跟我们去栖梧山,难道等着他来抓你?”
步惊魂看着神母看似诚恳的脸,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想知道这回帝释天又在搞什么鬼,反正儿子早就离开天下会了,他们如果真的通知了步惊云,估计老婆很快也会和自己会和,就算自己不答应,估计冰皇没有达到目的也不会让自己安然离开,跟他们去栖梧山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这样,那我就跟着师姐你回去吧。”
神母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答应,然后回过神来就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好,师弟,你这便跟着我们走吧。”
步惊魂十分不解,只是答应去栖梧山,没必要这么高兴吧?他大起胆子轻轻碰了一下冰皇的胳膊肘:“诶,师兄,师姐这是怎么了?”冰皇没有因为他的举动生气,反而口气还算好地回答了他:“女人,再怎么样也是在乎容貌的,师父说这次如果找回了你,就让她永葆青春,断肢再生,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步惊魂心头疑虑重生:为什么自己回去了就给神母这么大的奖赏?自己什么时候对帝释天这么重要了?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怒风雷踏着连绵的石阶不过几个呼吸间就上了天下会总坛,停在了雄霸堂前,天下会守卫都是有眼色的人,不敢怠慢了他,恭敬地上前问道:“阁下前来天下会总坛所为何事?”
怒风雷没有回答,他将这天下会总坛一干人事物尽收眼底,觉得帝释天那喜好男色的小弟子倒是会选情人,在中原竟然能有这样一番成就,不过,就到今天为止了!
绝天紧跟着怒风雷的脚步,但到底脚力不如他,现在才到了雄霸堂前,守卫一见是他,手中还拎着捆着自家少主的绳子,齐刷刷拔出武器对准了他,领头的直接叫骂:“你还有脸来!这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暗里向某个弟子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就要离开去叫人,谁知怒风雷双手一张,所有守卫的长刀齐齐离开了主人的手,聚到空中,像被某种巨力猛然一压,就见空气中突然一荡,场中哪里还有什么长刀?落了一地的,分明就是沙一样细的铁屑!
这一手一露,天下会弟子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慢慢向后撤退。没等他们再有动作,怒风雷的手又是一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血气运行的速度加快了好几倍,而且越来越快,不管自己怎么运功都无法抵抗,只能在一声大叫之后先后爆成一地血沫,将雄霸堂染成了一弯血池!
步步生全身狠狠抖了一下,脸色十分苍白,这些人都是他认识的,平日里也没少一起调笑,竟然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没有丝毫阻止的办法与能力!他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尖牙几乎将肉刺穿!
怒风雷只留下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刚才打算去通风报信的弟子,此时他正跌倒在地,屎尿齐流,惨叫着慢慢往后挪动自己的身体,想离这杀神远一些。
怒风雷问:“步惊魂步惊云在哪里?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怕了我?”那个弟子抖着嘴发出几乎蚊吟一样的声音:“庄主、下、下山找少主,帮、帮、帮主担心,收到、收到消息也,也下山去了……”
怒风雷白眉一掀,就要出手杀掉这个弟子,步步生却不想再忍耐,出声道:“你想找我爹,无非是想顺藤摸瓜找到帝释天那个老怪物,然后解决你们的仇怨,我想,我们可以合作。我带你去找帝释天,你不能再动这里的任何一个弟子!”
地上那个弟子朝他感激一笑,却没想到怒风雷嘿了一声,手指弹出一股劲气将其脑门洞穿,对双目冒火的步步生道:“不是合作,是我要你去做,也不要命令我。走吧,去找帝释天,然后,将他身边所有的人,统统杀光!”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步惊魂的背影:
第90章 怒风雷(中)
步惊魂坐在栖梧山的凉亭里,诧异地看着石桌对面的小豆丁:“ 师父,您老人家的身体怎么还是没变?”帝释天小脸十分严肃,但是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大消减了他的霸气:“我的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步惊魂不敢再出声了,人小是小,武力值还在呢。帝释天斜眼看他:“你是不是想问我找你回来干什么?”步惊魂赶紧点头。帝释天:“骆仙已经通知了步惊云,等个几天他就该来了,到时候,我要借他的力。”
步惊魂立马跑到他背后按捏肩膀,想灌迷汤:“师父,您那么威猛,哪还用得着他帮您呀!他来了也白来!”帝释天肌肉瞬间紧绷如同石块,然后才慢慢放松:“以前是用不着,现在用得着了,你之前说,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话我一直都记着呢。”
步惊魂在他背后龇牙咧嘴,恨不得在自己脸上扇上百十来个巴掌: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师父,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您说出来,弟子给您出出主意。”
帝释天眼睛一眯:“哼!也没什么,不过是个蝼蚁想要咬死大象!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不肯安分!他以为他的五雷化极手有多厉害?我会怕他?”
步惊魂恍然大悟:哦,怒风雷!原著中那老头把自己的五雷化极手功力全给了帝释天,将他阴得千年功力毁于一旦,最后被断浪捡了个便宜摘掉了脑袋。又一想,不对呀,这栖梧山是他作为徐福的时候的老窝,他就不怕怒风雷一来叫破他的身份?“师父,您这里的弟子,比如逍遥(弦真)、武德、泰乙等,只知道您是徐福,那怒风雷一来不就把您给拆穿了么?万一到时候他们反水那可怎么办?”劳资巴不得他们反水!
帝释天嘿嘿冷笑:“你想得到多,就算他们反水,又能奈我何?”步惊魂又想不明白了:“那您既不怕那怒风雷,躲,不是,隐居在这里做什么?”
“怒风雷老儿,他想杀我的事虽然没有弄得人尽皆知,但消息灵通如无名、断浪等人,不但经历过冰宫之事,还曾从‘徐福’口中得知帝释天已死的消息,论人脉势力,怕是比怒风雷先查出我所在之地,怎么不会来探个虚实?到时候,不止他会来,他的身后,怀着各种不可告人念头的家伙们,可不会少!与其让他们一批一批偷偷摸摸的来,不如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狂妄自大!等着自取灭亡吧!到那时,劳资和老子亲爱的老婆可不奉陪了!
帝释天道:“你是不是认为我狂妄自大?”步惊魂手抖了一下:“哪有此事,师父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高大威武高不可攀高贵冷艳!”膝盖中了好几箭的小儿模样的帝释天:“……你越来越不会说话了!禁言三日!否则拔舌!”
步惊魂双手赶紧捂住了嘴。他陪着帝释天东拉西扯了半天,什么也没绕出来,还是省点口水养牙齿吧!
不出帝释天所料,来栖梧山打头阵探路的果然不是怒风雷,而是怀灭,此人一直对龙元不曾死心,半夜潜入栖梧山境内,被一直居住在湖上小船里的弦真发现了,于是步惊魂睡到半夜被杀意凛然的琴声惊醒了,立马坐直身体,将怀中的帝释天掀到一边。
帝释天早就醒了,他非常不满身上温度的冷却,却也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来扣他山门!步惊魂快速帮他穿好了衣服,将人抱在怀里也奔向了环绕着栖梧山的小山湖。路上遇见帝释天不少弟子都举着火把往湖边赶去,匆忙间也不忘向帝释天行礼。
火光照耀下,湖面上也亮堂了许多,众人就见湖上比平时多了一艘小船,船的主人此时正被弦真弹射而出的琴弦逼得没处下脚,只能提着一口气运剑将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琴弦寸寸崩断,脚踩琴弦快速顺势滑向了弹琴的弦真。
步惊魂这外行只能看热闹,他的眼中,整片湖面都因为弦真的琴音荡起一圈圈扩散的水纹,实在好看。帝释天哼道:“弦真怕是要吃亏。”
果然,即使有琴声扰乱内力运行,来人也越来越接近弦真的船,反而是弦真的琴弦,再长也有被斩完的一刻,本来遇见别人未必会输,奈何来人是怀灭,手中拿的是神兵天罪。当弦真被他把剑比在脖子上,也没有慌张,只是朝帝释天的方向说了句“弟子无能”,便被挟持着将船驶向了岸边。
怀灭上了岸,便被众弟子包围,他环顾一周,没有找到想见的人,反而看见了步惊魂与小儿模样的帝释天,内力一吐,弦真脖子上的天罪就将弦真的头颅割下,滚落在地:“步惊魂,真是哪都有你!帝释天在哪里?要是不说,这座山上所有的人,都要死!”
步惊魂心中大叫:就在我怀里呀!来杀他呀!但是也只能想想罢了:“帝释天早就死了!”怀灭哪里肯信,他转眼到了步惊魂面前,伸手抓向他怀中的小儿:“抱得这么紧,关系怕是不一般吧?莫不是帝释天留下的杂种?”做了自己儿子的帝释天居然没有反抗任他抓在手里,步惊魂知道他没见过帝释天真容,也是惊疑不定,刚才那一下要冲着自己,估计自己早见阎王了,道:“这个真不是他儿子,是徐福,当初你们去冰宫对付帝释天,他也去了,跟帝释天一场大战,元气大伤,才会变成小孩儿模样的,你可别伤了他!”你还是伤他吧求你了。
怀灭正待运功杀了这无用的人质,却发现自己胸前突然涌出了大片鲜血沾湿了衣物,低头一看,怀中小儿一只手不知何时穿破了自己前胸后背!他大叫一声将小儿扔在远处地上,就要止血,却发现身上的血迹居然不翼而飞,衣物光亮如新!他一抬头,发现小儿不知何时又自己回到了步惊魂怀中,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那小儿奶声奶气地道:“敢到我徐福的地方来撒野,还杀掉了我的弟子,这笔账我暂且记下,等我伤愈,再找你讨回,到时候,可不仅仅是小小的幻术这么简单了!”
怀灭心生忌惮,双脚一点地弹射上自己的小船,飞速驶离栖梧山。他一走,栖梧山湖边就响起了一阵失声痛哭,弦真的头被捡回重新安上身体,抬着上了山,帝释天也耐着性子将弟子好一通安慰,不外乎是说等日后功力恢复,叫那人生不如死云云。步惊魂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嘿,说得好听,以为我不知道哪!弦真是弟子中最正派的,现在死了也好过日后反水吧?“师父,你怎么不杀了他?”
帝释天摆了摆手:“只他一人也就罢了,船上还有个怀空,真动起手来,怕被他瞧出些什么不对,暂且忍下这口气,早晚……哼!”
自那以后,步惊魂才睡了没几个好觉,某晚上又被惊醒,这回是被栖梧山到处冲天而起的火光和弟子们奔走相告“走水了——!”的声音从床上惊起的。这回不等他伺候,帝释天自己穿好了衣物,将他连拖带拽弄出屋外,看着弟子们忙里忙外打水灭火,帝释天的脸色相当精彩。
步惊魂已经猜到是谁了。嘿嘿,除了断浪,应该没人会下作阴狠到放火将所有人烧死以绝后患。帝释天想必也是猜到了的,他在火势控制下来之后,叫人换来了代替弦真守卫小山湖以及山下各处要道的弟子,那些弟子自知难逃责罚,见了帝释天第一个动作都是双膝跪地纳头便拜:“弟子失责,请师父责罚!”
这么一来,帝释天毕竟顶着徐福这慈祥师父的名头,也不好太过严厉凶狠,只罚了面壁思过而已。步惊魂看出来他压抑的怒火,不敢惹他,按他的要求抱着他回了房中,结果一推门看见满室狼藉之后,他是愣了一愣,帝释天是气得直接一挥袖子将整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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